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箭-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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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七指人已是并世难寻,何况这七指人还要有你这样的心性,老夫只当今生再也寻不着的,哪知却遇到了你。”
展梦白道:“还有一人,要怎样的人?”
老人苦笑道:“这誓言本是他兄妹千方百计想出的难题,还有一人的条件,自更难得不可思议。”
展梦白道:“老丈不妨说来听听。”
老人叹道:“若要寻得此人,除非天赐奇迹,不说也罢。”
展梦白大声道:“也许今日就有天赐奇迹?亦未可知!”
老人默然半晌,方自叹道:“此人首先必需认得老夫……”
展梦白大声道:“在下岂非认得了?”
老人苦笑道:“老夫不妨将誓言全都说出,你便可知道此事几乎是绝望的了,他兄妹两人逼着老夫所立的重誓,就是要老夫再去寻两个徒弟,胜得过他两人,这其中一个徒弟,便是要与风散花一较箭术之人,要寻此人本已几乎难如登天,何况老夫还不能出去寻找。
“另一人却是与风入松较技之人,此人必需认得老夫,必需从未拜师,必需在三个月中,便已练成胜过风入松的武功,更必需曾经避开过他兄妹的‘四弦神弓’,还需身怀切金断玉的宝刀利刃。”
展梦白道:“可是就只有这些条件?”
老人叹道:“就只这些条件还不够么?
“试想老夫之来历,江湖中仅有三五个人知道,若是从未拜师之人,怎会认得老夫,而老夫却早已立誓,绝不收曾已拜师之人为徒。
“试想从未拜师之人,怎能在三个月中便学会压倒风入松的武功,纵有此人,他还需已避开过‘四弦神弓’。”
“只因‘四弦神弓’一击不中,永不再施。
“他只要避过一次,一生中便不会再遇第二次,那么他与风入松动手时,风散花才不会在旁相助。
“否则他纵有胜得过风入松的武功,在动手时也难心分二用,便避不开风散花的四弦神弓了。
“而断玉切金的宝刀利刃,更是难求。
“这些条件本乃互相矛盾,互相冲突之事,若非奇迹,焉有此人,纵有此人,又怎会走来这里?”
龙浩人、林秋谷,两人面面相觑,暗暗忖道:“这风氏兄妹,当真是狠毒已极,他不说这样的条件,反倒好些,他说出这种几乎绝无可能的条件,教这老人有了个希望,却又要终日忍受这希望的折磨,等待的痛苦。”要知老人被自己这种无法达成的希望折磨,当真是无法描摹的痛苦。
只听展梦白沉吟半晌,突然沉声道:“此人此刻便在这里。”
老人变色道:“谁?”
展梦白道:“便是在下。”
龙浩人、林秋谷齐地心头一震。
那老人平静的神色,更不禁为之骤然激动起来,颤声道:“那些苛刻的条件,你竟然全都具备了?”
展梦白道:“一样不少。”
老人道:“但……但你岂非是‘帝王谷主’的弟子?”
展梦白肃然道:“在下平生,从未拜人为师,但今日却愿拜在前辈门下,不知前辈可否收纳?”
那老人双目之中,突地涌泉般激出了狂喜的泪珠。
他仰视苍天,嘶声道:“苍天……苍天……奇迹……奇迹……三十九年的痛苦,今日真能结束了么?”
展梦白一挥掌中铁剑,朗声道:“这柄剑足能切金断玉,在下方才还在林中避开了‘四弦神弓’所射四箭,在下自信掌中这柄铁剑,绝不会败在那孽徒恶贼之手。”
他方才虽不知迷林中之箭,是否发自“四弦神弓”,但此刻却已深信不疑。
后面的褴褛汉子,也不禁欢呼雀跃起来,有的甚至跪拜在地上,感激着苍天所造成的这次奇迹。
那老人颤声道:“展……展梦白,你……你可愿可怜可怜老夫,此刻就拜在老夫门下么?”
展梦白毫不迟疑地跪了下去。
虽然有许多位当今江湖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愿收他为徒,而被他拒绝,但此刻他却毫无迟疑地拜在这已如废物般的老人门下……这是何等的侠心与义气。
普天之下,除了展梦白外,又有谁肯回绝那许多显赫的高人?又有谁肯冒着绝大的危险拜在这自身难保的老人门下?
褴褛汉子们的欢声更响。
黄虎也跟着拜了下去,大声笑道:“咱也拜你为师了,能够做展梦白的师弟,我黄虎福气当真不小。”
老人目中,热泪盈眶,突然掀起盖着下身的兽皮,惨笑道:“徒儿,先看你掌中铁剑,可斩得断这锁骨金链么?”
展梦白抬目望去,只见一条极细的乌金链,自老人左右双胯骨穿入,又自左右“气海俞穴”穿出,穿牢锁在一处。
他心头只觉一阵怆然,振腕挥出铁剑。
一阵快得几乎是肉眼难辨的乌光闪过后,那刀剑火水难伤的乌金链,“叮”地一响,立刻应声折为两段。
七七四十九日后,林中仍是云雾凄迷。
在这“死圈”中,空地上的人们,虽也仍是枯瘦饿饥,但心神之欣喜兴奋,却已与昔日截然不同。
三十九年的痛苦缠绵,已被展梦白一剑斩断。
在展梦白与黄虎未曾与“四弦神弓”风氏兄妹较技之前,他们虽仍应誓不能踏出这死亡之圈,但踏出的日子,已在眼前。
那老人身躯已能活动,只因展梦白还有样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武功神技——“昆仑六阳手”。
展梦白竟以“六阳手”逼出了老人体内郁积已有三十九年的阴寒之气,使得这枯坐三十九年的老人终能重享行走的滋味。
还有许多件令这老人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是展梦白根基之厚,武功之强,灵悟之敏,勇气之坚。
黄虎也使这老人大大出了意料,这浑厚的少年,竟在四十九日之内,便学会了“七指挟箭”的手法。
四十九日前,每件事都令展梦白与黄虎惊奇,而四十九日后,展梦白与黄虎却令这老人事事惊奇了。
旭日初升,老人斜坐在椅上。
他终于说出:“你们可以提前出林了。”他知道展梦白急着出林,而他又何尝不急着结束自己的痛苦。
只因他直要等到风氏兄妹服输之后,方能破誓出林。
这句话说出后,众人自是欢声雷动。
展梦白与黄虎,更是大喜拜倒。
老人却肃然接道:“你两人出林之后,随时都会遇着那惊人的恶战,而此战的胜负之数,犹未可知。
“尤其是黄虎,你虽有过人的天赋,但短短四十九日中所练的手法,是万万比不过风散花的。
黄虎呆了一呆,哭丧着脸道:“那……那么,这一切岂非又是空欢喜了,那徒儿可真是受不了啦!”
老人微微一笑,道:“但风散花却有两大致命之伤。
“她先天太弱,本应夭折,元气禀赋极至,目力更是难耐强光,后来练功心切,走火入魔,虽经为师救转,但每日午正阳光直射时,其功力便要失去八成,是以以后与她较箭之时,必需选在午正日光直射之时,所射之鹄,必需要当着日光,那么她功力、目力,便都要比你差了。
“那么,你便可以‘七指挟箭’的速度,取胜于她……”
黄虎道:“若是她不肯在午正时出战又当如何?”
老人道:“她昔日曾经说过,较箭的时间、地点、鹄的,都可由对方选择,只因她再也想不到世上会有如此奇迹的。”
黄虎道:“她若食言背誓,又当如何?”
老人道:“这兄妹两人虽然残狠偏激,但却从来不肯食言背誓,否则他岂非早已破誓将为师杀了。”
黄虎长叹一声,道:“那么,徒儿们就去了。”
老人道:“出此林后,数日之内,风氏兄妹定必就会寻找你们,那时便是恶战之期,你两人千万小心,去吧!”
人虽饥饿,马却更肥。
只因林中木叶,皆是马之食粮,展梦白随时俱可取来,只是他不肯虚耗时日,到远处去为人寻找食粮而已。
龙浩人、林秋谷,自要随着他两人同出。
老人笑道:“从此刻起,除老夫之外,谁都可以出林了,那风氏兄妹此刻,只怕再也不能分神来加害你们,而要全心来应付那将来的恶斗了。”
但褴褛汉子们却都愿陪他共进共退,共度寂寞。
于是老人大笑道:“既是如此,只有请龙、林两位,出林后为我找寻送些食物来了。”
龙浩人自然应声从命。
林中,道旁,那两副马鞍犹在,只是添加了几许风霜痕迹,漆黑的颜色,也变得有些斑驳灰黄。
展梦白与黄虎,显然也憔悴褴褛了许多,外表看来,似已失去了四十九日前,跃马扬鞭的风神与光彩。
但他们内在的收获,却足以弥补一切。
展梦白锐利的目光,霸气已收敛了,昔日那刀锋般的眼神,如今已变为珠玉,晶莹、清澈,而充满智慧。
只因他目光已深沉,锋芒已隐藏。
他最后向老人拜别时,心头充满了虔诚与尊敬,那与他拜师时的心情,已显然有了极大的差异。
他从未想到自己能从老人处得到这么多,也从未期望,是以他得到后的心情,并非感激,而是尊敬。
林外,天色晴朗。
龙浩人、林秋谷,虽不愿别,终于作别,在这四十九日中,他们四人已有深挚的友谊,是以此刻便无虚伪的客套。
展梦白直立在晴朗的阳光下,石像般沉默了许久。
他肩上的负担,日益加重,任务也日益艰苦。
但是,他自身也日益坚强。
笔立在晴朗的阳光下,他只觉胸中充满了信心,身上充满了力量,足以肩负任何沉重的担子。
突然,他仰天大喝:“风入松,出来吧!你等了三十九年的对手,此刻就站在这里等着你。”
呼声凌云,回声激荡。
但四野却没有应战的回音。
阳光,更明亮,映照着这胆敢向武林“第一名人”四弦弓挑战的少年,也映照着他腰间的铁剑。
有人竟要向“七大名人”之首,“四弦弓”挑战的消息,像雷声一样,立刻震动了整个武林。
这是震撼人心的信讯。
这也是三十九年来,惟一令人兴奋鼓舞的大事。
江湖久已被“情人箭”的神秘与恐怖所慑,久已沉郁,此刻,才被这惊人的信讯掀起了巨浪。
展梦白惟恐“四弦弓”再去加害迷林中的友伴,是以他一路散布挑战的信讯,要这“第一名人”,来寻自己。
他辔头上的金铃,摇曳横过鄂境。
枣阳、樊城、襄阳、荆门、当阳、宜昌、黄陵庙的豪杰,也都随着铃声,追随相送。
挑战的信讯,便在蹄声、铃声中传布到四方。
但,四方却仍无应战的回音。
鄂边的利川,并非重镇。
但此日利川却突然热闹起来。
成群的健马,在黄昏日薄时涌入了利川,使得这小小的市镇,在骤然之间,膨胀了起来。
马上人多是健壮而英豪的,每个人的名字,都有段辉煌的历史,在鄂境中,这些人的名字足以主宰江湖一切。
但这些显赫的豪杰,今夜却只都是烘托的星群,明月却是在一匹辔头系带着金铃的马鞍上。
展梦白!
人人俱是为了相送展梦白而来。
平静的利川镇,无法接受这骤来的膨胀与刺激,因而人人都显得有点骚动,有些不安。
储藏经年的美酒,几乎在一夕间倾销而空。
酒助豪兴,豪杰们的谈锋更健,谈论的中心,自然还是展梦白。但等到他们第四度向展梦白去敬送别之酒时,展梦白与黄虎却已寻不见了,只留下张字柬。
“千里相送。今夕为终,相送之情,永铭五内,蜀道艰难,诸君请别,山高水长,期以后会。”
展梦白与黄虎,轻骑越境,到了石柱。
黎明时官道,静寂无人,金铃声便显得分外清越。
展梦白扬鞭道:“是投店打尖?还是笔直前进?”
黄虎大声道:“笔直前进。”
他叹息一声,又再接道:“一入川境,小弟心里就好像火烧了似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