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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春时恰恰归-第92章

小说: 春时恰恰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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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家小童玩着不倒翁,拉拉陈赖娘子的衣角,问道:“阿娘,陈叔下次什么时候来与我玩?”

    陈赖娘子捏勺的手紧了紧,淡声道:“阿细,阿娘也不知道。”

    何栖立在书案前拿竹刀裁纸,沈拓叮嘱道:“阿圆写信给表兄,写得粗浅点,免得表兄琢磨不开。”

    何栖笑:“你也忒小看人,我能有几斤几两?再者写封书信,又不是破题做文章,还讲究骈四俪六,一纸锦绣?”

    沈拓叹气道:“表兄七八岁时,不愿长大后继续做棺材,与表伯夸下海口,要读书识字考功名。表伯想着家中莫非要出一个文曲星来,乐颠颠送了表兄去私塾。谁知表兄一看书本,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只看得一个头两个大,下学后两脚打晃。自家捧了竹杖跪在表伯面前道:阿爹,我念不进书,你打我一顿消气。

    表伯发狠,怒道:书本纸墨好些银钱,一文钱一个字,你也得给我学回本来。

    表兄无奈,拿了算盘与姑祖父学拨算珠,姑祖父还当他好学呢,一问才知表兄要计算自己认多少字才值回笔墨书本钱。”

    何栖忍俊不禁,笑道:“表伯当真妙人!大郎莫要说给阿爹知,免得阿爹生气骂表伯有辱斯文。”又道,“大郎去一趟姑祖母家中,问问有没有口信或者衣食要给表伯捎去的,一并托给陈家哥哥带过去。”

    沈拓道:“我先头路过临水街,顺路便去姑祖母家,伯母与表嫂只道略整理一番,下午支使仆役送来。”

    何栖写好信,吹了吹墨,交给沈拓:“大郎再看看,可有漏写了什么?”

    沈拓极信她:“阿圆心细,哪会遗漏。”粗粗扫了一眼,笑道,“我看没少什么。”

    何栖嗔笑:“直把我夸得不自在起来。”

    陈据等人抬了酒来沈家,众人聚在院中,要敬沈拓与何栖吃酒。

    方娘子梳了单髻,不施半点脂粉,不饰半件花簪,越众上前道:“陈家大哥、徐家哥哥与我家夫君,只在院中敬都头的酒。我与都头娘子懒怠与你们这些臭汉笑闹。”

    陈据最近深服何栖,忙笑:“二位嫂嫂大可入内自在说话,只是好歹吃几口酒,成全我们兄弟的一分心意。”

    何栖看他们齐声起哄要自己吃酒,不再婉拒,接了一盏酒,笑道:“我不擅饮,只吃得这一盏,众位叔伯勿怪。”

    陈据与徐安等人连连摇手,七嘴八舌道:“不怪不怪。”“嫂嫂肯吃这一盏,便是天大的脸面。”“嫂嫂爽快,我们哪会不识好歹。”

    何栖举盏一饮而尽,倒转酒盏示意,又惹得陈据等人大声夸赞。

    沈拓怕何栖脸嫩禁不得这些人打趣,笑道:“如何把我撇在一边,要吃酒只管来,今日热闹一回,等你们回来再好生吃一场。”

    徐安问道:“都头,我们在院中高声胡闹,可会惊扰到秀才公?”

    沈拓笑道:“岳丈去千桃寺小住,并不在家中。”

    方八大笑:“不在就好不在就好,小舅岳丈都吓人得很。”他倒了一海碗的酒,艳羡道,“唉,与都头不好比。秀才公是读书人,不似我家的岳丈,用拳比用嘴还多。真是苦也!”

    沈拓边接过酒边想:这等夸赞,倒是让人无福消受。

    方娘子见他们撒开了性子,笑着拉了何栖的手,道:“我有一肚的话要与妹妹说呢,这些混人只让都头招待如何。”

    何栖反携了她的手,笑道:“我也有话与阿姊说呢,阿姊去了宜州,可要有些时候不能相见。年前梅花开的时候,我与阿娣试着做暗香汤,拿盐腌了含苞的梅花,前几天启了坛,倒没坏,只不知有没有存下香味。阿姊既来,恰好与阿姊送别。”

    方娘子赞叹道:“妹妹灵秀才有这些巧思,我只怕我粗笨如牛,糟蹋了妹妹的香饮。”

    “既是吃食,入腹之物,汤水饭羹,进了肚都算不得糟蹋。”何栖笑道,“再者,大凡自认粗笨的,反倒是纤巧、秀致。”

    方娘子满眼含笑:“再粗笨,也偷点妹妹的灵巧,沾些香气来。”

    何栖将方娘子让入偏厅,让阿娣放下竹帘,茶案上摆开浅青海棠茶盏,又取出一个白瓷小坛,拿竹镊夹了几朵梅花轻投盏中。

    阿娣烧滚水,提壶注入盏中,只见水气升腾,花苞徐徐绽放,似有暗香浮动。何栖待水微温,拿匙点了两匙的蜜。

    方娘子笑:“街集上茶铺、香饮挑担也卖的泡茶、点茶,我也买来吃过,却从没吃过妹妹这般雅致的,倒不像吃的,反倒似看的。”

    何栖道:“阿姊尝尝,我也是新做,不知好坏。”

    方娘子小心取盏闻了闻,又微啜一口,汗颜道:“味倒是甘甜清浅,只没闻出香味来。”

    何栖自己也拾盏吃了几口茶,笑道:“放了好些蜜,自少了不甘甜,我也不曾闻到梅香。”强撑道,“‘暗香浮动月黄昏,’既不是月夜,自也无香浮动。”

    方娘子笑起来:“妹妹说得我半懂不懂,不管有没有香,茶却是好茶,又好看又好吃,还求得什么?”

    何栖也不气馁,道:“今岁天冷,再采梅花,炒盐腌制。”又想了想方娘子的话,“阿姊的话细思竟有几分禅意。”

    方娘子道:“妹妹想得凭远,我不过随口的话,再者,我实不喜欢那些和尚秃驴。这些人要么受些挫磨,跨不过去坎;要么做恶事,想要回头;再要么躲着清静,什么出世离尘。为着个六根清静,只将老父老母,妻儿家小,统统抛到了脑后,也不管家中是不是无米做炊,家人日夜哭啼;做了恶事只当剃了头,便偿了罪,消了孽,念几页经书倒把过往一笔勾销,凭得便宜轻省。”

    何栖笑出声来:“阿姊言语尖锐,果然不喜神佛寺庙。”

    方娘子自己也笑了:“妹妹不知,我实是烦那些遇事便扯前世的,今世过得不痛快,便说前世造的业,前世过畅快了,莫非就是前前世修的德?怨天尤人,攀扯前世,倒不反思今世两手一背,屁事不做。”

    何栖笑得呛了茶,咳嗽不止,阿娣忙弃了手上的活过来拍她的背。

    “我实爱与阿姊说话。”何栖止了咳,遗憾道,“偏明日就要分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更新了,么么哒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沈拓与陈据几人在院中吃酒吃得天昏地暗。

    陈据笑道:“也只哥哥成昏那日;才这般胡天海地,乱吃一气。”

    沈拓道:“以后定有更好的时候。”又问他们打点的什么行装。

    徐安答道:“眼下天热;也不必个个带上铺盖;几人合用一床,足以应对。再挑些米粮油盐,自家埋锅造饭;常日只在船上住着。”

    沈拓道:“倒也使得,你们几人合做一班,互相照料。”将一满碗酒推给徐安;问道;“徐家兄弟可安排了家小?”

    徐安忆起妻儿,不禁笑道:“家里娘子贤惠;儿郎听话;倒没什么不放心;只是不大舍得。”

    方八凑过来哈哈大笑:“几位哥哥都不比我;我娘子与我同去,去哪处都似家中。你们眼热,却是羡慕不来。”

    徐安等人指着方八大笑:“这厮好不得意;不过;他们夫妻一路;我们这些人确实羡慕不来。”

    有人气不过;酸道:“徐家哥哥好歹成家,有妻有子,最多月余;又能重聚。我们这些只单一人的,进进出出好不冷清。”

    陈据勾起心事,一肚子的馊水直冒泡,对方八道:“你倒神气,不过是你娘子的狗腿。”

    方八摇了摇头,叹道:“哥哥虽比我年长,到底不曾成家,不知其中的滋味。二人合意,做个狗腿怕个鸟?”

    众人拿酒灌方八,道:“这厮不晓事,只管来气我。”

    有人摇头晃脑,讥笑道:“可不是鸟事?鸟人夜间行鸟事。”

    徐安听他说得粗俗,喝道:“快快住嘴,脏人的耳朵。”

    沈拓又陪了几碗酒,取出何栖备的匣子给陈据,道:“里面有你嫂嫂写的一封信还有你们众人的路引,不好遗失,仔细收好。见到曹表兄,将信与他过目,有不决的事,你们二人商议。”

    陈据见他们夫妻二人上下都打点的妥当,揖礼道:“哥哥放心,事关众人行程,再不敢马虎敷衍的。”

    沈拓道:“再有一事,卢哥哥家的大郎与你们同去,他岁小,又是闲不下的性子,你费心多加看顾,别让他生事,也别让人欺了他。”

    陈据吃惊:“卢大才几岁,卢大哥卢嫂嫂好生狠心。”

    沈拓道:“卢哥哥一心要磨磨卢大的脾性,我托了表兄,带着卢大学些应对高低。”

    陈据担忧道:“自家的侄儿,自要看顾,只是,他小儿一个,不曾离过爹娘跟前,夜间不会哭闹起来吧?我可要备些玩物吃食哄逗?”

    沈拓笑道:“你当卢存多大?他这个年纪虽不舍父母,也不至于哭闹,要吃要玩?”

    陈据想了想,摸了摸鼻子道:“我将他记成七八岁的模样,黑瘦细小,又淘又闹,去我家中做客,翻上屋顶掏鸟窝。我老娘本就眼花,只在院中急得团团转,以为拐子进家将他拐了去。”

    沈拓想起卢家三子也是头痛,道:“卢大如今也懂得事,知晓进退。”

    陈据挠头道:“哥哥,他要淘气,我可不管,要拿布绳捆了他。”

    沈拓想他也不擅应对稚童少年,道:“凭你如何,只别伤他,全须全尾带去,囫囵带回便是。”

    陈据笑道::“这些顽童最会欺软怕硬,看人的脸色,不拿出十分的手段,只怕降他不住。”

    儿行千里母担忧,卢娘子将卢存的衣物鞋袜打了一个包袱,拆开解去,总疑心落下了什么,又贴身与他藏了几块碎银,反复叮咛道:“我儿在外不要乱走,只听你陈叔、曹叔的吩咐,也不许没大没小乱嚼舌头。渴了不要吃脏水,饿了也不要硬撑着,坏了脾胃。有什么不懂的,不要自家拿主意,先行问问你陈叔曹叔的意见。”

    卢大听她反复唠叨,也只老实听着,不住点头。

    卢娘子又低声道:“阿娘为你藏了些碎银,缝在里衣贴里,防着贼子翦绺下手。你平日别去动它,不趁手时再拿来花用。”

    卢大道:“阿娘不用另留银钱给我,家中样样花费,哪少得钱?要是有余,便给小三子买些糕点。”

    卢娘子背转身偷偷擦了眼角的泪,笑道:“你岁小,又没出过远门,不知在外的艰难,少了一文都能逼得人投河。”

    卢大笑着道:“我又不是一人走道,身边好些的叔伯,他们还能将我撇下。”

    卢娘子啐道:“在日只知嬉皮笑脸,在家也随着,在外只将心收得紧些。”她又解了包袱,自言自语道,“我似是落了什么同,一时竟想不起来。”

    卢大上前将翻出的衣物胡乱塞回去,道:“阿娘看了几遍,真个没落下什么。”

    卢娘子抬手给他几下,怒道:“我收拾得齐整,你抬手就翻得跟猪肚似的。”

    卢大嬉笑着避到一边,想起什么,从床里拉出一个藤箱,将一只虫笼拿了来,挂在腰间,笑道:“险些将它给忘了。”

    卢娘子啼笑皆非,道:“带虫笼去是做什么?还道你大了,收起了玩心。”摇着头伤感:大儿到底还是岁小。

    卢大狡辩道:“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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