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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冬眠先生-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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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并不是在技击上败给人,可是在智力上已败给了对方!然而一样是丢人现眼的事情。
柳青婵微微冷笑道:“所以你明明看见了田福暗中准备向你出手,你却伪装不知道。”
过之江紧压在前额上的一绺短发,忽然耸立了起来,可是立刻又恢复平静。
一个武功达到他如此境界的人,当然不会是一个遇事冲动的人。
虽然他生性嗜杀,却也有他自己一套杀人的规格——他必然也是一个“不欺暗室”
的人。
柳青婵横起手中的剑,比向咽喉。
只要他摇一下头,她必然会毫不考虑地横剑自刎。
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
甚久之后,过之江才缓缓地点了一下头道:“你猜得不错,我正是这个打算,你很聪明,善于捕捉机会,但是下一次再遇到我手里,这一套就不灵了。”
柳青婵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初次尝到战胜敌人的快乐。
她缓缓地把长剑插回剑鞘里。
“下一次再遇见你的时候,我当然另有一套对付你的方法,也许,我会要你的命!”
过之江全身打了个颤。
不是怕,是气!
如果早听见她这一句话,他必然会毫不考虑地向她出手,那么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然而,她刚才却没有说出任何可以激怒他的话。
武林中无论正邪哪一道,最标榜的就是“信义”两个字,只要自视甚高的强者,无不信守着“一诺千金”的格言,只要是由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绝不反悔。
“冬眠先生”过之江忽然发觉到对方这个女孩子的不可轻视。
他冷笑了一声,缓缓地说道:“我们总算认识一场,我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么?”
柳青婵毫不犹豫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过之江冷笑着道:“我记住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完他伸出一只白手,攀住了一棵竹子,用力地把它弯了下来,突地一放。
只听得“嗖”地一声!
弹起来的竹于,把他像一支箭般地射了出去,刹那间已消逝无踪。
“天一门”地处大名西隅。
在武林二十三大门派中,忝居末席。
昔年在天一门最盛时期,这一门派也曾在武林中大大放过异彩,然而自从前掌门人裘风去世以后,掌门职司落在其师弟“混元掌”蓝昆手里以后,这一门派在江湖上的声望可就每况愈下了。
这意思倒也不是说当今掌门人“混元掌”蓝昆的武功不济,实在说,这个人是个老好先生。
如果一定找出原因的话,勉强可以说他不长于行政管理,而且有点逃避现实,凡事都拿“出世”的眼光去衡量,做事不积极!苟安!
这么一说,好像他的缺点又太多了一点……
自从五年前,蓝昆感染了严重的风湿症之后,他的以上那些缺点,可就表现得益加明显。于是,“天一门”这一武林大派,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堕落下去的,而且一落千丈!
“天一门”,原有众多弟子,六堂长老。
由于当今掌门人蓝昆的消极,凡事不与人争,哪怕是人家欺侮到头上,他也常常不加理睬,众弟子实在气不过,纷纷迁善为良。
有些弟子虽然得艺自“天一门”,却为此而改投了别的门派,在武林规矩上来说,这是绝不可饶恕的大罪,然而,这位蓝老兄却真是好涵养,听过之后,一笑置之。
这么一来,必然是众叛亲离。
“天一门”现在是门可罗雀,再也难以想像昔日的光荣了。
说起来,这位蓝老先生等于是在唱独台戏!
偌大的一个门派,如今只剩下了四个人。
除了蓝昆本人外,还有三个人。
一个是刘长老,一个是洪长老,还有一个不是长老,是个道道地地的年轻小伙子。
这小子姓弓名富魁,二十五岁,是豫东来的。
前掌门人裘风认为这个人是不可造就的蠢才,一直就看不起他。
可是裘风去世以后,当今掌门人蓝昆上台以来,这位老好先生,对于这个师兄认为不堪造就的蠢才,却似乎特别顺眼。
也许是为了报答他的知遇之恩,所以在所有弟子众叛亲离以后,这个弓富魁却仍然守着这个败落的门户,不肯离开。
刘长老是掌门人的师兄。
洪长老是掌门人的师弟。
两个人别看辈份很高,说白了实在是两块废物,再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实在是因为外面没办法混了,才厮守着这个老家。
借大的一个武林名门大派,如今就只这么四个人。
蓝昆可以说已经完全跳开三界,不问外事,一天到晚坐在云床上参佛习道。
然而他到底是一派名门的掌门人,自有其不随凡俗,不同于一般的风度。
至于刘、洪二位长老,可就实在太不争气了。
过去“天一门”声势喧赫的时候,每月都有出道的徒子徒孙大批地孝敬,刘、洪二位可以不需要工作,坐享衣食,但是现在情形不同了。
虽然现在再也没有弟子甘心孝敬,可是刘、洪二位依然不事生产,老习惯不改,依然是茶来张手,饭来张口。
三个老的都享福,吃苦受罪的就只有那个没出息的徒弟弓富魁!
他每天必须到山上采摘药材,拿到市镇上去卖。“天一门”所在地的五母山,后山上出产很丰富的煤矿,弓富魁每天都要开采十几车煤,卖到附近煤炭行。
就是靠这些,才能维持着四个人的生活。
蓝昆时常感伤地说:“要不是小魁子,我们三个老人都要饿死了!”
事实上确是如此!“天一门”的确是不行了!
冬天的太阳是宝贵的。
院子里的雪才化了不久,没有风。
刘、洪两个长老一人一把藤靠椅,坐在廊子下面。
太阳照在他们那身老羊皮袄上。
两颗白发皤皤的头。
两张叠满了皱纹的老脸,勾画出此一刻凄凉落寂的画面。
时间是“申”时已过“酉”时才到。
西边垂挂着的日头,看样子马上就要沉下去了。
刘长老叹息一声道:“小魁子下山老半天,也该回来了,我还等着他带回来的酒呢?”
洪长老道:“这小子最近不大听话了,交待他的事情常常都办不到,以后要好好说说他。”
刘长老刚要说话,却听见身后传出一声冷笑!
二老一齐回头,意外地发觉到,原来是掌门人到了。
蓝老头子一身短袄,两只手拄着一根红木短杖,银眉银发,宛若画上仙人一般。
刘、洪二位顿时吃了一惊,相继站起。
多年以来,蓝昆一直是住在他那间丹房里,前院与后院相距甚远,蓝昆从来不曾到前院来过。
莫怪乎刘、洪二位那般的吃惊了!
刘长老慌忙上前作势搀扶他,蓝昆却退后了几步。
洪长老含笑趋前道:“掌门师兄身子骨看来轻快多了,坐!坐!”
蓝昆两只手拄着棍子冷冷地道:“小魁子还没有回来么?”
刘长老道:“说的是呀!我们等他老半天了!”
洪长老道:“这小子生来是个野种,只要一出去,就想不到回来,天都快黑了……
他回来以后,师兄你要好好教训他一顿才是。”
“掌门人有什么要紧的话关照么?”刘长老问道。
蓝昆点了下头道:“很要紧。”
说完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一双沉郁的眸子,缓缓地在前院各处转了一圈,特别是“天一门”那块大横匾,他注意地盯了几眼!
脸上是说不出的一种感慨。
眸子里流露出的是无限依依的一种情谊。
刘长老顿时大为紧张,“掌门人,莫非有什么不妥的事情么?”
蓝昆才把注视着“天一门”那块横匾的眸子转了回来,改为注意在二老的身上。
“我们这里还有些什么人?”
“噢,”刘长老笑了一下道:“掌门人问得好,就是我们四个人了,哪还有什么人?
一群牛肝狗肺的东西……”
蓝昆凄凉地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道:“这些年,我早已不问门里的事了,倒是多亏了二位师兄弟!”
洪长老一个劲地吸着烟,寒暄地笑道道:“哪里,哪里……自己师兄弟嘛,说这些干吗?”
蓝昆苦笑着,一面点头道:“是我无能,也是气数使然,‘天一门’完了!”
二老跟着叹息了一声,却没有想到蓝昆的话别有所指。
刘长老说:“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掌门人也不必自责!也许若干年后,‘天一门’仍能光照武林……”
这话说得太离谱!所以他才说了一半,就发觉太荒诞,自己就停了下来。
蓝昆一双眼睛在刘、洪二人身上转了转。苦笑了一下道:“适才我静中参悟得悉‘天一门’眼前将有一步大难。”
刘、洪二人顿时吃了一惊。
刘长老张大了嘴道:“大……难?”
蓝昆叹息一声道:“我近几年来参习上乘心法,对于吉凶之数,常有灵验,你们且看。”
说罢,他拄杖站起踽踽向窗前行近。
刘、洪二人亦跟过去。
蓝昆手指后山,但见一团浓重的黑云,紧紧罩压着山巅,却有一道朱红色的光条,穿云直下,把后山陵地染成一片血红。

五、预留复兴人

刘、洪二位看了一眼,不明所以。
蓝昆却面色苍白,又叹了一声道:“大祸临头,不好!不妙了……”
刘长老道:“掌门人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蓝昆一双眸子微微一闭道:“乌云罩顶,久旋不去,必将有祸;血光迸现,杀袭祖陵,‘天一门’当启杀劫,只怕灭门大难将至,二位师兄弟,你们还是收拾收拾逃命去吧!”
二长老顿时吓了一跳!
“这……这可是当真?”
洪长老全身一阵子颤抖,差一点坐倒了下来,嘴里一个劲儿地哆嗦道:“这……这……”
蓝昆四下看了一眼道:“小魁子怎么还不回来?”
他强自镇定了一下,目注刘、洪二位道:“你们还怔在这里干什么,莫非当真要死在这里么?”
洪长老一惊,道:“是……”
刘长老怔道:“只是掌门人……”
蓝昆面色凌然道:“我是‘天一门’的罪人,抱定此身应劫,倒要看看对方是怎么一个来路……”
大难先知,他内心感慨万千,一时真不知从何说起。
频频叹息着,他遂又说道:“小魁子……这孩子,我还有许多话要关照他……”
说完他转过身来,看向刘、洪二位,呆了一下!眸子里现出了一片泪光,红木杖用力地在地上顿了一下,遂向后院转身自去。
洪长老一拉刘长老道:“快走!”
二人刚刚跑转出正面堂厅,可就看见弓富魁背上背着一个竹篓,两手上提着很多东西,正一步步拾级而上!
洪长老:“这小子。”
来人弓富魁二十四五的年岁,一身玄青粗布衣裤,足踏草鞋,这么冷的天,他仅仅外面罩着一件豹皮背心。
纯朴敦厚的一张脸,看上去丝毫没有浮薄不实在的时下少年的习气!也许是平日惯走山野,伐木开煤练就出一身结实的肌肉……
他的轻功显然不错!
否则的话,万万不会在背负着如此多东西之下,会如此矫健!
上千级的石阶,不一会的工夫已来到了顶头。
一进门,看见刘、洪二老,他忙把手上东西放下,抱拳见礼道:“师伯师叔,有劳久候!”
刘长老道:“我的酒呢!”
弓富魁双手捧起一个瓷坛,趋前道:“为了这坛酒,弟子多走了五里路,是在柳叶轩买的,师伯你瞧瞧看,这是陈年的花雕!”
刘长老伸手接过来,立刻脸上带出了笑纹。
天塌下来他都不在乎,只要今朝有酒。这就是他的处世哲学。
洪长老却道:“你这孩子,掌门人找你有重要事呢,还不快去?”
弓富魁吃了一惊,慌不迭地向后院步入。
刘长老抱着酒喜滋滋地坐下来,正要找东西倒酒,洪长老大急道:“你是怎么回事,掌门师兄的话你没听见么?”
说着用力地拉他站起来。
二人走几步,刘长老用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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