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之恋-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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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一个雨夜,他迷迷糊糊地爬上了停在大槐树下的一辆大货车,幸好车上还有一块大帆布蓬,能为他遮掩风挡雨。好心的货车司机在半路上发现并收留了他,一路将他带回广州,并安排在自己的大蒜贸易公司当了一名工人。
广州的一切都是新鲜的,高耸入云的楼房,遍地的私家工厂,宽阔干净的大马路,川流不息的车辆,以及满街乱跑的香艳女孩,无时无刻地不反映出一个改革开放的大城市的现代化气息。老板姓赵,公司规模不算太大,十几间厂房,二三十名工人,两三台陈旧的机器,整日里忙忙碌碌,生意做的倒也红红火火。因为经常开车到内地跑些原料,却在不经意间捎回来了吉庆。吉庆的聪明伶俐很快就取代了赵老板的欢心和信任,从一名普通工人干起,随着公司规模的快速扩大,也一路上升到了车间主管的位置。而他帅气的外表和待人的真诚很快就赢得了许多姑娘的芳心,丽丽就是其中一个。丽丽是赵老板的女儿,公司里的会计,人如其名,身材高挑,脸蛋白皙,下巴尖尖,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忽忽闪闪直勾人魂魄,走起路来脑后的马尾辫左右摇摆,撩得人心醉意乱。丽丽不但人长得漂亮,性格也活泼开朗,热情大方,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好姑娘。他们很快就确立了恋爱关系。这一年,吉庆十九岁,丽丽二十岁。他们并不象其他的恋人那样花前月下卿卿我我,而是丽丽省下自己的工资替吉庆报了电大学习班,并购买了大量的学习资料。她本人就是一名大学生,知识丰富,就抽出所有的空闲时间替他补习功课。他们的爱情就这样健康持续的发展。忽然有一天,吉庆说他想家了,想他那阔别了四年的摇摇欲坠的老瓦屋和常常在夜里走进他梦中的大哥。“想了就回去呗。”丽丽说:“羊有跪乳之恩,鸟有反哺之义。大哥对你恩重如山,而你现在也算有点出息了,回去好好谢谢大哥那一脚总是应该的。”丽丽说完咯咯地笑了起来,并用一根手指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吉庆也跟着开玩笑地说:“你就不怕我回不来了?”丽丽却充满自信的说:“不怕,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俩相隔千里,能相依相偎,说明缘深似海,情如鱼水。你可见过离开水还能活得下去的鱼吗?” 二
吉庆风风火火的赶回家中的时候,正赶上吉运出院。他的腿骨折了,是在和苏金华一起给叶梅家犁地时从铁耙上被甩了下来并压住,弄断了一条腿,在医院里住了十几天,被苏金华开着手扶拖拉机拉回家中。当时,车子刚停在大槐树下,左邻右舍都纷纷迎接出村子围着车子问长问短的时候,吉庆猛然听到嘈杂的人声中响起了消失了四年之久而又无时无刻不回响在耳边的那个刻骨铭心的声音,他的心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挣扎着从架子车上坐了起来,果然就看到吉庆如天降一般出现在他的眼前,为了证实这不是在做梦,他使劲在自己的大腿上拧了一下,刚刚瘉合的伤口被牵扯到,痛得他立时出了一头大汗。他确信这不是梦,使劲眨了眨眼睛,死死地拉住吉庆的一只手,生怕他会再一次跑掉似的,情绪顿时失控,嗷嗷大哭起来,边哭边说:“兄弟呀,哥后悔死踢你那一脚啦,你这一走就是四年没音信,哥这日子过得不死不活的,你是啥时候回来的,咋也不提前说一声嘞?呜呜呜……”
“哥,”吉庆也禁不住哭了出来:“我这不刚到家嘛,看门是锁着的,就去俺娘家坐了一会,才知道你出了事。我这几年在广州,天天都想你嘞,呜呜呜……”
在众人七手八脚的帮助下,吉运被拉回家中,抬到屋内一张破旧的软床上。打发走了众乡亲们,吉庆仔细地打量着这阔别了四年的老土屋,大白天的,光线暗得象快要落日的黄昏,大哥的软床也还是那个样子,象个泥兜,一动身就吱吱呀呀的**,盖一条补丁摞补丁的破被子,散发着严重的霉潮味,大哥明显苍老了许多,头发蓬乱得象一堆茅草窝,胡子好几个月都没刮过,加上脸上几块涂抹着红药水的伤疤,咋一看上去就象一个说墓砉郑斓男闹胁挥傻靡徽竽压劾嵊忠淮味峥舳觯ρ谑蔚赜檬帜艘话蚜常硐敫蟾绲贡龋傻嗔说嘧雷由系目浚盏吹吹纳兑裁挥校鋈幌肫鹦欣钕淠诨褂幸黄棵挥锌诘目衫掷矗厦θ〕雠】冢偷酱蟾缱毂吆攘艘豢冢说谝淮慰吹秸饽谎亩鳎纫豢冢炻樗炙值模实蕉亲永镏蓖獯虮ム谩K行┎幌嘈诺乩献琶媲暗募欤退哪昵凹蛑迸腥袅饺耍焊鲎映じ吡耍苡幸幻灼叨啵贩⒁擦舫ち耍悄侵直慌┐迦顺莆匚裢返乃牧郑缒甑穆桃吕犊阃敛夹患耍涣艘簧肀释Φ奈髯埃┌椎某囊拢弊永锘乖艘惶鹾斓赖赖拇樱遄永锏娜诵蜗蟮慕兴鲜倏唇畔拢瞧ば诹恋枚寄艿本底诱铡U婷幌氲降蹦昴且唤呕拱阉叱鱿⒘耍
看到大哥如此的样子,吉庆只好改变了马上就回广州的初衷,决定留下来陪大哥养伤。住惯了宽敞明亮的高楼大厦,再回到这阴暗潮湿的老土屋,吉庆无论如何也适应不了,白天还好一点,尤其到了晚上,一盏十五瓦的灯泡光线昏暗,出了屋门,整个院子里黑咕隆咚的,去一趟厕所都害怕踩上地雷;床还是以前他睡过的那张床,松软的麻绳就象一个泥兜,一翻身就吱吱的**,被子又潮又硬,象是浸过水的生棉布;秋风从那木格子窗户处吹进来,弄得满屋子都哗哗的乱响。看着大哥生活得如此艰苦,吉庆心中就很不是滋味,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就问:“哥呀,这屋子都住了多少年啦?”吉运闷头想了一会,说:“打从爹娘和泥跺墙时算起,恐怕都有四十年了,要是从揭了上盖换上大瓦算起,也才十二三年。”“哥,想不想扒掉换成几间象样的大屋子?一辈子住着也舒服,赶明再给我找一个嫂子和你做伴?”
吉运的脸上就现出一种神往的色彩,但,只片刻就消失了,又重新苦起脸来,说:“不怕你笑话,你走这几年,地里的庄稼都没种好,手头没攢下几个钱,又碰上这倒霉的祸事,想盖房恐怕有些难呢。”吉庆却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说:“哥,钱上的事你尽管放心,这几年兄弟外面没发大财,盖几间房还是绰绰有余的”吉运听不懂绰绰有余是什么意思,眯眯瞪瞪地看了吉庆一阵子,心想,可能就是够呗。
吉庆说干就干,等大家都收完了秋庄稼,再种上麦子,闲了,大哥也可以扶着板凳挪动两步的时候,他便托了一个中间人以高于市场的价格从本村王平发家买回一头二百多斤重的大肥猪,请人帮忙杀了,又到集市上买回几袋子萝卜白菜粉条,一箱彩蝶牌香烟和十几箱老白干子酒,然后,就揣着烟专捡那些有青壮劳力的人家挨门逐户的拜访。
“恭喜啦,祝贺啦,你家兄弟发财啦,出息啦!”听说吉庆要烧砖盖房,有酒有肉还有好烟,人们纷纷走过来向吉运道贺并热情的帮忙。那轰轰烈烈的场面不亚于当年开挖村西那条二干渠的气势。众人在吉庆的指挥下从一片荒废地里将土一车车的转运到几百米远的二干渠边靠河堤的一大片空地上,堆积成一个巨大的丘陵。当时,包爷庙还十贫穷,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有机会吃上几口大肉。看到吉庆如此好酒好肉还有每天一包好烟的伺候着,许多人不请自来,他们的干劲十分的足,这些年富力强的壮汗们一个个脱光了脊梁汗流浃背,比干自家的活都卖力。
拉土的工作结束,浇透水,经过整一个冬天的浸润风化,到了开春的时候,吉庆又用同样的方法请来左邻右舍,帮忙挤坯、装窑、点火烧砖。
公元一九八八年,全国的夏梁取得一个突破性的大丰收,创历史最高。包爷庙的人们也一样,尤其那些在五八年饿怕了的老人们,看着大囤满小囤流的麦子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口,终于可以告别咽着拉人喉咙的粗玉米面窝窝头和吃了让人烧心返酸的黑得牛屎一样的红薯干饼子,能一天三顿吃上精细雪白的小麦粉,甚至还有人发起愁来,这么多的小麦该如何存放。
这一年,吉庆家也不例外,四亩多地的小麦就打了两千五百多斤,敞开了口也吃不完。砖窑已于麦收前熄火,吉运的腿伤也基本上康复,兄弟二人就有使不完的劲。麦收了,秋种了,地也锄了,人们又得到一个暂时的空闲。吉庆就想凑这点时间,人手好找,将房子盖起来。
打夯的那一天,吉运特意买了一挂一万响的鞭炮,噼里啪啦炸了半天,清脆的炮声久久萦绕在包爷庙的村庄的上空,浓烈的硝烟味弥漫到全村各家的宅院里,蓝色的烟雾经久不散。村子里所有的人都来看热闹,吉运将大把大把的糖果拋散出去,象天女散花一般,引得人群中发出一阵阵欢呼和哄乱,搞得跟个相亲会似的。他要让全村的人们都来和他一起分享这扒旧房盖新房的无比喜悦的心情!
盛夏的阳光是非常毒辣的,象拋下的一团团烈火。尽管吉庆家的院子大部分都在古槐树冠的覆盖之下,热浪一样的气温依然有种让人
胸闷气短的感觉。掌夯的师傅光着黑黝黝的脊梁游走在腿肚深的地基沟里,不停地撩起搭在肩膀上的那条黄不拉叽的破毛巾擦去满脸的汗水。机器象一只青蛙一样在他脚下不停地弹跳。吉庆就站在沟沿上,将白灰水泥黄土掺拌而成的三合土一锨锨的撒进地基沟里。一件白色的背心象水洗一样紧紧地贴在身上,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滚动。他向院外看了一眼,大哥在人们的欢呼雀跃声中已经将全部的糖果拋撒出去,又打开几盒子香烟游走的在男人丛中。看着所有人都一喜笑颜开的样子,吉庆的心中就象喝了蜂蜜一样的甜美。
叶子走过来,将手中的淡黄色瓷碗递到他的面前,说:“看你热得,喝碗水凉快一下吧。”那碗水显然是刚从井里轧出来的碗底还有几粒细沙随着水晃动,一股子凉气直扑人面。吉庆接过来,一口气喝进肚里,通体透凉,他拍了拍这个小他八岁的妹妹的肩膀,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感激之情,说:“真得劲!”叶子接过碗,返身走回厨房,坐在灶前,呼啦呼啦地拉着风箱,红色的火苗从灶堂里一伸一缩地冒出来。叶梅正站在灶边向前探着身子,手中不停的翻动,锅与铲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一股非常浓郁的肉香味随之传出来。林芝梅也来帮忙,就蹲在厨房门口择着一堆韭菜。盖一次房当是人生中一件大事,何况他吉庆盖的还是楼房。等打完了夯,大哥要请来全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和相好的朋友好好的庆祝一番。所以,他特意请来了娘和金华嫂子来帮忙料理一桌子象样的酒菜。
吉运将烟散完了一圈,又大声招呼众人进院子里休息,有几个人果真就跟了进来,嘻嘻笑笑的,目光中透露出十分的羡慕之情。吉运随手拉过两条板凳,陪他们坐下说话。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荣耀的在村人面前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