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革-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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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好一个莲香,果然美味!”公子爷大笑一声,顿时又把那蓬青丝捉了过来。
这藕乃是上好的红藕,切开时最是丝丝连连,最难得是这丝不同于其他莲藕,却是如血丝一般,因此又得了个血藕的名头。即便是在这南京府里富贵者不知凡几,可能食之者也不过千中有一,错非大贵之家,仅凭大富也休想吃得。
而能在四月初便能吃上这等珍贵之物的,整个南京府便只有一家,便是当今南京府的知府大人王。而这公子爷,自然便是这南京府首屈一指的富贵公子,知府大人王仁的独子——王动!
“既然公子爷你觉得美味,那还念着那苏瑾作甚,只要有我这莲香妹妹天天陪着公子爷不就是了!若是莲香妹妹不够,奴奴清荷自然也是甘愿服侍公子爷的。”
“你懂什么!”一身儒衫半解的王动这厢方一皱眉,那渡酒喂藕的莲香忽地又是哧哧一笑,顿时顺着王动的身子滑了下去。只见着王动胯间一颗云鬓轻摇,几朵金枝频动,不消几时,王动便只觉着血气急速往下身涌去,连忙又将这知情识性的美人儿提了起来。
“讨厌!”莲香檀口一张,却是吐出了一句有别于官话的吴侬软语,那软绵绵的声调只让这王公子更觉诱惑。待王动看见莲香眼中露出的几分委屈,只让他心里又是一动,只恨不得能将这媚娘子压在身下让她给自己好好伺弄一番。
莲香乃是风流场里的魁首,真正是知情识性的高人,哪还不知道自己身上这位爷已然真的来了兴趣,眼中不由闪过几分得意。正待继续耍些手段,让这王公子尝得自己的好处,也好为来日搏个出身垫些资本,忽地却发觉自己周身一颤,却是身边不知道何时多出一个人来。
这人一身黑衣蔽体,即便房内光线昏暗,可莲香仍觉得这人似是比那光线不可及处更要暗上三分。一时间,莲香心中不犹闪过一分恐惧:在这风月场所里呆久了,自然也听说过这等高来高去的高人,哪还不明白眼前这位只怕就是这南京府小霸王的“跟随”了。
那人也不与人打招呼,只是对着王动略一点头,低语道:“那位叫小蛮的姑娘来了。”
王动似是早已熟悉这人习惯,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将身上的莲香一推,连忙坐起身来,一边整理儒衫,一边道:“速速唤小蛮姑娘进来。”只是这声音颇大,似乎不是与眼前之人说话,倒像是故意说与房外之人听着。
见那黑衣人转身便走,莲香正待说话,却听着自己这位公子爷继续道:“你们且去那屏风后面暂避,切记不可教人发现。”
莲香闻言一愣,正奇怪间,却发觉清荷与自己连打眼色,顿时醒悟过来这会子不是发问的时候,连忙站起身来随着清荷朝那屏风后面跑去。
那屏风后面本是另有乾坤的,否则哪容得下那拨弦弄雅的乐妓,此时即便再多了两人也不觉得拥挤,因此也不虞为人发现。
“姐姐,那小蛮莫非是苏瑾那丫头的随身丫鬟?”莲香好奇心本来就重,这会儿虽然还未见着人,心里却肯定了七八分。
“嘘……”清荷竖指一吹,随机向四周乐妓环视一眼,这才低声道:“只看,不说,这楼里的规矩你莫非忘了?”
莲香与清荷想来同进同出,即便是出阁也是同一日,伺候的也是同一个恩客,取名字时又是有意如此,因此也在这江南风月场里搏了个“并蒂清莲”的名头。故此,两人即便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也能彼此探得对方意味。
这莲香做事虽然莽撞,可清荷却是十足的老成,因此两人中又以清荷为大,平日里莲香也是颇为敬重,遇上事情也多是找清荷谋划一二。
被清荷扫了一眼,莲香顿时知道自己这位姐姐心里想法——却是警告自己人多嘴杂,连忙住口不言,只是睁大了眼睛隔着薄纱朝外望去。
只过得数息时间,房中便多出一个人来。
莲香见着来人,瞠目结舌,只觉得世间最荒唐的事莫过于此。
“姐姐……这……”
“嘘,慎言!”清荷一手掩住莲香嘴巴,以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这事有些蹊跷,你我最好莫要沾染。”说罢,又似是想到什么,脸上却闪过几分犹豫道:“但愿如此才好。”
“公子爷。”
小蛮见着一身端正华服的王动,正待行礼,却冷不防被人抓住双臂。那温热的感觉从双臂中传来,丝丝缕缕的,只往那心眼儿里去,顿时觉得有些燥热,便是连脸也红透了。
“小蛮切勿如此多礼。若是苏大家当真入得我家,你自然也是我房中人。”见及小蛮一副情动模样,王动眼中不由闪过一道异色,暗暗怪罪自己怎么今日方才发觉这小蛮实也是个不得了的美人胚子,平日里竟然未曾发觉!
王动话里说的直白,甚至有点粗俗,可小蛮却丝毫不以为杵,只是仍然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心里那张让自己魂牵梦绕的俊秀脸庞,低声道:“公子切莫如此说,奴奴担待不起。”
“小蛮你……”王动正待继续宽言几句,好宽慰这初露秀色的丫头几句,却被小蛮插了话,脸上不由闪过几分怒色,但不待人看见便立即收敛了去。
“奴奴虽与小姐情同姐妹,可终究还是小姐的丫鬟。只是不忍看见小姐被那狂生骗去,故此才来见公子希望讨得办法。”似是说到动情处,小蛮不由微喘一口气,旋而继续道:“小蛮所思所想皆为小姐考虑,若有异心,自有天理昭昭。只是若是日后小姐真的入得王府,还望公子好生怜爱我家小姐,莫要嫌弃她地位卑贱,出生勾栏。”
小蛮这话一出,房里顿时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同时在心里感叹一声:“当真是好厉害的丫头!”
“姐姐,虽说这小蛮背着主子行事颇有些不妥之处。可看她言行,这丫头倒也算得上是有情有义的。只不过,我等嘴里说着那谭梦花千般不好万般不是,可你我二人却也知道,若是当真有朝一日能入得这亚元公的眼,怕是你我也要忍不住从良去吧。”莲香随手拨起身旁一簇绒毛,眼中不由闪过几分寂寥眼色:“可惜这好事却是被那苏瑾抢了去。”
此时,二人正躺在一辆马车内。这马车样式颇为新奇,竟是四个轮子的,前小后大,而且相差甚巨,又一位身穿家丁服的仆人坐在前座上,扬着马鞭,不时的发出噼啪的响声。
若是谭纵看见了,虽说不会大呼小叫,可也要惊疑一阵:怎得能在这南京府内见到这等样式极为正统的西式马车!
“我的傻妹妹!”清荷好笑的点了一下自己这个颇有些不通世事的妹妹,娇笑道:“适才人多嘴杂,我却不方便与你说,这事啊,我瞧着就没这么简单,恐怕里面猫腻大着呢,现在你且听姐姐好生与你分说一二。”
“哦?”莲香一时来了精神,连忙拿眼瞧去。她平生最佩服的便是自己这位智如诸葛的姐姐,有时甚至恼恨老天为何不给姐姐生个男儿身。
见莲香一副急色模样,清荷却是顿住了嘴,悠悠道:“嘴中甚渴,你且先与我斟杯茶来。”
这本是姐妹俩平时打闹时常做的,因此莲香也不闹她,只是乖乖从暗格里拿出那上好的碧螺春,又就着温水泡了,端至清荷眼前,低眉顺目道:“请姐姐喝茶。”
“乖,以后进了亚元公家也不虞不懂规矩得罪了大妇了。”说罢,清荷自己却是先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却是忍不住笑闹了场。
那莲香见清荷拿自己先前的话打趣,哪里肯依,顿时上前要撕清荷的嘴。清荷又哪里愿意,顿时两人笑闹在一处,只弄的车里莺声阵阵,罗衫四飞。
待两人闹够了,这才收拾了衣裳,也不管那杯上好的碧螺春倒在了那用不知道取了多少头羊羔毛才编织出来的羊绒毯,打湿了好大一块。
“你先前说那小蛮是个愿为主子考虑的好人,可在我看来,却远不是如此。”清荷轻抿一口茶水,只觉着这温水泡开的碧螺春虽非上品,却也别有味道,那茶中竟是透出一股与别不同的清香来。
“若是那小蛮是你的丫鬟,只怕她把你卖了你还给她数钱哩。”
第三章 机心
“啊?怎会如此的?”莲香惊讶出声,随即紧接着道:“平日里我虽和苏瑾无甚来往,可看小蛮那模样,也甚是乖巧的。”
“呵!”清荷见莲香说的这般不知深浅的话,只觉得心中好笑。好在莲香一惯便是如此天真浪漫,清荷也不多言,只是继续道:“妹妹难道未曾听过一句古训么?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小蛮脸上又没有写着好人,也没有写着坏人,你如何能从她面上得知她的品性。”
“果真如此么?”莲香被清荷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只觉得这世间之事当然是让她糊涂的很。
“更何况,那丫头嘴里机巧着呢,当真是话里有话,便是姐姐我也差点被她瞒了过去。”清荷抿一口茶,双眼却是瞧着那厢板渐渐出神,嘴里却是如同倒豆子一般接连道:“嘿,好一个小蛮,好一个莫要嫌弃地位卑贱,出身勾栏,当真是妙的很!有这送信的功劳,再有这注脚,若是今日之事当真成了,只怕这小蛮想的就不再是个通房丫头了呢!好机巧,当真是好机巧,便是连一个丫鬟都如此的机巧,那苏瑾又该是何等的睿智?难道说那谭纵……”
“啊?姐姐此言何意?”莲香方才想明白丁点,这时忽又被清荷绕的糊涂了。
被莲香幼稚到家的问题给弄回魂的清荷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却又忍不住在心底暗叹一声:“自己这妹妹当真是没有丝毫的机心,若是哪日自己不再了,只怕当真是要被人欺负死!”只是心里虽然如此想,可嘴里却是不饶人:“哼!我且问你,你我可是出身勾栏?”
“那是自然,姐姐何必要问这等问题。”莲香先是一呆,随即嬉笑道:“平日里姐姐总说我笨,莫不成今时姐姐也笨了?”
“死丫头,再敢打趣我,瞧我不撕了你的嘴!”清荷啐了一声,旋而又紧着先前的话继续问道:“那你我可算地位卑贱?”
“姐姐怎得又说这等问题!”莲香噗嗤一声,旋又连忙拿手捂住,只是那眉眼间却分明是一抹难以化开的笑意。
清荷却是懒得理她,只是一人径直道:“你我出身勾栏、地位卑贱。苏瑾也出身勾栏、地位卑贱。可除了你我二人与苏瑾外,如我等这般混迹风尘的女子又有哪个不是出身勾栏地位卑贱的?若是有朝一日被个良善人家赎了身子,带回家中当了侍妾或许还有个出头之日,可若是入得那豪门大富之家,只怕就难有安生了。”
“姐姐这番话却是说的差了。”莲香忍不住反驳道:“那豪门家中不愁吃穿,又如何会难有安生。”
“呵~”清荷忍不住摇头苦笑一声,思绪良久方才开口道:“往日里我也不曾与你分说,今日既然说到这,姐姐便与你说清楚,也省得日后后悔。”
见清荷说的认真,莲香连忙立起身子,正襟危坐与清荷对面在。只是莫看莲香认真,可脸上却仍然露出几分狐疑神色。
“你可曾忘记了,当年你我二人尚且幼小时,与我等同在的姐妹共有几人?”
“怕是有八九人吧?”莲香闻言一愣,略一思索后方才答道。
“八九人?”清荷莞尔一笑,可脸上却满是苦意:“是十人。在你我九岁那年病死了一个,十二岁那年又被人买走了四个,据说是带去了大同府的窑子里。到了你我十四岁那年,又有一个因为不肯接客,被妈妈命人活活打死。前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