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兽-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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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着赌场规矩,有赌不为输!既然胡千里已然认下了金善喜的赌债,那赌债赌偿,赌场里谁也不能说个‘不’字!
凭着一双练过‘谛听’的耳朵玩骰子,胡千里那两块大洋不出一个时辰,就已然把书寓里老鸨子的首饰全都赢了回来,捎带手的还把金善喜在赌场里的欠账给清了,抱着那只灰鼠子就要出门。
可旁边金善喜一瞧胡千里有这手本事,当时就跟疯了似的把那只灰鼠子抢到了自己怀里,直着脖子嚎叫出一句话——要拿灰鼠子走,那就得捎带手的把自己也带上!要不然,摔死了那只灰鼠子也不能叫胡千里拿走!
要论伺候玩意,胡千里自然是把好手。可要撞见金善喜这样脱了裤子打老虎,又不要命又不要脸的角色,胡千里当时就坐了蜡
估摸着也是想甩掉了金善喜这么个大号的高丽包袱,书寓里老鸨子一看这场面,顿时就凑过来敲上了边鼓,把个金善喜说得宜家宜室、温良娴熟,全然都不顾片刻前还把金善喜咒骂得要断子绝孙,恨不能把金善喜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而旁边那赌场里的庄家也叫胡千里神乎其技的手艺弄得赔了不少银子,眼瞅着这场面,自然也是在旁边煽风点火,恨不能立马就叫胡千里把这败家娘们娶回去祸害一生!
有这么一帮缺德带冒烟的混账起哄架秧子,再加上金善喜捏着那灰鼠子死活都不松手,胡千里也不知道脑门里哪根筋脉一时间走错了门道,居然就牙一咬、脚一跺,当众应下了把金善喜娶回家的这档子事由——反正穷门小户人家,能娶个女人回去传宗接代就成。至于旁的什么话头那也真是顾不上了!
抱着怀里那只灰鼠子当了嫁妆,金善喜乐滋滋地自己跟着胡千里进了家门,也没三媒六聘,更无花轿凤冠,就这么悄没声地关上门过起了日子。
可老话说得好——相见时时好,久住难为人,更何况是俩急就章堆砌出来的夫妻?
小日子才过了小半年,金善喜就跟胡千里争执起来,一是埋怨胡千里不肯拿着‘谛听’的功夫上赌场发财,二是因为穷门小户的日子,金善喜压根就过不下去,脑袋里还指望着能像是自己在书寓里风光时候的光景一般,吃喝拉撒睡都有人伺候着
这也就因为胡千里是个话少的木纳人,平日里一门心思都搁在了调教玩意上面,要是换个暴脾气些的四九城爷们,只怕老早就把金善喜打出门去了!
日子这么一天天凑合着过将下来,估摸着是金善喜也把胡千里给骂得疲沓了,俩人之间的话也越来越少。再加上金善喜在书寓里厮混的时候,书寓的老鸨子悄悄给金善喜下了不能生养的虎狼药,自知不能生养的金善喜也没胆子离了胡千里另外想辙。这两口子之间,也就像是大过年的时候贴在大门上的门神——关上门瞅着像是一对儿,可门一开,两幅画之间隔得都能走过去一辆架子车!
原本以为这辈子的日子就得这么熬着过下去,可自打从相有豹上门送东西开始,胡千里回家时,三不五时就能从兜里掏出来几个大洋扔金善喜面前,自当是花钱买个清净,这立马就让金善喜闻出来了这里头的味儿——看起来,火正门是真戳起了旗号,奔着兴旺发达的方向走了!
再加上今儿胡千里回家一说想让自己帮着上天桥地界扫听些事情,金善喜顿时就来了精神,想着要趁着这事由拿捏火正门一把,无论多少的也得给自己捞几个好处。可没想到这相有豹却是个荤素不拘的混不吝,好处没捞着,自己倒是给强塞着吃下去一丸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
虽说对相有豹的说话将信将疑,可在金善喜的心里头,却多少有些犯着嘀咕
在书寓里厮混了那些年头,金善喜自问在睁眼看人上头还有几分功夫。虽说只见过相有豹两回,可相有豹身上倒还真有些离群索居的独狼味儿——你不招惹我,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可要是你招惹了我,那就是个不死不休的局!
既然如此
没准相有豹塞到自己嘴里那玩意,还真有些不妥当?
撞进了那挂着蓝布门帘的小杂货铺,金善喜也不搭理那朝着自己开口打招呼的掌柜,抬手便将刚从胡千里手里踅摸来的大洋朝着那掌柜的一亮:“我说掌柜的,您这儿该是有玩两把的地界?”
只一看金善喜手里头攥着的大洋,再瞧瞧金善喜身后边带着的俩碎催打扮的半大孩子,那一脸老实模样的掌柜顿时换上了一副谄媚的面孔:“这位太太,您后边请!”
神气活现地朝着那掌柜的一点头,金善喜绕过那小杂货铺的柜台,径直撞进了虚掩着小门的里屋。顺着里屋那曲里拐弯的夹壁墙走了没半支洋人烟卷的功夫,宝局子里那吆五喝六的动静,已然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
第一百章 恶习难改
天桥地界上,摆在街边上的那些个番花摊儿、宝骰桌子,差不离全都是些做‘拔腿买卖‘的地界,专门欺哄那些外路来的客人。
只等那外路来的客人瞧着周遭几个托儿赢钱赢得眼热,从自己褡裢、口袋里摸出来好容易攒下来的几个大洋下注,那些做拔腿买卖的主儿立马就是吆喝一声——巡警来了啊
还没等那外路客人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早把那‘拔腿买卖‘的手艺练得精熟的主儿卷起破桌子、烂麻布上搁着的大洋、铜钱,顺着天桥周遭四通八达的小胡同跑了个狼奔犬突,只留下那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外路客人愣在当场,好半天才跳着脚破口大骂,或是蹲地上抱头痛哭!
真要是四九城里场面上走着的爷们要耍钱押宝,压根就都不会朝着那些做‘拔腿买卖’的地界前面凑合!抬眼朝着四面周遭一瞧,有那商铺店面门脸前面,用白灰画着个大钱图案的,抬腿进门把手里头的现钱一亮,那商铺店面里的掌柜肯定就能抬手朝着后面一指——宝局子就藏在店面后面屋子里呢,您请!
像是这样的宝局子,寻常都是给街面上的巡警按天交过了例份钱,看场子的也差不离都是天桥地界说话能算数的人物,多少还算是稳便。但凡能寻着了暗记、门路、进这些宝局子里耍两把的人物,那也都是四九城里场面上走着的精细鬼、伶俐虫,眼睛里瞧着的是四九城里六路风水,耳朵里听着的也是皇城根儿下八方动静。
真要是有人想扫听些四九城里的事由,来这地方耍上几把,趁着人赌得脸红耳热的时候拿着话一勾,差不离连皇宫大内里头天晚上是哪位妃子给皇上侍寝都能扫听出来!
打眼瞅了瞅宝局子里四散排开的六张桌子,金善喜扭头朝着身边两个碎催打扮的小徒弟吊着嗓门吆喝起来:“这都还有一个带点眼力见的没有了?叫你们出门的时候带点记性,该带上的记着带上,该想着的早点想着,你们俩倒好——光着两膀子就跟出来了?”
被金善喜吊着嗓门这么一吆喝,不仅是宝局子里耍钱耍得正欢实的赌客们全都扭头瞅了过来,就是那俩碎催打扮的小徒弟,虽然明知道金善喜这就是在装样子,可叫金善喜那像模像样的架势一咋呼,俩小徒弟倒还真有点怯怯的不敢抬头
像是很满意自己耍威风得来的场面,金善喜扭动着那门板似的腰身,一边朝着一张人最多的桌子前面走,一边继续吊着嗓门吆喝着:“还傻戳着干嘛呢?!老刀牌的香烟、功德楼的洋人汽水儿,买去!”
眼看着金善喜抬手就朝着俩碎催扔过去一块大洋,站在那张赌桌后面的荷官顿时眼睛一亮,扎煞开两条胳膊嚷嚷起来:“来来来,看闲篇儿的给让让,给这位太太让个招财进宝风水宝座儿!”
扭弄着身板,金善喜一点不客气地伸手从绷得紧紧的旗袍边上拽出来一条小手巾铺到了赌桌旁放着的椅子上,这才慢悠悠地坐了下去,抬手便将一摞大洋搁在了自己跟前,乜斜着眼睛看向了正朝着自己点头哈腰的庄家荷官:“这是玩多大场面呢?可甭跟我说腰里头揣着个十块八块大洋的人物,也能过来凑个角儿?!”
朝着金善喜一点头,那站在桌子后面的荷官两眼放光地盯住了金善喜面前放着的一摞大洋:“这位太太,咱这场子手面小,可千儿八百的大洋还能就手搬弄出来。您要是手气好、风头顺,您能带来一座聚宝盆,咱就能装满它一座金山!”
捏着嗓子哼哼半声,金善喜依旧是一副爱搭不理的傲气模样:“哟呵,口气还真是能顶得过十冬腊月的小北风?!闲话少说,走着吧?”
利索地答应了一声,那站在赌桌后面的庄家荷官端起两个扣在了一起的宝骰碗儿,中规中矩地扬着胳膊摇晃了三下,干脆利落地将那宝骰碗儿放到了桌子上:“输赢凭运气、胜负由天定!各位,押上吧?”
伴随着那庄家荷官放下了手中的宝骰碗儿,围拢在赌桌旁的一众赌徒顿时乱纷纷地叫嚷着将手里头的大洋、票子扔到了桌子上写着‘大’、‘小’二字的白布上:“都开了三把大了,这回指定是开小!”
“顺风走船逆风行车,庄家这会儿手风正旺呢,估摸着还是个大!”
“没得说了,押大!是吃肉、是喝汤,就这一锤子买卖了!”
捏弄着足有胡萝卜粗细的手指头,金善喜伸手在自己面前那一摞银元里拈出了两块大洋,抬手扔到了画着三个一点骰子的白布上,大大咧咧地尖声叫道:“刚坐下第一把,姑奶奶我也不讲究个输赢,自当是敬了骰神了!”
话刚出口,围在桌子旁的赌徒顿时挑着大拇哥叫起了好:“这姑奶奶,敞亮!”
“敢押豹子的主儿见过,可上手就敢押豹子敬骰神的,这还是头一回!”
“这姑奶奶瞅着面生啊?指不定是哪家大户里头出来散心解闷的,平日里少说都的是朝着桌子上拍花旗票、大黄鱼的主儿,这就是上这儿来寻开心了,压根就没瞧上输赢那点零碎”
瞧着金善喜那遍地洒金钱的做派,桌子后面站着的庄家荷官也规规矩矩地朝着金善喜打了一拱手,这才又开口招揽着旁的赌徒赶紧下注。
照着赌场里的规矩,但凡是骰子掷出来三个相同点数的豹子,那就是庄家通杀!寻常赌徒,几乎从不敢朝着这出现概率极小的豹子上下注。久而久之,只要有人刚坐到了赌桌上就押豹子的,那要不就是赌红了眼的赌徒想着靠这绝小几率的机会来翻本,要不就是手面豪横的赌客白给庄家荷官送几个钱儿,在场面上也好落个交情。把话说得好听些,那就是敬了骰神了!
眼瞅着台面上写着‘大’、‘小’二字的白布上已然堆了不少的大洋、票子,那站在桌子后头的庄家荷官把双手朝着桌面上虚虚一张,亮着嗓门吆喝起来:“买定离手!开了!”
伴随着宝骰碗儿一开,围在桌子旁边的赌徒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宝骰碗儿里面躺着的三颗骰子,赫然就是三个六,再没比这更大的点数了!
顿时间,最先回过神来的赌徒已然扯着嗓门叫嚷起来:“骰神显灵了啊押豹子赔三十六倍,桌面上还得傍着庄家吃一半儿的红钱”
“这台子上庄家大小通吃,少说也得过五百大洋的数儿了!叫这位姑奶奶吃一半儿的红钱,再加上那两块大洋赔三十六倍一把就进出三百多,打这场子开张,这算是头一遭了吧?”
眼珠子朝着庄家荷官那骤然间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