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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情人箭-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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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梦白呆了一呆,喃喃道:“每日只能服一粒么?”
翻开第四页,上面接着写道:“火阳丸其性至阳,六阳掌亦是武功中至阳至刚者,以阳济阳,妙用无方,但却切切不可求急建功。
“多服一粒火阳丸,全身便如火烧,服下四粒,腑脏便被火化,两个时辰之内,腑脏尽焚而死……”
看到这里,展梦白只觉心头一阵震颤,手掌颤抖,那绢书噗地落到地上——窗外夜风,翻动着书页,像是在嘲笑展梦白鲁莽。
夜风清冷,但展梦白腑脏却果然有如火焰一般燃烧起来,四肢又热又胀,全身都仿佛要胀得裂开似的。
他挣扎着下得床来,又将桌上的那壶毒茶喝得干干净净,他生性豁达,从不知对死亡有何恐惧。
他只是在暗中苦笑,自觉不值:“我不知经过了多少次该死的危难,都未死去,想不到却糊里糊涂地死在这里。”
那杨璇在房中听了半晌,听不到动静,忍不住悄悄溜了出来,溜到展梦白窗外,恰巧见到展梦白喝下那毒茶。
他心头不觉大喜,立刻回到房里,心安理得地睡到床上,静等着别人来通知他展梦白的死讯。
想到展梦白死后,他便能得到的种种好处,他更是心满意足,不知不觉间,竟朦胧睡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正在做着得意的好梦,突听一阵急遽的敲门声,将他自好梦中惊醒。
他翻身跃了起来,还只当有人来报死讯了,三步两步,奔了过去,拔开门闩,打开房门道:“什么事?”
“什么事”三个字还未说完,展梦白已活生生地奔了进来,满面红光,神采焕发,精神比日前仿佛又好了许多。
杨璇心头一震,大惊忖道:“莫非是我见了活鬼?莫非是他冤魂来寻我索命?”只觉双腿发软,倒退着坐到椅上。
只见展梦白转身走了过来,躬身道:“多谢大哥的茶……”
杨璇汗流浃背,摇手道:“不是我……不是我……”
展梦白叹道:“大哥明明在茶里煎下了灵药,为何还要欺瞒小弟,事先也不让小弟知道。”
杨璇颤声道:“那药草……那药草不是我……我的……”
展梦白道:“那药草纵非大哥所有,却是大哥送来的……”
杨璇道:“你……你要怎样?”
展梦白道:“小弟若非大哥的灵药,此刻只怕已死去,请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果然就地拜倒下去。
杨璇又惊又疑,伸手挥去额上汗珠,道:“你说什么?”
展梦白长身叹道:“小弟一时鲁莽,未经详看,便服下了十三粒火阳丸,本该立时被内火烧死。”
杨璇手掌紧握着椅背,颤声道:“后……后来怎么样了?”


展梦白微笑道:“小弟全身有如火焚,本已料定必死,哪知服下大哥送来的那壶茶后,不到一个时辰,身子竟渐渐清凉了起来,那种又热又胀的痛苦,也完全消失了,想来大哥那壶茶中,必定下有极为清凉去火的灵药,消减了小弟体内的火毒……唉,大哥此番救了小弟的性命,小弟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杨璇有如当胸被他击了一拳,不等他话说完,便已气得浑身颤抖,口中喃喃道:“是了……是了……”
展梦白望见他的神情,大惊道:“大哥,你怎样了?”


杨璇心中暗道:“是了,是了,‘催梦草’乃是天下至阴至寒之物,常人服下后,五脏内腑禁不得这阴寒之气,自是要无救而死,但身受内火所焚之人,服下这至阴至寒的毒药,却比世上什么灵丹妙方都要有效,我辛辛苦苦寻来害他的药,却不想反而救他的性命……”
他心里越想越是难受,越想越是气恼:“我若不给他那壶茶,他此刻岂非早已太太平平地死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顿足捶胸,几乎要放声痛哭起来。
展梦白握着他肩头,不住惶声唤道:“大哥……大哥……”
杨璇心里几乎气得发疯,面上却偏偏还要装出笑容,大笑道:“我……我太高兴了,简直太高兴了。”
展梦白松了口气笑道:“原来大哥是在为小弟欢喜,小弟还当大哥是突然发了病哩!”
杨璇腹中暗骂,口中还是笑道:“我本当那药只不过能提神醒脑而已,却想不到它还有如此妙用。”
展梦白道:“简直是妙用无方,小弟此刻不但身体已完全无事,而且自觉内力仿佛又增长了许多。”
杨璇睁大眼睛,道:“真的么?”
展梦白道:“自是真的。”
杨璇道:“好,好,哈哈,好……”他越听越气,越想越恼,突然大喝一声,气得昏了过去。
展梦白惊唤着扶起他,将他扶到床上,心头更是感激,暗暗忖道:“大哥对我真是关心,为了我的事竟欢喜成如此模样。”
直到第二日束装就道,杨璇心头仍是闷闷不乐。他看到展梦白朝气蓬勃,活力充沛的样子,心里真像是万箭攒心的痛苦,却还要强打精神,来陪展梦白说笑。
他心怀鬼胎,生怕展梦白发现,一路上对展梦白更是亲热体贴,当真是服侍得无微不至。

这一到了兴海,极目望处,又可望到一片更为辽阔的草原牧场,距离青海首府西宁,也不太远了。
展梦白纵览塞外风光,心情越来越见爽朗,黄昏时犹拉着杨璇在街上东游西荡,还买了双毛皮靴子。
他方自付了买靴的银子,突听隔邻的店铺一阵爆竹声响,遥遥望去,只见里面人头蜂拥,仿佛还有三牲祭品。
展梦白笑道:“原来今日还是他们的节日,我倒要看看他们祭奉的是什么神祗?”说话之间,人已挤了过去。
只见门里一张祭台,台上果然放着些香烛祭品,还有不少人在台前跪拜,但台上却无佛像,只有面神佛牌位。
烛光照耀下,那神位上赫然写的竟是:“再生恩公展梦白长生不老之位。”展梦白心头一震,还只当自己的眼睛花了,仔细瞧了瞧,神位上却清清楚楚写的是这十三个字。
他心里还是不信,转首问道:“大哥,你看到了么?”
杨璇亦是满面惊疑之色,悄悄拉了他衣袖,低语道:“你先莫惊动,待我们出去问问。”
两人寻着了那通晓汉语的卖靴人,将他拉到一边,道:“请问大哥,可知道那边是怎么回事么?”
那人叹道:“此事说来话长……”
展梦白急道:“你简单些说好了。”
那人奇怪地瞧了他一眼,口中道:“这家人本来都要死了,但却有位展相公救了他们的命,就是这么回事。”
杨璇失笑道:“大哥说的也未免太简单了些。”
那靴贩展颜笑道:“详细经过,小的也不清楚,只知道昨天夜里,那位展梦白做了不少件好事,两位再往前走,还可以看到有不少人家供着他的长生禄位哩。两位再去问问别人,也许会清楚些。”
展梦白又惊又疑,与杨璇交换了个眼色,匆匆谢过了这靴贩,便拉着杨璇大步向前走去。
一路之上,果然又发现三两家这样的情形,仔细问过,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在危急之中得了“展梦白”的救助。
别人见他问得急切,也不禁反问道:“两位可是展恩公的朋友么?或者是要寻他老人家有事?”
杨璇抢口道:“不错,我们都是展梦白的朋友,但又不能确定是否这位展相公,不知大哥曾看清他的模样?”
那人一听他两人与“展梦白”相识,态度立刻变得十分恭敬,道:“展恩公乃是位年青的公子……”
展梦白截口道:“长得可有些和我相像么?”
那人上下瞧了他几眼,笑道:“不瞒你老,我们谁也没有看清展恩公的面貌,只是猜想他老人家必定十分年轻而已。”
展梦白失望地“哦”了一声,便又谢过此人走了。
他们走了几步,展梦白方自叹道:“江湖中冒名为恶的人倒还不少,冒名行善的事却从未听过,这岂非天大的怪事。”
杨璇道:“或许是同名同姓,也未可知。”
展梦白沉吟半晌,摇头叹道:“同名同姓……唉,这未免太巧了些,但若非如此,岂非更是奇怪么?”

两人信步走了一阵,不觉已由南市走到北市。
这兴海城当时乃是麝香、鹿茸等贵重药材交易的中心,市道甚是繁荣,南市店铺摊贩云集,北市却是药商们的销金之窟。
街道上除了专营神女生涯的酒榭欢场外,也还有不少真正的饭铺,刀俎声响间,酒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展梦白不知不觉间,已放缓了脚步。
杨璇察言观色,立刻道:“二弟要小酌几杯?”
展梦白道:“正想如此。”
两人寻了家仿佛是汉人所开的店铺,掀开厚重的门帘,全身立刻被那阵亲切而醉人的香气温暖了起来。
展梦白心头有事,只顾吃酒,杨璇却不住往四下观望。
只听一阵急遽的马蹄声骤然在门口停下,四个身穿藏服,风尘仆仆的汉子,迈开大步,走了过来。
长街奔马,并不寻常,马上骑士,十中有九必是闯荡江湖的风尘侠士,杨璇不禁对这几人多加几分注意。
这四人锐利的目光,也狠狠望了他们两眼,只是展梦白正在喝着闷酒,对四下一切根本不闻不问。
过了半晌,这四人也已渐渐酒酣耳热,谈话的语声,也渐渐高了起来——烈酒最易令人目中无人。
忽听一人拍案大骂道:“闻道展梦白这厮还是杭州展化雨的儿子,怎地却尽是做些不像人做的事?”
他们穿的虽是藏人服饰,说的却是汉语。
展梦白听在耳里,心里不觉一怔,另一人已接口骂道:“展化雨倒是个英雄,却不想生了个如此狗熊的儿子。”
杨璇面上也变了颜色,悄悄压住了展梦白的手掌,沉声道:“各位骂的可是那杭州城的展梦白么?”
那人瞧了杨璇一眼,接口道:“不错,骂的就是他。”
此人身材高大,紫赭的面容,看来倒像是条汉子。
杨璇皱眉道:“各位可认得展某人么?”
紫面大汉冷笑道:“谁认得那杂种。”
杨璇道:“既不认得,为何要骂他?”
紫面大汉道:“我弟兄们一路前来,经过了哲公多、阿萨克、黄河沿这几处地方,每经一处,便听得当地有展梦白干的血案……”
展梦白本自满腔怒火,听到这里,不禁大奇问道:“什么血案?”心里也猜得出是有人在冒名行恶了。
紫面大汉“哼’’了一声,道:“什么血案?哼哼,奸淫屠杀,明抢暗夺,简直什么事都干出来了。”
展梦白怒火刚刚上涌,哪知他还不曾开口,那边角落里已有一人冷冷道:“你怎知道是他干的?”
紫面大汉怒道:“他一路留下姓名,简直将杀人越货当做家常便饭,我弟兄若遇见他,不把他撕成两半才怪。”
语声未了,角落中已霍然站起个颀长少年,怒道:“少爷我自甘肃一路而来,却只听到展梦白沿途所做的侠义行为,难道那展梦白还会分身不成,自己在东面行侠仗义,却分出一人到西面杀人越货么?”
紫面大汉拍案道:“你小子莫非是展梦白的孙子辈么,展梦白抢来的银子,你分了多少?”
那少年怒骂道:“放屁!”
紫面大汉道:“你骂谁?”
那少年道:“骂你这有眼无珠的奴才……”
这边一骂将起来,饭铺里的客人早已都悄悄溜了,那饭铺的掌柜伙计,却倒不着急,也不过来拉架。
展梦白又气又笑,听他两人对骂,自己倒像变成了局外人,最奇怪的是那帮着说话的少年他并不认得。
只见那少年手掌一按桌面,人已凌空飞起。
这边四条大汉也已叱咤着长身而起,紫面大汉飞起一足,踢翻了桌子,骂道:“好小子,你过来……”
“哗啦”一声,桌上的杯盘碗盏跌得粉碎。
那伙计忽然扳着指头,数道:“盘子四只,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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