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庭月-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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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幼焦急地问:“你快点说说,究竟怎么样嘛。”
在她一番催促下,容欢只好审视起那枚粉缎荷包,突然像发现与众不同的宝物,一副赞赏口吻:“嗯……这个图案,倒是挺特别的。”
“咦。”听得此话,幼幼好比打了鸡血,整个人显得即兴奋又激动,追问,“怎么说?”
容欢跟说书先生似的,长指指着图案,一本正经地给她解释:“你想,这不是两只肥鹅吗?每次拿出来一瞧,岂不是让人觉得很有胃口?那些不想吃饭的人能引起食欲,想吃饭的人会胃口大增……比起普通的荷包,此荷包可谓别出心裁,一举两得,构思巧妙,甚好、甚好……”
幼幼顿时额角狂抽,小脸黑如焦糊的锅底一般,直至他滔滔不绝地讲完,才硬邦邦地吐字:“这不是肥鹅。”
“不是?”容欢讶异自己居然看错,跟近视眼一样又冲着荷包端详几眼,“那是什么?水鸭子?”
幼幼面涨通红,胸口被体内一股气流撞的上下起伏:“不是!”
容欢又猜:“难道是野鸟?”
“不是,都不是!”幼幼气急败坏地跺跺玉足,破口指责,“你什么眼神啊,人家绣的明明是对鸳鸯!”
“啊,鸳鸯……”容欢好像真的大吃一惊,忍不住发出感叹,仔细听来,还有一丝惋惜的味道,“原来不是肥鹅啊……”
幼幼黑着脸:“当然不是了!”
容欢笑眯眯地讲:“那就是吃得太肥的鸳鸯。”
“你!”幼幼终于看清他眸底漾着邪魅笑意,方知自己又被戏弄了,裙下伸出一只绣花小鞋去踩他的脚,可惜容欢反应灵敏,竟然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幼幼眼瞅偷袭失败,又拿对方莫可奈何,急的像只抓狂小兽:“坏蛋,我再不理你了!”
容欢哈哈大笑,面对她狂奔的背影,举起手中的荷包晃了晃:“走的这么快,不要你给你瑾成哥哥辛辛苦苦所绣的荷包啦?”
幼幼果然身形一刹,尽管不想再看到这个讨厌鬼,但为了荷包,还是迫不得已地转身,一把从他手上夺过来,接着脖子一仰,怒气冲冲地走了,只剩下容欢在后面一阵难以抑制的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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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过去五天,荣安侯府的寿宴请柬已经收到,幼幼却在房内坐立不安,她口是心非,虽然之前说了不再理会对方,但其实一直在等待容欢的消息,当到了第八天,公玉熙来到悠鸣居,将午后打盹的幼幼从软榻上摇晃起来。
“干什么,睡得正香呢。”幼幼揉着惺忪睡眼,撅嘴抱怨。
“你说你,现在越来越有本事了是不是,连哥哥都瞒着?”公玉熙觉得自己这个宝贝妹妹睡醒时的样子最可爱,也是最容易欺负的时候,趁机往那腴颊上捏了几把,过过手瘾。
“什么?”幼幼肌肤本就白,细嫩透莹,像是白腻腻的牛奶冻,因此被公玉熙这么一捏,一小块淤红很快就从脸上浮现,平时幼幼定会反抗,但这回他的话说得没个来龙去脉,害得幼幼一头雾水,任他在脸上搞小动作。
公玉熙故作生气地“呵”了声:“死丫头,在哥哥面前还装傻?”
幼幼这才知道,原来今儿个一大早,有人就以她的名义,将翡翠珠华作为贺礼,提前送到荣安侯府了。
“真的啊。”幼幼难以置信,登时倦意全无,又惊又喜,拉着他的袖角确定。
“当然是真的。”公玉煕瞧她都快美上天了,疑惑地问,“可是我听说这株‘翡翠珠华’是十分名贵的品种,你从哪里弄来的?”
“呃……”幼幼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含含糊糊地回答,“反正……我自有我的办法,三哥你就别问啦。”
最后又说了几句,终于将公玉煕打发走,幼幼拍着胸脯长长舒口气,好似从此去掉一块心病,畅快极了,她千想万想,也没料到容欢会如此出其不意,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以前认为对方既小气又坏心眼,现在她突然觉得容欢其实也没那么讨厌,甚至还挺仗义的。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疮好忘痛?
很快,到了老太君寿辰那日,临出门前,幼幼仍忍不住在妆镜前左右打量,唯恐哪里有不如意的地方,习侬跟掬珠在一旁叹气,天知道,她们打从一个时辰前就开始给她梳妆打扮,原本充足的时间,却被她耽搁到被人过来催促的地步。
“父亲说了,你再墨迹,我们就不等你先乘马车走了。”隔着镂花窗纸,公玉煕故意在外面扯着嗓子让她听见。
“来了来了!”幼幼这才舍得从镜前移开目光,尔后将桌上那枚粉红缎底绣鸳鸯嬉水荷包塞进襟内,匆匆跑出屋。
比及荣安侯府,幼幼跟着家人到聚仁厅给老太君拜贺,老太君今日红光满面,富态十足,一瞧见幼幼,就跟看见自家嫡孙女儿似的,将她拉近身前坐。
再瞅幼幼,梳垂挂髻,戴雪莲色珠花、蝴蝶落花钗,左右白玉珥璫,穿一件蜜合色金粉烟罗裙,裙裾周边散花,薄纱上镶着碎光流珠,一旦沐光,整件衣裳宛若星华闪烁,繁丽璀璨,再加上幼幼那张与生俱来的纯美脸蛋,整个人简直美如发光东珠,说不出的光艳慑人。
连荣安侯夫人都越看越喜,今天府上也来了不少名门贵女,但哪个都比不过幼幼的丽质容颜:“五姑娘如今越大越出挑,真真叫人移不开眼了。”模样好,家世好,唯一不足就是瘦了些,瞧那束带小腰,比她年轻时还要不盈一握,日后若要生子可得好好补养,现在荣安侯夫人已是拿她当未来儿媳来看待了。
被这样一夸,幼幼面泛羞赧,整个人歪进老太君的怀里,趁机还跟老太君说了几句悄悄话,可把老太君哄得笑若灿菊:“喜欢喜欢,你个小鬼灵精,我这点喜好,全被你给摸透了。”
因客人多,稍后老太君唤来府上的姑娘们,招呼着幼幼到玉惠园作宴。柯英婉比她提前早到,二人一见面,就聊得热乎,趁彼此独处时,柯英婉将她拉到一旁,问出心底疑惑:“那株‘翡翠珠华’竟然被你弄到手了,先前不是说,是被一位贵人买走了吗?”
幼幼与她至交,只要是柯英婉问的,一向不愿隐瞒,便将实情一五一十地交待出来。
“原来是瑜亲王……”柯英婉瞪大眼,仿佛听到不可思议的事,接着一叹,“真没想到,瑜亲王出手如此大方……不过看来,他对你这个表妹倒挺好的。”对于容欢的事,柯英婉略知一二,其实像那种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她一直没有太大好感。
哪有,明明老是欺负她。幼幼暗自腹诽下,却没说出口,因揣着小心事,她跟柯英婉聊了一会儿就寻借口离开,来至一处屋檐下,不久看到习侬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打听到没有?”幼幼不等她缓过气,就开始询问。
习侬一边急喘一边摇头:“没有,贵子仔细找过了,说孟二公子不在那边。”
男宾所在的园子与玉惠园隔着一条回廊与杏林,贵子是公玉熙身边的小厮,照他所说,现在孟瑾成并没在寿宴上招待客人。
原本幼幼是想让贵子传话,邀孟瑾成私下相见,再把荷包交给他,可看情况,孟瑾成今日貌似没有出席,连刚刚给老太君拜寿时都不见人影。
瑾成哥哥怎么了,该不会是病了吧?
幼幼焦躁不安,决定再偷偷摸摸溜到他的书房一趟,一路驾轻就熟地穿廊绕堂,半途经过牡丹园,不料一行人远远行来,吓得幼幼左右张望下,连忙躲进一座假山石后,一众脚步声渐近渐驰,人声交谈,而她居然听到其中有父亲的声音,原来是荣安侯正邀请几位男宾在园中欣赏牡丹,待他们有说有笑地离远,幼幼才松口气,从假山后探出一个脑袋,察觉周围无恙,迈出腿,刚蹑手蹑脚地走了几步,肩膀却被人从后用力一拍!
☆、第10章 '暧昧'
“啊——”她下意识叫出声,可惜被背后人旋即堵住嘴巴。
那是一个男人的手,白皙如玉,修长有劲,带着一点名贵的檀香味道,许是衣袍上沾染的。
幼幼惊惶之下,猛然回首,撞入一对桃花美目,太近的距离,可以瞧清那人精致绝伦的五官,浓墨长眉、高挺鼻梁、菲薄红唇,那黑睫细长分明,恨不得能一根根数出来。
容欢像抓到一只淘气小猫,勾唇坏笑:“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呜……呜……”幼幼跟他大眼瞪小眼,似乎想说什么,但被他捂着嘴,喉咙里发出一串呜囔声,脸蛋都渐渐憋红了。
容欢放开手,幼幼这才狂喘几下,尔后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嘘。”容欢食指抵唇,提醒,“他们还没走远,你想把人再招回来?”
幼幼恍然,自觉地捂住嘴巴,仿佛刚才的声音不是她发出来的一般。
容欢笑了笑:“你怎么会在牡丹园?”
“我……”幼幼略一顿,不答反问:“你又为什么在?”
容欢悠然自若地回答:“当然是被荣安侯邀来赏花啊,然后,我好像看到一只小猫蹿到假山后了。”
幼幼心想自己真倒霉,做的那点糗事总能被他撞见。不过因为翡翠珠华的事,现在看他也没那么不顺眼了,感激道:“表哥……谢谢你了。”
容欢心如七窍玲珑,不必点明,亦明白她所指:“打算怎么谢我?”
“你说吧,反正我说过了,答应帮你做一件事。”幼幼也是说到做到,言而有信之人。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一阵模糊不清的交谈声。
幼幼吓得小脸一白,每每遇见紧张事,她脑子就有点发懵,是以任由容欢拉着躲进假山后,那里空间局促,勉强能容纳三个人,他们二人皆属纤瘦之人,站在一起倒还尚可,但也是身子挨着身子,等幼幼反应过来,才发觉彼此离得这么近,他就站在身后,只要她稍稍一动能贴上他的胸膛,原来这个家伙真高,要踮起脚尖,脑顶才能碰及到他的下颌。
幼幼突然觉得这个姿势有些暧昧,仿佛自己依偎在他怀里一样,以前她跟瑾成哥哥都没这般接近过,那男子温热的气息,好似炎炎夏日的风,一波一波地往身上袭来,她面颊莫名其妙滚烫,要中暑似的。
“你用的什么香?”他从后问。
幼幼微怔,随后答:“茉莉蜜露。”
容欢沉默一阵儿,才开口:“不单是茉莉。”
幼幼惊诧他对香料还挺懂行,她素来不喜蔷薇、牡丹之类浓烈馥郁的花香,而是偏爱茉莉花一般清新幽淡的香,她身上所用的花露,的确不止包含茉莉一种,而是在茉莉根露中,又放入从梨子、葡萄里提取出的水果鲜汁,与蜂蜜、木樨、雪松等混合调和,让茉莉花更为澄澈香渺之间,还散发出水果的清芳甜纯,两股香相互依融,淡淡甜甜,煞是好闻,只那一小瓶,涂抹于耳根、颈项、小腹,连那肌肤骨髓都透出花儿似的娇味来。
他问话时,声音离得极近,就在耳畔,浅浅的呼吸触在肌肤上……幼幼想他问自己使的什么香,似正俯首浅嗅,不免有些面红耳赤,但随着外面的声音渐渐临近,又不敢动弹出声。
“淑琳,你记得是这里吗?”
“是啊,应该就在这附近,奇怪,究竟丢到哪里去了。”
“那快点找吧,待会要是遇见人就不好了。”
幼幼竖起耳朵,听出这两道声音居然是谭淑琳跟杜织吟,也不知她俩在找什么。
“唉,都怪我,总是粗心大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