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恰恰归-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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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拓深以为然,接过阿息抛了抛,道:“好儿郎,快些长大,等你叔父归来。”
家中也只沈计被瞒在鼓中,施翎曾道:阿计将来是要做官的,与我一个案犯,少些瓜葛才是。求沈拓帮忙掩过,沈拓无法只得告知沈计施翎家中生有变故,不得不不辞而别。
沈计抱怨几句不再提及,县里贴了告示,何栖见沈计贴身小厮鬼鬼祟祟出门打探,便与沈拓道:“阿计那边,怕是不曾瞒过去。”
沈拓点头道:“你我也只作不知。”
暑去寒来,阿息跌跌撞撞见长,今日还在蹒跚学步,隔日便追着小丫环摇摆小跑;昨日似还在榻上翻爬,今日已爬高爬低翻箱倒柜。
沈家水运早在桃溪一家独大,又在宜州占去一席之地。何家旧宅迎得旧主,铺新瓦刷红漆,院中挖渠引水,又植各色花木,上一屋主不识风雅,倒将一些古画尽折与了沈家,虽非名家传世之作,却也经得赏玩。
何栖理罢账本,在院中看阿娣与阿息玩闹,阿息张着手咯咯笑着去追阿娣,他人虽小,力却不小,跑得又快,阿娣又是小心的,不敢与他当真,几下便让阿媳揪住了衣带,扑到阿娣怀里,一指屋顶:“阿娣,去那去那。”
阿娣摇着手:“阿息饶了我罢,我又不曾生得翅膀,如何到屋顶去。”
阿息固执道:“阿爹也不曾生得翅膀,阿爹便能上去。”
阿娣笑道:“我又不是郎主,会轻身功夫。”
阿息一嘟嘴撇下阿娣,巴嗒巴嗒跑向何栖,眨了黑溜溜的双眸,道:“阿娘带我去。”
何栖不由想起他幼时施翎抱着飞上蹿下,累得喘不过气来,思及都引人发笑,摸摸他的头道:“阿娘也不会,等你阿爹回来。”
阿息不依,嘟囔道:“阿娘哄我,阿爹去了禹京,也不知几时归来,谁知要等几日。”
何栖嗤笑:“这般没耐性,白叫你沈归了。”
阿息赖在何栖身上:“阿娘帮我搬了梯子,我上去捉了鸟雀来。”
何栖一点他的鼻子,轻斥道:“胡闹,摔下来断了腿如何是好,你阿爹也不是毛糙皮猴,你叔父更是稳重,只你上蹿下跳一刻也不得安闲。”
阿息苦闷道:“阿爹不在家,好生无趣,外祖父只知找和尚下棋,小叔只知,只知念书写字。”
何栖失笑:“莫非陪你闹才是有趣。”用手帕拭去他额间的汗,道,“可惜你施叔父不曾转家,他倒能陪玩闹。”
年年重九,黄花堆金,登高远眺插遍茱萸,唯少一人。
阿息不知母亲为何忽然惆怅,依在她身上够她垂在地上衣带,咕咕叽叽说些捉弄了人的得意事,忽闻守门的仆妇面带笑意,匆匆跑来报信。
“娘子,门子来报信,郎主今日归转,车都到门外了。”
何栖还不及说话,阿息已经欢天喜地蹦了起来,扯了她的手连拖带拽往外拉,阿娣急着上前帮何栖理了理衣衫,缀在后头道:“阿息慢点,慢点,仔细摔跤。”
何栖由着他拽着自己,花木初发,新枝嫩叶,回廊迎春绿叶垂枝,剪碎暖阳如金。阿息急着见沈拓,她心中自有丝丝牵念,听得门院那人声影动,沈拓踏步流星进院,本来冷硬的面容见着她,忽得柔软了下来。
何栖也不上前,只立在原处望着他笑。
沈拓大步过来一把扛起叽喳的阿息,又从怀里拿出一枝螺钿雀枝钗来,低眉敛目道:“回的匆忙,也不曾好好挑拣,阿圆可还喜欢。”
何栖眨了眨双眸,偏过头,沈拓便将雀钗插在她的发间,年月令她的眉目越加温婉,那些青涩褪尽,好似枝头熟透的果子,丰盈饱满。
她抬首笑道:“我只等你归来呢。”
沈拓借着为她理落在颊上的发丝,掩不住的喜悦:“既应了你,哪敢晚回。”
何栖掩唇只露出笑眼,道:“我与好事与大郎说。”
沈拓吃惊:“我也有好事与阿圆说。”
二人对视一眼,何栖摊开他的手心,写了一字,沈拓亦回写一字,写罢攥过何栖的手牢牢握在手掌中。
真好,此生别无他求。春来,许有归期。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篇到这就完结了,还会几篇小番外交待一下陈据等人的事,哦,应该还会写写施翎。
其实等昱王上位,要很久后了,要等皇帝挂掉,再等太子上位,再等太子挂掉。
正篇其实真要写的话也有内容可以写,但我觉得会太琐碎了,事业有成,夫妻恩爱,膝下有儿,故友有了消息,还要什么呢?是吧是吧是吧?
有小天使留言说开个系列文,其实是有一个模糊的概念,有三本的:乡村到市井再到都城,主角农女到小家碧玉再到侯门贵女。有大致的设定,但是整体的故事走向还有点模糊,想留着再打磨打磨,等有了自己满意的走向再写。
顺便推销一下我准备下本要开的文:灵异查案,架空古代背景,女主风情万种,男主死鸭子嘴脸,案件故事或温馨或唏嘘。
不说废话,么么哒,明天等我更个番外
第149章番外 一()
何家的脚店有桃溪最好的酒;也有桃溪最差的酒,最好的酒乃是玉梨烧;色清味醇;回而有甘,醉不上头,以两论价;最差的酒却是腊春;混浊微绿,味淡而酸,略有酒味;农户人家皆能自酿;几日便得,一二文便能沽上一两。也只能贩夫走卒;脚力闲汉打上一碗略略解渴。
陈据却只喝腊春;不出船时在家睡到日上三竿;整衣理冠;听罢瞎眼老娘的念叨,带上健仆,出门在临水街街角买两张芝麻胡饼;与仆人一张;自吃一张;边吃边晃荡到曹家棺材铺;与曹大互说些奉承话,一路过纸马店、银器铺、彩帛店、星货铺,再在米粮铺买一石甲等好米令店中仆役送与家中。
赖屠户家的小娘子嫁与肉铺伙计;另在街上赁了一街铺子,摆上肉案,挂上铁勾,从赖屠户铺中拉来几扇猪肉,切条去骨一排排挂在勾上。赖小娘子是个精细人,涂脂抹粉掐着细腰坐在铺中收着钱匣子,拿一方粗布帕子将满是油污的铜钱擦了又擦,立着眉毛骂铺中伙子,对着夫君颐指气使。
赖屠户爱怜女儿女婿,女婿每来铺中拉肉,少收些本钱,又添些添头,赖家娘子抠索,抱怨不止,只拿话去刺女婿,直刺得赖家女婿满面通红,气喘如牛,闷着气将肉拉去家中。
赖小娘子见夫君受了委屈,大怒,巴嗒合上钱匣,道:真个越老越小气糊涂,莫非阿爹将家中银钱都与了花枝弄那一大一小她才合意?只是里外不分,只嫌女儿得了便宜好处,我便是一勺水,泼也泼在自家水缸里。
她带了吃得肥壮侍女,捏着手帕一路哭回赖家,揪了亲娘就是一通吵闹。赖屠户无法,赶了女儿,私下又贴补些银钱。赖小娘子得了意,摆着腰肢又一路轻快地回了家。
只把赖娘子气得差点厥过去,又是气又是心疼,家中个个皆是贼:赖屠户是要搬了银去外室那的,儿媳挑唆得儿子只认银不认亲,女儿女婿更是又吃又拿只嫌没够她积下的那些银锭,藏在鼠洞中都怕被人抠了去。
赖家日日吵闹,成了临水街一景,陈据看赖屠户摸着日益稀疏的发髻从肉铺怒火冲天地出了门,赖娘子还在那嚷:“一场夫妻,与你说句贴心话,你拿花枝巷那当个银疙瘩,也不拿水照照自己的五短三粗矮木桩的样,生得出那般白嫩好看的儿郎来?别是做了乌龟忘八。”
赖屠户气得要冲回去打赖娘子,被路人伙计架住,只得罢悻悻走了。见陈据在那看戏,老脸一红,略拱了拱手,埋头别过。
陈据小人心性,嘲弄取笑一番,过肉铺在道边农人那买两筐黄杏,挑一个随手擦了擦,酸甜爽口,与健仆道:“鲜摘的杏子,连枝带叶,味又好,你将一筐送了家中,另一筐与沈家送去。”
健仆领命而去,陈据过石马桥独自晃进何家脚店,要几碟下酒,再要一碗腊春,伙计知他喜好,不去问他如今家富为何还吃劣酒,只殷勤奉酒送菜。
陈据对着一窗溪水,看渔船捕了一仓活鱼,隔窗买了红尾鲤鱼,交与店中食手切了鱼脍。在店中消磨一个上午,就着碗中浊酒,吃尽鱼脍,又慢慢踱出脚店。
在货郎那买了一个陀螺,拿在手里,顺街过书肆、伞铺,前面一枝竹竿挑着小旗,写着甜汤二字,店外支了一二桌案条凳,店内陈娘子守着炉灶忙进忙出,她两手沾得水,顺手在围裙那擦得干净,用尾指将脸颊一缕发丝勾回耳后,听有人要汤,侧头漾起笑脸,招呼道:“李三郎,今日照旧还是另尝尝新汤?”
她快手快脚盛了汤,抬头见陈据,双眸微垂,复又笑道:“陈郎君这几日闲在家中?快坐快坐。”
陈据道:“我吃了酒,买碗甜汤解酒。”
陈娘子忙道:“不如吃碗酸梅汤?”
陈据笑道:“不拘什么,只解解酒意。”
陈娘子嫣然一笑,腮边那颗小痣鲜活如旧,带出一丝风情,点点便在心间。陈据看了几眼,收了回目光,一心一意等起甜汤来。
陈小郎端出汤来,欢喜道:“陈阿叔在家中,与我讲讲船上的事。”
陈据摸出陀螺给他,陈小郎接过,笑道:“陈阿叔,如今我大了,不好再玩它。”
陈据扫他一眼,取笑道:“细仃仃一点,倒充起大来。”
陈小郎一吐舌头,扮个鬼脸:“今日铺里忙乱,陈阿叔先自吃酒,我先帮阿娘待客。”
陈据挥挥手:“去罢。”梅汤酸甜,他却品出一味苦来,许是嘴中还有残酒之故。
路过的媒婆见着他,不请自来,堆起讨好的笑,十分亲热道:“唉哟,陈郎忙人,怎也见不到,今日讨巧,你既吃得梅汤,不如我与你做个媒应个景?”
陈据笑道:“大娘拿我取笑,我一月倒有大半在船上过,嫁于我岂不是守了活寡。”
媒婆老实不客气坐下:“陈郎君可是说笑,这也算得守活寡?不知多少人家抢着点头要应呢。嫁于陈郎,家里偌大的宅院,奴仆成群,喝口水都送到嘴边来。”
陈据笑:“家中老娘凶悍挑剔。”
媒婆道:“你只划出道,我与你找那好性绵软的来。”
陈据又道:“我贪颜色好的。”
媒婆拍腿:“我与你找个仙来。”
陈据道:“听闻妇人手如姜,才是福相。”
媒婆道:“纤纤十指磨也与磨成老姜。”
陈据道:“我不喜那些不语先羞的,也不喜那些蛮横刁钻的。”
媒婆笑道:“原不过与陈郎君随口一问,眼下我倒要存心吃陈郎君的谢媒酒,老婆子不信整个桃溪寻不到一个陈郎君可心的人。”
陈据请媒婆吃甜汤,哈哈笑道:“大娘使性,切莫坏了口碑。”
媒婆看他几眼,道:“做了半辈子的媒,也练得一双亮眼,郎君与我一句实话,心里可有中意的人?成与不成,与你跑了腿才知晓。”
陈据心头一动,飞快地看了一眼陈娘子,陈娘子似有所感,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只把唇边的轻笑牢牢锁在脸上。
媒婆精道,顺着他的目光睃了一眼,叹口气,吃了甜汤,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