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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春时恰恰归-第4章

小说: 春时恰恰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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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个不管?谁个不管?莫非我还亏待了女儿女婿?”赖屠户气道。

    “管什么?管你大头鬼,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赖娘子一听不干了,跳起来,立着吊梢眼,“你竟大方的,拿着家中的银子,贴补着姓沈的人。别家一个女儿三个贼,你倒还做个帮凶,挖起家中的墙角来。”

    “你再他娘胡咧咧,我休了你家去。”赖屠户只恨当初为了学杀猪的手艺娶了这么个蠢妇,真是气死他了。

    赖娘子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呛声,一把鼻涕一把泪道:“眼下亲也退了,再没反悔的理。”眼见赖屠户又要发火,道,“依我说,沈家这门亲实算不得什么。我想将女儿说与何家大郎,何家本与我们有生意往来,他家开着偌大的脚店,又兼几家食肆,说不得有万贯的家财。那何家大郎长得周正,也是个交游广阔的,比那沈大郎不知强出多少去。”

    赖屠户听了,狐疑地扫了赖娘子一眼,搓磨了一下指尖:“何家愿意做亲?”

    “唉哟。”赖娘子得意道,“怎么也有八分准,何娘子亲露的口风哪会有错。女儿嫁过去便是长媳嫡妇,插金戴银少不了的富贵日子。”

    赖屠户琢磨一番,若真与何家结亲倒的确不错,轻哼一声:“等成了事你再摇你的尾巴。”说罢一甩袖子出门,“晚间不回来,不必与我留门。”

    赖娘子知道他在外间买了屋宅养了个外室,晚上肯定住狐媚子那了,蹬着门槛骂负心汉,短命鬼,杀千刀的。又咬牙暗道:早晚要治死贱人。

    赖小娘子躲在房中听她爹娘打闹了半天,耳听没有动静了,这才出来扶着赖娘子,悄声道:“也不知白给那贱妇多少银子,抵得多少猪肉。”

    赖娘子抹泪:“也不知贱人使了什么妖术,迷得你爹晕头转向。”

    赖小娘子眼珠一转:“阿娘受了委屈,也不与舅舅说道说道。”

    “别说你舅舅,你那些个舅舅也不是好的,一个两个钻钱眼里,你那些舅母没有银子哪支使动得她们。”赖娘子抚着胸口气道。

    “阿娘糊涂了,总比银钱落入不相干人手里要好。”

    赖娘子一听,衡量一番,虽然娘家兄嫂为人可厌,银钱给他们总比赖屠户花费在女人肚皮上强些,也省得娘家说她富贵了不拉拔兄弟。拉了赖小娘子的手,道:“还是囡囡有主意,沈家的这门亲事算是了了,你只一心做那何家妇。”

    赖小娘子羞怯怯把头一低,抿嘴微笑。

    赖屠户看似凶横粗鲁,却是个精细人。估摸着沈拓当差归家的时辰半路将人截了下来。

    “大郎大郎,与世叔吃杯酒去。”赖屠户一把扯住沈拓衣袖,不由分说将人拉进了一边的酒肆中。

    沈拓无法,道:“赖世叔,我不吃酒,二郎还在等我归家用饭。”

    赖屠户早治下一桌子酒席,叹道:“大郎与世叔生分了。唉,世叔对不起你爹啊,委屈了你,当年不提也罢。我也是上辈子没烧高香,修下这等无知的婆娘,竟趁我下乡自作主张退了两家亲事”

    沈拓不愿多提此事,接了酒杯,沉声道:“世叔不必介怀,家父去世时兵荒马乱,先前信物确实不见踪迹,想必天意如此。”

    赖屠户听他这样说话,心知不结仇已算好的,两家曾有的那点情份也只能到此为止。沈拓为人他略知一二,他既非以德报怨之人,亦不是落井下石之辈,但是,哪天若犯到他的手上他也不会跟你讲什么情面。

    “事已至此,世叔也不多说那些废话,总是我赖家对不住你,只盼大郎切莫视我为仇。”

    沈拓轻笑:“世叔多虑了,不至于此。”

    赖屠户盯着沈拓半晌,苦笑:“那便好那便好。”

    “小侄就不陪世叔吃酒了,二郎年幼,怕是等得心焦。”沈拓起身道。

    “你去吧。”赖屠户无奈,只能放他离开。

    越看沈拓心底便越是可惜,少年老成、行事稳健,这些年屡逢家变倒把周身的那点子莽撞戾气磨得光滑内敛,此等儿郎若得机遇可惜啊,可惜,家中蠢妇,只把明珠当瓦砾。

    赖屠户带着一肚子郁气去桃枝弄的外宅,他养的外室本就体贴小意,见他不高兴更是打叠起百般的柔肠来,烫了酒,娇滴滴地与他执壶,等把半壶黄汤灌下去,赖屠户面无耳赤地半瘫在椅子上;这才娇声问道。

    “郎君今日是怎么了?气呼呼的。”

    “别提了,黄脸婆娘尽坏事。”赖屠户趁着酒劲,将事都与外室说了。

    外室掩着红嘴,微瞪着眼,吃惊道:“啊呀好生可惜!奴家也曾远远见过沈都头一面,好俊的人物。不过,家中姐姐怕是另有打算,哪个做娘的不盼女儿嫁得如意郎君,郎君怕是误会姐姐了。”嘴上假惺惺劝着,心里乐开了花。

    “她那榆木脑袋。”赖屠户冷笑。

    赖娘子说要与何家结亲,他乍一听也着实心动,只是一深思,就知此事大难。何家如今的当家主母是续娶,何家大郎何斗金不是个好性之人,他的婚事何娘子未必作得了主。

    若是赖娘子说婚事三四成把握,这事反倒有可为,她却一口咬定有八分,话说得越满事就越荒唐。自家婆娘是个蠢的,别人拿根棒槌给她她就当了真,蠢还不自知,旁人不来哄骗她,她反而凑上去要占便宜,等鸡飞蛋打就一通嚎哭。

    唉,休又休不得

    赖屠户嗅着外室身上似有似无的熏香,迷迷糊糊地想:早知就不,早知如此他还是会娶她的,没他老丈人教他一身杀猪的手艺,哪来的今日富贵。

    沈拓切了些熟肉带回去,家中只有他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连个老仆都没有,平素饭食都是应付了事,或在街上买些肉饼蒸糕,或是一顿煮了两顿的粥饭,晚间热热就又将就了过去。若他晚间当值不回家,沈计便独自去街上买碗汤饼、馄饨裹腹。

    这几日因沈拓亲事,沈计自觉拖累了兄长,不免闷闷不乐,沈拓因此推了朋友交际,早早散衙归家。有兄长陪伴,沈计脸上虽有笑模样,私下还是郁愁不解,心思聪敏之人本就多思,沈计的脾气又有点孤拐,因辱生恨,暗地寻思他日定要报今时之仇。

    沈拓哪里知道弟弟钻了牛角尖,只当他还在为赖家毁亲内疚,自他退了亲,身边诸人倒比他本人还要愤慨。

    连桃溪县令季蔚琇都知晓了此事,出言安慰道:“不过一个卖猪肉家的小娘子,退便退了。”

    程县尉往日就爱沈拓为人,时常唤他去充当一日半日的教头,听闻他退亲一事,倒生起结亲之意。他家中有个侍女,生得秀丽可爱,又有一手好针线,被他娘子认了干女儿,品貌脾性俱配得沈拓。

    回家与他娘子一说,程娘子微一沉吟,却道:“此事不妥,沈都头乃是季县令亲手提拔之人,说是亲信也不为过。夫君人品方正,自没拉拢的心思,但难保别人不作他想。”

    程县尉笑:“娘子怕是多虑了。”却把话头按过,不再提及。

    沈拓的那些个兄弟知交,更是摩拳擦掌,只待沈拓点头,便纠结人手去找赖家的麻烦。铺兵都头还道:“大郎受了委屈,季明府也看在眼里,我们下手私密些,他们睁只眼闭只眼只作不知。”

    沈拓哭笑不得,不许他们生事。成亲一事不过父命,他原本可有可无半点没放心上,赖家退亲,也不过生气赖家手段下作、言语不堪。

    现在提的人多了,沈拓倒生出似乎是该娶妻成家的念头。家中冷灶寒衾,毫无烟火之气,四时八节更是冷冷清清。

    一时又想起卢继说的何家小娘子,他不识她,也不知她到底是个什么脾性,却无端觉得她应是佳妇。

    这念头一起,顿生期盼之心。

第五章() 
沈拓没急,何秀才父女也没急,倒是卢继这个拉纤保媒的有点急,在家背着手跟拉磨驴似得打转,怎么何秀才那就没了消息呢?

    卢娘子没好声气道:“嫁女择婿又不是小事,这才几天,你便急成这样。”

    “我这也是为大郎操心。”卢继道,“他与我生死至交,我又痴长他多岁,他家中没什么人,最亲的亲戚也不过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姑祖母,我少不得要为他谋划一二。”

    “你心疼大郎,怎么不心疼阿圆?”卢娘子偏心何栖,“阿圆就不可人怜?”

    卢继一击掌:“所以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啊。”

    “何郎君怕是想为阿圆找个读书之人。”卢娘子心中也觉沈拓与何栖二人合适。

    “难、难。”卢继在心中盘算一番,放下心,“这人间万事,哪有心想便能所成的。”又与卢娘子道,“若阿圆与别家小娘子那般出嫁,自匹配得家世清白的读书人家。只那时,何公如何?老无所依啊。阿圆要是嫁得近,婆家慈爱,也不过十天半月归家来看老父一眼;要是嫁得远,一年半载都不得回转。娘子,咱们也要为何公打算啊。”

    卢娘子微蹙着眉:“将心比心,为人父母宁可不要这份打算。”

    卢继笑:“因这方方面面,我夜间思来想去,再没比与大郎结亲更四角俱全的。”

    他夫妻二人正说着话,他们家才不过六岁在院中玩耍的小三郎领着在一个街上挎篮子卖荸荠果的名唤阿猫的进来道:“阿爹,这卖荸荠果的要找你。”卢小三边说边看篮子,馋得将手指塞进了嘴里。

    阿猫大方地给了一个荸荠果给小三,道:“卢相师今天怎得没在街上算命?二横街的秀才公托我递话给你,叫你去他家一趟。”又抱怨说,“相师在家中,累我多绕这些许路。”

    卢娘子轻啐一口:“你这小伢儿话倒多,我不信秀才公让你白跑这一趟。”

    阿猫笑:“那是,哪有白帮人跑腿的理。”

    卢娘子掩嘴轻笑,让他包一包果子:“那你还要说嘴?”

    阿猫刚得了两个铜板,又在这卖出一包果子,喜得眉开眼笑,嘴里忙卖好:“我就嘴多,爱胡瞎说,下次再不会。”又睃了卢继一眼道。“卢相师到秀才公家去,上门做客怎好空手,不如再买一包果子带去?”

    卢继哈哈大笑:“你倒会做生意。”他理了理衣襟,道,“我算不得客。”

    阿猫见推销不出去,扮个鬼脸,拎着篮子跑了。

    何秀才一见卢继,便喝道:“好你个卢继,我道你怎么说尽沈大的好话,原来你二人是拜把的兄弟,敢情为了兄弟拿话诳骗于我。”

    卢继急着叫屈:“何公何公,举贤不避亲。我虽与沈大情谊非凡,但他若是个泥猪赖狗,无论如我也不会将他说与阿圆。再者要论亲近,阿圆还唤我一声继叔,我一算命卜卦的,蒙何公不弃,也唤我一声卢兄弟。”

    何秀才冷哼一声,又见卢继一脸奸笑,硬声硬气地道:“十八宝福寺斋会,人多拥挤,我年老体迈,顾不周全,不知那个沈大有没有空相护一二?”

    “这不得空也得有空。”卢继喜道,“我作主替大郎应下。”

    何秀才冷笑:“你倒大包大揽,别到时沈大郎有差事脱不开身。”

    卢继道:“若是如此,是卢某看错了大郎,亲事作罢,不可误了阿圆终身。”

    何秀才听他这么说,这才微点了点头,阿圆虽算不得娇养,却也是宠爱着长大,不是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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