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革-第3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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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个小翠带上来。”宋万山是铁牛的大名,谭纵有些意外地瞅了铁牛一眼,冲着一旁的童世清点了一下头。
童世清在刚才的战斗中被人一刀砍在了腿上,一拐一瘸地向后院走去,不一会儿,就领着一名面目清秀的女孩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两名女狱卒。
女孩好像被现场血淋淋的场面给吓住了,面色苍白,双目中流露出惊恐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尸体。
“这位是钦使大人,还不跪下。”来到谭纵等人的面前后,童世清冲着她一声沉喝。
“小女子陈翠翠见过钦使大人。”女孩这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抬头惊讶地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众人后,连忙冲着谭纵跪了下去,她虽然不认识鲁卫民等人,但是却见过秦子良,见秦子良恭敬地站在谭纵的身后,知道眼前这个钦使大人不简单。
“本官问你,你为何在府衙前喧闹?”谭纵打量了陈翠翠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
“启禀钦使大人,刘员外当日带着彩礼,不顾民女父母和民女的反对,要强行将民女带走,铁牛哥看不过去,与他们理论,却被刘员外的家丁围殴,混乱中铁牛哥推了刘员外一把,没想到刘员外却因此丧命。”陈翠翠抬头看着谭纵,神情悲愤地说道,“衙门的公人来了后,不问是非,径直将铁牛哥锁回了府衙,民女听说刘家已经疏通好了关系,要以故意杀人的罪名判决铁牛哥,民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铁牛哥蒙受不白之冤,因此前来府衙鸣冤,结果被抓进了牢里。敢问大人,这大顺的天可还是清的?”
“好一个聪明刚毅的女子!”听到陈翠翠最后一句“这大顺的天可还是清的”后,谭纵心中不由得对此女刮目相看,搁个寻常的女子,哪个敢在他面前说出如此一番话来。
“大胆刁妇,黄公子乃官家御命钦使,你在钦使大人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难道就不怕杀头吗?”站在谭纵身旁的鲁卫民闻言,脸色一沉,伸手指着陈翠翠,厉声说道。
不仅鲁卫民,周围的官员纷纷变了脸色,这简直就是当面给谭纵难堪嘛!
“好一张犀利的巧嘴,怪不得这个大块头要跟那个刘员外起冲突了。”出乎众人的意料,谭纵并没有生气,而是大笑了起来,使得陈翠翠的脸上不由得一红,谭纵扭头看了一眼神情尴尬的铁牛后,望向了秦子良,淡淡地问道,“秦大人,你可收受了刘家什么好处?这件案子为何拖了这个久还没有一个结论出来?”
虽然谭纵的语气平淡,但字里行间却充满了不满,像这种在办事中收受贿赂的事情在官场上屡禁不止,这里面不仅包含金钱的诱惑,而且还有人际关系的纠葛,大家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要收钱的官员做的不是太过分,那么也没人会计较什么,这已经逐渐形成了官场上的一种潜规则。
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不是为了捞钱,扬州府里的这些官员谁不是大费周折,花了大把的银子才来到这繁华的扬州城里来做官,如果不在任期里想办法捞回来的话,那岂不是傻子。
第四百零六章 当了一回红娘
因此,秦子良即使收了刘家的钱,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即使谭纵私下里知道了,多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句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总不能绝了扬州城里那些官员们的财路,成为扬州城那些官员的公敌。
可是让陈翠翠将这件事情当众捅到了谭纵的面前,那么这就是天大的事情了,谭纵处理起来的话毫无压力,要怪的话就怪那些涉案的官员没有将这件事情处理好,使得事情被捅出来。
根据大顺律例,收受贿赂者轻者杖责三十,重者杀头送命,这简直就是将明晃晃的刀子递到了谭纵的手里,如果谭纵真要计较起来的话,那么在此事中收了好处的人毫无疑问将倒了大霉,成为江南官场的一个反面典型。
“启禀大人,刘家曾经给下官送来了一百两银子,但下官没有收下,当面就拒绝了。”秦子良的额头上立刻渗出了冷汗,他万万没有想到陈翠翠的胆子竟然这么大,竟然当着谭纵和众位官员的面将这件事情给捅了出来,所幸他没有收钱,于是斟酌着说道,“经过多日来的调查走访,下官现在已经查明,刘员外强抢民女陈翠翠,宋万山前去制止,结果被刘家的家丁围殴,混乱中失手杀了刘员外,下官过两天就升堂审理此案。”
其实,秦子良根本就没有派人去调查刘员外死亡一事,只是想先将这件事情拖着,拖到钦差大人走了以后再做定夺,那个时候他就能毫无压力地收取刘家的好处。
此时此刻,面对着谭纵的询问,秦子良怎敢推搪,他虽然并没有调查,但是从刘家人和陈翠翠、铁牛的表现上已经将案件的来龙去脉猜了一个八九不离十,因此敢在谭纵面前信誓旦旦地撒谎。
“企图贿赂朝廷命官,这刘家人的胆子也着实太大了。”谭纵闻言点了点头,他并没有纠缠陈翠翠所说的贿赂一事上,而是将矛头对准了刘家人,沉声嘱咐秦子良,“你依照大顺律例,对他们这种行为给予相应的处罚。”
“下官明白。”秦子良听到“企图”二字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冲着谭纵一拱手,宏声说道,从谭纵的这番话来看,他并没有追究那些受贿官员的意思,只不过看来刘家人要倒霉了。
“陈姑娘,你对秦大人的说法可有异议?”谭纵闻言,看向了陈翠翠,笑着问道。
“谢钦使大人,民女对此并无异议!”陈翠翠咚咚咚地给谭纵磕了三个头,娇声说道,她知道,如果不是谭纵过问的话,秦子良还指不定如何去判铁牛。
“你有什么话,尽快与想说的人说,等下叛匪的攻击一至,再想说什么可就晚了。”谭纵抬头看了一眼局促地站在那里的铁牛,微笑着看向了陈翠翠,从铁牛和陈翠翠的表现来看,两人虽然两情相悦,但好像还没有互相表白,看在铁牛刚才奋勇杀敌的份上,他想当上一回红娘,促成两人的好事,如果两人能度过这一关的话,可以结为秦晋之好,也不失为一桩美谈,同时也鼓舞了现场众人的士气。
陈翠翠闻言,脸上的红晕更加红润,她站起身迎着冲着自己傻笑的铁牛走了过去,站在铁牛的面前,仰头与他对视着。
在人高马大的铁牛面前,身高只到他胸口处的陈翠翠显得娇小可人,四周的军士和囚犯见状,纷纷饶有兴致地望了过来。
“铁牛哥,你敢不敢娶我?”陈翠翠盯着铁牛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抓住了铁牛的手,柔声问道。
铁牛是镇上的一名铁匠,而陈翠翠的出身则可谓是书香门第,祖上五代都中过秀才,虽然两人青梅竹马,但是由于陈翠翠的父母看不上目不识丁的铁牛,因此两人有缘无份,只能将感情埋藏于心底
“我……我……”铁牛没想到陈翠翠主动向自己表白,顿时傻在了那里,结结巴巴地看着陈翠翠,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姑娘,那个大个子要是不要你的话,你看看哥哥怎么样,哥哥绝对娶你?”这时,一名身材粗壮的军士见铁牛不说话,大声冲着陈翠翠调笑道。
听闻此言,四周的人顿时一阵哄笑,陈翠翠脸颊上不由得更红了,紧张压抑的气息冲淡了许多。
“我愿意!”铁牛闻言,心里顿时急了,连忙冲着陈翠翠大喊了了一声,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瓮声瓮气地说道,脸上充满了无奈和失落,“我曾经让我爹去你家里提过亲,你爹说除非我成为与县令一样的官儿,否则的话休想娶你,我是一个大老粗,怎么可能当官儿!”
“铁牛哥,我嫁的是你,愿意一辈子跟着你打铁。”陈翠翠从来没有听父母说起过这件事,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县令可是七品官儿,岂是那么容易当的,她神情坚毅地看着铁牛,娇声说道。
“姑娘,好样的!”听闻此言,先前那名身材粗壮的军士再度开口,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周围的人也再度跟着起哄,吹口哨的吹口哨,拍巴掌的拍巴掌。
鲁卫民扭头扫视了一眼那些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连谭纵都没有表示什么,他也就懒得理会这些军士和囚犯在谭纵面前的这种目无上官的无礼行为了。
“请大人为民女和铁牛哥做主,民女愿意嫁给铁牛哥,一生一世。”陈翠翠听见周围人的起哄声后,拉起铁牛,来到谭纵的面前,双腿一屈就跪了下去。
俗话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谭纵身为官家的钦使,如果当两人媒人的话,那对于陈家和宋家来说将是一种无比的荣耀,陈家就是心里再不愿意,肯定不会也不敢拂了谭纵的好意。
铁牛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也跪在了谭纵的面前,周围的人们顿时鸦雀无声,齐刷刷地看向了谭纵。
“你真的愿意嫁给他,此生无悔?”谭纵盯着陈翠翠和铁牛看了一会儿,郑重其事地问陈翠翠。
“大人,民女今生,非铁牛哥不嫁,如果铁牛哥在与叛匪的作战中不幸战死的话,民女愿意为他守孝一辈子。”陈翠翠抬头看着谭纵,斩钉截铁地说道,目光坚毅。
“铁牛,你可愿意一辈子待陈姑娘好?”谭纵点了点头,又看向了铁牛,沉声问道。
“大人,铁牛会一辈子待小翠好的。”铁牛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大声说道。
“好,等今晚之事过后,本官亲自为你去陈家提亲!”谭纵走上前,伸手拍了一下铁牛的肩头,宏声向四周的人说道,“届时,我将请在场的兄弟们一起去吃铁牛兄弟的喜酒!”
“噢~~”谭纵的话音刚落,四周就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谭纵身为堂堂的钦使,竟然屈尊降贵去当一个铁匠的媒人,不仅使得现场的军士和囚犯们对他的这种亲民的行为产生了强烈的好感,更使得众人的士气空前高涨。
“好厉害,三言两语就使得大家的激情被调动了起来。”鲁卫民望着周围那些振臂欢呼的人们,心中暗自感慨,看来谭纵此举不是无的放矢,而是为了调动人们的士气,以弥补人数上的劣势。
扬州城的一个普通民居内,毕时节背着双手,在并不宽敞的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子,眉头微微皱着,神情严肃,几名持刀大汉雕塑般立在四周。
隐隐约约,毕时节可以听见暴民们劫掠大户人家时发出的狂笑声以及女人孩子的哭叫声,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有心人的挑动下,扬州城里的骚乱规模正在不断扩大。
相对于那些大户人家,毕时节所在的这个普通的小院安全了许多,也宁静了许多。
忽然,门外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一名持刀大汉随即走过去,打开了院门,一个精壮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外面的情况如何?”毕时节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名精壮的男子,沉声问道,虽然他表面上镇定,但背在身后的右拳却不由自主地握了起来,他现在最想听见的就是府衙被拿下的消息。
在毕时节今晚所有的设计中,府衙是一个关键,如果不能攻下府衙,杀了谭纵、周敦然以及那些商贾的话,那么他在这场与谭纵的对决中将一败涂地,即使逃出了扬州城,也是人生中无法抹灭的巨大耻辱。
毕时节现在不得不佩服谭纵,巧妙地设计了一场酒宴,不仅使得那些隐藏在上流社会中的组织成员被一网打尽,而且还保住了那些商贾,只要有那些商贾在,扬州城即使遭受了再大的灾难,也将很快就恢复昔日的繁荣。
面对着扬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