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宽的春秋大业-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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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东边日头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啊！
苏宽感慨着，开始四望眼前的大营，齐君小白主持修建的营地，在此时才能够看个清楚了。
只见，好大一片帐幕区域坐落在直通桥头的大路和南澧河边大路的夹角的区域之间，另外两个方向几乎一眼看不到尽头。
大路上的辎重大车首尾相连，在大路上排出几里地长，此刻正是人欢马叫地忙碌着整理物资，将牲口套车。
“公子起了？”黑夫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都准备好了，公子先洗漱，齐侯等着呢。”
看着营区来来往往的人们似乎个个心情愉快，充满了希望，全不是昨日雨中的那种落魄无助的样子，苏宽的心情大好。
跟着黑夫回到帐中洗漱，边听着黑夫说着营中的一些事情，边进了些早餐，就见暴昭走了进来。
“公子起了？齐侯等了好一会了。”暴昭的脸上也完全洗去了前几日的疲惫，焕发出光彩。
于是苏宽也不多问，带着两人走出帐篷，向着齐侯的大帐而去。
一路上遇见的人众，都是“公子、公子”地和苏宽打着招呼，都像是多年的邻居好友一般。
齐侯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召唤军中掌卜大夫。听见掌卜大夫说，今后旬日内都将是晴朗的好天气，立即传令准备起行！
昨日的战事，再加上昨夜的大雨似乎并没有摧垮邢国国人们的希望，接到命令的士卒们也都有条不紊地开始了拔营前的准备。
决定上午拔营启程之后，齐侯就一直在想：苏公子会不会就此与自己的大队分手，直接北上去鲜虞？
于是齐侯早早就命人前去苏宽的帐幕中打问，谁知回报说是苏公子还未起。
知道他连日辛苦，齐侯也只好耐心地等着，正好趁此想想等会怎么和他说说，自己的小女儿怎么就一定要同什么学之后，才肯答应呢，现在可好了，人家的儿子都快要出生啦！
“苏大师到！”
帐门口传来通禀的声音，齐侯站起身，迎了出去。
寒暄见礼之后，齐侯和苏宽一起回到帐中坐下，却一时间忘了刚才相好的说辞，而是看着苏宽年轻的面孔愣了会神。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象面前这个小子一样年轻充满朝气啊！”齐君小白这样想着。
苏宽见齐侯坐下之后就没开口，虽然是尊长当面，也不好总是这样对望着不说话啊？
于是他小心地先是咳嗽一声，然后问道：“齐侯相招，可是问我军的行止？”
“哦！哦！对！对！”齐君小白回过神了，“拔营令下，一个时辰之后就要南下。正是欲知无垠公子何去何从啊？”
苏宽早就想好的，于是答道：“既然昨日刚刚遇狄，吾自当率军护送诸位南下。待到大队渡过漳河方才能保无事，故而，我就送诸位渡过漳河至于洹水，再行分手如何？”
齐君小白闻言点头，这个回答正在他的预料之中。心中想着怎么和他开口说去稷下学宫的事情，却知道苏宽还有正事需要办理，故而犹豫着不知怎么说。小女提的这个“同学”的要求实在是……可是这却是她提出的唯一要求。
苏宽见齐侯又一次停下，心中有点奇怪，怎么齐侯今日总是支支吾吾的呢？
于是苏宽问道：“齐侯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刚说完，苏宽就马上自嘲道：“我这也是糊涂，齐侯还能有什么为难的事情需要我帮忙的？能让齐侯为难的，难道我苏宽就能解决了？”
齐侯听了苏宽的话，心想：“寡人怎么如此优柔起来，直接和这小子说不就是了？既然小女提出了这样一个条件，那意思就是想自己决定。所以，成与不成我就不操太多心了，看他们自己了！”
齐君小白这才展颜笑了，开口道：“无垠公子，事情办好之后还请抽时间赴齐国稷下学宫一行，咳，咳，咳，必有惊喜！”
“一定！一定！”苏宽连忙答应着，这也是自己早就有的计划。
“还有一事……”齐侯再次开口道。
“知道，知道，已经备好了，就在大帐门口！齐侯可要试试？”苏宽不待小白说完就回答道。
“哦？看看去！”小白国君今年四十三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闻言立即起身当先步出大帐。
来到帐外，苏宽伸手一指，齐君就看见苏宽的那个跟班黑夫，正牵着一匹毛色纯白的骏马，马上鞍鞯齐备。
诸侯贵族最是爱马！小白国君当然也不列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一会儿，终于从他口中吐出两个字：“好马！”
苏宽见齐侯惊喜，自然高兴，趁着他仔细端详的时候开口说道：“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意思是：齐侯的品德高洁，象白玉一样洁白无瑕！
果然，齐侯听见苏宽的这个话，高兴地抬起头看着他说道：“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
他这是读出了下半句，意思是：不要忘了多多联络，疏远了友情！
苏宽马上腹诽道：“齐君哪都好，就是有时候说话婆婆妈妈的，尤其是联系上诗的时候。”
他哪知道，小白说的这句诗，是帮着自己的女儿对他说的呢？反正小白国君自认自家的虎女，目前天下能配得上的，也就眼前这个青年了。
看见马鞍上装好的马镫，齐侯望向苏宽，见苏宽点点头，于是齐侯不再犹豫。
走到白马跟前，先是伸手轻扶马颈，然后手又摸到白马的脸上。白马侧过头来用鼻子触碰小白的手掌。
苏宽心道：“这些个诸侯贵族，果然都是懂马的人！”
小白见火候到了，手持马缰，扳鞍认镫，跨上了战马！黑夫赶紧上前帮忙拉着马缰，牵着慢慢走了几步之后，小白对着黑夫道：“可以了。”
然后接过了黑夫递上的马鞭。
第153章 拔营南下（）
苏宽见状大惊失色，道：“齐侯，不可！”
正欲上前拉住马缰，就听见身后有人说道：“无垠公子，不必惊慌！”
苏宽愕然回头，见是宋伯到了！再回过头看小白国君时，已经一夹马腹，窜了出去好远了！
“宋伯！骑马若是不够熟练，还是相当危险。宋伯何故拦我？”苏宽埋怨道。
“无垠公子，齐君少年之时亦曾随军中武骑之士学过骑术！”
宋伯御说，正是那个被部下南宫长万“绝其脰”的宋闵公的弟弟。
苏宽闻言稍稍放下点心，宋伯御说这几年可以说是年年和齐侯会盟，算是齐君小白的长期盟友了。
六年前的春天，宋伯御说和鲁、齐、陈、蔡、邾各国国君在北杏会盟，是为平定宋国的动乱。
同年冬天，与齐君小白在柯地结盟。
五年前春天，因宋伯违背北杏盟约，于是齐国联合陈国、曹国派兵攻打宋国，同时周王派单伯带兵与诸侯相会，并与宋国讲和后回国。同年冬天，宋桓公和单伯、齐桓公、卫惠公、郑厉公在鄄地会盟。
四年前的春天，宋伯与齐侯、陈公、卫君、郑厉公再次在鄄地会盟。
三年前的夏天，宋、齐、卫诸侯联军因郑国入侵宋国，于是出兵攻打郑国。同年冬天，宋伯御说和鲁、齐、陈、卫、郑等国国君在幽地会盟。
一个宋桓公，一个齐桓公，说起这个桓公的故事就绝少不了提起另一个桓公来。
想起这些，于是苏宽笑着对宋伯道：“宋伯倒是知道的清楚。宋伯此行迁邢与我华夏诸国有大功！吾回到成周必禀告周王，周王当有褒奖！”
“寡人不欲为客于周，迁邢乃分所当为，何须褒奖？”宋伯谦逊地回道。
“哦？“苏宽听了，想起宋国原来是殷商遗留，于是笑着说道，”有客有客，亦白其马。有萋有且，敦琢其旅。有客宿宿，有客信信。”
宋伯一愣，然后和苏宽相视而笑！
原来，“有客有客，亦白其马。”是说的宋微子朝周，乘坐的白马。因宋为殷商之后，于周为客，故不以臣礼待之。
如舜受尧禅，待尧之子丹朱以宾礼，称为“虞宾”一个意思。
苏宽在这种情景之下，说出这个句子来，可以说是很得体地捧了宋伯御说一把。
其实后面还有半阙诗句，说的是周王殷勤留客，甚至用绳索绑住微子的马腿依依不舍的情景，很是涨了宋国的面子。
苏宽纵然没有说出这下半阙来，但是宋伯自己会脑补啊，脑补之后然后自然就更为高兴了。
“无垠公子与犬子目夷相交莫逆，今后需多多往来，相互扶助。”宋伯话中语气强调“相互”两个字，苏宽立即明白，宋伯在向自己示好暗示。
这让心中多少有点鬼的苏宽大为高兴！于是想起史上很有名的宋襄公来，当然是恶名。
投之以桃，当报之以李。于是苏宽说道：“目夷公子乃人杰，吾等投契相交再自然不过，听闻宋伯嫡子，如今正师从名仕，吾之浅见，‘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可否让贵国太子殿下也去齐国稷下就学，好过在宫中闭门造车。”
闭门造车出门不合辙，这是后世的典故，但是宋伯竟然理解无误，回答道：“无垠公子每有妙语惊人啊！只是寡人太子，年仅垂髫，不及齿龄，无法远行。”
宋伯这是说，太子现在才八九岁，苏宽醒悟只能作罢。
这时候，小白国君已经策马小跑了一圈回到大帐前，翻身下马，将马缰一扔，从人接下。
小白哈哈大笑着朝着宋伯御说和苏宽两人走来，说道：“宋伯，无垠公子果然又送了吾等一份大礼！这鞍镫果然极为稳当！无垠公子改动不多，却能化腐朽为神奇，此物后必大行于世！”
苏宽马上说道：“齐侯谬赞了！既然即刻开拔，吾需回军中调度，就此暂别！”
说着，苏宽对着两人各一揖，就打算回自己的营区，谁知小白国君却对他说道：“公子军中自有苏彤领军，何须越俎代庖？”说着，好似又觉得不妥，道“也罢，汝且去，路上来寡人中军，和寡人并辔而行，寡人想听听汝之骑战心得。”
宋伯听了也是十分眼热！
周王失势，作为殷商后裔的宋公没什么郑、虢这些国君的兔死狐悲的伤感，反倒是感觉到了些机会。
当年小白和管仲定计北杏会盟，宋伯御说是因为齐侯小白为了自己继位而来不得不来，等看明白小白主要是为了他自己树立威望而会盟，马上就后悔了，不待结束就偷偷溜走。结果被小白国君带着一帮小弟打得鼻青脸肿不得不屈服。
但是，这不是说宋伯御说心中的野望就此泯灭。
如今知道苏宽靠着这骑兵收服六国，又亲眼看见苏宽骑兵驱逐狄人胡骑的威风，自然也很想听听这骑兵的战术。
奈何自己没有师从过什么武骑之士，只好作罢。好在自己还有个能干的儿子目夷与这小子是盟兄弟，回去当修书告知目夷向苏公子请教。
于是，三人分手，各回各队，准备开拔！
大队启程，从沙河桥南行数十里，就看见一片狼藉的邯郸城邑。一夜大雨，城中的烟火早就熄灭，但是焦梁颓垣、老幼尸体，四处横陈，让人目不忍视。
齐侯不免命人收敛尸身，妥善掩埋。大队并不停歇继续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