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夫-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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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一愣,“桌布?”
秋池点了点头,神情恢复了正常,遂抬首道,“那桌布上绣的诗句似极妙,书法也甚佳,不过桌布上绣词句,却是少见。不过,倒很是有些别致雅趣。”
听到那“诗句”二字,明思随即明了,微微偏首用余光扫了一旁的蓝彩一眼,蓝彩却眼观鼻鼻观心,面色平静无动。
垂了垂眸,明思抬首浅笑,“那桌布是我身边的丫头在外间绣坊购来,当日她瞧着有趣,便买了回来。将军若喜欢,不妨拿去铺用便是。区区小物,也不值几何。”
秋池哪里好收,忙摇首道,“不必了,我只是看那书法很有些风骨——这等雅致的物件,还是摆在此间示意。我那院子若摆上了,也是不类。不甚搭配。”
明思只一笑,也不再多言客套。
屋角三脚鹤膝棹上的白玉香兽袅袅生香,外间的雪似落得甚急。
细小的颗粒在屋顶窗前“簌簌”微响。
屋内却一片安详宁谧。
红纱覆着熏笼,暖炉中色炭暗红隐约,偶尔可见火星微闪亮起复沉。
蓝彩上前,替秋池将酒杯补满。
秋池忽地生出一种放松,甚至是有些淡淡的惬意。
明知此间已无事,却有些眷念这份安然。
静湪院本是秋池以往的住所,可之前住了数年,却从未有过这般慵懒闲适的感觉。
端着酒杯缓缓而饮,秋池心道——莫非是那香的缘故?
静默了半晌,明思开口道,“不知昨日将军可曾见到我五哥?”
这三人虽为君臣,但交情自来不同,昨日秋池入宫半夜才返,方管家早间曾提到将军昨夜有些喝醉,明思心想,既是喝酒,那多半是三人在一起。
多日未有纳兰笙的消息,明思也有些纳闷。
秋池点了点头,唇角露出一丝笑意,“确有。”
明思心中一喜,“我五哥最近可好?”
秋池面上的笑意忍不住深了两分,“纳兰三夫人要替他说亲,他昨日甚是着恼。”
明思“哦”了一声,以眸光相询。
秋池将昨夜纳兰笙的话复述了一遍,虽是平铺直叙,可一听那话语内容便让人联想到了纳兰笙说那话时的种种神情。
明思呆了呆,蓦地“扑哧”一声笑开。
一旁的蓝彩也掩嘴轻笑。
秋池却笑不出来。
呆怔地望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女子,心底似乎有一根藏得极深的无形弦被陡然拨动。
在心底“嗡嗡”低鸣,让他呆愣失神。
眼前的女子此刻那双秋水乌瞳黑亮得不可思议,似宝石般澄净,又似琉璃般通透。
巧笑倩兮间,似有流光溢彩,碧波微漾。
朱唇弯出了一个极动人的柔美弧度,颊边酒涡深深。
妩媚而娇俏,天真而魅惑……
刹那惊艳。
一瞬间,面前的女子好似变了个模样,同数月之前的某个如玉的少年重合了起来。
不,不可能……
秋池猛地清醒过来——怎么可能?
分明是一男一女的天差地别,肤色面貌全然不同,自己怎么会将这两人重叠想在了一处?
堂堂纳兰侯府的小姐怎会——
自己真真是魔怔了!
强作镇定的抑住那没来由的可笑惊天臆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俊朗的面容上不知何时已泛起了不知名的热意。
定了定神,长身而起,“秋池还有事务需处理,此番便不多叨扰了。”
明思忍住笑,颔首起身,将秋池送到正房门口。
接过那青衣丫鬟奉上的油纸伞,秋池迈出门槛,撑开伞正欲抬步,又听内间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稍稍驻足。
只听那紫衣丫鬟似在忍笑,“咱们这五少爷啊,可真是——”
那女子却收住了笑,少顷,轻轻叹息声起,“似他这般也没什么不好——人活着不过求一个自在由心。他本有鸿鹄之志,却偏生生在了纳兰家。而今,也就这亲事能争一争了。天道应有一得一失。我这五哥若不能得个情投意合的金玉良缘,那才是委屈呢。”
雪落有声,油纸伞面只这片刻功夫便白霜铺满。
黑色的云靴底没入了雪中,靴面颗颗雪粒,晶莹分明。
风疾来,雪凭舞。
两厢调戏。
秋池缓缓地呼了口气,热气出口,便成一团白雾,眼前顿时生出些朦胧。
微微一顿,便提步。
却不自觉的,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似的,那步子迈得是极轻,又极缓。
似不坚定。
有僧曾问:“风吹幡动。是风动?是幡动?”
佛曰:“是心动。”
~~~~~~~~~~~~~~~~~~~~~~~~~~~我是叹息的分割线~~~~~~~~~~~~~~~~~~~~~~~~又过了两日。
这两日中,两人却再未碰面。
头一日,太子又传召秋池入宫。
上官常妃虽自尽而亡,但外间并不知晓。
宫中传出的官方消息只是宣告了四皇子的死讯——四皇子司马康,因心疾骤发而殁。
四皇子素来体弱,之前又传出过重病在卧的消息。
所以,这则死讯也并不太过的出人意料。
至少表面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表示过什么疑问。
对于入宫进行慰问的各家命妇,上官皇后很是黯然神伤,“早前四皇子一病数月,常妃本已劳心太过,身子便是强撑着。眼下,四皇子这一殁,常妃只怕是……”
各家命妇便将“四皇子早殇,常妃伤心成疾”的消息带了出来,惹了不少的欷殻А�
除了极少数知晓内情后还允许活着的人,也被下了最严厉的禁口令。
没有人能想到那个所谓“伤心成疾”常妃娘娘的尸身已经被一把火烧成了灰,草草埋在了不知名的野地中。
可是秋池同纳兰笙却是知晓内情的。
虽不足够详尽,也未知晓细节,但最关键的几点却是清楚的。
常妃意图谋害太子,却被太子提早发现,布局反制。
常妃还有余党隐匿宫中。
皇上将稽查常妃谋逆余党的差事交给了太子。
太子自然要召二人相商。
可惜的是,商议了一整天,虽然明知余党定然在禁卫军之中,也很可能职衔还不低,但却无法再确定判定。
禁卫军统领共有五人,一正职四副职,皆非同小可,负责整个皇宫安全要务。
自来能担任这等职位之人都是皇帝亲信。
而今这五位,也都是由建熙帝一手提拔起来的。
全抓全杀,自然是不可行的。
对于这样的亲信,若是采取“宁枉勿纵”的政策,只怕是会寒了忠心臣子的心。
所以,必须证据确凿的令其认罪,方能显出天家的公道威严。
第一百九十三章天下男人
(四更)
一月十日那夜,太子亲身布局相引,就是想刺激常妃在绝望盛怒之下有所动作,将余孽肃清。
可没想到却被常妃识穿,临死之前,还反摆了一道,反倒弄得这几日禁卫军中人心惶惶。
当夜烟淼园,那五个统领尽皆在场,常妃最后那句“都杀了吧”,五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清白也好,心虚也罢,面上再镇定也不过是故作——谁心中能不惊疑惊怕?
谋逆之罪,满门抄斩已是至轻!
事情一日未有定论,这心就一日不能安放。
唯一是线索只是四年前追杀富贵的凶手,可那却是死人。
多年前曾经的宫中禁卫。
太子也多方追查,但查探下来那被路十三杀死的宫中禁卫在宫中任职时同五位统领都相识,但来往皆属泛泛,并无特异不同之处。
常妃和她身边心腹一死,这所有的线索也都断了。
这个案子对即将亲政的太子来说,意义重大。
既是为自己肃清道路,而同时,办得愈好、愈是干净,也愈能竖立太子的威势。
宫中禁卫向来是离天子最近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壁垒。
凡事一体两面。
办得好,固然益处多多,可若办得不好,那对即将亲政的太子而言,影响也是巨大的。
道理摆在眼前,谁都明白。
所以,非但太子,就连秋池和纳兰笙也甚是着急。
二月二十六日的大婚,离眼前已经不足半月。
时间太过紧迫。
同明思共进午膳的第二日入宫同太子商议了一整日,太子将前些日子查到了禁卫军人员的资料档案全都交给了秋池。
这样的机密要案自然不方便交给其他部门,纳兰笙年纪尚幼,又身份特殊,只私下里帮着出谋划策,却不方便出面。故而,这侦讯盘查的工作只能交到秋池手中。
入宫后的第二日,秋池便开始一一盘查询问一干相关人员。
纳兰笙则负责寻访暗查五位禁卫军统领的家宅友眷。
这两日,明思也很忙。
那日郑国公来访后的下午,阿刁便回了府。
听完明思的转述后,阿刁当夜就去郑国公府。
回来后,阿刁便告诉明思他准备启程回边郡。
阿刁心里明白,他在这里一日,郑国公想必都不会放弃,只有他离开,才能断了郑国公的念想。
明思未问他同郑国公见面的详细,阿刁若是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她也没必要再问。
所以这两日,明思都在为阿刁打理行装,又想着四老爷四夫人和蓝星,心里也牵起了思念。面上却丝毫未露,只是可劲儿的为每个人置办礼物。
二月十三,阿刁启程。
明思一直送到了南城门外。
兄妹二人都不是多话之人,默默相望颔首后,一切尽在不言中。
强作欢颜的挥手道别后,看着远去的马车,明思莫名生出些惆怅。
望着明思那有些怅然的目光,蓝彩心中轻轻一叹。
这个大少爷虽是不喜言辞,可为人持重有成算,有这样的人在身边,总会让人生出一种安心。
这么多年,小姐身边的人,也只一个大少爷能照料小姐几分。
其他的人,包括四老爷在内,却都是需要小姐来看顾操心的。
虽然小姐甘之如饴,可但凡是一个人,如何能没有累的时候?又如何能不需要温暖和依靠呢?
再聪慧坚强,小姐也不过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啊!
垂了垂眸复抬起,轻轻扶了扶明思的手臂,蓝彩柔声道,“小姐,雪大了,咱们回吧。”
明思收回目光,暗嘲了下自己的多愁善感,颔首一笑,“好,今儿个咱们回去烫锅子——”转首望着帽儿,“待会儿去云绣斋,把蓝灵也接上”
帽儿顿时喜笑颜开,迭声叫好。
明思和蓝彩先回,到了下午,蓝灵便和帽儿带着大包小包的回来了。
蓝灵亲自下厨,弄了一大堆材料,又做了不少点心小食。
帽儿还特地到白玉楼买了几壶糯甜的果子酒。
主仆四人许久未聚,这一夜聚宴,自然是尽兴开怀。
一番欢聚之后,明思的心情又恢复了安然。
知道秋池替太子办差,明思也乐得清静。
那日秋池说起进宫时面色并无异常,那说明太子应该是身体安好,未曾中毒。
这样,明思也就放下了心来。
静下来将身边的事梳理了一番,心里便有了底。
这几日,左右是无事,明思便开始写那《射雕英雄传》的段子。
白玉楼生意兴旺,除了豆制的特色菜肴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那《天龙八部》的评书。
可再好的段子,也不能翻来覆去的讲。
明思打算将《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的故事写出来。
反正再多也是没有了,她所熟悉的也就这三部。
日后,若是这三部都讲烂了,也只能让评书先生自己写些段子了。
如今有闲,能写多少算多少,写不完的,便同之前一样写好细节大纲,让那些评书先生自个儿写去。
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