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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春庭月-第23章

小说: 春庭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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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一个‘绀缕飘零,难系离思’。”明郡王世子率先拍掌叫好。
    帘内女子起身,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复坐,抱着琵琶续续弹,又是一曲。
    明郡王世子身子往容欢身边凑了凑,笑嘻嘻地问:“你觉得如何?”
    容欢心里想事,盯着眼前斟满玉酿的酒杯一阵出神,结果让明郡王世子连问三遍,才反应过来:“什么?”
    “哎,好好的你发什么呆?”明郡王世子早发现了,今儿个他打从一来,便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在明郡王世子一脸探究下,容欢打开手中的象牙骨雅扇,闲闲地扇风摇香,随口道:“没什么,不过酒里飞进只小虫子。”
    明郡王世子登时打个激灵,沉下脸朝背后的随从吩咐:“耳朵都聋了?还不快给王爷换一杯!”被他一吼,随从畏畏缩缩地将容欢跟前的酒杯换了,重新奉上新杯,斟满酒。
    明郡王世子很快忘记先前问题,按耐不住兴奋地用胳膊肘戳戳他:“喂,你倒说啊,到底觉得怎么样?”
    容欢顺他视线往帘内一望,折扇抵着下唇瓣沉吟:“唔……弹得还不错。”
    “谁问你这个了。”明郡王世子神情怪怨,他们可是一起寻欢作乐的知己,是心意相通的同道中人,不说别的,光是一个眼神,彼此就能迅速心领神会。
    因此明郡王世子对他这次的会错意极不满意,也不知道他是装傻还是真傻,赶紧压低嗓音:“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当然是指……嘿嘿,我都打听好了,此女年方十五,名唤小双,能歌善曲,模样生得水灵灵的,最主要是货真价实的黄花闺女,只要付了银两,那老头立马同意给人。”他十分仗义地道,“怎么样?你要是看上了,明儿个我就把人弄到你府里去。”
    “既是处儿,不正是你所喜的,扯我做什么。”容欢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酒。
    明郡王世子至今尚未娶亲,不过与容欢一样,都是纵横脂粉蝶丛里的纨绔子弟,而明郡王世子独爱处子,府里个戏子歌姬丫鬟无一不是被他破了身的。
    在明郡王世子看来,世上没有什么能比处子更来得珍贵,那股幽幽少女香,是已历风情人妇所不能比较的,怎奈今日他的仗义相让,竟令容欢丝毫不感兴趣:“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邀你听戏不去,跟兄弟几个到燕春楼乐呵乐呵也不去,今天若不是我死乞百赖叫你出来,你是不是也不打算来了?”
    这可完全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整个人仿佛突然转了性一样,就连前些天他们这群“好”兄弟中一人,要赠一个戏活极好模样又生得灵秀的青衣给他,偏偏也被容欢推辞拒绝。
    “你该不会中邪了吧?”明郡王世子瞪大眼,显得惊愕无比,“又或者……换了口味?”
    在京城喜好男风已不是什么无可讳言的事,不少王公子弟达官贵人私下都有畜养娈童,留作身边伺候,听说户部尚书的大公子就被一个娈童迷得神魂颠倒,闹到现在连个子嗣也没有。
    不过任由明郡王世子一番胡思乱想无端猜测,容欢却压根没听进去半个字。
    中邪?
    也许真如对方所说,他大概……真是中邪了吧?
    容欢认为近来的自己,简直可以用“浑浑噩噩”四个字来形容,打从幼幼离开亲王府后,他就跟着了魔一样,总会时不时想起幼幼来,想她说话的样子,想她微笑的样子,想她假扮成小厮的样子,想她心虚说谎话的样子,想她耍赖撒娇揪自己袖角的样子,想她贪吃嘴馋一脸满足的样子,想她气恼愤怒撅撅嘴的样子,想她伤心难过泪流的样子……白天黑夜,午夜梦里,甚至床笫旖旎时,他也会不知不觉将身下人当成她的模样……
    对,他一定是疯了吧?
    变着法子想讨她欢心,千方百计只为见她一面。
    不见朝思暮念,见之欣喜若狂……
    耳畔仍响着明郡王世子滔滔不绝的声音,容欢临近轩窗,身子随意地凭杆斜坐,侍从又添满酒,他呷了一口,心不在焉地望着街上景象,大约是有点醉了,居然觉得那个女子像极了她……影儿纤纤,宝衣华裙,在阳光折射下泛闪出幻色绮辉,一瞧便知是上好的衣料,随着她的奔跑,系于腰际的五彩流苏宛如天虹,在半空甩开一道亮丽的弧形……
    容欢眼神恍恍惚惚,竟被这个身影完全吸引住了。
    “喂、喂……”他盯着窗外发呆,明郡王世子不满地大声呼唤,却发现他的表情逐渐变得有点古怪,像是一种转醒后的紧张、惊愕,随后,面色阴沉到仿佛要杀人……
    “你怎么了?”明郡王世子不知就里地张口,孰料容欢猛地起身,头也不回地冲向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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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迷夜'

幼幼一路飞奔,像夹杂在急流中的小鱼胡乱游窜,转眼跑过大半条街,背后追逐的掬珠早不见身影,她哭得眼圈红红的,偶尔碰到路人的肩膀、衣袖,也不肯抬头,仿佛是怕人看出她的狼狈,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几乎连路也不瞧,漫无目的,好像要跑到天的尽头。
    “撕——”
    在巷口拐角处时,她意外与人相撞,差点没踉跄个跟头,而对方也因她的莽撞出现措手不及,被旁边斜搭的破竹竿划破袖子。
    “是哪个走路的不长眼,害得老子刮了衣服!”粗脸汉子上来就破口大骂,觉得今日真是倒了霉运!先是在赌坊输了钱,这会儿又赔上一件衣服。
    幼幼见状,从金丝钱囊里抓出一把碎银子丢去:“赔你,够你买几件了吧。”
    这、这可是白花花的钱啊,粗脸汉子盯着地上的碎银,简直眼儿都直了,别说买几件衣服,就是到飞鹤楼饱餐一顿,或者去燕春楼听仙仙姑娘弹唱几首小曲也是足够了。而眼前人,居然像扔破铜烂铁一样,随手把这些碎银丢在地上。
    粗脸汉子忍不住打量幼幼,结果因她的容貌又是一惊,活脱脱一个天仙下凡的小美人啊,燕春楼的仙仙姑娘跟她一比,简直差到十万八千里。那模样、那气度、那神情,透着一股高傲娇气,跟金笼子里的孔雀似的。
    她出手阔绰,衣着精致,只怕不是等闲人家出身的姑娘,此刻却只身一人,身旁连个丫鬟仆妇都没有,粗脸汉子眼珠子溜溜一转,也不捡,冷声一笑:“怎么,瞧不起老子?这么点钱就想打发老子?”
    幼幼刚要走,听他一说,不禁停住脚步,她对这种随手小钱没个概念,不过瞧他身上穿的麻木粗衣,这些碎银就算再不值钱,买件衣服也应该足够了。
    但幼幼懒得跟他纠缠,直接将钱囊抛过去:“这样够了吧?”
    粗脸汉子接住钱囊,掂了掂分量,嘿笑两声:“够是够了,不过这衣服是我老母当年亲手缝制,世上仅这么一件,哪怕再多的钱也是买不到的。”
    幼幼一时心生警惕:“那你想怎样?”
    察觉她面露紧张,而周围依旧没有家仆出现,粗脸汉子顿起歹念,胆子也愈发大起来,一边贼笑着一边慢慢靠近:“不怎么样,其实这些钱我也可以不收,只要姑娘陪我聊聊天,喝喝小酒就可以了。”随后动作飞快地摸了下她的手背。
    “你——”幼幼花容失色,不遑反应,竟被他捂住嘴强行拽入巷内。
    不比正街,这条小巷脏乱狭窄,极少有人经过,两边堆放着一些破烂废弃物,刚好起到遮挡的作用。
    因为幼幼生的实在美,叫粗脸汉子按耐不住对美色的垂涎,这才起了贪念,刚刚只是擦到手背一下,那肌肤简直滑得跟玉鱼儿似的,叫他浑身颤抖,不知再摸一摸那小脸、亲一亲那小嘴,该是何等感觉啊?其实光看幼幼衣着,他也晓得对方应是贵族女眷,不敢真的霸王硬上弓,但像他这样的市井之徒,活了三十好几,至今连个媳妇都娶不起,憋得一身生理*无法排泄,如今天上掉下个美仙子,最起码先弄昏对方,过过手瘾也成啊。
    他正想入非非,孰料背后传来脚步声,刚是奇怪地转过首,一记重拳已经稳稳落在他脸上,顿时打得粗脸汉子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一屁股跌在地上,他尚未过回神,衣领再被拎起,左颊继续挨了一拳,那人力道极快极狠,将他两颗牙齿都打碎下来,鲜血唰唰沿着嘴角往下流。
    幼幼早吓傻了,紧张地站在一旁捂着胸口喘气,待看清来人,更加不可置信:“表、表哥……”
    粗脸汉子被打得暂时起不来身,容欢方收回拳头,马上赶至她身旁:“有没有事?”他俊庞上呈现着一种可怕的扭曲。
    幼幼身子还有点抖,不过基本算是稳定下来,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摇摇头:“没事。”
    此际粗脸汉子在后面大骂:“妈的,臭小子你敢动手打老子,行呀,今儿个老子就跟你拼了——”他朝地面吐出一口血吐沫,举拳挥舞地就冲上前。
    容欢面不改色,连眉毛都不动一下,淡淡吐出两个字:“韩啠。”
    一道黑影快若旋风从他背后出现,韩啠是他的贴身近侍,武功自然非同一般,三下两下便将粗脸汉子制伏。
    原本对付这种市井流氓,哪里轮得到容欢亲自出马,简直是脏了他的手,但刚才容欢真真愤怒到极点,若不动手,根本难解心头那口怒气。
    “咔嚓”一响,粗脸汉子痛呼出声,伏在地上,一条胳膊被韩啠从后死按在背上,大概是脱节了:“王爷,如何处置?”
    容欢言简意赅:“交给衙门。”他说话下令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幼幼。
    仿佛从那深邃的目光中感受到一股无形压力,幼幼低头不语。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掬珠呢?习侬呢?人都到哪里去了?”他声音隐隐愠怒。
    幼幼抿着嘴唇,半晌,不紧不慢地开口:“与她们无关,是我想一个人静静,所以甩开掬珠跑到街上来的。”
    听明原因,容欢颦眉微怔:“出什么事了?”
    幼幼不自觉用指甲刺下掌心,嗓音却是淡极了,带着刻意回避:“没什么,我的事与表哥无关。”
    因她垂首低睫,不晓得容欢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脸色分明一白,僵直身站了一会儿,随后抓起她的手往巷外走。
    “做什么?”幼幼慌张。
    “走,我送你回府。”他声音听不出情绪,从后望去,背脊僵得笔直好似石柱。
    幼幼却急起来,她还不想回家,她的心绪还乱,她不愿让家人看见她伤心的样子,不愿让他们知道自己遇见孟瑾成再担忧地问东问西,一念此,她开始挣扎,扭着身子叫嚷:“放手、你快放手,我不回去!”
    她挣扎剧烈,小细腕在他掌心里反复抽缩磨搓,隐约浮现红痕,但容欢就是铁了心的紧握不放。
    马车很快被车夫驶来,容欢强行将她拽上车,等彼此坐进厢内,才任她挣脱开小手,他无奈地一叹:“幼幼,你别闹了……”
    幼幼却道:“我说了我不回府,我不要你管!”
    “我怎么能不管你?”一听这话,容欢气得脸孔发青,两袖的手拽得死紧,指节直咯咯作响,一反常态地朝她吼道,“你以为你是男人?力气大得惊人?还是你以为自己是韩啠?武功高强?你知不知道这事若不是被我恰好撞见,你现在会是什么样儿?”
    他头一回这般疾言厉色地冲她大吼大嚷,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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