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凶猛-第3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人生为棋,我愿为卒,地位虽低,可谁见我都会后退一步。
长安,今夜请将我铭记!
夜是一位无以复加的王者,曳着黑袍,缓缓而过。
八月二十三,噬嗑,物腐虫生,去旧生新。
在夜色掩护下,王镇恶的船队悄无声息地到达了渭桥。王镇恶下了两个命令,先是把船推入江中,让船顺湍急的河水流走,天下虽大,我们已无路可退;再就是拔出钢刀,把刀鞘扔掉,前面阻挡你们的哪怕是如来是耶稣,战士的刀也不能入鞘,直到敌人的血将它全部浸红。
随后,王镇恶一声令下,北府雄师咆哮着冲入秦军渭桥大营。还在梦乡中的渭桥守军,刹那间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巨大的恐惧让后秦士兵们排山倒海地向长安北门逃亡。
最可怕的生活不是今天不知道明天怎样,而是现在就看到了自己一生的全部,而且无法改变。
自从上次惨败,姚泓就已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只是他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当他得知渭桥大营遇袭时,立刻带领禁军来救,结果刚出宫门,他的末日就来了。
渭桥的军队,打仗是蜗牛,逃跑是犀牛。自己的禁军还没来得及维持治安,就被败兵冲得四分五裂,王镇恶的追兵还没来,秦军就在自相残杀,镇西将军姚谌、前将军姚烈、左卫将军姚宝安、散骑常侍王帛、建武将军姚进、扬威将军姚蚝等一大批皇亲国戚惨死阵中,晋军顺势攻入了长安。姚泓一个人逃回宫中,气息初定,突然发现宫里的奴才都跟吃了春药似的,或竭力表现得跟吃了春药似的。
见到自己再没有君臣之礼,还翻身做主地声称:跪久了,站起来歇会儿。然后把皇宫的宝物搜罗一空,大摇大摆地去拥抱新生活。
突如其来的寂寞。一如尾场电影散后的戏院大堂。
姚泓不寂寞。因为有寂寞陪着他。
庄子的独,老子的孤。泪流下来,不可自抑。那是叫人软弱无能、万念俱灰的快乐。
他的儿子姚佛念气得想提剑杀了那群奴才。
姚泓摆了摆手,落后就要挨打,歧视无处不在,做皇帝也逃不过自然法则。至少他们不伪善,伪善比无耻差得多了。
我死以后,只希望刘裕不要剖开我的胸膛,不然世人一定可以看到一个千疮百孔的灵魂,在残缺的身体里早已枯萎,并颓败。这个社会,堕落的人前仆后继!在我眼里再也没有好坏之分了,只有烂掉的苹果和即将烂掉的苹果。
姚佛念眼看父亲不知所措,自知必死的他,羌人的血性在灵魂翻滚,死,也应该死出姚家人的个性。
此时他心如平原跑马,易放难收;身如棋盘走卒,只进不退。一个男人,应该像磐石一样,贯彻始终,任凭风风雨雨,不屈不挠,目空一切,傲然挺立!现实的社会,毁了我一个做好人的机会。
那就让我到阴曹地府,重塑一个强者的篇章。十一岁的姚佛念爬上巍峨的宫墙,纵身跃下。
前事浑忘,后事不记,希望来世,重新做人。
姚泓看着儿子的尸体,喃喃自语:这便是人生,即便使出浑身解数,结果也由天定。有些人还未登台,已然累垮;有些人巴望闭幕,却难得善终。
最好的,最不希望消逝的,往往无疾而终。
最坏的,最不渴求降临的,往往不期而至。
人海茫茫,从来暗流滋生。≮更多好书请访问。 ≯
举世浑浊,哪有慈航普度。
既然灵山坍塌,深渊无底,
生不足道,死何足惧。
唯愿来生,
再不做这天杀的帝王!
第十五章 浮沉如梦
人生犹如一首歌,音调高低起伏,旋律抑扬顿挫;人生仿佛一本书,写满了酸甜苦辣,记录着喜怒哀乐;人生就像一局棋,布满了危险,也撒遍了机遇;人生恰似一条路,有山重水复的坎坷,也有柳暗花明的坦途;人生如同一条河,有时九曲回肠,有时一泻千里。
从京口起义,到鼎定长安,十三年了。
十三年,刘裕身负朝野海内之望,胸怀席卷六合之志。
十三年,刘裕战必胜,攻必取,中兴华夏,开万世太平。
十三年,刘裕言必行,行必果,名扬天下,收四海之心。
率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前,尸骨漫漫铺就帝王路,刀光血影成就勇者歌。
只有成功人士才有权甜蜜地回忆磨难带给他们的好处,刘裕此时前所未有地成功,是时候该短暂地享受了。
他先是接受百官朝拜,封赏有功的将士,然后亲自前往长安北郊的五陵原,拜谒了汉高祖皇陵,最后亲民一下,看望和祖国分离百载的故都百姓。
看着欢呼雀跃的百姓,刘裕感慨万千,鸟语花香,世界澄明,再无国仇家恨,可安享太平岁月了。
东吴弄珠客评《金瓶梅》道:读《金瓶梅》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畏惧心者,君子也;生欢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禽兽也……好吧,我承认我是禽兽。
下面就由我这个禽兽讲一段刘裕的香艳往事吧。
其实,普通人的生活苍白得很,连想要的女人都多半碰不到,所以琼瑶流行了。
但对刘裕而言,爱一个人很难。
自从他的妻子臧爱亲去世以来,这么多年,他十分温柔地对待过往的每一位女嘉宾,但是一旦女嘉宾想要篡位成为女主人,他立即翻脸不认人。
没办法,他始终忘不了一生的挚爱。
一个人的寂寞,是两个人的错。
但这次不同,姚氏是姚兴的侄女,此女面若夏日荷花,腰似春风杨柳,妩媚宛转,令人心折。此女不但天生尤物,而且气质清纯或假装清纯到以假乱真无人发现,无数人能从她身上找到杨过的感觉,还不用残废。
最重要的是此女和孙尚香一样——“非天下英雄吾不事之”。
刘裕虽然此时已年近花甲,但姚氏明显是个优秀的考古学家,你越老,她就对你越起劲。
男人爱女人自然属性,女人爱男人社会属性。
世界如此美妙。人生充满欢乐。当玉体横陈,试问谁能岿然不动;当羞蕾绽放,男儿岂可挥袖径去。
英雄难过美人关,刘裕不是英雄,是超级英雄,于是美人让他过了关。
多美的尤物啊,她静静地绽放,像宝石一样精致玲珑,像波浪一样绵软起伏,像莲花一样美丽圣洁。
姚氏凝望盖世英雄出水芙蓉般娇羞道:如果我是芦苇,愿编成你的枕席,与你相伴直至秋凉;如果我是蚕丝,愿织成你的绣鞋,随你跋涉高山海洋;太阳升起,我愿是你的影子,不离不弃,伴你徜徉;夜晚降临,我愿是你的灯火,照耀你所有的烦恼和惆怅。
刘裕温柔地为其披上彩衣:此衣之上,我愿为你的衣领,亲吻你温馨的脸庞;此裙之上,我愿为你的衣带,轻挽你纤美的腰身;在你秀发之上,我愿是那青青光影,拂过你的面孔,轻抚你的双肩;在你双眉之上,我愿是你画眉的青黛,若你凝睇,我便飞扬。
黄鹤楼乌衣巷白帝城寂寞如野叫侬醒酒何处?
凤凰台鹦鹉洲杜鹃山风流遍地看你醉卧哪里?
谁道温柔乡是英雄冢,偏不逢,乱世惊鸿。
谁道浮世歌只是崆崆,月岁羞,山水路栈重重。
谁说真爱只能有一次!
《周易》有言: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
一个晴天噩耗,将醉卧温香软玉中的刘裕惊醒。
在东晋政府当个理论上的好官要做到:一、别管家人,哪怕他们死了,也要坚持工作;二、别管自己,哪怕明天就死,也要坚持工作;三、别管收入,哪怕一分钱不给,也要坚持工作;四、别管个人生活,满脑子都是道德,从不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五、别开玩笑,开会板着脸,走路皱着眉,连在厕所都得带着忧国忧民的表情。
刘穆之就是这样的好官。刘裕前方打仗,他坐镇后方,总管各种政务,保四境平安,调配物资供应军需,还收集各种情报,为刘裕决策提供及时资讯,事务极为繁重。
在繁重的脑力劳动中,刘穆之练就了左右互搏一心四用的绝技,一边用眼睛看奏章,一边用手写批复,同时用耳听汇报,再加上用嘴讨论实施方案,而且全部到位,从不出错!就在这种满负荷的压力下,他的身体每况愈下。
即便如此,他还是恪尽职守,努力学习,生怕辜负刘裕的信任和重托。
勿谓今日不学而有来日,勿谓今年不学而有来年,日月逝矣,岁不我延。呜呼已矣,是谁之愆?
病榻上的刘穆之依然不忘知识与能力更新。
身边的人劝他多休息,他微微一笑,生前何必多睡,死后自会长眠。
因为他知道,人家有的是背景,而他有的是背影。能有今天,全靠刘裕的知遇之恩,为这样一个朋友,值得把命交出去。
交出去的那天到了,义熙十三年(公元417年)十一月三日,刘穆之重病之下,积劳不治。
他死的时候脸很干净,他的兜比脸还干净!
但他很欣慰,他把一生都献给了最喜爱的事业与最钦佩的知己,他走得很充实。
为你的难过而快乐的,是敌人;为你的快乐而快乐的,是朋友;为你的难过而难过的,就是那些,该放进心里的人。
刘裕把刘穆之放进心里了,一连几天,不食不睡。
人成各,今非昨,秋如旧,人空瘦。姚氏为了逗他开心,为他清歌一曲。
但人在悲伤的时候,不管听多么欢乐的曲子,都会止不住流泪。
刘裕端着酒杯,不胜感伤,我们都是被时间凌迟的人,一刀又一刀,直到面目全非。
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如此衰老。
生活还得继续,在考虑刘穆之接班人的问题上,有人向他举荐了世家子弟大帅哥王弘。
刘裕闻言大怒,男人长得帅有个屁用呀?到银行能用脸刷卡吗?
好在刘裕的马甲遍天下,很快又有几个候补被推举出来。
这回刘裕不准备否认否决以及否定,他要听听每个人的意见。
结果每个人的意见都不同,那些喋喋不休的时评家们用真理的废话不断稀释着刘裕民主思想的忍耐性。
话语在不知不觉中演进,吞噬着曾经的思维。
在庙堂之上的一片骂街声中,刘裕充分体会到了从期待到倦怠的疲惫,无穷无尽,伸手不见五指。
刘裕选人的标准很简单,当无事时,应像刘穆之那样谨慎;当有事时,应像刘穆之那样镇静。当他考察完所有候选人名单后,只发现一个人符合标准,这个人叫刘裕。
算了,纵然悲伤如海,流下的也只是两滴清泪,重要的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而是要做哪些事来改善它。
面对生活的挫折,他又一次堆积起了抗争的勇气。
当狂风在你耳边呼啸时,你只当它微风拂面;当暴雨在你眼前倾泻时,你只当它屋檐滴水;当闪电在你头顶肆虐时,你只当它萤火流逝。人,绝不能在逆境面前屈服。
我在为自己活着,心情对我很重要。
从现在开始我要格式化自己,彻底删除刘穆之。
主意拿定之后,刘裕便决定返程。
出征一年,将士思归,后方又没有了可靠战友的坐阵,日子对刘裕来说,早已经成了煎饼的哥哥——煎熬。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也不是生死别离,而是我身在祖国,却不知道祖国发生了什么。
刘裕不害怕阴险的敌人,不畏惧残忍的对手,但他最害怕信息的真空,无知对于一个统帅,比死更可怕。
于是,这个整个南朝最具传奇色彩、最有可能一统天下的雄主,停止了他前进的步伐,他走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