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妇记-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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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晖为娘亲擦去眼泪笑道:“三春和儿子身子都挺好,早晚会有孩子的,娘亲又何必着急,如今家里不缺钱粮,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高兴就好,只是我和三春的事,我们自己操心就行了。娘亲你看呢?”
裴老娘点点头叹一口气:“也好,早晚不在我身边,我又能操多少心呢?只怕有了孩子就该请丫鬟奶娘了,也用不着我带。”
这时何氏拉了香兰进来,看了看延晖神色,带着几丝讨好笑说道:“香兰刚刚在厨房里忙……”
话没说完,延晖就皱眉说道:“糊涂,都说了我如今的身份不能纳妾,香兰姑娘就是客人,怎么还能让她在厨房做饭?”
说着请香兰坐下,亲自斟了茶给她,温和问她娘家何处,都有些什么人,为何甘心给人做小等等,香兰不敢接那茶,低了头轻声细语一一作答,她们家是邻近村里的,爹是一个秀才,所以她也略认得几个字,爹娘只有她一个女儿,前些日子爹过世了,娘又重病在床,家里拿不出银子,就托了媒婆,几个提亲的人家,只有裴家给的银子最多,又听说是解元老爷,县府骑马游街时曾见过,所以就……
延晖点点头,也没注意香兰略红的脸庞,郑重说道:“刚刚香兰姑娘也听到了,我如今没有官职,家中也没下官文,所以是不算的,给了的银子我们一分不要,再同样送你一份,明日雇来车马送你回娘家,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总强过做人妾室。”
香兰怔怔流下泪来:“虽然没有官文,可已惊动乡邻,都知道我进了解元老爷家作妾,若是再回去,我再没脸见人,只能一死……”
30选择
延晖点点头站起身,板着脸跟裴老娘和何氏说道:“请娘和大嫂将香兰姑娘当客人看待,我先回屋看看三春。”
裴老娘和何氏刚刚听到香兰要寻死,都有些怕,想喊延晖回来,他已大步走了,只能和香兰陪着笑,香兰也不理她们,收了眼泪冷冷坐着。
延晖进了屋,三春抬头笑道:“怎么?说动了吗?”
延晖摇摇头:“那个姑娘说要是送她回娘家,她就寻死。”
三春有些诧异,这姑娘长相还算不错,看着也通情达理的,既是愿意给人做小,必是贪图钱财,延晖也肯定许了她钱财,难道是嫌少吗?还是碰上一个节妇,宁折不弯,若是这样,那又该如何?
三春细细问了延晖怎么说的,香兰怎么回答的,延晖说完她咯咯笑道:“你这个木头没听出来?人家早就看上你了,你中了解元在县府夸官,就看上了,冲着你才进了门,人家还认字,可是配得起你的,你倒是说说,香兰姑娘长得如何?”
延晖捏捏她脸:“又胡乱说笑,我一心想着怎么把她打发走,哪顾得上留意她的长相。好三春,眼下怎么办?莫非她嫌银子少?”
三春翻了个身趴在卧榻上,不用她说话,延晖就过来揉捏着她的肩背,她静静想了片刻说道:“但愿是吧,我们再看看去。”
夫妻二人进了堂屋,裴老娘眼巴巴看着三春,巴望她能想出好主意来,何氏嘴角噙了一丝得意的笑,看你们怎么收场,三春坐下笑道:“姑娘叫什么名字来着?对了,香兰是吧,好名字,人如其名,幽香如兰。”
香兰脸上绽出笑意来,似乎怕人看见,低了头柔声说道:“不敢当夫人如此夸奖。”
三春清脆笑道:“当得当得,香兰姑娘真是温柔娴雅,不若我打小就性子刁泼,想笑就笑想哭便哭,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在娘家又极娇宠,爱吃的吃个饱,爱玩儿的别人休想碰一个手指头……”
三春停了一下喝了口茶,香兰飞快扫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三春接着说道:“所以我此生是绝不会跟别的女子共侍一夫的,我生不出孩子也好,夫君官至公卿也罢,他只能有我一个,如若他将来变心了或者嫌弃我,要将我休离,我只能怪自己瞎了眼……”
延晖忙表决心:“我此生只要三春一个。”
裴老娘瞪大了眼睛,手也有些哆嗦,何氏不甘心,想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类的,三春一个眼风过来,她的话就梗在了嗓子眼儿,香兰的手绞在一起,脸色跟手指关节一样泛了白。三春环顾众人一圈又笑说道:“香兰姑娘娇滴滴的一个人儿,千万别说死啊活啊的话,既然是我们家人糊涂把你接进门来的,我就要帮你想好退路,谁让我们都是弱女子呢。”
一句我们家人糊涂,裴老娘手更抖了些,香兰低着头不动声色,三春笑道:“我为香兰姑娘想了三个法子,其一,我们给你银子送你回娘家,要多少由你开口,一百两?二百两?还是一千两都行。其二,香兰姑娘若觉得这会儿回家失了脸面,可到我娘家去做一等大丫鬟,一年的俸银是五十两,不用签卖身契,也不用服侍人,过些日子这事儿也就没人提了,有了合适的人家,我们陶家风风光光将你嫁出去,银子照给。其三,我家夫君如今没了官职,大哥却是有官职的,我大哥为人老实,香兰姑娘若是愿意,就做我家大哥的妾室……”
随着三春的话,在场几个人无不心惊,陶府竟那么富有,银子随便要,一千两都给,再听到一个大丫鬟年俸五十两,延庆从九品官,一年俸银才四十两,待听到要将香兰给延庆,何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歇斯底里叫道:“不行,他若是敢纳妾,我就一头撞死。”
三春笑道:“香兰姑娘还不见得愿意呢,再说了,囡囡也六岁了,我这才三年你们就着急了,嫂子怎么六年了也再没怀上?不是想要儿女福气吗?为大哥纳妾再好不过。”
裴老娘早被三春一席话说得忘了言语,二儿媳妇竟如此厉害,说得头头是道,既捎带了她和淑芬,又跟延晖透了底,这辈子都休想纳妾,再来就是给了香兰三条道,前面两条香兰无论选那个都占尽便宜。
何氏一摆架势就要哭闹,又想听听香兰选那个,香兰低着头敛着眼眸看不清神情,好半晌才深吸口气说道:“夫人话说至此,我还有别的选吗?只能怪我命苦,我要回厢房去好好想想。”
裴老娘怕香兰想不开,忙摆手道:“不行不行,要想就在这儿想。”
香兰弯唇浅笑道:“我只是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不会自尽的,老夫人放心好了。”
香兰回到厢房怔怔坐着,本以为是他,是那个骑在马上意气风发温文尔雅的男子,给他作妾也就认了,可偏偏天不遂人愿,要银子?可那日一抬小轿都抬出了家门,难道又灰溜溜回去,让人整日戳脊梁骨吗?去陶府做丫鬟?那是多少穷人家的女儿梦寐以求的,吃住比一般富户家的小姐都要好,可是做人奴仆寄人篱下,又该是何等滋味?
既要保全面子,又要日后衣食无忧,看起来只有第三条路可走了,延庆?她想到那个憨厚老实的男子,他应该是个可靠的吧?不会象爹爹一般,穷酸秀才不懂世故营生,害得她和娘常常饿肚子,会读书写字却不能当饭吃,延庆好歹是个从九品官,年年有薪俸,家里又有几十亩地,又有陶府这等大富户亲家……
香兰心动了,这样的人家方圆十里的村子也没几个,何氏这样的女子,自然极好对付,哄着点捧着点常给点好处就行了,裴老娘虽刻薄些,倒也算讲理,又极好面子,持家之道就是息事宁人,让街坊邻里看着自家一团和睦富贵繁荣,就能美得眉开眼笑。
若是能把延庆伺候好了,他是个爱动手不爱动脑的人,自己又识字,二老爷早晚要带着那个三春离家做官去,这个家偌大的家业还不是早晚由自己操持吗?过几年再生下儿女,自己和何氏将来到底谁说了算,只怕还不一定。
又想到若是有人问起为何二老爷成了大老爷,就一口咬定是她们听错了。刚刚只想着今后如何,一旦打定了主意,香兰鼻子一酸落下泪来,这就是身为女子的命,娘家又没有依靠,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但愿自己的儿女将来能好些,娘亲也能跟着吃穿不愁享几年福。
到底是延晖最想着哥哥,回到屋里问三春:“若香兰选了第三个,大哥不愿意怎么办?大哥的性子可是挺倔的,嫂子再一闹腾……”
三春笑道:“怎么会?那第三条不过是说出来气气嫂子,退一万步讲,香兰若选了第三个,那不是大哥的福气吗?你看大哥如今早出晚归的,在村子里到处瞎逛,就是不愿意回家,在饭桌上从来也不看嫂子一眼,嫂子呢?是见着他就咬牙切齿。”
延晖一叹:“但愿……”
午后香兰进了堂屋,绞着手清晰说道:“我选第三个。”
三春强压着心头的讶异看着延晖,延晖心里一叹,不知大哥会如何,裴老娘扎着手说道:“你大哥不会同意的……”
何氏一声哀嚎惊天动地,扑过去扯香兰的头发,香兰早防备着,侧身躲开去,何氏咚得一声撞在墙上,正觉眼冒金星,香兰已经拜了下去:“香兰拜见婆母大人,拜见姐姐,拜见二老爷二夫人。”
一屋子人呆愣着不说话,何氏头一个反应过来,坐在地上啐了一口骂道:“呸,谁是你姐姐?”
三春一把攥住香兰的手拉到院子里,低低说道:“香兰真的想好了吗?我不明白,为何不是前两个?”
香兰苦笑道:“这是我的命,既然逃不过就认了。”
三春还要劝阻,正好延庆回来吃午饭,香兰一咬牙迎了上去,盈盈一福说道:“香兰拜见老爷。”
延庆慌忙摆着手说:“不敢当不敢当,香兰姑娘快起来。”
香兰抬起脸看着他莞尔一笑:“日后香兰和姐姐一起服侍老爷,老爷莫要嫌弃。”
延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这是哪出,看了看三春,三春直叹气,延晖听见哥哥说话,掀开门帘出来拉哥哥到一旁,低低说了几句,延庆跺脚道:“这算怎么回事?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能给我作妾,不行不行……”
香兰过来说道:“老爷若是嫌弃香兰,香兰就一头撞死在门柱上。”
说着话就作势朝门柱撞去,延庆忙一把拉住:“都到年关了,别死啊活啊的,好死不如赖活着。”
香兰甜甜一笑:“老爷愿意纳了香兰了?”
延庆忙松开手,结结巴巴说道:“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不是……”
正想词辩白,堂屋里跑出一个人来,朝着他肚子一头撞过来,撞得他蹬蹬蹬后退几步,五脏六腑拧在了一起,何氏好不容易站稳了,指着他鼻子骂道:“好啊,这刚进院门,还不知道来龙去脉,就和人家勾搭上了,是不是这几日延晖不在家,你们一直眉来眼去的……”
何氏边哭边骂,眼泪把脸上的白粉冲得一道一道,延庆看着她面目可憎的样子,想起几年前她朴素清新,怎么如今就成了这样?心里正厌烦着,何氏又提到了孙寡妇,自从六月六后,她就跟抓到有把烧饼一般,隔三差五拿出来说事,每次一提到孙寡妇,延庆心里愧疚,她要做什么都依着她,包括这次偷偷给延晖纳妾,也是经过这么一通闹,延庆才点了头的。
延庆这会儿深感后悔,事情闹到这一步,也有自己的错,没有担当起这个家,初始何氏尚避着小虎囡囡,如今连孩子都不避着,小虎囡囡一听到吵闹,就避到奶奶屋里不敢说话。延庆皱着眉头看着何氏,何氏突然发了疯一般冲向香兰,去挠她的脸,香兰一扭身顺势躲到了延庆身后……
延庆倒不是心疼香兰,只是看着疯子一般的何氏忍无可忍,大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