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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以待天倾-第123章

小说: 以待天倾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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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得脸面,有人一足点地,做金鸡独立之势;有人一手支地,身子倒立起来;还有人在台上翻来滚去。一时间你忙我乱,丑态百出。

各营将士见台上乱成一团,十几人形态各异,却都痛楚非常,唯有周四一动不动,如松傲立,这等怪事,当真生平仅见。更奇的是十几人熬得一阵,竟不约而同地在台上跳了起来,你蹿我落,双足刚触台面,便又弹起,如一刻不闲的田鸡,活蹦乱跳。

闯营兵将见自家猛士刚一上台,便吓得三营好手连蹦带跳,无不欢欣鼓舞,高声嚷道:“大冬天的,怎会有这么多蝗虫在台上乱蹦?你们要是认输,只管跪地磕头,用不着蹿高俯低,惹爷爷生气!”喊声未歇,忽见台上有二人喷出血来,刚着台面,便向台角滚去,半点也不迟疑,翻身从高台上滚落。这二人落地后跌得鼻青脸肿,躺在那里,却似得了再生,不住地用手抚摸雪地,恍若久别重逢。与此同时,又有八九人跳了下来,人人落地后都连忙蹿起,反复几次,方敢踏实。刚一站定,便又跌倒,盘膝坐在雪中,气喘如牛。少顷,有六七人喷出鲜血,另有两人强自支撑,面上也青紫一片。

此时尚有三人在上面一起一落,不肯跳下。周四知几人内功不弱,不忍加害,收功笑道:“几位如要比试,在下奉陪;若无此意,便请下台。”三人站定,心跳不止,凝神调理杂息,谁也不敢开口讲话。周四笑道:“几位仍欲一斗,先请下台少歇。行动之时,切莫导气流入足少阳肾经,否则元阳受损,今夜便不能上台了。”三人仍不开口,向周四望了一眼,飘身纵下台去,各出一掌,抵在同伴背后“魂门”穴上,鱼贯前行,没于人群之中。

众人眼睁睁看着一十四人狼狈下台,其间周四并未出手,左思右想,愈发糊涂。顺天王和射塌天两营喽罗耐不住性子,冲雪地上坐倒的十余人嚷道:“适才你们说不为八大王夺得尊位,誓不下台,还说谁上台去,你们都与他同归于尽,不死不休。这话是狗屁还是驴屁?”那十几人受伤不轻,个个面如死灰,一声不吭。

张献忠见周四上台,早吃一惊,待见他连逐数人,如拂袖驱蝇,更是骇然:“闯将力主比武,莫非仗了此人?他旧日与我有仇,这时我大功将成,偏又出来捣乱,若不除他,只怕后患无穷。”忙唤过孙可望、刘文秀,在二人耳边低语几句。孙、刘二人目露凶光,不住地点头,打马向后队奔去。

周四独立高台,手指献忠道:“我观各营俱无称尊之意,独你仗势凌人,包藏祸心。你既自恃人多势众,何不遣营中凶顽之徒上台来斗?”他居高临下,声音响亮。众人听在耳中,都觉畅快,心想献营群逆纵逸,从无人敢当面指摘其非,这人胆大气豪,真无愧闯营威名。各家好手对献营顾虑甚多,眼见献忠手下气焰已消,都重生斗志,欲与闯营的猛士比个高低,为主家揽誉争名。

张献忠心中暗恼,身后忽走出一人,说道:“张兄不必恼火。此子数年前乃我手中玩物,待我上台,再将他戏于指掌之间。”张献忠回头看时,见此人正是显道神,笑道:“显老道上台,裸衣小儿再难逞狂。”他当年曾见显道神击伤周四,只当周四此时仍非其敌,却不知当年周四有伤,方被显道神所败,故而满心欢悦,连声催促。

显道神自认胸有成竹,缓步走出队来,晃晃悠悠上了高台,斜睨周四道:“我当何人逞狂,原来是当日奄奄待毙的小儿。”周四于他上台之际,便觉来人眼熟,听他一说,猛然想起当年在王嘉胤大营为救自成,曾被此人所伤,心中顿生恨意:“这厮伤我后百般戏弄,竟将我连番抛向空中,险些取我性命。今日自投罗网,岂能放过?”猝然上前,抓住显道神前襟,将他抛起。这一下突如其来。显道神飞在半空,仍不知出了何事,直至下落,方才惊呼一声,知已着道儿。

周四待他落下,突然挥袍斜卷,将显道神送了出去,左足反踢,又将他勾了回来。两只脚起落窜跳,如同踢着一个皮球,顷刻间施出勾、挂、连、带、缠、展数式腿法,把个显道神踢得时而翻转上空,时而在他身前身后颠倒盘旋。众人眼花缭乱,谁也猜不出周四下一腿能将显道神踢成什么模样。

老回回带队前来,只想看个热闹。他素服周四之能,更感其相救之恩,回身冲营中兄弟道:“我适才劝大伙不要上台,可劝错了么?我这周兄弟一身好武艺,谁要上去,都得变成一只皮球。”又冲台上喊道:“周兄弟,变戏法么?可将哥哥眼也看花了!”周四笑道:“可惜这厮又瘦又硬,不大好踢。一会儿上来个胖大些的,小弟好好踢给你看。”说话间连出数腿,将显道神踢得百态千姿,煞是好看。

忽听台下有人大喝道:“鼠辈欺人太甚,还不住手!”声若洪钟,中气极为充沛。周四一怔,抬腿将显道神踢到台角高桩之上。高桩上燃着火把,直烧得显道神嗷嗷乱叫。怎奈他穴道被封,动弹不得,眼见袍子、须发都着了起来,急得杀猪般大叫:“八大王,快些救我!”

张献忠正要派人上台去救,李定国忽从喽罗手中取过两张硬弓,又自肋下抽出长剑,两张弓叠在一处,剑柄抵在弦上,举臂挽弓,将长剑射了出去。长剑飞出,横着削向高桩,剑锋到处,高桩竟被削断。显道神自桩上跌下高台,狂呼不迭,全身火苗乱窜。

下面护场的喽罗伸臂挡了一挡,却不实接。显道神跌得不轻,又急又怒,喊道:“快来救火!”喽罗们觉着好笑,纷纷捧起积雪扬在他身上,不大工夫,便将显道神埋在雪中,只露出脑袋。

张献忠大笑道:“事隔几年,你这老道怎变得如此不济?莫非这几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喽罗们也哄笑起来,羞得显道神面红耳赤,恨不得钻入地缝,再不露面。与此同时,一人已快步走上台去,立目仗剑,逼视周四。

周四向来人望去,见他身着蓝袍,腰系丝绦,脸长颈长,双目半睁半闭;右面袍袖空空荡荡,齐根断了一臂,左手持一口青霜宝剑,仍显得气度沉雄,颇有威势,问道:“朋友是哪一营的人物?”那蓝袍人双目微睁,沉声道:“我是左金王麾下小卒,特来领教剑法。”回身冲台下喊道:“抛上一把剑来。”台下有人掷上长剑。那蓝袍人接了,递给周四。

周四操剑在手,把玩两下,摇头道:“天下我只与一人比剑。我二人比也无趣。”那蓝袍人见他握剑手法随随便便,只当他不会使剑,说道:“听朋友之意,我是不配与你比剑了?却不知配与你比剑的那人是谁?”刘文秀和一伙亲兵在台下喊道:“彭师傅,这件事你有所不知。其实这小子暗地里只与他妹子比剑,不但比剑,还时常比枪,每回都扎得他妹子嗷嗷乱叫。”台下贼人素日淫掠成性,听了这话,色心皆起,添油加醋,更说得污秽不堪,连闯营喽罗也捂嘴偷笑,觉着受用。

周四心头火起,抚剑冷笑道:“朋友既要比剑,那也容易。”一抖长剑,疾风般刺出。那蓝袍人只觉迎面剑气袭来,如洪水横流,势不可挡,左臂抬起半尺,长剑便被震断,随觉身上一凉,一件厚厚的蓝袍竟片片飘落,转眼间上半身裸于寒风之中。这等剑法,已非人力所能。众人眼望布片四散飘落,都不信那只是一剑所致。

那蓝袍人吓得面如土色,再不敢向周四望上一眼,跌跌撞撞奔下高台,一头栽在雪中,竟被适才那一幕吓晕了过去。

周四傲视台下,忽将长剑掷出,“噗”地一声,插在献忠马前,入士盈尺,剑身颤个不停。张献忠一惊后退,神色大变。两旁亲兵拥上前来,护在左右,不少人挽弓搭箭,指向高台。

周四朗声道:“各营但有死士,只管来斗……”话犹未了,忽听弓弦一响,一箭自台下飞来,直射其喉。周四看也不看,大袖一挥,来箭登时转了方向,顺原路飞回,只听扑通一声,孙可望滚鞍落马,战马前额中箭,自颅后穿出。倒地时压在孙可望身上,将他肋骨压断两根。献营前队亲兵心惊胆寒,举弓在手,却谁也不敢乱射,真个箭在弦上,欲发不能。

忽听射塌天队中有人喝彩道:“朋友好俊的功夫!我来斗你一斗!”声落人出,只见一条汉子三步并做两步,几个起落,蹿上高台。这汉子刚一上台,便冲下面喊道:“我若不行,你再上台,顶不济咱俩个一块斗他。”下面有人笑道:“你用九路戳腿和八翻手斗他,里面糅些寸手翻子的路数,他未必便能赢你。”

台上这条汉子哈哈一笑道:“我这点家数,你是一清二楚了。一会儿我要挨了揍,可得看你的看家拳了。”转过身来,向周四拱手道:“在下练的这路戳腿翻子,用的是少林章法。朋友若与少林有些渊源,便请知会一声,免得我失手伤了你。”

周四见他身材不高,手足显得十分灵活,站在台上,只以脚尖着地,仿佛随时都要起腿伤人,却又非故意做势,知他所练武功必有特异之处,或许腿法上独有一功,笑道:“朋友便伤了我,少林派也不会找你麻烦。”那汉子道:“如此说来,在下便不客气了。”迈步上前,身子闪摆不定,双臂在胸前翻卷出拳,两个拳头立时雨点般打向周四。只一动作,便使出措崩、冲、挑、托、劈、裹、封、盖、锁、挂等数种手法,两个臂膀似两条软鞭,打上翻下,虚下转上,翻生不息,粘连不断。若不亲见,真不信一人举手间便能施出这等缭人眼目的招术。

周四从未见过如此绵密脆快的拳法,随手招架,倒也闹得手忙脚乱。但觉对方接手而绵,化力而柔,暗中发力,起手便带出绵、滑、寸、巧几种劲法,力自内发,外分阴阳,极为了得。一时来了兴致,索性与他见招拆招,以快制快。

那汉子进退如龙,出手奇快,连出数十招,如放一挂响鞭。周四双手圈转成网,守得风雨不透,任对方占了八成攻势,也不回击。那汉子一路寸手翻子使足六趟,仍奈何对方不得,忽将拳式一变,架势舒展开来,由寸巧软绵转为猛烈刚健。硬攻直进,手足放长击远,一路大翻子拳使到妙处,周身是手,捶肘密布,如蝴蝶穿花,蜻蜓点水一般,四面旋绕,上下环转,重重叠叠,刚柔难辨。

众人见这汉子两只手虚实互生,千变万化,快得几乎不可思议,顿时彩声四起。射塌天一营将士更是大呼小叫,兴奋异常。

那汉子听台下彩声不断,精神倍增,斗到酣处,当真起横不见横,钻翻不见翻,连如何出手也看不真切。二人在台上绕步闪展,那汉子攻势如潮,愈斗愈疾。众人见周四只守不攻,手法单调,均盼那汉子一鼓作气,早些得胜。

射塌天喊道:“赵老四,你若赢了这小子,我将冀西四营都拨给你调遣!”话音未落,那汉子突然停下手来,喘息道:“好朋友,手上咱不如你。我二人再来比一比腿上功夫。”周四笑道:“这翻子拳我初次得见,倒也大开眼界,可惜不是少林正宗。”他自习“易筋经”后,对少林武学了然于胸,只要是少林门的家数,一望之下,无不识其神髓。

那汉子点头道:“朋友说得不错。但不知适才所使一式是何名目?”原来他与周四相斗,初时尚见对方换些手法,待其将拳法发挥得淋漓尽致,周四反而不再变式,双手只在胸前或缠或绕,便将其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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