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渊-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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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渊懒懒坐在竹坊里,拖着下颚昏昏欲睡,自从叶韩被宣和帝派到岭南后,清河就天天拖着她往外面跑,一日都不曾歇过。比起前几日郊游外行、舟车劳顿,今日只是这样躺在茶馆里还真算是正常了。
她朝外面瞥了一眼,端起桌上清茶抿了一口,年俊陪着清河去逛街顺便到长公主府接封皓,算着时间也还有一会,想到此宁渊便朝外面招了招手。
门口候着小厮似是时刻注意着里面动向,宁渊手还没放下,他已经走了进来。
“小姐,您有什么吩咐?”这小姐生好生俊俏,偏偏又和平日里来那些大家贵女完全不一样,小厮朝宁渊瞅了两眼,脸一红头又低了下去。
“你们这有什么上好茶?”宁渊装模作样问了一句,她倒不是不想点,只不过对于品茶她还真是一窍不通,说是牛嚼牡丹都已经算是好听了。
“咱们茶楼可是京城里独一份,小姐应该是头一次来吧。银针桑雪、墨飘香……本店那是应有尽有,就连上贡瑞血……”
宁渊摆摆手,打断了小厮不正常激动,淡淡来了一句:“全都上一份吧。”
小厮一愣,手打了个哆嗦,诧异开口:“小姐您是说全来一份?”
这可是品茶,不是在酒楼里点菜啊!
宁渊点点头,看向小厮眼神就有点不善了,她声音说也不小,难道还听不清?
小厮心一惊,急忙低下头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心里早没了刚才进来时激动。这位小姐看着性子高雅,怎么行径跟土财主差不多!
这也不怪他,因着书客居平日里接待客人三教九流,像那些只有银子附庸风雅商人一掷千金各种好茶都上情况也不是没有,但坐到竹坊里还这般行事还真是头一个。要知道每一个进竹坊客人都是掌柜亲自允许,家世差点倒还真进不来。
小厮颤颤巍巍走出去,隔壁竹坊里已经有人笑出了声来,那人声音低沉沧桑,很是有些沉淀感。
“小姐还真是性情中人,老头子囊中羞涩,不如小姐做东,如何?”
宁渊闻声朝隔壁竹坊看去,模模糊糊看不清人影,她拂了拂手心里光洁瓷杯,颇为豪迈摆了摆手:“当然没问题,老丈是不是独自一人,若是如此,不如来和我作个伴?”
正好可以打发清河他们回来前这些时间。
还没听到隔壁竹坊人回答,书客居大门已经骚动起来,而堂内则是一阵诡异安静。
“掌柜,你们书客居好大排场啊,居然敢把我们三皇子拒之门外。”
宁渊闻言眼一眯,抬头朝大门口看去,一身常服元硕在侍卫簇拥下慢慢朝竹坊这边走了过来。
宁渊手里茶杯轻晃,慢慢溢了点水出来,她看也不看站在门口紧张得直冒汗小厮,慢悠悠对着隔壁竹坊道:“老丈意下如何?”
有些钝意轻笑声慢慢传来,宁渊只听到隔壁老人无限哀怨嘟囔了一句:“小姐美意当前,只怕老头子我无福消受喽。”
38 对峙
诺大个书客居,整个大堂情况入目可见,元硕既然铁了心想进来,自然是直奔看起来最为别致雅静竹坊,店里小厮不敢拦他们,只得眼看着他们大模大样走了进来。
前面打头阵侍卫撇着嘴傲慢朝四方抬了抬眼,伸手就朝竹帘拉去,却被一双手给拦了下来。
一个身穿儒服、看起来极具市井气息中年人不知何时闪到了竹坊面前,他朝元硕方向行了个礼,面带难色恭声道:“齐王殿下,小人是这书客居掌柜祁征,实非本店不懂礼数……只是小店也有规矩,每日竹坊只招待两位客人。今日客已满,若是您不介意,改日定为殿下您空置着。”
“哼。”元硕身边侍卫朝中年人吐了口口水,骂骂咧咧喊道:“咱们殿下来这是看得起你,你居然还要赶我们出去,这是个什么道理!”
这话就说得有些胡搅蛮缠了,驱赶别皇子——一个小小茶楼掌柜又怎么担得起这么大罪过。祁征朝元硕看了一眼,见他神色不动,便堆了个笑容又行了一礼道:“殿下,本店规矩传了几百年,实乃情非得已啊。”
他面色也有些发苦,如果这里面两个人是好相与,他怎么也不会得罪北汗三皇子,可偏偏……他哪头都得罪不起!
元硕见堵在竹坊外掌柜格外坚持,脸色微沉没有出声,他也不过是在大宁京城随意走走,哪知随便进了一间茶楼都会惹出这种风波。但现在他还真是对里面人有了好奇之心,居然在知道他身份后还能不动如山坐在里面,大宁王朝不知死活人难道就这么多?
想到前几日居然在叶韩算计下给洛家孤女让了路,他心里火头顿起,声音也一并沉了下来。
“祁掌柜,本王在漠北素闻大宁上下极是好客,这次本王远道而来,难道还不及你店中这点规矩重要?更何况这竹坊有两间,腾出一间来想必不是难事。”
元硕说得极是有礼,倒也让祁征接不下话来,毕竟是北汗皇子,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真把元硕扫地出门,更何况那些满是煞气侍卫也让他冷汗直流。
祁征接不了口,只得转过头朝身后两间竹坊看去。一时间书客居里格外安静,平日里喜欢高声肆谈仕子也停住了声朝这个方向看来。竹坊里人不只是让元硕不解,也勾起了他们好奇心,毕竟也不是谁都敢和北汗三皇子叫板。
“老头子没别嗜好,就是喜欢占着大地儿饮茶,掌柜,再上一壶墨飘香。”透着浑厚和嚣张声音从其中一间竹坊里传了出来,祁征一愣,苦笑着摇摇头,也不出声,只是朝傻愣在一旁小厮摆了摆手。
大厅里人俱是一愣,看向竹坊眼神里都带了些许不可思议,尽管不喜北汗人,可这是不是也太大胆了!
元硕怒急反笑,抬手朝满是怒色准备拔刀侍卫长打了个手势,眯起眼朝第二间竹坊看去,他倒是要看看,第二间竹坊人又能说出什么话来?
但是竹坊里却长久安静了下来,一直到大堂里看着客人脖子都望得发酸,里面还是悄无声息。
祁征看元硕渐渐开始不耐烦,急忙转身对着竹帘行了一礼,轻声唤道:“小姐……?”
他这声唤得极是郑重,让人听来更是错愕万分。难道里面是一个女子不成?书客居老板一向极会做人,可对一个女子做到这种地步,倒真是头一次见到。
“祁掌柜……”如罄竹一般悦耳优雅,但又好似带着十足漫不经心,沉寂了良久,祁征才听到里面悠悠响起声音,忙不迭走上前两步。
“我点茶呢?”
这句话一出来,就让祁征打了个踉跄,弄了老半天,里面这位小姐压根就没把北汗三皇子挑衅放在眼底。他抬眼朝旁边看了一眼,果然瞧见店里小厮端着满盘茶盅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祁征眼一沉就喝道:“还不快给小姐上茶。”
小厮面色有些发苦,只得顶着无数道诡异视线朝竹坊这边走来,天知道他现在只想从那些侍卫恶狠狠怒视下尽快完成这莫名其妙命令,可是他一双腿却该死使不出半点力来。
等他端着满盘茶盅走到竹坊门口时,甚至听到一连串不约而同呼气声。
竹帘一掀,虽只有一瞬间,但里面光景也落入了众人眼底。
简洁利落纯白色常服浅浅自竹椅上散落在地,端着茶斜背着门口女子全身素朴得找不出任何可以证明身份配饰,但偏偏头上挽着黑发簪玉却在不经意间折射出静美高雅,她细细把玩着手里瓷杯,光洁白瓷印得手腕肌肤晶莹剔透,大方高贵。
看不清里面那女子模样,但是她举手投足之间却有一种隔世悠远和深沉。这两个词本不适合用在一个大家闺秀身上,但满堂人却硬是觉得无比契合。
里面瓷器磕碰声音不停传出来,祁征朝脸色不善元硕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正准备开口,却被里面响起声音陡然打住。
“祁掌柜,你刚才为何事唤我?”
这声音虽说听着散漫,但让祁征是打心眼里高兴,有啥事还是让他们双方去解决好了,他一个小小茶楼掌柜,可担不起这么大责任。
“洛小姐,外面站着是北汗三皇子,他希望我们能给他让间竹坊出来,老头子我一向喜欢宽敞地儿,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你倒是可以和他合计合计!”
祁征还来不及开口,隔壁竹坊里那老者声音又给岔了出来,他这声如洪钟一般,不仅让满座客人脸色大变,就连元硕脸也立马给沉了下来。
“老丈,这可不好说,桌子就这么点大,我叫茶盅都摆不下,可没地方招待贵客。古话说得好,陋室乃是德馨处,齐王殿下要是真有雅兴,不妨去离书客居十步远空地上试试品茶,也许会别有一番风味。”
离书客居十步远地方,不就是叫花子聚集地吗?一听这话,众人看元硕眼光都带了点戏弄意味来,满京城里姓洛小姐除了云州洛家洛宁渊,倒真是不作他想。而洛家和北汗恩怨,就更是……罄竹难书了,也难怪人家洛小姐会故意刁难到这种地步。
元硕盯着面前小小竹坊,眼中幽光一闪而过,他朝前走了两步,竟然径直坐在了离竹坊最近一张桌子上。
众人都不解其意,却见他朝祁征招了招手:“祁掌柜,既然你们书客居有规矩,那本王就入乡随俗。不过……”元硕话锋一转,朝台上看了一眼慢慢道:“听说你们书客居规定谁若胜了当日试题,都会有些彩头,今日你不妨把这彩头换一换。”
祁征一愣,朝元硕拱了拱手低声道:“殿下意思是……”
“就以你这书客居竹坊为彩头,本王若是赢了,书客居接下来一个月内都不能接待任何客人,当然……”他朝宁渊所在竹坊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了一道莫测笑容:“也包括今日。”
就是因为洛家和北汗血仇不共戴天,他才不能在洛宁渊面前落了面子,尤其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不等祁征搭话,元硕便径直问道:“你们今日试题是什么?”
祁征朝高台看了一眼,眉宇有些纠结:“今日试题是凭色彩和香味猜出茶叶种类。”他说完神色有些迟疑,这北汗三皇子摆明了就是和洛家小姐争个输赢。可是从刚才洛家小姐点茶行径来看,根本就是个不谙茶道,这么一来,洛家小姐必输无疑。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洛小姐,本王今日有幸和你同处一堂,倒也是个缘分,小姐不如凑个热闹?”元硕这话倒是直直对着竹坊里女子开口而说,他神色更是倨傲张扬,想必也从洛宁渊刚才点茶里察觉到了里面人不善茶道。
但他敢肯定,洛宁渊绝对不会在他面前说‘不’,对于洛家一门倔强过去这些年来他也领教得不少。
“齐王殿下相邀,洛宁渊……却之不恭。”
竹帘后低沉韵雅声音传了出来,让大堂里一干仕子齐松了口气。若是洛家和北汗皇子对峙,就不仅仅只是为了一个茶楼竹坊这么简单了。
“那好,殿下您先来。”
祁征一挥手,隐在高台后少女端着一个托盘娓娓走了出来,少女碧绿长衫,姿颜脱俗,硬是让满是紧张大堂多了几分柔和气息。
“今日第一件茶品为四叶形,碧绿色,其香若春雪化风。”
清丽声音从端着托盘少女口中慢慢道来,大堂里人齐皆望着元硕,没有一个人开口。元硕来自北夷蛮地,应该是不懂茶道,他们此举也有些看笑话意思。
哪知元硕端起桌上茶杯轻轻一抿,随意便开口答道:“残叶雪,长于西边珊瑚海底。”
他眉宇间满是轻松,祁征听得一愣,忙接口道:“殿下说得极对。”残叶雪是书客居独有茶种,认得出来并不奇怪,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