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翩跹-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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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只是看到这个人本身,就足以令他死去。雾未散,人也没有走。雾中人仿佛正在远远的看着陆小凤,陆小凤也在看着他,看见了他的眼睛。没有人能形容那是双什么样的眼睛。
他的眼睛当然是长在脸上的,可是他的脸已溶在雾里,他的眼睛虽然有光,可是连这种光也仿佛与雾溶为一体。陆小凤虽然看见他的眼睛,看见的却好像只不过还是一片雾。
雾中人对陆小凤并没有恶意,还给陆小凤讲了一个漫长的故事,一个西方魔教的教主是怎么利用自己的诈死和一个明面上的假儿子为自己真正的孩子继任铺路的故事,而陆小凤恰好就是他手中的那柄利刃。对于一个听话的人,玉罗刹向来是不吝于夸奖的。
陆小凤在摇头,也在叹息。他忽然发现要做西方罗刹教的教主固然不容易,要将自己的儿子教养成人也很不容易。假如一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是西方罗刹教未来的教主,又没有父母的管教,他将来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玉罗刹笑得很得意,“我的儿子在他出生的那一天,就不是我的儿子了。”
陆小凤不懂。他自然是不会懂的,因为他并不是西方魔教的教主。世上知道这个秘密,只有两个人,过了今夜,或许会变成三个,但是这第三个,绝不会是陆小凤。
陆小凤苦笑,“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玉罗刹道:“因为我信任你。”他说得很慢,又绝对不会让人觉得拖沓,如果不是情形过于诡异,和他谈话本会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迷雾中,那双眼睛里又露出那种讥诮的笑意。“就因为我们既不是仇敌,也不是朋友,所以我才信任你。”
陆小凤已明白。有些朋友往往远比仇敌更可怕。只不过他虽然也有过这痛苦的经验,却从来也没有对朋友失去过信心。陆小凤就是陆小凤。不是西方魔教的教主,也不是白云城的主人,更对这偌大的天下没有任何兴趣。所以他也永远不需要担心那些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玉罗刹的目光仿佛已穿过了迷雾,看透了他的心,忽又笑道:“你虽然不是罗刹教的教主,可是我知道你已很了解我,就等于我虽然不是陆小凤,也已经很了解你。所以你也应该明白,一个失职多年的父亲,无疑是无法拒绝他的儿子任何合理要求的。”
陆小凤不能不承认。他虽然还是看不清这个人的脸,可是在他们之间却无疑已有种别人永远无法明白的了解和尊敬。一种互相的尊敬。他知道玉罗刹思虑之周密,眼光之深远,都是他自己永远做不到的。
玉罗刹仿佛又触及了他的思想,慢慢的接着道:“我感激你不是我的仇敌,只因为我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陆小凤道:“什么事?”
玉罗刹道:“你是我这一生中所遇见过最可怕的人,你能做的事,有很多都是我做不到的,所以我这次来,本想杀了你。”
陆小凤道:“现在呢?”
玉罗刹道:“现在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陆小凤道:“你问。”
玉罗刹道:“现在我们既非朋友,也非仇敌,以后呢?”
陆小凤道:“但愿以后也一样。”
玉罗刹道:“你真的希望如此?”
陆小凤道:“真的。”
玉罗刹道:“可是要保持这种关系并不容易。”
陆小凤道:“我知道。”
玉罗刹道:“你不后悔?”
陆小凤笑了笑,道:“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
玉罗刹道:“你说。”
陆小凤道:“我这一生中,也曾遇见过很多可怕的人,也没有一个比你更可怕的!”
玉罗刹笑了,他开始笑的时候,人还在雾里,等到陆小凤听到他笑声时,却已看不见他的人了。在这迷梦般的迷雾里,遇见了这么样一个迷雾般的人,又看着他迷梦般消失。陆小凤忽然觉得连自己都已迷失在雾里。
然而等他回去找到西门吹雪的时候,雾气终于散去,陆小凤终于明白,为什么玉罗刹会和他说那么多话,也终于知道了玉罗刹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和他可能再也见不到的陆小凤立下那么一个互不侵犯的条约。
他开始后悔,后悔为什么非要请西门吹雪过来帮忙,后悔为什么要答应玉罗刹。他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就像世上也从来没有一个人,从来没有见到过西门吹雪会变得那么的可怕,那么的狰狞。
留在客栈的翩跹不见了,自保能力可以与司空摘星一比的墨七也不见了,整个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把形式古拙的剑鞘,和一把断成三截的长剑,静静地躺在地上,无声无息。
门框上,翩跹从不离身的白玉小剑钉着一封淡雅的素笺,字迹娟秀而优雅,“闻君有剑灵相伴,借天地之灵气而化形,少主不胜心向往之。特来奉命迎娶。”
署名,虞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嗯,虞美人和99章的湘夫人是同一个来历
☆、自由
翩跹醒来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又经历了一次穿越,在她已经定下心来接受这个世界;在她已经经历了太多波折终于可以安心过日子的时候。她看到了几乎已经快要忘记的熟悉装饰。
这是一间非常正常的卧室;木质的门上圆形的把手附加插销;柔软的方形大床,朴实无华的床头柜,不知道填充了什么动物绒毛的被子上压着数个靠枕和抱枕,绣着维尼和kitty。
床边的矮几上搁着一盏金属外壳的台灯;翩跹尝试性地扭了一下圆形突出应该是开关的东西;灯罩平平移开,立刻就有柔和清亮的光透过灯罩;迷离而梦幻。墙壁上燃烧着儿臂粗细的红烛,便是没有床头灯,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靠窗的一边,倾斜了一定角度办公桌旁是简洁而舒适的高背椅,桌上除了和床头灯一样的台灯一样,简易的竹制书架上整齐得堆叠着书籍。或许,唯一还称得上熟悉的,也只有床边的旋转式衣架上的仿古衣饰了。
穿上了简直像是量身定做的衣服,翩跹拉开了三重窗帘,透明的玻璃窗外巍巍雪山连绵不绝,呼啸的山风卷起终年不化的积雪,扑向一尘不染的天空,勾勒出朵朵洁白的云朵。遥遥望去,能够看到在群山簇拥之下,还有一片碧色的湖泊。
翩跹本来想打开窗户看一看近处有些什么,玻璃窗却是封死的,紧紧陷在厚实的墙壁中,透过玻璃窗的夹层,甚至可以观察到墙壁不是用砖瓦堆砌成的。无论如何,得尽快离开这里,回到万梅山庄,抑或是哈拉苏。
带着十二分的好奇,翩跹扭开了门上的把手。
门外是另一间房屋,坐在桌前看书的黑袍人听到了这里的响动,转过头来微微一笑,起身做了一个邀舞的姿势,“美丽的小公主,你终于回到我的身边了。”
赫然便是挽风阁千金难求一曲的公子,云偎寒。
戒备地后退一步,翩跹手中已经握住了尖锐的发簪,冷冷道,“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云偎寒摊开手,示意翩跹自己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倚在桌边单手抚胸,“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能够回到你本应该属于的那个世界,很可惜的是,你回不去了,所以只能我亲自来找你。”
“至于我是谁?”云偎寒俏皮地用食指点了点嘴唇,潇洒地做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转身滑步,丝滑低沉犹如天鹅绒的声音在翩跹耳边响起,“最熟悉了解你的人,心理医生克劳迪,挽风阁的头牌公子,云偎寒,或者说西方魔教的下一任主人,玉偎寒,这三个名字,你更喜欢哪一个?”
“你要做什么?”翩跹下意识反手就要切向云偎寒的颈项,手腕在空中便被擒住,云偎寒顺势退后一步,灵巧地发力,于是翩跹被迫原地转了一个圈儿,往后仰倒时又被云偎寒拦腰接住,非常优雅地定格造型。
云偎寒神秘一笑,温热地呼吸停驻在翩跹的耳垂上,低声道,“我的小公主,你刚刚重塑了身体,还是不要做这么剧烈的运动了。”
“重塑?你又对我做了什么”腕脉被捏住的翩跹浑身酸软,明亮而愤怒的眼神死死盯着云偎寒,几乎要喷出火来。
松开翩跹顺势在后腰托了一计帮助少女站稳,云偎寒回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淡金色的液体,掌心蒸腾起淡淡雾气,然后对着杯子张开手,三枚冰块稳稳落下,在高脚杯中发出清越的鸣响。
如法炮制了另一酒,云偎寒屈指一弹,高脚杯打着旋儿翻转了两圈正好被翩跹接住。对着面色凝重,满腹疑云的少女,云偎寒举杯致意,“Cheers,为我们的重逢,以及,我们的未来。”
翩跹轻微晃动酒杯,杯中的葡糖酒经过恰到好处的旋转,的确是在最适宜品酒的阶段,浅浅抿了一口,浓郁的特殊香气和充满口腔的甜味,正是翩跹最喜欢的贵腐甜酒。
云偎寒端着酒杯,低沉地笑声犹如魔鬼的诱惑,“你看,在这里,除了我,还有谁能够这么了解你的喜欢,为你准备好熟悉而精致的生活,我的金丝雀,我的小公主,只有留着我身边,才是你最美好的归宿。”
“你的身体,是我派人去南海取了父亲当年寻找到的灵泉重新塑造的,纯洁无暇,抹去了无谓之人留下额印记,你的心灵干净而澄澈,没有人可以通过你曾经所依附的探究你的心绪。”
“我花了整整十年,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你,引导着你,等你长大,然后牵着你的手走进婚姻的殿堂,再也不回到这个腐朽而落后的时代。可是你是那么的不听话,擅自离开了我,擅自呆在别人身边,甚至避开我。”
“不得不说,我把你教导的很好,新的保护者的确强大而无可挑剔,所以我只能为了你听从父亲的要求,接过他所谓的担子,只为了重新让你回到我的身边,重新让你变成我一手打造的新娘。”
“你看我们是多么的般配,多么的契合,忘记之前那段琐碎的记忆吧,忘记那些无谓的人吧,留在我的身边,陪伴我度过漫长的岁月,这便是你早已注定的归宿。”
单膝跪在翩跹面前,云偎寒深情地吻上翩跹的柔荑,凝视着翩跹的眼神专注而狂热,如同传说中的骑士,抬头看着他发誓要守护的女主人,又像是童话里走出的王子,虔诚地许下终身誓约。
翩跹受惊地想要抽出手,然而她并没有成功,云偎寒握住她的姿态太过于强硬,熟悉的语调熏着她昏昏欲睡,熟悉的目光催着她下意识就要点头,然而最后一丝清明克制着她努力去思考偎寒到底说了些什么。
越来越迷蒙的眸子随着翩跹手心骤然产生的疼痛变得清醒,云偎寒叹了口气,扳开了翩跹手中紧紧攥住以至于插入掌心的簪子,语带忧伤,“果然是在外面被别人骗了啊,这十年来,你还是第一次面对我的凝视可以清醒过来呢。”
翩跹深吸了口气,这就是她曾经无比依赖云偎寒,却又无比害怕他的原因。这个男人从来都不会强制你去做什么,只会静静地看着你,替你解决一切惊恐,噩梦,焦虑,然后你就会心甘情愿地为他办事,甚至为了他眼中无比美丽而深邃的星空,放弃自己的生命。
如果经历了生死之间的下一刻,翩跹看到的不是西门吹雪,而是这双熟悉的令人无法拒绝的眸子,或许她真的会点头答应云偎寒的任何要求,跟从在他身边,成为他最为亲密的人,嫁给他,陪伴他,直到全身心的放弃自我。
然而,世上没有如果,长达十年的催眠在死亡来临的那一刻彻底崩溃,而最为幸运的是,在我最为懵懂,最为脆弱的时候,遇到的不是玩弄人心的魔鬼,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