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恰恰归-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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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不应就退了亲,毒妇一个。”
何斗金说完怒冲冲得甩袖就走,直把何娘子惊得瘫在椅子上。何斗金不高兴,何老爹更不高兴,何富户嫌她不打听个清楚就张口,连何载文都抱怨。
“阿娘也真是的,给阿兄说这门亲。”何载文道,“我名义上是大伯家的,又念了书,继承不了家业,哪怕将来得个一官半职,打点仕途讨好上司,哪样不要银子铺路。阿兄娶了这样手紧的嫂嫂,还想漏出一星半点来?”
何娘子被全家挤兑得哭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睛肿得核桃似的,她倒忘了自己另有盘算,只气赖娘子骗了她。
拿鸡子滚了眼睛,又擦粉盘头,喝了碗定心汤这才稍稍顺了气,半靠在床上对管事婆子道:“赖家的再上门,只管赶将出去。”
比之季蔚琇,李县丞倒爱摆架子,虚张声势。走了一个贼人,季蔚琇尚未张口,李县丞倒开始在那阴阳怪气,责备他们办事不力。
朱县尉也不与他多言语,又点了人马搜寻追捕。
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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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稍片刻;何秀才应门迎客;见是卢继;笑倒:“你来得倒巧;阿圆刚与我炸了盘桃花鱼下酒。”何秀才口中的阿圆正是何家小娘子何栖,小名唤作阿圆。
“啊呀,这是我的口福;阿圆炸得好鱼。”卢继抽抽鼻子;闻到了院中丝丝鱼香味。桃花鱼产自桃溪;不过指长;干炸酥脆,腌制咸香;只是收拾起来费事了些。
何家小院又窄又小;不宜种树,便种了一盆盆的花草;衬得小院生机勃勃。一边支了张小桌;桌上一壶酒;一碟炒青豆,一盘干炸桃花鱼。
何小娘子何栖听到人声;早去厨房烫了干净杯箸送上来,冲卢继屈膝行了一礼:“阿圆见过卢叔;阿叔可曾用过饭?空腹饮酒不利养生。”
“阿圆不必忙,我确实是用过饭才过来的。”卢继忙摆手。
“阿爹这几日心里不舒坦;阿叔陪阿爹好好喝几杯。”何栖垂眸低笑;又转身进去整治下酒吃食。
两家姿态亲密;隐隐有几分通家之好的模样。
原本何秀才读书人一个,书生意气。卢继却是个算命的,批命相士之中自也有能人大拿,如孔明,如伯温都擅面相八卦,街头巷尾这些摆摊摇铃的,却是十算九骗,凭些套话技巧蒙骗些银钱渡日,卢继算不得骗子,亦差之不远。
若不是卢继妻子与何家有段因由,两人实不会有所交集,先前上门不过应付,这些年人情往来下来,倒是越走越近。
何秀才消瘦清隽,一袭青袍,颇有魏晋之风,拉了卢继在小桌边坐下,亲自与他倒酒。
“何公这是为了什么生气?”卢继见他眼下隐隐怒意,出声询问。
何秀才怒道:“前面陈大可恨得很,竟要与他家三郎求娶阿圆,他家三郎一个无赖闲汉,成日偷鸡摸狗,赌钱喝酒。”何秀才一想起陈三郎的形容,气得两手发抖,恨声道,“明年铺子不租赁与他们家。”
卢继皱眉:“陈大平日瘟头鸡一般,倒也敢开这个口。”
何秀才哼了一声,越想越气,将酒杯重重置在桌上:“他家竟是没一个好人,形容粗鄙,满腹算计。”
卢继难得见何秀才气成这样,忖度陈大家开口求亲时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忙劝道:“理他们作甚?不租与他们便不租与他们,倒不必为他们生这一场气。”
“便是闲置也不赁于这些腌臜人。”何秀才一想起陈大家说的话,胸中一股浊气。阿圆虽不是他亲生,却早已记入何家族谱,郑大家竟说阿圆是父不知母不详的孤儿,这是当他死的?
“何公与这些小人生什么气?”卢继道,“没得气坏了身体让阿圆担心。”
何秀才叹气:“这些腌臜人侮辱起人来真令我恨不得立时将他们打杀出去,将阿圆许给这种无赖子无异毁她一生。”
“何公一片慈父心肠。”卢继轻声道,“只是阿圆的婚事到底难办。”
“阿圆是个犟脾气。”何秀才又是心酸又是感动,“我这个老父拿她半点办法也无。”
“阿圆亦是为何公着想。”卢继道,“女儿一旦嫁人,便是别姓人家,又有多少婆家情愿儿媳为娘家过多操心劳力?回趟娘家也得家婆夫君点头答允,半点不由己身,阿圆也是因此不愿抛父嫁人。何公眼下康健,他日若有个万一呢?身边起居无人照料,连递个消息都难,让阿圆怎么放心。”
何秀才摇头:“阿圆年幼不知利害,怎能因行将就木的老父耽误终身大事?世道于女子本就艰难,她一无兄弟姊妹帮衬,二无良人依靠,将来如何安身立命?我纵是死了,也不得安心。”
卢继摸摸鼠须,沉呤片刻:“何公若是信得过卢某,不如卢某来保一桩媒。”
何秀才一怔,问:“不知是哪家儿郎?”
“这人何公就是不识,也应听过几耳朵。”卢继道,“我说的不是别人,就是县里的都头沈拓。”
何秀才想了想:“倒是知道一二。”又皱眉道,“衙役办的虽是公差,却只是吏役,不是正经官府中人,有良有贱。来做衙役无非两种:一是征来服役的,二是当地豪强刺头,这个沈都头是因何做衙役?”
卢继轻咳一声:“这个沈大郎良民一个,身高八尺,相貌堂堂,幼时爱耍枪弄棒,有身极俊的功夫。”见何秀才眉头紧锁,忙又道,“何公不若听我把他好与不好之处与何公细说清楚?”
恰时何栖用荤油炒了一盘豆芽并一攒盒的干果送上来佐酒,卢继知道何家的婚事何小娘子自己不肯点头便成不了事,于是笑道:“阿圆是个心中有成算的,不妨坐下来一块听听。”
何秀才本想拒绝,但因卢继开口,倒也不好多说什么。
何栖一惯低眉垂眼,黑鸦鸦的头发,梳了个垂鬟分肖髻,额发厚长,硬生生地挡了半边脸。
卢继往常也不曾细细地看过她,这么精心一打量,心里倒有几分疑惑,先前只觉阿圆皮肤黑黄、样貌普通,谁知眉眼五官形状竟十分秀致。本欲再看几眼,见何秀才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模样,只得哈哈几声作罢。
倒是何栖用手掩嘴轻笑了一下。
何秀才瞪着卢继:“继兄还是说说那个沈大郎的情况。”
“哈哈,是是是。”卢继忙收回心神,清了清嗓子道,“这个沈大郎就是桃溪本地人士,现年也不过十九岁,很有几分侠气,交游广阔,重情重诺,言出必行,当得起一诺千金四字。两家若成事,他自会奉养何公,以他重诺的脾性,何公身前身后两事无忧,这为其一;其二,他武艺了得,又做了县里的都头,平日做的便是巡逻治安的差使,既在街市上有威信,亦在桃溪明府跟前有脸面,将来明府调任若是有心举荐,未必没有前途;这其三,沈家虽说父亡母嫁,家中无老人帮扶照料,反之亦无公婆讨好伺候,过去便可当家作主,是难得清静的日子。沈父生前做过衙门师爷,心有谋算,也置下了一进宽敞的宅院,东郊几亩山林,家中虽不富贵,倒也无忧。”
何秀才微一沉吟:“那继兄再说说不好之处。”
“这不好之处也有三。”卢继道,“一便是沈母,她虽别嫁,可血脉亲缘如何切割得断?沈父去世时,沈大郎不过十四岁,沈二郎将将五岁,长子尚未成年,幼子不过垂髫。沈母却能狠心卷了家中细软声称是自个的嫁妆嫁于东街的货郎,可见其心性凉薄狠毒。这沈母在李货郎将中生活安稳倒也罢,若是生变,怕还是要来纠缠沈家二子。
二则是沈二郎,当初沈师爷令幼子念书,只当能写能算,将来做个账房管事,生活自有着落,取个大名还叫沈计。岂知沈二郎机敏好学,举一反三,沈师爷又惊又喜,心中生出一股豪气,盘算着以二子的资质,将来蟾宫折桂、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也非无望之事。这执念一生至死也放不下,死前仍握着长子的手,让他不要断了次子的学业,沈大郎岂有不应的?沈父去后,沈母又抛子另嫁,家中的出息,大半倒供了沈二郎读书。何公是读书人,自是深知读书不易啊,笔墨纸砚,束修书籍,若学有所成,考试时差途旅费能省俭得哪个?
再者读书科举,无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结果未可知。”
卢继觑了眼何老秀才,怕伤了他的颜面,不好多说,本朝科举解试、省试、殿试,省试不过,连解试都要重头再考。何老秀才便是如此,到老也在省试、解试之间打转。秀才也不过是个雅称,说到底只是个读书人。
何老秀才呵呵一笑,他年过半百,功名一事也早看淡,只笑:“读书亦可明理,明理方可修身,沈二郎稚龄儿童,理应念书识字,哪怕不为功名也不可断了学业。”
卢继一拈鼠须,揖礼奉承:“何公是读书人,方有高见,寻常百姓平日只为银钱所忧,哪管明不明理。”转脸看了眼一旁的何栖,又道,“且不论读书之事,沈二郎半大小子一个,一衣一食,一鞋一袜俱不能少。常言道:长嫂如母,二郎说不得要由长嫂操持。”
“他们兄弟殊为不易啊。”何老秀才感叹,“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理应相互扶持照料。”
卢继续道:“再者就是三,这沈大郎退过一门亲。”
何老秀才又拧起眉头:“这又是为何?”
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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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氏心中有鬼;又疑小李氏另有算盘;一侧身趴在小桌上哭了起来:“都是我的错;我造的孽;我对不起大郎;哪还有去见他的脸面?我只求大郎当我这娘是死的,也不劳他牵挂,他只与二郎过他安生的日子去。他现在又将娶妻,只盼新妇是个疼人的;两人和睦美满;我再无别的所求。”
李货郎现在想起曹家三子腿都还哆嗦,这些个做棺材的,成日与这些寿器打交道,浑身都透着阴气;那曹二不定就是鬼差托生的。
小李氏暗暗将嘴角一撇,心道:你说得倒好听,也不知谁一死丈夫就扔了两个儿子改嫁的。脸上却堆起感慨之叹:“我是没生养的,自不知嫂嫂的慈母之心。只是想着;到底骨肉至情,血脉相连。母子之间哪有隔夜的仇,即便侄儿与嫂嫂心生误会;更应趁此良机重归于好。自来红白喜事不上门的;只有那老死不相往来的。”小李氏轻飘飘的看了眼齐氏;在她耳边道;“嫂嫂难道真想与侄儿断了关系?”
齐氏埋着脸不动;沈拓越来越有出息,以前只看他交些狐朋狗友、无赖闲汉,又没个正经事。不想那些人里竟也有何斗金这样桃溪都有名的富户,又做了都头,街市上的商家都要敬他几分。
“今早还见侄儿在肉铺定生猪呢。”小李氏叹气,“他一个小郎君,知道些什么,这些昏嫁诸事本就繁琐,哪能办得仔细。嫂嫂过来人,也不说帮侄儿搭把手掌掌眼。”
齐氏哭道:“大郎姑祖母好生厉害,有他们相帮,我倒没半点担心的。”说到底还是怕曹家。
小李氏笑了:“这亲戚说到底也只是亲戚,和亲娘怎么相比的?”又问李货郎,“还有阿兄也太小气,大郎成昏,你这个后父莫非一毛不拔?我可没这么小气的阿兄。”
李货郎搓手道:“谁个一毛不拔,我与三娘自备有礼钱。”
“既然如此,礼到人更要到。”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