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战史-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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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真见只有自己和穗儿两匹马,而这两匹马也累得直吐白沫,遂弃马而行。
由于连日骑马,穗儿早已不堪行走,走路姿势极为古怪。
王绝之道:“反正无事,不如先歇息一两日再行!”
弓真看着穗儿模样,心中亦十分怜措,无奈他知道王绝之武功一日没有恢复,便有一日危险,遂道:“不如我们先行到前面镇上,租一辆马车,这样既不劳累,又可赶路。”
王绝之苦笑道:“如此边城远荒哪有很好的马车!”
久未开口的姬雪道:“我已在前面镇上备了马车,这个你们就不必担心了!”
王绝之闻言喜道:“太谢谢你了!”
姬雪心道:“若是你自己的事,就是救了你的命,你也不会开口谢我,如今为你朋友的一个小丫头,你却如此喜形与色,你人虽狂,情却不假。”
姬雪虽心中翻腾,可脸上依旧冷冰冰的。
此地离小镇并不太远,一行四人很快就行至小镇,姬雪的马车就寄放在一家客栈中,随行的还有一名车夫。
车夫见与姬雪同行的还有两名氐人,心中不由大惑不解,暗道:“小姐怎么和两个臭氐人混在一起!”也许是杀胡世家驭下极严,这位小姐的脾气又大,车夫似乎不敢动问。
姬雪道:“我这马车极其宽大,你们都可以坐过去!”
王绝之也不客气,当下牵着弓真的手,跨进了马车。
马车是姬雪的,王绝之从一坐进马车就知晓了。
马车内的确很宽大,虽是江湖儿女,但到底是姑娘家,姬雪把马车收拾得干干净净。
“姬姑娘!你怎么不进来!”
王绝之很诧异这么半天却不见姬雪进马车来。
姬雪冷冷道:“我不与胡人同车!”
王绝之望着弓真,摇了摇头。
弓真笑笑,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
王绝之又看看穗儿,穗儿也是一样,虽然满面灰尘,但却一点也不在意。
王绝之看着弓真和穗儿,叹道:“胡汉之间的矛盾真的无法可解么?”
车中沉寂半晌,弓真叹道:“其实我知道王大哥此行去见轩辕龙并非只是为恢复武功,而是存有让轩辕龙改变主意之心!”
王绝之道:“天下势力最大的,除了几方朝庭外,江湖之中只怕就属杀胡世家了!轩辕龙惊才绝艳,网络的人才无所不含,我这样前去,不知是否有效!”
顿了一顿,王绝之又道:“事在人为,若真的不能说服轩辕龙,也就算了!”
三人正谈话间,辚辚声中,马车已开始向前行驶。
车中有好茶,看来姬雪还是为王绝之做了一番准备。
王绝之知弓真不喜饮茶,只给自己和穗儿倒了一杯。穗儿早已干渴难耐,一口将茶饮尽,然后不好意思笑笑道:“我实在太渴了,如此精制的白花露,叫我这么喝了真是糟蹋。”
王绝之笑了笑道:“茶本来就是让人解渴的,只是一些所谓文人稚士把它的本意给弄丢了,搞出一些其他名目来,实则乃是无聊之举!”
弓其道:“王大哥,你可否把我们别后的一些情形讲给我听,路上我虽听得一些传言,但人言人殊,我实在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王绝之笑笑道:“我这一次的经历真可谓是九死一生危险之至,到头来还把一身武功给弄丢了!”
王绝之把自己的经历从送粮到以袁公剑法迫走孙恩之事?一讲述了一遍,末了王绝之道:“如若不是以弓兄弟的袁公神剑,只怕此时我多半在孙恩手底受折磨!”
弓真奇道:“那孙恩的功夫怎的如此高明,连姬姑娘也不是对手!”
王绝之道:“岂止姬姑娘,我看石勒、石虎、易容、祖逖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如果我身有内力也一样打不赢他!”
弓真又道:“这倒是你的运气了,如果你身怀武功,那他下手绝不容清,那样,你这倒没有任何伤他的机会了。”
王绝之点点头道:“能赢孙恩的只有上天和轩辕龙了!”
弓真担心道:“武功上既不能胜他,那你以后不是时刻有危险么?”
王绝之道:“这类人好在说话还是算话的!他说过半年之后来找我,今后不动我王家弟子,这些他都能做到。”
顿了一顿,王绝之道:“你又遭遇到了什么?”
弓真道:“石虎虽然暴戾,但忠人之托,讲究信用,对朋友还有那么一份感情。他与大军一路西行,却命手下把我和穗儿向东送去,他知道我一旦脱身,必不顾生死与你会合,因此将我和穗儿送进一座大山中,给我们留了足够的食物,并说如若有消息,必转告与我!”
王绝之问道:“那你们怎么又出来了呢?”
弓真道:“待穴道解开后我和穗儿各带了三天的食物,便向山外闯!”
说至此弓真脸色一红道:“只是我们路径不熟在山林里迷了路,最后和穗儿在林里足足穿了九天,才转出林来!”
王绝之望着弓真感动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三天的食物弓真却在山林里穿了九天,可想而知其中的艰难。
王绝之道:“你这样做太对不起穗儿了!”
穗儿忙道:“王大侠,如果公子为穗儿之故却不开心,那倒真是对不起穗儿了!吃那点苦算不了什么!”
王绝之哈哈笑道:“王绝之今天真是开心极了,没想到飘零半生,终让我遇上了一个性情中人!”
弓真道:“王大哥没有因为我是氐人而瞧不起我,弓真便对王大哥有了亲近之意!”
王绝之大声道:“胡人汉人都是一样,谁不是爹娘十月怀胎,来到这个世上,胡人并不低人一等,现今天下大乱也不是胡人之过!”
王绝之声音极大,马车外的姬雪听着直皱眉头,她的心中隐隐有些不祥之感,这次送王绝之去见父亲,只怕王绝之不一定会让父亲欢喜,也许轩辕龙盛怒之下处死王绝之说不定,但事已至此,只能行一步看一步了!
王绝之知姬雪心高气傲,对胡汉之别,成见极深,是以三日来,只和弓真、穗儿在马车中谈笑,也不邀姬雪。
一连三日,俱是王绝之、弓真、穗儿在一起吃饭住店,姬雪和车夫却另在一桌。
在马车上,穗儿逐渐恢复了清丽容色,弓真、王绝之也去了灰尘之色。
一路上,自然有许多想要谋刺王绝之的江湖各路人物跟踪,无奈杀胡世家的名头太大,姬雪的武功不俗,再者弓真在清河一夜成名,一手神秘莫测的剑法已传遍江湖。有此两人在一旁相护,敢动手的人的确很少。
此时,刘聪已病入膏肓,官廷之争日趋严重,石勒、石虎、刘曜各驻兵重镇,时刻注视着时局变化,其他各部如羌人姚弋仲,鲜卑慕容嵬和氐人李雄等都与王绝之关系不大,欲谋刺王绝之的只是那些想出人头地,或与王绝之有旧仇的江湖客,因此一路行来倒也平安。
这日上午,马车已行过陕西,沿汉水向江南而行。
姬雪依旧面无表情地行在车外,不过几日来,姬雪对王绝之不搭理自己暗暗有些生气了,甚至有些妒嫉弓真和穗儿。
王绝之、弓真和穗儿在车厢里谈笑风生。
王绝之一肚子的典故,笑话,他心中感激弓真和穗儿,连日来不但和弓真畅谈武学,更不停地讲些笑话给弓真和穗儿解闷。
王绝之不但武功一流,讲故事说笑话的本领更是高强,弓真和穗儿被他逗得不停发出快乐的笑声。
王绝之自己也觉得有一种以前没有的轻松,倒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
姬雪一直骑马随行在马车左右,有时听着王绝之的笑话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无论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她只有十八九岁,十八九岁的女子能做到这样已相当不错了。
弓真与王绝之交谈了数日,武功见识都大大长进,而穗儿只要和弓真在一起,她便什么也不顾,何况此时还有一个谈吐风趣见识广博的王绝之。
起风了,乌云密布,眼看一场大雨将至,姬雪为了赶路依旧不顾下雨的危险,急急向前赶着,如果今日能赶到淮河,晚上乘舟,河边上杀胡世家的船只早已准备好了。
风吹起车上的窗帘,王绝之将头探出道:“姬姑娘,要下雨了!”
姬雪宛如没有听到一般,默不作声的骑着马继续向前行,脸上愈发冷峻!
王绝之惹了个没趣,只好把头缩了回去,不再做声,心中却暗自满咕:你果然心高气傲,但这样做却大大不该。
弓真更加不会与姬雪搭腔,他知道姬雪最看不起胡人,姬雪不杀他,已是给王绝之天大的面子。
雨终于下来了。
王绝之探出头道:“姬姑娘快进来避雨吧!哪来的那多的规矩!”
姬雪冷冷道:“我喜欢淋雨!”
王绝之急忙喊道:“停车,停车!”如果王绝之身怀武功的话,只怕一个飞跃已挑王姬雪身旁。
车夫只得把车停下。
姬雪冷冷地看着王绝之道:“你要干什么!”
王绝之笑笑道:“不干什么,只不过我看见别人淋雨,我也想淋淋罢了!”
王绝之跳下马车,大袖飘飘,也在雨中行走起来。
弓真见状道:“王大哥既然喜欢淋雨,为何不叫上兄弟我呢?”
说罢,转过身来对穗儿道:“你是女孩,就呆在车上!”也跳下车来。
车夫见跳下来两个人,正准备续继赶那马车,穗儿却跳下车道:“哪有主人下车淋雨走路,婢女坐车的道理,我看我还是走路的好!”遂跟在弓真身后。
弓真一把牵起穗儿的手道:“我已经对你说过多少遍了,以后不要把我当主人看待!”
穗儿道:“穗儿已经习惯了!”
听着穗儿的话,王绝之不由大笑道:“弓兄弟可曾记得那日在清河崔家之中么?”
弓真道:“怎的不记得,那时大哥说我已经习惯了穗儿的侍候,因而救下了穗儿!”
雨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四人已经淋得湿透了,皆浑身打颤。那古怪情形仿佛几个人是逃家而走的孩童,背着父母好好在雨里淋一番一般。
王绝之虽然体虚,但宛如浑若无事,依旧和弓真谈笑风生。
姬雪几曾享受过与朋友分享的快乐,杀胡世家中她是个尊贵的小姐,即使有人与她交往也多半是害怕多于快乐。
一辆空马车,只有一个车夫不曾淋雨,其余四人都在雨里行走,如若有人经过,肯定会骂这几个人头脑有问题。
姬雪思绪万千,她不知怎的,没来由的有一种很强烈很强烈的失落感,此时她宁愿是一个普通女子,能和弓真他们一起谈笑。
那日,张逍人以钢针刺她,弓其身受重伤依旧奋不顾身地飞身替他挡钢针,这胡人小子的心肠倒也不算坏,为什么爹说一定要将世间的胡人杀尽呢?
还有那可恨的王绝之,到底他可恨在哪里自己却说不上来,反正看着他,姬雪就有种说清不道不白的味道。
由于步行,王绝之又身无武功,所以走得极慢。
车夫和姬雪只能缓缓而行,现在虽然看不见危险,但姬雪知道危险随时存在,只有看不见的危险才是最可怕的,因此姬雪并不敢远离。
姬雪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世上没有什么人真的喜欢淋雨,只有那些无法排遣心中郁闷的人。
王绝之和弓真、穗儿并没有什么心事,因而并不需要淋雨,可怜那穗儿,脸色虽然已经开始发白,却兀白露出笑容和王绝之、弓真说着笑着。
姬雪有点儿后悔,甚至有点恨王绝之为何给她如此难堪,但同时心中又在暗想,如果这时王绝之依旧坐在车厢里,我会怎样!只怕多半会流泪,气得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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