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恰恰归-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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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急道:“郎君不好胡言坏人的名声,我家司马岂是欺民之人?”
沈拓冷笑道:“通判小舅自称宜州的太岁、祖宗,既是太岁祖宗,少不得州府府君也要跪倒磕”
“唉哟,郎君快快住嘴。”婆子惊得脸色都变了,眼见左右围了人指指点点,“郎君非宜州人士,怕是撞着了骗子。”
地头落在沈拓手里,正怕得要死,忙道:“我实不是骗子,我真个是通判小舅,你这个臭婆子快报与姊夫来。”
婆子气得笑了:“我家大小郎君俱在禹京,一个做着翰林,一个仍在家中,不知你又是哪个?”
地头语塞,还要叫嚣:“你一个仆役贱民,倒问起爷爷来,得罪我姊夫赏你一顿打。”
婆子随通判夫人嫁入府中,一向体面,何时被这么一个流氓地痞如此羞辱,又见他强硬,知道定有蹊跷,脸上连换了几种颜色,对沈拓道:“不知哪来的贼匪,冒认家中亲戚,郎君容我回了娘子,再与你交待。”
沈拓假装吃惊:“莫不是真个冒充的?此人竟是狗胆包天。”
婆子勉强应和,急去回了通判夫人,道:“娘子,有人冒认娘家郎君,在外纠结人手胡作非为、霸抢民女,被苦主打得差点咽气,又嚷着要司马将主呢。现下苦主找上门来,问司马为何纵人横行。”
通判夫人听了大怒,一拍桌子道:“哪来的狂徒刁民,坏我兄弟清名?他是翰林学士,最是清贵。”
婆子路上早想通了关节,拿眼往众姬妾那里一扫,然后道:“那狂徒口气强横,以司马小舅自居,倒不像一般的无赖呢。”
通判夫人一点即通,摔了酒杯,指着众姬妾道:“你们一个个别躲着弄鬼,自个坦白了,还得些便宜好处,若是被我查出来,可不好善了。”
那个地头的阿姊躲在一侧恨不得缩得没影,绞了手帕,蹙紧双眉,乱糟糟不得半点的主意,一双手冰冰凉的,没一丝的热气。
偏偏此时,婆子又得了耳报,在通判夫人跟前低语了几句。
通判夫人冷笑一声:“怪道不在。来这宜州竟是这些没规没矩的事,不本不份的人。”
原来,地痞的阿姊颇得通判的喜爱,她是个胆大有趣的,对房/中/之术来者不拒,任由通判摆布,每宿她房中,必做一些难以启齿、匪夷所思的房/事。通判尽了性,一面视她为轻贱,一面又放舍不下她,待她与别个不同。
管事得了地痞的报信,吃了一惊,肚里埋怨,又念着通判的心意,寻思偷偷知会通判一声,得个主意。
他前脚刚走,沈拓后脚便至,本以为还要周旋一阵才能将事捅到通判夫人跟前。哪知门役也是个知趣的,他真个以为是通判夫人的小舅,当是天赐的良机,有心卖好,直接去回了通判夫人的心腹。
通判夫人将事一理清,她是个果断的,命人截了管事,又让锁了姬妾,再让心腹婆子出来,冲着沈拓道:“告与郎君知晓,这个贼痞不是我家亲戚,他在外偷抢劫掠并不与家相干,郎君受了欺辱,自去府衙报官,这般上门莫不是讹诈?念你来生地受了欺侮,又是田舍农夫,不懂礼数,娘子大度,不与你计较。只你休在外头胡言乱语乱扣黑锅,反倒惹来祸端。
这个贼痞可恨,冒认家中郎君,坏人名声,最是可恨。我家娘子欲拿他报官,郎君将他留下,自去便是。”
沈拓听了这一席话,倒是将坏处撇个一干二净,不肯担半点的干系,又威胁恐吓一番,要他封口闭嘴,还要将人留下私下处置,倒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谋得一场好计算。他心下气不平,有心再计较,转念一想:本就为着脱身,倒不好另生事端。我若是清伶伶一人,大可闹个天翻地覆,眼下我却是一家之主,怎能为一时的痛快,累及家人。
咽下一口恶气,粗声道:“他先欺的我,我再动得手,通判不会恨我伤他亲眷要捉我下狱吧?”
婆子抬了一下眉毛道:“郎君好不晓事,说得清楚,这贼厮不过扯了虎皮做戏,我家司马不为你做主,难道为他张目?”
沈拓拱手:“这便好,外乡人胆小怕事,倒让大娘见笑了。”
婆子赶人道:“再告与郎君,此地却不是你来之处,快快离了家去。”
沈拓求之不得,牵马转身一声冷笑,纵然彩灯高悬,也不过污浊之地。他一路分开拥挤人潮,踩着满地灯影,归心似箭。
何栖等得心焦,曹英与何秀才的酒越喝越无趣,两个都停了杯箸,在那愁眉相对。阿娣心里害怕,险些哭出来,反倒沈计竟还镇静,还拿话语宽曹英与何秀才的心。
施翎在楼下对着满地哀嚎的地痞,脸色阴晴不定,拿了一坛酒,拍去泥封仰头吃了一半,道:“你们不知,我手上沾了人命。沾得一条,也沾得十条,我家哥哥若是出事,少不得要从你们身上讨回来。”
众地痞刹时鸦雀无声,过得片刻,不知哪个先怕将哭嚎出声,一个一个跟着求饶流涕不止。
何栖微探出身,细看宜州的元夜佳节。
真是鱼龙灯转不夜天,丝竹歌舞昼未歇,星失其彩,月失其色,笙歌楼台,火树银花,此地繁华盛景胜却九天宫阙无数。
只是再热闹喧嚣似都与她无关,她等侯的人尚未归来,底下车水马龙、肩摩毂击,怎也不见熟悉的身影。
她一个一看过去,背影依稀,待回身,却是陌路别客,心底涌出无限的失望来。
怎得还未归来,莫不是出事了?一念既生,心如藤缠,更加无所依从。正在惶惶无措之时,一人牵马停客店前,于无边的璀璨,无际的灯火中抬起来头,冲她展颜一笑:“阿圆!”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月寄当空;宜州的热闹没有停下半分。
沿街商铺遍垂彩灯,树梢枝头尽缠彩缎;水面溪畔河灯盏盏;歌女船头轻歌曼舞,多情浪子推杯置盏。行人接踵,车马不通;男女老少尽着新衣,青年夫妇牵衣结伴,灯摇人影;似羞未羞。
街边更有百种的吃食汤饮;鱼丸、汤团、糖糕、八宝甜羹,豆粉滚圆子;蔗汁、梨浆、香茶
何栖等人虽心有余悸;到底不愿错过佳节;左右留在客店又无趣。施翎又从众地痞那抖搂了银钱;再增添三分,一并补偿给了店家。
店家本当今日要亏个底朝天,没想到竟得了陪偿;在心里默算片刻;倒似有赚;转忧为喜;驱着店伙计上前收拾卖好。
众地痞哪敢有半点不满,连地头都陷在了通判府,对上这两个活太岁;捡回一条小命,实是几辈子修的福德。讨了饶,说了几句奉承的话,一众人或搀或扶或抬,自去医铺或归转家中。
“虽晚了,街集上却还热闹,到底不算错过元夜。”沈拓将一盏小小的纱灯递给何栖。
何栖接过,拎在手里细细端详,烛光轻透,嫩柳归燕似是活过来一般。她在看灯,沈拓却在看人。隔灯观人,柔了眉目,淡了年月,朦胧如一画,只想卷成一轴藏入怀中,仔细珍藏。
何秀才一扫刚才的阴霾,笑呵呵看他们小夫妻一眼,拉紧了沈计的手,怕他走失。曹英与施翎道:“真是百业红火,竟是看不出哪个行当更招客。”
施翎挠头道:“曹家哥哥与我说这个,我却是不懂。”
曹英笑道:“我只问你,宜州这些的商家店铺,你最愿去哪家?”
施翎也笑起来:“若有闲钱,自然要买了酒吃。曹家哥哥要是卖酒,我定定时时光顾。”
曹英无奈道:“桃溪何家卖得好酒,几十年的经营,我如何与他家相争,还是另寻其它的买卖。”
施翎不解:“曹哥哥家棺材生意兴隆,何必去做别的行当,常言道:万事开头难。平整的好道缘何不走,偏要去趟荆棘?”
曹英叹道:“日日与死人打交道,晦气得紧。”想想又道,“家中枝叶繁茂,百子千孙的,少不得几百张的嘴”
施翎笑道:“哥哥可是扯谎,我细数半日,曹家也不得这些人。”
何秀才在前头笑,回身对施翎道:“你曹哥哥是做生意的,他们索溜的嘴皮,再平常的事也要夸大几分,你不如折半拣了听。”
曹英大笑几声:“说惯了嘴,我虽巧舌,根子却不欺人,不做以次充好的下作手段。”
何秀才赞道:“行商当以‘诚’为首,开门迎客,一视同仁,童叟无欺。”
曹英连连点头,道:“亲家公说得在理。”
何栖闷笑,别看何秀才说得明白,似是事事通透,出门在外却是受不得好话鼓动,又不擅讨价还价,明知对方漫天开价,他却不与之争辩。若是心头之好,徘徊回顾,多花些银钱也要买将回去;若是寻常之物,他便转身离去,店家见了。每上来拉他袖子伏首卖好,哭诉困顿,何秀才听罢,又慷慨解囊。
何栖初时只当何秀才误信店家家道艰难,谁知何秀才道:虽知不真,但他低眉乞怜,弃尽颜面,何苦与他计较?
他自家有气节傲骨,不食嗟来之食,见不得他人为了赚几个铜子曲膝弓背,赔尽小心。
何秀才也知自己的毛病,家中早非先前光景,并不宽裕。遇着要支使大钱的事物,便使人托与卢继。喜得卢娘子暗地念佛:郎君君子端方,难免过迂,眼下倒知打个弯,可见娘子在天有灵暗地庇佑。
沈拓见她边走边笑,忙护着她以免摔倒或挨了挤,笑道:“阿圆自顾自出神,一街的人,千万当心。”
何栖拎高小灯笼照他的脸,道:“大郎在我身边,我放心得狠。”
一句话说得沈拓心花怒放,接过她手中的纱灯,道:“阿圆只管赏灯看景,我护着你。”
何栖道:“倒不是为景,表伯在为营生犯愁,我也有几分挂心。”
沈拓道:“这岂是一朝一夕便得的?你又难得出来,一年也只得一夜这般热闹,宜州不知招了多少的能工巧匠,才制得这一城的灯,阿圆先看灯作乐,散散心。”
何栖知他不愿自己劳神,笑道:“却是偶尔生得一念。”
沈拓道:“万事回了桃溪再作长议,阿圆先别惦着这些。”
曹英耳尖,追上几步问道:“弟妹有什么主意,可能告知一二,也好让我得些想头?”话出口,又大悔,忙揖礼赔罪,“表弟弟妹只当我吃酒吃昏了头,问了不知好歹的话。”
何栖不以为意,侧身避过后说道:“表伯不必多礼自悔,事无不可对人言。”
何秀才也点头:“曹家侄儿多虑了。”
沈拓从来大度,更是没放心上,施翎与沈计却是懵懂,不知门道。曹英看看这个,再瞅瞅那个,尽是没一个计较他失言,他非但不喜,心里反倒生出忧虑来:无半点防人之心,可如何开门营生?便是得了好行当,别也被人骗了。
何栖细声道:“我想着澜江水通后,因着水路便利,想来不少商铺进出补货,少不得要弃车择舟。桃溪溪流穿城,水道却窄,漕船难进,多为蓬舟小船,通行虽可,却非载货之选。不如,我们买了漕船,只做护送的生意?再一个,大郎交游广阔,识得”她偷回头看了眼何秀才,声更小了些,“识得一些好汉,若是遇着事,也能得个薄面,攀个交情。”
沈拓在心里道:便是遇上劫掠的,吃我打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