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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闺门剩女纪事-第14章

小说: 闺门剩女纪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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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闻言似乎大为失望,眉间隐隐有了落寞神色。锦言忍不住去瞧他,因是对着光,还能看清他的面容,锦言看见他,只觉他的眉眼像一个人,轮廓又像另一个人,至于到底像谁,又说不明白,总之是有了几分的亲切之感。只是那眼神望向你,能温暖最冷的人心,只有大夫才会有这种目光。大夫在月光下淡淡报之一笑,说:“打扰了。”

锦言低下头去,又屈了屈膝,转身飞步离去。谁知来的时候是从晒药那块地的方向来的,走的时候却从反方向走的,她是第一次来侯府,连正门口都不知道在哪,如今黑漆漆的夜里,想从侯府的花园里绕远回去,可真是个难事,更何况,锦言的方向感实在弱得可怜。

总之,是迷路了。

若搁在平常时候,园子里总有些仆人,虽然在园子里瞎跑被人发现是件不甚光彩的事情,可现在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若一晚上回不去,那……事情就可有些严重了。急则生乱,越走越遭,明明依稀能听见唱戏的喧闹,可循声而去,不是被条小溪挡住了,就是被栋房子遮住了,为今之计,只好走一步算一步。穿过一条紫藤花廊子,是一个枯败了的梨树园,这里听戏台那边的动静格外真切,想是离宴会场所不远了,还没等高兴,几步外的一棵梨树底下,一个男人的影子倒在石椅上,一个女人站在他的面前。

女人的声音清冷如梨花白的月光:“他一向如此,既然不想让咱们知道,咱们就断不会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17、鱼跃龙门

那女人的声音寒彻,锦言躲在暗里,吓得手指冰凉。

女人戚戚然又道:“他还是不信我。这之前竟一点风声都没有,直到刚才,廖管家的口风才松动一些,说老爷一个月前就找到这孩子了,安置在了城外,老爷却一直跟我说,遍寻无果,还让你带着人马四处搜寻。”

原来声音的主人是李夫人,锦言心想,那……石凳上的该是承焕吧。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父亲的用心……还真是良苦。”果然是承焕,只是他的声音除了往日的温沉,还多了几分混沌。

李夫人低低笑了两声,无奈而凄凉:“听廖管家说,那女人去年底的时候,染病去了,其实,老爷一直都和她没有断了联系,我以为我很聪明,却被瞒了许多年。”

“我不明白,”承焕的声音压在喉咙底:“无论我怎样优秀,父亲却从不多看我一眼……”

锦言的手一颤,不小心折断了一段枯败的矮树枝,李夫人听到声音,深深看了儿子一眼,就快步抽身去了,锦言也惶急起来,转身想离开,承焕摇摇站起,温沉沉的声音浸在夜风中:“锦言,是你么?”

锦言心跳如鼓,身子往后躲了躲,轻声说:“是……二公子好。”顿了顿,脸色微红,小声说:“我记得我从没跟二公子说过……我的名字。”

承焕没有答她,苦笑了一下,说:“我现在是三公子了……”,言罢踩着地上的枯枝,向她走来,高大的影子笼在地上,俯身微笑:“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锦言闻到了酒气,抬头,果见那双漆黑的眸子现在被酒熏得通红,脸逼得很近,锦言快要能感到他呼吸的温度,心里跳得不行,赶忙退了一步,低下头来:“二……三公子,你……”

“我没事。”承焕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温沉喑哑,身形一摇,扶住了身边的矮树,枯木沙沙而响,他看着锦言:“我不喜欢别人叫我三公子,你像锦心一样,叫我承焕哥哥好不好?”

锦言怕他摔着,看见他站稳了,又将头低下,说:“承焕……哥哥很优秀,严父出孝子,你不要多想了。”

承焕的嘴唇抿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你觉得我好?”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鼓槌击在锦言的心鼓之上。

锦言觉得这个谈话再这么继续下去要出大事了,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一步,却没留意到身后的枯塘,脚踩了个空,心一坠,仰身往后倒了,却又被一个力量拉了回来。锦言的腕子被承焕攥在手里,既拉回来了,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透过薄纱袖子,锦言甚至能感到他掌心的热度,是酒后的燥热。锦言脑里嗡鸣,挣了挣腕子,声音慌如六月乱雨:“我该回去了。“

承焕宽大的袖子被风扬起,手扣着锦言的腕子,执意不松,熏然的目光笼罩着锦言:“我喝了一坛子陈酿的女儿红,走不动了,扶我回去,好不好,锦言?”

锦言。一字仄音,一字平声,平淡无奇的音调,从承焕嘴里吐出来,却是这样的抑扬顿挫,动人心弦。

锦言怔了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转头别开他的目光,说:“承焕哥哥,容我去宴上禀夫人,让夫人遣了人送你回去,咱们这样,不合规矩。”锦言心中为自己欢呼鼓掌,在这种缠绵悱恻花前月下的美好气氛,这个一见倾心芝兰玉树的男子就在咫尺之间,她还能尚存一丝理智坐怀不乱,实在是可歌可泣。

这时,一柄合起的象牙骨扇在锦言的腕子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一个惫懒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如让二哥扶三弟回去吧。”

月光下的少年锦衣华袍,玉冠长发,全然脱去了小叫花子那一身破烂装束,唯那一双狡黠刁钻的眼睛,和颊上两颗深深的酒窝,和上元灯节汉江水畔的小叫花子别无二致。

锦言心中想:就知道是你,可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

其实,对于际遇的改变,锦言不会像别人一样过于意外,还有什么比死去的人又重新活过来这种际遇更离奇呢?

少年的扇子在手上转了个花,又“哗”地打开,在面前装模作样地扇了两扇,月白扇面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翩翩公子李承煜。”

锦言绝倒。

承焕的放开手,酒气去了大半,换上一副冷冰冰的表情,硬声问:“你做什么偷听别人讲话?”

承煜挑了挑眉毛,对住锦言,扇了两扇:“说你呢,你做什么偷听别人讲话?”

锦言柳眉一横,侧头剜了他一眼。

承焕无可奈何,不愿同他牵扯,拂袖便走,承煜一边扇着折扇,一边追喊道:“三弟不用二哥相扶了吗?”承焕头都懒得再回,承煜这才回身叹道:“真没有礼貌。”

锦言笑看着承煜:“你改行啦?”

承煜瞥了她一眼:“最近要饭行业很不景气,想来若再这样下去,恐怕真得要到连大小姐的府上了,未免太难看,所以谋了个公子哥的差事。”说得格外正经,一点都没笑场,生怕锦言不信,又添了一句:“不知为什么,我不想在你面前太难看。”言罢,一双狭长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锦言。

锦言抽了抽嘴角,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岔开话题:“大冬天打什么扇子,你瞧你那扇子,我都不想说你,要想学得有风度一点,看一看人家承焕公子的行头举止……”

承煜收住笑容,冷然说:“他是贵门公子,我是装成贵门公子,自然有区别。他才是君子风度,我远比不上他,对不对?”说到后来,语气里似乎已经清楚知道了答案,颓唐里又有些许自嘲。

锦言的喉咙里咕噜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他比承焕气质上差远了这个事实,本来想躲开他眼神的逼近,却忘记了一个严重的事情。

一般正常人不会在一盏茶的时间犯同样的错误两次。

锦言能倒回时光再世重来,自然不会是一般的正常人,于是她脚一打滑又仰倒向了枯塘。

这回攥住她的只能是承煜,幸而承煜反应得快,不然锦言一身烂泥地回了筵席,连家姐妹仨会被一桌子闺秀鄙视到死。承煜松开手,眼神落在她的手心,漫不经心问了一句:“手上伤好了么?”

锦言摊开手心,上面有一条浅浅的红痕,说:“快要好了,不知道会不会留疤。”这时,承煜的胳臂往后缩了缩,锦言抿起嘴:“不用躲了,你拉我的时候我看见了,你怎么也受伤了?”承煜的胳臂上包了几层纱布,因穿着宽大的袍子,并不显眼。

承煜一手背到身后,嘴角勾了勾:“不劳大小姐费心。”

锦言瞧他又犯别扭了,懒洋洋地松了松筋骨,斜觑着承煜:“对了,刚才你是故意要偷听,还是一不小心偷听着了?”

承煜轻嗽一声:“那你是故意要迷路,还是一不小心迷了路呢?”

锦言双眼瞧天,嘴上仍硬:“谁说我迷路来着,我瞧这里绿树成荫,皓月千里,别有洞天,美不胜收,特地停下脚步来欣赏的。”

承煜一副“你再胡说试试”的表情,然后摇了摇手就走了:“那大小姐好好欣赏,我就先回去了。”走了几步又驻足回头,笑意盈目:“不许悄悄地跟着我回去。”

锦言总归是回到了筵席上,台上的戏已经唱到了尾声,刚走进隔间,虞氏淡淡的眼神已经扫了过来,锦言吐了吐舌头坐定,锦心忍不住埋怨起来:“你去哪里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锦言:“我……在小湖边晕倒了……”

锦心:“……然后呢?”

锦言:“然后醒了就回来了。”

锦心:“……”

夜色已沉,宾客们都早已散去,侯府回雪堂里,一个声音冰凉透骨:“你确定她没听到别的?”

“应是没有。”

“我们决不可冒险,若让老爷知道……”

“母亲放心,即便她知道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

“你就这么肯定?”

银瀑一般的月光被碧绿的竹棂窗格成方束,将承焕玉雕一般面容照得清明,他轻薄的嘴唇微微扬起,说:“我肯定。”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才发现第一章里,我写的陆鸿是个克夫命···克夫命···夫···命···

18、流光皎兮

虞氏对锦言的教育很严苛,却又不同于一般的闺阁教育,比如,传统教材女四书是一概不用读的,虞氏说,那里面说的都是道理,遇上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的人往往会很吃亏。

虞氏还说,家是不讲道理的,讲的是人情,可有的家,连人情也不讲,只讲实力。

虞氏还说,当今世道就不大讲道理,结婚的时候,双方明明只看门当户对,可一旦日子过不好了,就偏偏要怪性格不合,而一旦性格不合,多数都是那女孩的错。

锦言上辈子建立起的三观几乎要崩毁,仔细想想,却觉得虞氏所言甚是,说不定数百年以后,风水轮回,女子男人的地位将会倒置,所以虞氏只不过活错了朝代而已。

每日的卯初时分,锦言就必须梳洗完毕,到小书房去练一个时辰的字,抄的是《全唐诗》。虞氏说锦言的性子既绵软又不拘,读杜工部久了怕会郁气于心,读李青莲多了怕会放任自由,于是点了王右丞的部分,每日抄诵,王诗清贵风雅,还能提一提锦言的气质。

虽是如此,虞氏却不刻意地改变锦言的性情,只是在她原有的秉性上略加补正罢了。虞氏说,法天贵真,只有精诚之心才是最美的,要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环境如何改变,都不要动了自己的本性真情。

锦言想,若虞氏可以当一个哲学家,必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此刻正值卯中,锦言的帖子只抄了一半,身边伺候磨墨的是皎兮。虞氏从自己的大丫鬟里拨了书月给锦言,书月持稳,虽调去伺候锦言,仍是漪兰居的掌事大丫鬟,阿棠依然贴身伺候,陈嬷嬷只做些琐碎的闲活,那天,虞氏还找了十个新上来的丫鬟侯在院子里,让锦言选出两个近身的大丫鬟,再选出两个二等丫鬟。

当时虞氏便端了一盏茶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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