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韵-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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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娘你瞧,奶都同意我的话了。这些粮食确实是爷奶让我们拉走的。”雪梅打蛇随棍上,丝毫不将连氏的撒泼放在眼里。倒是敬民看到连氏这样无理取闹只急得一张脸都红了。
连氏眨巴着小眼睛,颇有些吃惊。以往自己撒泼打滚次次都能收到奇效,怎么这一次就不灵了呢?
“大伯娘,地上凉。刚刚立了秋,万一地上的寒气侵到身体里,到时不知要花多少钱来调养身体哩。”雪梅说着便作势要去扶连氏,被连氏一把甩开。雪梅笑了笑再次扶,连氏身体剧烈的扭动,一个不小心将巴掌甩到了她的脸上。
雪梅一怔,随即捂着脸哭泣,只哭得梨花带泪,令人心酸,“大伯娘,我好心好意的扶你,你干嘛要打我?我做错啥事了?你为啥要打我?”
敬民看到妹妹挨了打,气得将脸都给憋红了,围着雪梅团团乱,“妹子,这粮食咱不要了,不要了!咱就是饿得出去逃荒也不要。妹子你别哭,别哭。到底伤着哪了?伤哪了给哥看看……”
雪梅伏在敬民的肩头,越哭越伤心,“哥,家里没东西吃了。昨天咱们去挖了虫子,好不容易做成了一顿饺子。刚刚给爷奶送过来,爷奶说咱们孝顺。咱爷还说,不知道咱们这么艰难。如今知道了,断不会让孩子们受苦。所以就将粮食多分给了咱们一些,爷奶待咱两房那是真的好……”
断断续续的,将昨天挖爬扎的事情说成了挖虫子做饺子馅,听得墙外邻居们无限的唏嘘。
“这孩子怪可怜的……”
“是啊,听说老刘家分家,只分给了十亩地,其他的啥都没有。”
“不能吧,十亩地连吃的都不够,以后刘二和刘三吃啥啊?”
“老刘不仁义啊!”
“谁家分个家把孩子们逼得去挖虫子肉吃?真没见过这么老鳖一的人家……”
“就是,老鳖一!”
这些议论的声音,一字不漏的传到了饶氏的耳朵里,气得大吼一声,“别哭了!”
雪梅猛地止住哭泣,抽抽噎噎的流着泪,更显得楚楚可怜。
“妹子,这粮食咱不要了!我回去和爹娘说,咱明天出去逃荒。”敬民气愤的涨红了脸,拉着雪梅的手往前院走。
太平年景,居然出去逃荒,这说出来可是要笑掉人大牙的。可是敬民就这样理直气壮的说出来了,不仅说,他还真打算就这样做了。
“咱还有十亩地呢……”雪梅眼泪巴巴地扯着敬民的手,不让他走。
“十亩地够哪个吃的?就只够一个人一年口粮。难道你还想着那十亩地?地也不要,咱去逃荒,去逃荒。”
雪梅扑通一声就冲着饶氏跪了下去,哭道:“奶,我们能去逃荒,可是我三叔不能。求求奶把这粮食给三叔送过去一半,好歹让三叔好好地养身子……”说着这话就要给饶氏磕头。
饶氏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没法子活了,俺们也要去逃荒……”连氏看到形势不对激灵了一下,扯着嗓子嚎了起来,刚嚎了这句,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威严的呵斥声。
“都给我住嘴!”刘有德气得几乎要疯掉了,“你身为大伯娘,和小辈们闹啥闹?给我站一边去!”
“公爹……”连氏羞愧不已,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连身上的土都顾不着拍,垂头丧气的站在刘有德身后。
刘有德深吸一口气,对着饶氏说道:“不是说让你给孩子们开粮仓吗?咋就闹成这样?”
饶氏撇撇嘴,斜睨着雪梅,说话阴阳怪气的,“还能咋回事,这家还能轮到我当家?我敢说话吗?”眼睛却盯着独轮车上的白面。
刘家的白面粮食和粗粮口袋完全不同,粗粮是麻布做的口袋,而白面则是用棉布做的,所以刘老爷子也看到了独轮车上那两袋白面。
微微叹了口气,对着敬民语气温和地说道:“你大伯娘没啥恶意,就是嘴不好,你别往心里去。既然粮食拉齐了,就赶紧回去吧。回去吧……”说了这话摆了摆手,似是非常疲惫。
“爷……”敬民低垂下了头,心中万分羞愧,走到独轮车前,将上面的两袋白面卸到了地上,咬着牙道,“爷,这些还是锁回粮仓里吧。”
“你这孩子,就是太老实。”刘有德半是欣慰半是舒心,觉得到底还是孙子和自己贴心,轻轻拍了拍面袋上面的土,又给扔到独轮车上,“说给你们粮食了,那就是给了。我啥时说话不算话了?你是不是打我老脸?”
敬民急忙摇头摆手。
“行了,走吧。”刘有德拍了拍孙子的肩。
“爷奶,你们是天下最好的爷奶。”雪梅抿着嘴,端庄优雅的行了一个福礼,眉眼弯弯的好像两弯月牙儿。
刘有德的脸迅速变得通红,耷拉着眼皮,摆了摆手。等到敬民和雪梅推着独轮车走后,扭过头问身后的连氏。
“承业去哪了?这一连出去两天了都没回来?”
“啊……”连氏顿时慌张了,支吾了半天才回话,“不是公爹让他和敬东一起去十里湾送首饰还债去了?兴许路上耽误了!”
刘有德背着手,腰微微的弯着,背上似乎压了很重的包袱。听到连氏这么说,双眉紧蹙,微微露出不快之色。
“回来了让他来见我,敬东也一起。”说了这句话,便招呼着饶氏往上房而去。
饶氏横了连氏一眼,紧紧跟着丈夫的脚步,亦步亦趋的出了后院。
看热闹的人见到刘家风波已定,便三三两两的散开,可是有些人依旧聚在一起,低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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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再挖爬扎
南河村外有一条无名的小河,沿着河边的杨柳树慢慢往北,就看到了一条不宽的乡间小路,这条道路一直通往镇里,再从镇里往北走,就到了县城。
一股股的热气往上蒸腾,凡是有水气的上空都浮现出一丝变幻的奇景,两个人影在热气蒸腾之下折射出了好几道奇异的景象。慢慢走得近了,才看出这是一老一少两个。
“这该死的贼老天,都入了秋咋还这么热?”刘承业抬起头看了看慢慢往西移动的日头,气愤的骂了几句。身上背着小小的包袱,汗流浃背的,不时抬手去擦脸上的汗水。
少年肤色白皙,五官分开来很是清秀,只可惜组合在一起就显得有些獐头鼠目。听到父亲在骂老天爷,担忧的看了一眼天空,劝道:“爹,还是少说几句吧……”
刘承业这才住了嘴,闷着头赶跑。今天说也奇怪了,往常那个架着牛车往县城来回的人,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没在集市上等。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早早的就走了。
刘承业听到这个消息当即骂了娘,可是今天又不能不回去,怀里揣着首饰让他不敢在县里住客栈住,只能拉着不情不愿的儿子一路走着回家。
“爹,”敬东又喊了刘承业一声,“你说咱们打算把首饰送给王秀才家,我大父知道了会不会……”说到这里他缩了缩头,因为刘承业抬起了手要揍他。
“要不是为了你,我能会想出这个主意?还不是为了能让你娶到王秀儿?你还在这里拆我的台,你当不当我是你老子?”刘承业万分气愤,瞪着儿子骂道。
敬东便缩了脖子,不敢再吱声了。
“这用首饰给你抵聘礼的事,还得让你大父同意才可以!”刘承业继续往村子的方向走,恨铁不成钢的痛骂儿子,“你今天难道没看出来?王秀才根本不想把闺女嫁到咱们家,人家就说了,虽然咱家拿出了五十两银子的聘礼,可是两个盒子和头面都拿不出来。如果东西拿不出来,人家愿意退还这五十两。你让你爹我上哪去弄恁些东西?要不是为了你,我能会想出用首饰抵聘礼的主意?”
敬东听到父亲这样说,顿时有些焦急。
“爹,你说要是我大父不同意咋弄?那我岂不是娶不成王秀儿了?她可是秀才家的闺女,以后咱上哪去说这么好的媒啊?”
刘承业往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咬了咬牙道:“拼了!”
说了这话句又回过头看了看没精打采的儿子,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老子我为了你,把雪梅都给卖了。又为了你,把送给黄家抵帐的首饰准备给王家做聘礼。以后你爹的事,你可得上着点心。让王家的姑娘和她老子好好说说,让她爹多使点力。”
敬东急忙说道:“这话都不用爹安排,我今天见了秀儿都和她说过了。她说只要家里出得起聘礼,她肯定缠着她爹找门路。到时别说童生了,就是个秀才也没跑儿……以后爹就是读书人了,能穿直缀能见官不拜,以后儿子跟着爹就只等着享福吧。”
敬东每说一句,刘承业就跟着点一点头。直听到最后一句享福,不由得露出笑容,“我拼死拼活为得是谁?还不是为了你?以后你要好好读书报答我。将来考个童生秀才啥的,也能为咱刘家光祖耀祖。还有,你别她爹,她爹的,他好歹是你将来的老丈人,你得叫岳父!不能让人知道我的儿子没规矩。”
“爹教训的是,还是爹看的长远。”敬东嘿嘿地笑,又摸了摸头,小心翼翼的问,“爹,你不是打算把首饰当做聘礼给王家吗?怎么在县里不直接给了他们?还带回家做啥?”
刘承业就呸了一声,指着儿子的脑袋骂道:“这无媒无凭的,你就恁放心王家?万一我给了他家聘礼,他家来一句没见过媒人没凭据,这不是白给了?我明天还得去镇上找个媒婆,让她和我一道去,这才算是正儿八经的过聘礼了。这事你就别管了,自然有我和你娘操持。”
敬东就连连点头,虚心的说道:“还是爹想的周全!”
俩人就一边说话,一边往村子里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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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爷子在家里左等,儿子不回来,右等,儿子还是不回来。不由得着了急,吃过了晚饭之后就心急火燎的站在村口,伸长了脖子往北边瞅。
等到太阳完全下了山,村子里点上了油灯,才借着月色远远的看到俩个人往这里走。
“是承业吗?”刘老爷子大声问道。
“爹,是我,您老咋在村口等,蚊子怪多的。”刘承业扯着嗓子回答。
刘老爷子听到了儿子的声音,把心放到了肚里,一边拍着蚊子一边说道:“这不是看你一直不回来,心里放不下吗……”
过了一会,刘承业走到他的身边,刘老爷子低声问了句,“黄家的事办好了?”
“爹,这事咱回家说……”刘承业支支吾吾的答道。
刘老爷子心想也是,这么大的事可不能在外面乱说,万一被人听到刘家居然有钱还二百两,说不定明天就会招来贼。
随便问了两句俩人咋没坐牛车回来,便当先往家里走去。刘承业和敬东交换了一下眼神,惴惴不安的跟在刘老爷子后面。
这时,雪梅正在捶着因为长久蹲在地上而有些酸麻的小腿。刑氏看到女儿喊腿麻,急忙下手帮女儿揉,刚刚碰到女儿的腿却听到雪梅大喊大叫,让她不要碰,太麻了。
刑氏白了一眼女儿,说了句不识好歹,便用手去揉自己的腿。过了一会,说道:“今天挖的可少啊,是不是爬扎快挖完了?”
雪梅跐牙咧嘴的揉了一会,感觉小腿不那么麻了,小心翼翼的往前抻,听到母亲这样说,笑道:“不少吧!咱俩今天挖了得有三四斤,我爹和我哥去其他地方挖了,加起来得有小十斤了。再加上三婶那边,应该得有十五斤左右。娘,您想想,一斤二十文呢?这可不少……”
刑氏算数不行,一听到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