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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秦岭神脉-第5章

小说: 秦岭神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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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别时刻,渡轮叮嘱王佛药道:“日后无论遇到何事,且随你心性放手去做,天佑吉人,此方百姓也需你教化。”又说道:“本来学佛无需法门,怎奈众生病苦,这法门如同良药,病时要吃,病好了就不需要了,会于身体有害,正所谓‘渡河须用筏,到岸不用船’,不要成为法执。这个道理你要记下!”王佛药频频点头。

王佛药送渡轮禅师五里有余,渡轮道:“千里相送,终有一别,古德道罗汉不三宿树下,就是怕尘缘困扰,你我各奔前程吧!”于是二人挥手致别,此刻夕阳西下,余晖尽洒阡陌,更令别意沉重。这一僧一俗于乱世间,譬如飘萍偶尔相聚相离,谁说不是宿世的因缘呢?

渡轮走后这日本人坐不住了,本来在常五控制下,本地民众俯首帖耳,根本不用日本人出面。但常五失势后,民众陷入了暂时的“信仰真空”,已经有个别人西渡黄河,去寻找八路军了。日本人先派皇协的汉奸登门拜访,汉奸见识过渡轮的手段,知道王佛药也不是等闲之辈,所以说话婉转客气,但是王佛药表示,师傅渡轮只是叮嘱自己随缘教化百姓,对于协助日本人,一是没有兴趣,二则害怕死了,到地下没脸去见先人。汉奸讨了没趣,悻悻离开,不过这一番却打探出来,王佛药不会插手日本人的事情。

于是日本人在众多汉奸的簇拥下,开始了对村庄的“治理”,一时之间鸡飞狗跳乌云蔽日。驻守在这里,只有五个鬼子,他们却统治了周围五个村庄近八千人。这五个鬼子手下有近二十名汉奸,散布于各村庄。随着前方抗日局势的变化,日本人也加强了对乡村的控制,要求所有的学校学习日文,他们每天开着汽车巡逻,烧杀抢掠无所不为。这一天,他们正在路上,前面有两个人在路上捡棉花杆当柴禾,日本人按了好几次喇叭,那两个人却没有反应,依然慢条斯理地干自己的活,日本人大怒,架起机枪扫倒了两个,扬长而去。这被杀害的两人,正是王佛药的妹妹和妹夫,这是一对耳聋的可怜夫妻,因为听不到喇叭声而命丧当场。得到噩耗,王佛药没敢告诉母亲,自己一个人在院里坐了整夜,他本以为自己只要老老实实的,日本人不会怎样,可以说,妹妹的死彻底粉碎了王佛药维持现状的幻想。

不到一个月,日本人要在五个村中间,修建一座大炮楼,于是汉奸们四处搜寻泥瓦匠,因为王佛药长时间的沉默,人们也淡忘了前几个月的神奇,他褪去传奇色彩和传道者的光环,恢复为沉默寡言的木匠。

在被汉奸们领到工地之后,我祖父神色如常,即刻投入了工作,他勤奋的劳动态度迅速获得了汉奸的好感。所有的匠人每天都会获得一个白面馒头,王佛药自己舍不得,都收起来回去给母亲,这一点令汉奸乃至日本人赞叹不已,有一个汉奸断言:“你年老之后,会享福的。”王佛药心想:“逢这乱世,能够善终已经万幸,能有什么福气?”一月后炮楼竣工,工匠各自回家。鬼子们耀武扬威进驻新炮楼,七天之后,两疯两伤一死,疯的两个日本兵,每天总是惊恐万分嚎叫有鬼,而受伤的两个,是吃饭时候一言不合打了起来,越打越热闹,分别折臂断腿,躺在床上怪叫不止,几个汉奸孝子贤孙一般伺候着。至于死掉的鬼子,是因为步枪走火后,子弹反弹回来正中脑门,他正是那个架起机枪打死耳聋夫妻的鬼子。

炮楼里发生了这些事情,日本人迅速换防,来了七个新鬼子,为首的一个,叫做敏男。这敏男号称中国通,据说还拜了一个中国师傅,学习武术和古典文化。新鬼子到来之后不久,又发生了状况。每晚睡下,都有一对黑白人影,头戴高帽手持纸幡,拖着铁链在地上走来走去,每到一个鬼子面前用幡扫过,就有无数长脚夜叉拿着铁杈刺入身体,或者有铁狗口吐烈火,来咬这个人,这人顿时惨叫醒来,醒来后刚一睡下,又会被惊醒。如此一来,这炮楼里如杀猪一般惨叫声此起彼伏,几天下来鬼子们个个面黄肌瘦四肢无力,跟熊猫一般。

无奈之下敏男驱车百里,请了他的师傅出马,他师傅摘星子乃道家龙门派嫡传,据说法力惊人。这道士看了炮楼的形状方位,没发现风水问题,于是手持罗盘进入详查。摘星子在炮楼内转了足有七圈之后,告诉敏男:“依士兵描述,应是蛊惑一类,最近是否有食用不洁之物?”敏男道:“应该没有,做饭的是日本人,该不会有什么差错。”道士道:“如此这般,我在炮楼内住上一晚,看看是何情形。”

摘星子在炮楼住了一晚,却是风平浪静,这些鬼子连日来不曾睡个好觉,个个睡得跟死猪一般,呼噜声连成一片。到了半夜,摘星子悄悄起床,往西南方向去,进了一个村庄,轻叩王佛药家门,王佛药开门见是一位道士,问道:“道长深夜来访,不知是何缘故?”摘星子不说话,先进了院子,开门见山问道:“炮楼上是你布的局吧?手段是不错,只是圆融有余刚猛不足。”王佛药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示意道士入屋内。

二人盘腿坐到炕上,王佛药道:“道长法眼犀利,如何看出是在下的局?”摘星子捻须开口,声音清朗温润:“炮楼内的局子底细,我并未完全看出,感觉大约是佛教功夫吧,于是今晚我出神四处查看,独你这边淡淡金光,是否刚才正在念佛?”王佛药点头称是。摘星子继续道:“敢问道兄,那局子是何道理?我看全无杀气,为何伤了众多鬼子?”王佛药道:“此局说来并不奇妙,我师上渡下轮法师曾教导‘天人见水为琉璃,饿鬼见水则为烈火,盖因习性不同故。世间人见种种境界,也无非八识之所含藏,比如匠人见木为器,庖厨见木为柴,亦此理也。’以此理为体,所学山术为用,我设‘六道迷途’局,嗜杀者将见己被杀、嗜盗者将见己物被盗,而心性恶毒者,见螈蛇腹蝎并受地狱罪苦,此皆是六道轮回的示现。”顿了一顿,王佛药接着道:“道长你住进去大约无妨,毕竟修行人福慧满足,只是恐怕住久了,有邪魔所扰。”摘星子跳下炕,弯腰双手合十道:“小兄真乃我师也,贫道受教了。”

王佛药急忙止了道士行礼,问道:“道长你游历四方见多识广,不知道对当今天下大势,有何高见?”摘星子神色顿时暗淡,攒眉道:“此是我国人之共业所感,近日闻上海有喇嘛开了‘护国息灾大法会’,不晓得是否有效。”王佛药道:“既是共业,且已发动,就成不可转之定局,法会怎能有效?除非业报偿还殆尽。只不过这日本人,目下似乎已经疯狂,此是灭亡的前兆。”摘星子道:“前方将士浴血奋战,你我却无能为力,愧乏回天之手,实在惭愧!但倘杀了这些鬼子,定会引来更大反扑,你我可安然脱身,百姓如何是好?”沉吟片刻后,继续道:“贫道以为,倘能安抚日本人,令其不再做恶,或是出路。”王佛药默默而坐,并不说话,桌上油灯忽明忽暗,恰如乱世民生的泣诉。

第二天摘星子身披道袍,持桃木剑登坛做法,完毕后告诫敏男,贵国军人在我国土上,所造杀孽太重,大约是引起了地神的不满,所以才有这种异相。今后莫要再造杀孽,和百姓好好相处。敏男受这道人教导有年,加之日本人一贯尊重师道,要求士兵不要过分扰民,这样竟也过了两年,直到八路军解放了家乡,这些日本兵被俘虏后,竟也没遭到乡民围攻,也算善报。

一口气看到这里,总算解开了我心中的谜团,我给王二胖发邮件大致叙述了整个过程,我们飞翔的二胖,我一直引以为荣认为可以并肩战斗的战友,却无情批判了我,他认为我辜负了党这么多年的培养,将那些满清遗老的梦中呓语当成真的。王二胖是个城市孩子,和迷信距离遥远,他说:“孔夫子不语怪力乱神。”我说:“夫子不语而已,并不是说不信。”二胖回答:“任何问题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找到答案,古人认为闪电是雷公电母的工作,现代科学研究的结果是电子的作用,我们的后人,则会得到更进一步的结果,但是正确与否,只有实践能够检验。”我说你到底什么意思,绕这么大一圈,二胖言简意赅:“证据!”我顿时语塞,仓皇下线。

假期结束后回到学校,我将整件事情写成帖子发到网上,引起了一个点击小冲锋,不断有人发站内短信索要那几本书的复印件,其中有一个自称电子专业博士的,说手里有一本类似的书可以交换,这家伙网名叫“sheep”,就是绵羊的意思。我们约定在互不扩散的条件下,交换资料的复印件。王二胖看到我的帖子,也很感兴趣,声称要来拿复印件回去看看。既然大家都在一个城市,索性约在一天见面。

我到“仙踪林”的时候,在定好的桌子边,已经坐了一个白面书生和一个窈窕淑女,于是赶忙走过去,我首先看着白面书生问道:“你是sheep?”对方点头称是,我继续道:“看来我眼力不错,阁下一看就是有学问的读书人,古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么。”随后我向那位女士伸出手去,看着博士道:“这位是嫂夫人吧?幸会幸会!”说话间端详了这娃娃脸姑娘,端庄纯静,文气而且优雅,举止分外从容。我心中暗道:“高素质人才就是不一般,连女朋友都这么上档次。”

这时候白面书生和姑娘不约而同,脸都红了,我又想大约二人认识不久,现在这世道还有面子这么薄的年轻人,实属罕见凤毛麟角啊。为了缓和尴尬的局面,我大声说:“还有一个王二胖,这小子他娘的现在还不来!”听了这句话,那姑娘的脸就更红了,她轻咳一声说:“狮子,我就是‘飞翔的王二胖’。”听到这句话,我那十几年不曾红过的老脸又恢复了羞涩,鲜红鲜红的。额的神!现在的人太阴险了!一个漂亮姑娘,居然叫做“飞翔的王二胖”,这委实伤害了我的想象力,我想这姑娘若非天赋异禀就是精神错乱。

以上就是我和二胖第一次会面的大略情形,后来她说,当时对我的第一印象,觉得我是个不学无术的大混子。

sheep给我的那本书叫做《梵海钩沉》,来自于他的祖父,大号杨长生。据序言称,这杨长生也是河南的一条好汉,乃心意六合门正宗,拳法精湛,威震洛阳。后流浪至秦岭,遇白云道长,这白云虽属道门,却无门户之见,着意宣讲佛法,杨长生随白云学了几年,颇觉山中寂寞,于是返回老家娶妻生子,晚年后将平生所学著录成《梵海钩沉》,这书前一半是拳法精要,后一半是禅学体悟,最后一章名“拳学指归”,旨在将禅修和内家拳法合二为一,达到“拳禅合一”的境界。sheep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对这种东西半信半疑,只是出于对祖宗的尊重,才保存了本书,没有付之一炬。

我却对此很有兴趣,因为早年跟一位师傅学过一点大成拳,站过矛盾桩,打过龙虎形,也算小有基础。书跋中叙述杨长生出了秦岭的种种奇遇,令我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话说杨长生行至周至楼观台,因民生凋敝,道士们都已还俗归家,仅有几个火居道人携妻带子,在庙里生活。杨长生讨了口水,询问晚间可否在此住宿,那道士面有难色,踌躇良久道:“偏殿尚有空床一张,年久无人居住,恐多蛇鼠。”杨长生武人出身,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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