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为夫纲-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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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没开化的畜生才多。”夏芳菲抱着手臂道,若换做一年前,她绝对料不到自己也有光明正大地抛头露面的这一日。
“七娘……”张信之疑心自己老了,不管是夏芳菲还是甘从汝,都不是他轻易能说动的了。
夏芳菲自顾自地盘算着,见霁王府来了马车来接,就上了马车,一路进了霁王府,又叫霁王府的执事丫鬟替她跟霁王通传一声。
自从夏芳菲捅了霁王,这还是她头会子见到霁王,只见霁王脸色依旧不大好,面色凝重地俯身望着面前的沙盘若有所思。
夏芳菲原不肯打扰他,但等了又等不见霁王说话,就疑心这人在给她下马威,“霁王殿下……”
“叫我二郎就是。”霁王凝眉道。
“二郎,我在王府转了几圈,瞧见挨着王府外墙那边有所空院子。”
“嗯。”
“我想在那空院子里教导霁王府周遭的女子与小儿读书,不知可否?”夏芳菲道。
霁王一怔,随后笑道:“自然是可以的,若是五郎去抓土匪一去不回,七娘便与二郎将先时没拜成的天地拜了吧。”
“抓土匪?”夏芳菲怔住,回头去看张信之。
张信之也吓得脸色大变,“咱家不知道县丞去抓土匪了。”岭南的土匪是敢与官家作对的主,不比平原一带的土匪山贼好对付。
“不抓土匪,谁来修路?”霁王道,虽与甘从汝在长安城有些龃龉,谁知,他们二人双双沦落到岭南后,竟然生出相见恨晚的错觉。
“……多谢二郎。”夏芳菲疑心自己就快要做寡妇了,望见霁王仿佛满腔雄韬伟略一般郑重其事地又去看沙盘,自觉地退了出来,领着张信之、杨念之几个回到院子里,一边叫人去书生们那边打听,一边叫柔敷、雀舌几个将带来的纸墨笔砚统统拿出来,待听书生们说甘从汝与秦天佑带着人走了,便又心不在焉地拿着笔在纸上写大字,留着给她还不知在哪里的学生们临摹。
一晚上张信之等也没兴致说话,第二日,夏芳菲有些萎靡地起来,带着人去收拾霁王府的空院子,瞧见霁王善解人意地在院子门上悬挂了书院二字的简陋匾额,先叫人感谢了霁王一回,又细心地在领着人择了个好位置在王府墙壁上开了一道侧门,再弄了些桌椅摆在学堂中。
万事俱备,只欠学生了。
夏芳菲先请了霁王府的人去周遭游说,偏霁王的名声不似霁王自己想的那么好——只为了蝴蝶一样,周遭的百姓就怨声载道;随后叫柔敷、稼兰亲自去路上揽人,偏招来的人中,女子、小儿不多,好色之人不计其数。
于是学堂挂了一个月牌子,一个上门学习的女子或者小儿也没有。
“四岁就会放牛了,这么个劳力,谁肯耗了钱叫他来读书?”张信之感叹道。
夏芳菲听了,不禁想起甘从汝早先说过的那一席话,心道全叫那狗说对了,只是对着空荡荡的学堂,心里不是滋味——除了刺绣、琴棋书画,她就只剩下从廖四娘那边学来的拍小人了,难道不教人读书,要教人拍小人?
“要不,七娘教我们吧。”柔敷看夏芳菲的模样十分可怜,主动开口道。
夏芳菲点了点头,忽地听人说县丞回来,忙向外看去,须臾,又转过头来,叫张信之、杨念之几个都坐好,“不用管他,咱们读咱们的书。”
张信之、杨念之两个忍不住伸长脖子,可等了半日,也没等来人,反而是霁王府侧门上的家丁来回说:“门上来了一群想跟夏娘子读书的女人、孩子。”
“来了一群?”夏芳菲诧异地道,虽讶异怎忽地来了一群,却兴奋地撵张信之、杨念之从座位上站起来,给来人让位。
待果然瞅见七八个十五六岁女子、三四个七八岁男孩期期艾艾地进来,夏芳菲扫见那女子中,有两个竟是赤着脚,登时明白为何没人肯来读书,心道这次却是她不知民间疾苦了,先还兴奋,此时却笑不起来了,听众人喊一声夫子,便道:“每日早上读书,下午,我教你们做针线挣钱。”
那女子并小儿木讷地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依着夏芳菲的话坐下。
“这人,都哪里来的?”夏芳菲将学堂里的规矩说了一说,约定明日一早过来读书,就放了众人走,等人走了,便匆匆问张信之。
张信之道:“县丞回来听说竟然有人敢不来七娘的学堂里上课,当即带着兵去各家里抓人去了。”
“那贱、人。”夏芳菲嘴角浮出一抹笑,立时就向她院子去,一路上只见霁王府里处处都是壮汉,被人喊了一路刺史千金回到小院里,进了屋子,就听屋子里鼾声如雷,推门进去,瞧见甘从汝满脸风尘、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身上的铠甲也不曾脱去。
“七娘,县丞怕是累着了。”张信之道。
“拿水进来,就退出去吧。”夏芳菲道。
“七娘要给县丞擦身?”张信之疑惑道。
“谁给那狗擦身?”夏芳菲眯着眼睛微微扫了一扫,因想着擦身会见到什么,登时脸上飞红。
☆、第56章 打情骂俏
铜盆里装着浸泡了花瓣的水;帕子上绣着精致的双飞蝶。
张信之、杨念之两个悻悻的,只觉若不是他们多事问了一句;此时给甘从汝擦身的就是夏芳菲了。
可这会子夏芳菲袖着手,在一边站着看又算是什么回事?
张信之、杨念之二人合力给甘从汝解开了满是血污的铠甲,铠甲解开后,里头掉出来个布包。
张信之自自然然地将布包递给夏芳菲。
夏芳菲满是疑惑地接在手上;将布包打开;就见里头是些胭脂、钗环等物。
“七娘,这些都是县丞辛辛苦苦抢来的。”张信之动情地感慨道。
夏芳菲眼皮子跳了跳,若没有那个抢字;她兴许会感动;可有了个抢字;她怎么觉得那么别扭?眼睛一瞥,望见甘从汝的胸膛露了出来,咽了口口水,又看身后柔敷、稼兰还跟着,就将她们领出去在门外站着等。
“你们瞧县丞怎么样?”夏芳菲决心先给柔敷几个表明态度,免得柔敷、稼兰几个误会了,到时候生出什么时候事来就算亡羊补牢,也伤了彼此的情谊。
“不如霁王。”雀舌因夏芳菲方才脱口说出的那狗,只当夏芳菲还看不上甘从汝呢。
柔敷失笑道:“七娘还以为我们要跟你争不成?”
稼兰、惠儿深以为然。
夏芳菲啐道:“谁看上那狗了,只管领了去,我才不稀罕。”
稼兰道:“七娘何必试探我们?七娘自成亲后不叫我们在房里伺候着,县丞穿衣洗漱也全是张信之、杨念之两个打发。七娘什么意思,我们难道还不知道吗?”
夏芳菲不禁有些羞愧,讪讪地道:“是我小人之心了,还以为你们也跟其他人家的陪嫁丫鬟一样。如此,我以后必定真心待你们。”
“七娘这些话不必多说,我们随着七娘来了这穷山恶水,就算是跟七娘出生入死了。都是出生入死的人了,还说那些没用的?”柔敷叹道。
四个人里头,唯独雀舌还懵懵懂懂,不知柔敷三人跟夏芳菲说的是什么。
于是夏芳菲回房的时候,雀舌还巴巴地跟着,被稼兰拉了一把才住脚。
夏芳菲脸上微微泛着潮红,依旧袖着手勉强保持镇定,先在外间里听着水声,就拿着书本子三不五时地瞄向里间,等里间的哗哗水声止住了,才向里间去,恰望见张信之、杨念之两个给甘从汝穿好了衣裳,打发走张、杨二人,就坐在床边细细打量甘从汝,叹息一声道:“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正叹息,就听床上感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夏芳菲吓了一跳,只当甘从汝醒了,转头就见甘从汝嘴唇动了动,仿佛在说梦话,心道梦话总该是真心的,于是在他耳边轻声问:“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几个梦呓一般的字吐了出来,夏芳菲心里一喜,立时再问:“那你有多少私房,多少身家?”
久久等不来答复,却见甘从汝幽幽地睁开眼睛,满脸郁闷地看夏芳菲,打着哈欠道:“七娘,你就没旁的真心话要问?”
夏芳菲一愣,尴尬地一时说不出话来,许久,故作镇定地道:“问这话又有什么不妥?”
甘从汝深深地一叹,微微掀开里头的被子,“进来躺一躺。”
“我不去。”夏芳菲道,看甘从汝两个臂膀累得十分艰难才能动弹一下,当即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冷笑道:“好你个曲曲县丞,出去抓山贼都不说一声?若你没了,我又没个一儿半女,怎么去甘家拿你的私房、家财?你个不安好心的下流胚子,存心是想叫我做寡妇呢。”
“……下次定然告诉你。”甘从汝捉住夏芳菲的手握在手中,眯眼眼很是享受此时的打情骂俏。
“还有下次?”夏芳菲问。
甘从汝闭上干涩的眼睛,喃喃道:“不然,哪里有人去开山?”
“可是一直这么抓山贼,不会惊动官府吗?”夏芳菲又问。
“霁王负责游说官府,若他游说不成,我便杀了那狗官。”
夏芳菲听得心惊肉跳,忙道:“怎么能够这样?你为什么总做这样招惹骂名的事?在京城是,在岭南还是。”
甘从汝握着夏芳菲的手,拿着她的手在自己脸颊上摩挲,含笑道:“放心……昔日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如今再不会那样了。”
夏芳菲松了一口气。
“我会叫霁王跟我一起顶上骂名。”
夏芳菲噗嗤一声笑了,还要再说,又见甘从汝又打起鼾来,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瞧见甘从汝衣领张开一些,鬼鬼祟祟地向房内、向窗外探了一探,便拿手去摩挲甘从汝露出来的胸膛,摸了一摸,又捏了一捏,心下疑惑不过是两块肉,怎会摸得她胸口发烫呢?再一抬头,见甘从汝不知何时又睁开了眼睛,啐道:“鬼鬼祟祟的,睁开眼睛都不吭一声。”手擦着光滑的胸膛拿出来,顺便将甘从汝的衣裳拉拢。
“没听见你的声音,就又醒了。”甘从汝凝眉,疑惑他那羞涩腼腆的小娇妻哪里去了?这时时刻刻倒打一耙的女子为何会站在他的床边?
夏芳菲听见甘从汝肚子里咕咕作响,就道:“既然醒了,就吃了饭再睡。”于是向外去叫人弄了饭菜来,陪着甘从汝吃了饭,又催促他去睡觉。
晚间,夏芳菲躺在对面床上,听甘从汝鼾声如雷,辗转反侧也睡不着,于是又下了床,伸手给甘从汝翻了个身,待要回自己床上睡,又被甘从汝拉住手。
些许月光透过窗纱投了进来,夏芳菲仿佛看得见甘从汝眼睛里的星光,微微挣扎了两下,便依着他在床上躺下,心下忐忑地想,她不肯,他便一直没有为难她,可见他还是算得上君子的;如今,她心里既然有了他的影子,便同他同床共枕也无妨,况且,有个一儿半女,等他死了……
“你在想有个一儿半女,就能去甘家拿我的私房、家财?”甘从汝睡了小半日,此时翻个身,就将大半个身子压在夏芳菲身上。
“你别以小人之心居君子之腹。”夏芳菲嘴硬道,见甘从汝只是趴在她身上却不动弹,心里又紧张又惶恐,等了许久,见他还是不动,开口道:“……你该不会生怕我有个一儿半女去拿你的私房、家财,就不肯……”
“动不了了。”甘从汝咬牙切齿道,“累得太过,腿抽筋了。”说着,人向身后翻去,半天将正抽搐的腿脚递到夏芳菲面前。
“你就不能做点让人赏心悦目的好事?”夏芳菲一巴掌将凑到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