荣门将女-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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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赵倧只是摇了摇头:“我只是问你,你照实回话。”
贺琪眯了眼,想了会儿,开口道:“睿王不负一个睿字。其实陛下心里很清楚的,当年先太子风头盛时,睿王远离朝堂,为的是避手足相残而已。之后先太子被废,睿王返朝,也不曾打压太子旧部,宠辱不惊,只做好分内事。及至陛下登基后,睿王几次上书请辞亲王衔,遵的全是祖宗礼法,从没有半句不敬不恭。”
赵倧嗯了一声,却是意味不明的:“他的确是个好的,这也是他母亲的功劳。”
他没再多说什么,贺琪跟着他,便也没再多劝,一直到夜幕降临时,赵倧只说了句“回去吧”,就返身往营地走,身后是拖了一地的影子,挺拔又孤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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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离京数日,久居阳城军营中,这实在是不像话,可是没办法,皇帝陛下不肯走,谁敢劝
程邑一向是个急脾气的,到了第五天的时候他终于是坐不住了,只是人没见到赵倧呢,就叫贺琪拽走了。
他满脸怒瞪贺琪:“你拽着我做什么”
贺琪啧了一声,任凭他手上使劲儿,就是不撒手,一边儿没好气的同他道:“你再去冲撞陛下,仔细你的脑袋。”他哼斥了一声,继续道,“陛下一再容忍,你可别得寸进尺。”
“不是,你什么意思”程邑叫他的话逗的想笑,嗨了一声也不挣扎了,冷眼看他,扬声反问,“是我叫他待在军营不回京的是我逼他走到这一步的好笑了,你到底是哪头的他既然放不下他的江山,杵在这儿做什么情深似海给我看的”
贺琪不清楚,可是他知道啊当日赵倧到江北,荣姜是知道的,她不露面是为了走的彻底,万一赵倧黑了心,把她拿回京去,她可是一点儿招也没有了。但是到今天为止,五天过去了,赵倧这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又让她怎么想况且赵倧不走,他也不能去看荣姜,甚至连书信都不敢通。
“这样大的事情,你总要给陛下点时间好好想想吧”贺琪无奈道,见程邑还是没什么好脸色,就嗳了一声问他,“那你究竟是想陛下回京,还是想陛下跟她走”
这回换了程邑愣住,连白眼都忘记给他了,良久后他才叹声道:“我我自然想他跟着阿姜走的。”
贺琪啊了一声,惊讶的看着程邑:“你不是”
“是啊,那是我心尖儿上的姑娘,”程邑笑着接过他的话来,“可那又如何她心里的那个人,是他不是我。如果换了是我,天下又算得了什么我情愿与她携手天涯,白头终生。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去,她会很伤心,很难过”程邑托了个音,定定然看贺琪,“你懂吗她会很难过的,因为她爱的人,会为了江山舍弃她。”
贺琪几乎想都没想就反问了回去:“可是将军不也为了她要的自由,先舍了陛下吗她留下这样的难题给陛下,就是大爱了吗”
程邑一时被噎住,啪的一声打开他的手,虎着脸瞪他:“你懂个屁若要阿姜进宫去,早晚她会终日苦闷,说不得将来内庭中勾心斗角,争宠生妒。她是什么人你叫她跟无知妇人争这些家长里短所以从一开始,就是赵倧先自私自利的不为她着想,把她逼的只身远走,你现在反倒怪她狠心”。
176:有匪君子楼()
贺琪还想要分辨,赵倧的声音已经在不远处响起:“程邑说的,是对的。 nbpnbp请搜索”
贺琪大吃一惊,忙扭头去看,就见赵倧正提步过来,他拱手一礼,还不忘去扯程邑衣角。
赵倧也没有计较程邑敢直呼他名讳这件事,一直走到他二人面前才站住脚,看向程邑问道:“你是真的很喜欢她,对吧”
程邑冷哼一声:“我情愿为她死,你呢”他逼问上去,“陛下来阳城五天了,若拿不定主意,不如我替陛下来拿”
他扬声问,赵倧就挑眉看他,啧了一声:“你说来听听,叫我也知道知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贺琪让了一步,神色紧张的看着程邑,生怕他说出什么不恭敬的话来。
谁承想程邑他退了两步,躬身与赵倧一礼:“臣恭送陛下回京。”
只一句话,赵倧的眼中已是大兴波澜,贺琪分明看到他脸上愤怒与懊恼交杂着闪过,跟着就听他咬牙切齿问程邑:“我走了,然后呢从此程将军辞官去朝,远居阳城,只等一人你可真是好盘算。”
程邑却不以为意,呵了一声:“陛下犹豫不决了五天,摆明了是割舍不下赵氏江山,就算我现在告诉你她在哪里,也撺掇着你随她远走,可终归不是你心甘情愿的,将来时日久了,只要你心有悔意,就是一对怨偶,白苦了阿姜。”他吸了口气,直迎上赵倧审视的目光,“我的阿姜,原本就是天之娇女,我宁愿她如今伤心一时,也不要她将来痛苦一世。”
“你最好注意你的措辞,”赵倧逼上前一步,贺琪分明看见他手压着腰间佩剑紧了一把,而后听他说道,“她是我的。”
程邑像听了什么笑话,笑了一回:“你的”跟着哦了一声,“是了,人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的。”他迎上去一步,几乎与赵倧没什么距离,讥笑一声,“你可想好了,我绝不会让她孤独终老。如果你要你的江山,从今以后,她富贵生死、成家生子,都跟你,再无瓜葛”
这是一剂猛药,赵倧身形猛然一晃,贺琪在旁边眼明手快的虚托了一把,不满意的瞪了程邑一眼,却接收到程邑丢过来的“你不要多事”的眼神,心中就立刻明白了。
饶是儒雅惯了的赵倧,听了这话也禁不住青筋突现,要不然一向好教养,他此刻铁定是要给程邑脸上来几拳的。
可是愤怒过后冷静下来的赵倧,思忖了片刻,张口就问:“你在逼我”
程邑端的一副“那又怎么样”的表情,看向赵倧继而道:“陛下是九五至尊,我能逼的了您”
论耍无赖,赵倧又怎么会是程邑的对手当下拂袖而去,不肯与他多待一秒钟。
再说赵倧回到帐中,把程邑适才的话里里外外的又想了一遍是啊,荣姜今年才二十岁,虽说寻常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早就做娘了,她委实不能算年轻小姑娘,可是荣姜长的好,又有气度,况且她此番远走,银钱一事上司徒秀和程邑两个人绝不可能叫她有短缺,她条件这样好,将来安居某地,还怕没有人上门去提亲吗她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怎么可能孤独终老
这一夜,赵倧翻来覆去没能安眠。
一直到了第二日,他一大早就诏了贺琪入帐中,贺琪那头礼还没有行完,他这边已经肃着脸色吩咐道:“你带上我的手书和私印回京,该交代的事情,信里都有,你把信交给钱公,他若细问,你只管有问有答的回他,他不会难为你。”
贺琪才行完了礼,原本听的一头雾水呢,却突然明白过来,一脸震惊的看过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陛下,您”
“我决定了,”赵倧笑了一声,“你总不至于现在要劝我可仔细程邑找你拼命。”
贺琪一时说不出话来,跟着就听赵倧又道:“回去吧贺琪,大邺的兵马大元帅今后就是你了,你从荣荣手里接过了一个太平世,替她,也替我,好好守着江山安稳吧。”他说完,也不给贺琪回话的时间,就摆手叫他去,“叫程邑来,你即刻动身回京,不要再在阳城耽误。”
贺琪最后深看了他一眼,这位心怀天下的皇帝,在位不满一年,为了他心爱的姑娘,要舍弃他的江山,和他的家国了,可是贺琪一句埋怨的话也说不出来,或许后人会说他不配为君,可是贺琪心里永远都会记得,没有他,这个天下,还不知会给赵珩祸害成什么样。
他长长的拜别,转身步出去,再不多话。
定西元年的六月十八,睿王瑜在邺城登基,尊赵倧为太上皇,奉养于江北行宫,又因旨意前兵马大元帅固宁侯荣姜为后,而荣侯于西戎一战中亡故,便追太后号,上谥“敦肃”,迁入江北的明陵之中。其后又给祖母韩氏上太皇太后尊号,嫡母文惠和柔皇后追太后,加谥“明安”,生母韦氏为太后,入慈元殿中。之后定年号元贞,其余皆不多提。
然不足一月,太皇太后薨于慈明殿中,于是帝令行国丧一月,又命人给江北程邑去信,至于其中所书如何,外人便不得而知。
这封信是贺琪送去的,程邑见他时是在阳城一处酒楼里,这酒楼名唤“有匪君子楼”,据说开这桩生意的人是两个月前才在江北安身的年轻郎君,轻易不见人,但是跟江北都指挥使程将军关系匪浅,这人来头大的很,江北治下的州府官吏无敢在此地放肆的,一时间此间主人的身份也成了阳城百姓津津乐道的事儿。
这日贺琪来,与程邑一道见他的,便就有此间主人。
贺琪推了二楼雅间门进去时,一眼看见里头一红一蓝的身影,摇着头失笑:“当日他一句话,叫我接过这个摊子,你们两个却好了,躲在这里多清闲”
那蓝色身影举杯吃茶,随笑一声:“这话却说错了,你以为我是山高皇帝远,在江北这里过的好风光,其实却不然,”他伸手推旁边儿程邑,“他才真是没人管,在江北横着走都行。”
贺琪坐下去,哟了一声:“怎么江北还有人敢不把你这位先国舅爷放在眼里的”
是了,此间主人便正是荣敏,他白了贺琪一眼,放下茶杯:“我当日辞官是因本就志不在此,来江北安身是因为想着姐姐在此处,我开门做个生意,有他给我撑腰,”他指指程邑,继续道,“我时不时能去看看姐姐,送些好玩儿的,或是她缺了什么都能跟我开口,可我却失算了。从前是姐姐一个人管着我,如今还多了个人说教我,我可真是得不偿失。”
程邑一直举着茶杯没说话,听到这里,才反手推他:“你大可以等她成了亲之后撒开手,关了这有匪君子楼,还回邺城去呐。”
于是屋内三人互相对视一回,又不约而同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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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当日贺琪从江北离开时,程邑正在赵倧的帐中。
他原本是满心的不情愿,可是入帐之后却听得一句:“我已经吩咐了贺琪回京,也都有了交代,带我去见她。”
于是程邑愣了一回,呆在了原地,打量似的去看赵倧。
赵倧见他如此,就笑了一声,跟着说道:“如果眼下西戎未破,说不定我真的要有负她。可是现在太平了,赵瑜有足够的能力担起这副担子。怎么,后悔了”
程邑呵了一声,却并不是讥笑,是真心实意的同他打了个笑:“我只怕来日你后悔,”可没等赵倧说话呢,他就又添了一句,“不过也没用了,如果来日你后悔,左右你也不是天子了,我势必要揍你一顿,给她出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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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以西有百里草原,依靠着此处的一座城是康城,又因从前是西戎与大邺两国临近之处,康城中邺人与西戎人混居生活,可是却难得的一派和谐,是个极热闹的城池。
“她就在这里落脚吗”赵倧坐在马上问程邑,皱眉看着眼前的院落。
这一处院落,不要说与他从前的亲王府比,就是跟荣家京城的宅子也没什么可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