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箭-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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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声自远而近,越来越清晰。
展梦自如蒙大赦,拭汗道:“姑娘听到了么,在下只得去了。”
火凤凰翻身而起,狠狠一跺足,娇嗔道:“催命鬼,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这时来,叫你又要等好久。”
展梦白道:“无妨无妨,在下相托之事,姑娘切莫忘了。”话声之间,夺门而出,再也不敢回头。
只留下火凤凰立在铜镜前,呆呆地照着镜子,喃喃道:“他看到我这样的身子,难道还不动心么……”
忽然举起铜镜,重重摔到地上,踉跄走出门外,迎风一吹,酒气上涌,咯咯娇笑着,倒了下去。
晚风吹过,吹开了她本已解开的衣襟,露出了莹白胸膛,那积压已久的春情,关也关不住了。
这时,林阴中却有轻微的脚步声移动。
一个年青的口音狠声道:“展梦白这小子真是走运,只恨我到哪里都要撞上他,还要躲躲藏藏,不敢被他瞧见。”
另一个苍老的口音道:“你着急什么?爹爹迟早定要给你找个好媳妇,让你扬眉吐气。”
那年青人道:“我只当唐家这姑娘又骄横,又不漂亮,定是没人要的了,我看在她这份身家面上,才巴巴地赶来,哪知又被姓展的抢了去,爹爹,为什么咱们求也求不到的,他不费吹灰之力,都能到手呢?”
他爹爹叹道:“忍耐些,莫着急……”
语声中,林阴里走出一老一少,两条人影,两人俱是锦衣华服,赫然正是那方辛、方逸父子。
他父子两人被萧曼风赶走后,到处游荡,到处寻找机会,此番本是为了要向火凤凰求亲而来,正等着机会开口,哪知展梦白一来,他们便又落了空了。
这两人不敢被展梦白发现行迹,到处躲躲藏藏,听到展梦白要去前面敬酒,两人便又躲来后院。
此刻方辛目光动处,突然发现灯光下的火凤凰,看到那白生生的胸膛时,方逸的眼睛都直了。
方辛四顾一眼,看不到人影,方自箭步窜了过去,垂首一望,又惊又喜,脱口道:“是唐姑娘。”
方逸嘻嘻笑道:“这小妞儿看来是醉了,想不到她面孔虽不敢恭维,身子倒端的生得有模有样。”
方辛心念一转,仰天笑道:“苍天保佑,逸儿,你的机会来了,看来唐家的娇客,已轮不到展梦白了。”
目光又一转,沉声道:“快将她抬到那边林阴中去。”
方逸正自蹲在地上,手掌也已伸出,此刻抬首道:“抬去做什么?”
方辛笑骂道:“做什么?这种事莫非还要爹爹教你?”
方逸“嘻”地一笑,大喜道:“哦,我知道了。”
方辛道:“知道就好,还不快些?”
方逸道:“但……以后……”
方辛道:“以后的事,爹爹自会安排,你快去吧,爹爹给你望风。”这老人为了儿子,真什么事都做得出。
方逸伸手抱了火凤凰,转身就走。
火凤凰睁开一丝眼睛,媚笑道:“呀……你回来了?”缓缓阖起眼帘,伸手勾住方逸的脖子。
方辛望着他两人身形走入了林阴里,长长吐了口气,摇头笑道:“逸儿这孩子。看来要走运了。”
过了半晌,只听林阴中传出了喘息之声,火凤凰娇喘道:“梦白,你真好……哎哟!你好狠……”
忽然娇呼一声,道:“你……你不是展……哎哟!”
又听得方逸喘息着笑道:“你我生米已成熟饭,你还要他做什么?”接着,是火凤凰的呻吟之声,她不再说话了。
方辛苍老阴险的面容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长江,江水滔滔,舟楫往来不绝。
黄昏后,一艘特号江船,顺流而下,夜泊巴县渡头。
巴县渡头,船桅林立,但这艘江船,却是全新木料所制,油漆得光亮夺目。又远远泊在一边,显得分外不同。
船舱中,陈设得更是华丽异常,锦幔珠帘,翠瓶玉几,便是富贵世家的厅堂,也无如此光彩。
此刻,十盏晶亮的铜灯,照耀得船内明亮如昼。
一个面容奇特,有如野兽的白发老人,身穿着一件宽大而舒适的锦袍,正坐在张檀木方桌边,开怀大嚼。
桌上堆满了山珍海味,高瓶美酒,便是十条大汉,也未见能将之吃完,而这老人却在独自享受。
他左手拿条鸡腿,右手持杯,忽然大笑道:“南燕,雨儿只顾练功,饭也不想吃,你难道也陪着她不吃饭么?”
笑声方了,珠帘内便响起了一阵娇脆的笑声,道:“雨儿虽急着练功,但饭还是要吃的。”
只见珠帘微启,香气涌然,帘内已携手走出一个中年白袍美妇,和一个身穿锦袍,仿佛男子打扮的绝色少女。
只见这少女手持卷书,双袖高高挽起,皓腕如藕,十指纤纤,春葱般的无名指上,戴着个龙眼般大小的碧玉班指,正是萧飞雨,而那白发老人与白袍美妇,自然也就是金非与南燕夫妇了。
他三人离开了昆仑山,久历非人所能忍受之痛苦的金非,心事已了,便一心要享受享受红尘中的繁华。
他取出了“中条七恶”昔年的藏宝,买棹东下——久别红尘的金非,怎能不怀念江南的山明水秀,文采风华。
此刻南燕眼波转处,不禁“噗哧”笑道:“瞧你这副吃相。”
金非哈哈大笑道:“我饿了二十年,此刻若还不痛痛快快地享受享受,当真是天下第一呆鸟了。”
南燕在他身侧坐下,忽然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但你用的是‘中条七恶’昔年藏起的财宝,我心里总是觉得难受。”
金非双目一张,正色道:“这批财物我若不用,难道任凭它湮没在荒山中么?何况‘中条七恶’昔年名声虽恶,但劫的却都是不义之财,更何况此刻我除了自己享受之外,又何尝没有用它济贫行善?”
南燕摇头轻叹道:“你总是有理的……”
萧飞雨双掌一拍,笑道:“舅舅说的话,再对也没有了。我若换作是舅舅,也是要这样做的。”
南燕展颜笑道:“你呀,再像这样狂下去,像个大男人似的,只怕那位展相公真的不敢要你了。”
萧飞雨双颊飞红,鼓着嘴娇嗔道:“他不要我,我还不要他呢,阿姨你要再提起他。我就不理你了。”
金非仰天大笑道:“阿姨不提,只怕你就要提了。”
突听门外一阵脚步之声,金非沉声道:“是王三买酒回来了么?怎的去了如此长久,快,快进来。”
话声未了,已有个青衣汉子掀帘而入。
他掌中提着坛酒,躬身笑道:“不是小人不赶紧回来,只是这地方的酒,实在难买……”
金非怒道:“偌大个县城,买坛酒都难买,你骗鬼么?”
青衣汉子赔笑道:“本是好买的,只因近日南温泉唐家有人办喜事,将县城的酒,都搜罗光了”
金非道:“蜀中唐门有喜事?是什么,你可知道?”
青衣汉子笑道:“他们本是儿子成婚,但昨日又来了个姓……姓展的,于是他们连女儿也嫁出去了。”
萧飞雨心中一动,脱口道:“展什么?”
青衣汉子笑道:“听说是位大大有名的少年英雄,人长得英俊漂亮,叫展……展什么梦……”
萧飞雨变色道:“展梦白?”
青衣汉子笑道:“不错,展梦白……”
萧飞雨身子一震,手里的书卷也落到地上,呆呆地愕了半晌,突然狂笑道:“好呀!展梦白,你居然成亲了?”
突又顿住笑声。恶狠狠地瞪住王三,大声道:“你笑什么?”
王三骇得一呆,放下酒坛,悄悄转身而去。
南燕轻叹一声,正要去劝慰于她,却被金非拉住。
只见萧飞雨双目圆睁,在舱里走来走去。
金非故作不见,也不去理她,只顾喝酒。
萧飞雨忽而冷笑,忽而低语,喃喃道:“好,好,你成了亲最好……”忽然扑到南燕身上,放声大哭道:“不行,不行,他不能和别人成亲的呀!”紧紧抱住南燕身子,泪珠涌泉般流出。
南燕轻抚着她头发,黯然叹道:“雨儿,你……”
一句话没有说出,自己也流下泪来。
突听金非哈哈大笑道:“可笑呀可笑!”
南燕怒道:“人家这副样子,你还说可笑?”
金非笑道:“自己的心上人跑了,便该设法追回,哭死也哭不回来的,你们却只知流泪,岂非可笑得很?”
南燕道:“纵不流泪,又有何办法?”
金非道:“自有办法,只可惜我们的雨儿根本不愿人提起展梦白,想必是不喜欢他,我也不必麻烦去想了。”
萧飞雨突然抬起头来,道:“谁说我不喜欢他?”
金非哈哈大笑道:“哦哦,原来你是喜欢他的。”
萧飞雨破涕一笑,道:“我喜欢他,非常喜欢他,舅舅想听我说这句话,我就说出来,我才不害臊哩!”
南燕也不禁展颜笑道:“傻丫头他要听你说,你也不该说的呀。喂,你有什么办法,还不快说。”
金非道:“雨儿,抬起头来,我问你,我写下的那本武功秘笈,若是被人抢去了,又当如何?”
萧飞雨道:“再抢回来。”
金非哈哈笑道:“不错,凭本事再去抢回来。书既如此,人也一样,莫说展梦白还未拜堂,便是已拜堂,也要抢回来,想当年你阿姨还不是险些被人抢去了,若不是我抢得快,嘿嘿,只怕……”
南燕惊笑道:“哎呀,你……你这疯子,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但雨儿是个女孩子,可不能和你一样赖皮。”
金非两眼一瞪,大声道:“要爱个人,便堂堂地去爱他,这本是正大光明的事,男女有什么两样?”
萧飞雨呆了半晌,突也大声道:“对!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眼看他和别人成亲,抢也要抢回来。”
金非敲掌大笑道:“对了,这才是女中大丈夫说的话,若只会哭哭啼啼,就不是我家萧飞雨了。”
南燕又是摇头,又是欢喜,忍不住笑道:“只有你这样的坏人,才会想出这主意,喂,你们什么时候去呀!”
萧飞雨道:“现在就走。”
南燕“噗哧”一笑,道:“你好急呀!”
金非大笑道:“自然该现在就走,这才痛快,雨儿这样的女孩子,我瞧着都爱,那展梦白若不是呆子,瞧见雨儿,便该飞跑着过来了。”仰首痛饮了三杯美酒,拍案道:“他若是呆子,老夫便将他脑袋摘下来。”
南燕摇头笑遭:“雨儿和你在一起,看来要变得越发狂了。”
她含笑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子,道:“看来我也只好陪着你们老少两个狂人,去走上一遭。”
萧飞雨笑道:“谁叫你是我阿姨,又是他妻子?”
南燕笑骂道:“疯丫头,现在高兴了么?”
金非大步走到船头,仰天伸了个懒腰。
夜风扑面,他只觉胸中豪气顿发,暗自笑道:“懒了多日,再不动一动身手,只怕骨头都要硬了。”
忽然间,只听远处一阵衣袂带风之声,划空而过,风声轻摇,但万籁俱寂,在金非耳中听来,却极清晰。
要知他困在泥淖中二十年,岁月是何等凄清寂寞,静寂的岁月,却使他练成了非凡的耳力。
便是数十丈的蚊鸣蚁动,他也可听得清清楚楚,何况这夜行人行动虽小心,轻功却不甚高明。
只听那夜行人到了远处江边,便停下脚步,口中似乎在喃喃低语:“姑娘,我只是奉命而行,你死了也莫怨我。”
金非双眉微皱,暗忖道:“这是什么把戏?”
他本已静极思动,何况此刻胸中充满豪气,正想管一管人间闲事。
当下他肩头微动,便待飞身掠去。
只听见萧飞雨轻呼道:“舅舅,你……”
金非沉声道:“噤声,来,随我去看热闹。”
语声中他已纵身而起,萧飞雨满心好奇,自然立刻跟了过去。
这两人身法是何等轻灵迅急,眨眼间便已掠至数丈开外,只见江岸荒凉处,果然影绰绰地站着个人。
金非与萧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