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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君策-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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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翎摇摇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为了救我,命丧沼泽之地,你给他记一大功,待你从五里坡回来后就找到他的母亲,好好抚恤一番。”

顾校尉稍稍怔愣,颇为惋惜地叹息一声,抱拳领命:“是。”

安排好五里坡围剿赵家军一事,贺翎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眉头紧锁,陷入沉思。奸细还没有查出来,却又有另一件事在心头压着,那就是梁城失利,而导致梁城失利的原因是粮草不足,为了这个纰漏,他们不得不仓促退兵。

听到这则消息后,萧珞曾面色凝重地对他说:“梁城能否攻下,直接关系到今年的战局,现在突然出了岔子,爹的恼火可想而知。蔡运司是你手下的人,虽然爹信任你,但是你不能插手此事。”

贺翎沉默半晌,又听他道:“你别怪我多心,今非昔比,如今的贺家已经不再简简单单是靖西王府这么简单,爹信任你却不代表贺家军所有人都对你忠心不二,这件事若真是蔡运司做的,爹必定要责罚你用人不当。”

贺翎听了眉头皱得更紧,萧珞的话让他微微心惊,但是却十分有道理。爹听到这消息时怒得恨不得将桌子一掌拍碎,虽然说要查,却让他先安排五里坡的事,并没有将粮草的事交到他的手中,甚至今日一整天提都没提,那么极大的可能就是爹打算亲自过问,或者等兄弟几人回来后交给他们其中一人去查。

这么做十分合乎情理,但是贺翎心里本能地觉得有些不舒服,无论是不是蔡运司做的,他都会秉公处理,但是现在他却不能主动将事情揽过来,免得有徇私包庇之嫌。

当初发兵之前,爹就说过:“梁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非旦夕可下,如今正当用兵之时,粮草辎重至关重要,最少应备足三个月的军饷,以免影响战事。”如今才两个月就退兵,蔡运司难辞其咎。

贺翎皱了皱眉:“蔡运司此人刚正不阿,甚至可以说是正直过了头,绝对不会犯下私吞军饷这样的大罪,应是有人从他手底下钻了空子……不过不管怎样,疏忽也是要承担罪责的。”

萧珞抓住他的手捏了捏,笑道:“总会水落石出的。”

贺翎朝他看了一眼,跟着笑起来,揽着他的腰与他鼻尖相抵,亲昵地蹭了蹭,低声道:“长珩,你总能最先看出事情的关键,我得了你真是福气。”

……

半个月后,伏击一事已经查出了七七八八,正是酷热难当时,贺羿带着三弟、四弟等人回来了。

当初贺翦与常有为兵分两路,却赶了数日都没碰上任何情况,没有追上边路大军,也没有看到大军被人突袭围攻,更不用说他们带着这么多人去救援却落了空,就这么顺顺趟趟一路到了前线。

贺翦见到贺羿时神色十分难看,问道:“大哥,不是说两路大军遭人突袭的吗?怎么都好好地聚在这儿?”

贺羿的脸色也比他好看不到哪里去,焦急隐现:“我写信让你们送粮草,你怎么带这么多人过来了?这么一来,粮草更加不够用,我们撑不过三日了!”

贺翦双眼眯了眯,露出一丝恍然,随即咬牙切齿道:“我们中计了!”

贺翡在一旁听了他俩的话,大叫不好:“那我们这次要失利了?现在再写信回去来不及了!”

贺羿眉头深锁,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回来的路上,贺翦一直阴沉着脸,他这幅模样极为少见,不由让贺羿都愣了一下,连忙宽慰道:“此事也不见得全是祸事,正所谓因祸得福,梁城失利我们可以明年再战,若借此机会将奸细抓出来,那就可以解决一大隐患,免得日后再出乱子。”

贺翦听了他的话稍稍缓和了神色,朝他笑了笑:“大哥说的是,这奸细必定要抓出来!那依大哥之见,能够模仿大哥笔迹之人会是谁呢?”

此人首先必须是擅长写字的,贺家军虽然多数将领都是武夫出身,但并非草莽,都会写字,而且字写得好的并不少;不过字写得好又有机会将信件偷梁换柱的人只能是在中军大帐里。

当时在中军大帐议事的一共有四人:贺羿、庄晋、李运、张维。而贺羿之外的这三人都是几代忠于贺家,有什么理由背叛?

贺羿叹口气:“庄先生、李副将、张校尉,目前来看,极有可能就在他们三人中间,而这三人中,张校尉的字要略逊一筹。”

这三人都是世代对贺家有功,现在虽然落了嫌疑,却不可轻待,因此贺羿并没有直接审问他们,而是命人暗中看着,面上一直对他们客气有礼。

贺连胜连日来阴云密布,现在见他们回来了,神色稍微缓了缓,将他们都召集到议事厅中,目光从所有人的脸上缓缓扫过,透着威严与凌厉:“粮草一事暂且不提,翎儿,书信一事查得怎么样了?”

贺翎拍了拍手:“把人带进来。”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四名小兵神色恭敬地走了进来,站在中间对贺连胜抱拳行礼,或许是因为地位低下极少有机会与贺家父子面对面,又或许是因为这次的事与他们有关,因此一个个都显得战战兢兢。

贺翎道:“这四人是留在王府的,两名负责喂养战鸽,两名负责收信。我已经审问并检查过,战鸽没有任何问题,而他们收到信后也是立刻呈交到爹的手中,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封信在出梁城之前就被掉了包。现在大家都在这里,我再给你们四人最后一次机会,可曾看到同伴有任何反常举止?”

贺家对于战鸽传信等机密要事一直都是二人一组进行负责,如此有利于他们互相监督、彼此约束,一旦有人手脚不干净,另一人检举告发,那必定是赏罚分明,赏得重罚得也重。

这四人早就被审问过数遍,听了他的话齐齐摇头。

贺翎将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看向贺羿:“大哥,你写信时,可曾有人在身边?”

“庄先生、李副将、张校尉都在。”贺羿点点头。

“那你将信交给小兵时呢?”

“那时他们都还没走。”

“军帐中传信的小兵带回来了么?”

贺羿早已将相关之人全都带了回来,闻言转头叫人将小兵喊进来。

那两名小兵深知这下出了大事,虽不至于吓得面如土色,可手心里却都出了汗。

贺翎沉默地盯着他们,一直盯到他们头皮发麻才缓缓开口:“我大哥将信交到你们二人谁的手中?”

右边的小兵朝左边的看了一眼,左边那名小兵往前走了一步,出了汗的手下意识在身上蹭了蹭,恭敬答道:“是小的将信接过来的。”

“接了信之后呢?绑到信鸽脚上了?可曾有人向你讨要过这封信?”贺翎一边问一边将目光转向坐在一旁的庄晋与李运。庄晋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神色泰然,而李运则瞪大眼看着这小兵,眼中仅有疑惑,不见丝毫紧张。

小兵连忙答话:“没有人讨要过信件,不过小的将信筒绑在战鸽脚上时,李副将曾讨要过战鸽。”

“什么?”旁边的李运狠狠吃了一惊,随即勃然大怒,“我几时向你讨要过战鸽!”

小兵迅速看了他一眼,对贺翎道:“李副将说这战鸽瞧着不大有精神,不知会不会是天热的缘故,就讨过去看了看,不过很快又还给小的了,而且李副将就站在小的面前不曾走开,此事小六可以作证。”

小六就是与他一起的另一名小兵,听了他的话连忙点头:“李副将只是将战鸽捉过去看了一眼。”

他们俩言辞口吻颇有替李运开脱的味道,可说出来的事又摆明了与李运脱不了干系。李运面色十分难看:“那你们俩的意思,就是这封信是让我给偷梁换柱了?”

“自然要人证物证俱在,才可断定。”贺翎朝他看了一眼,扬声道,“把东西带进来!”

很快就有一名亲兵走了进来,一只手拿着托盘走到贺翎面前,另一只手将托盘上覆盖着的红绸一把掀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厚厚一叠写满字的薄纸。

贺翎取出其中一张抖开,敛起神色侧头看着李运,缓缓道:“这些字帖明显是临摹我大哥曾经手抄的经书与兵法,李副将可否解释一下,你的书房为何会有这些东西?”

贺羿皱了皱眉,将目光从这些字帖移向李运。

李运腾地从椅子上站起,又是焦急又是愤怒,抱拳道:“末将从未讨要过战鸽,这些字帖也是见所未见!请王爷与将军明察!”

52、当面对质

贺翎笑了笑,笑容中有着明显的笃定,目光不经意间从庄晋的脸上滑过,缓缓道:“此事关系重大,自然要明察!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且都对你不利,你可有什么说法为自己开脱?”

李运胸口起伏,似乎是在压抑怒气,咬牙愤恨道:“必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末将虽然拿不出什么证据为自己洗清罪名,但末将若当真存有异心,又怎会把如此招眼的证据留在书房内?”

贺翎挑了挑眉,点点头,转向张维:“张校尉,你当时也在帐中,请如实相告,我大哥将信写完后,你们究竟是谁先离开谁后离开的?”

张校尉面色如常,抱拳答道:“属下与李副将、庄先生一同离开,不过出去后我们三人就即刻分道,各自朝自己的营帐走,属下出去后不曾见到这两名传信兵,之后发生了何事,属下也一概不知。”

张校尉这人言行举止看起来憨厚,但其实心眼不少,贺翎见他如此急于为自己撇清,忍不住笑道:“放心,我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你的字一向不怎么样。”

张校尉愣了一下,嘿嘿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贺翎这话一说,李运顿时一脸恍然,帐中除了贺羿、张维,剩下的就是他与庄晋了,这么一想,立刻将目光移向庄晋,眼中浮起的疑惑逐渐化为怒火。

贺翎指着那两名传信兵,问道:“庄先生,你出来后可曾见到他们?”

庄晋依旧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温温吞吞道:“在下不曾见过他们,扎营时各帐错落而置,他们稍微早走几步就会被其他营帐挡住。”

贺翎这番问话其实并不打算从中得到答案,不过两只漆黑的眸子深邃中透着凌厉,一直注意着他们的神色。

李运将目光从庄晋脸上收回,深吸口气压住心底升起的愤怒,转向贺连胜道:“王爷,此事末将当真一无所知,末将自小随家父居住西北,怎会与赵暮云互相勾结?末将是被有心人给陷害了!此人造不出末将与赵暮云互相勾结的证据,就想凭借几张字帖将罪名转嫁到末将头上,末将绝不认同!”

贺连胜沉着脸不置可否,这里面随便哪个背叛了贺家,他心里都不好受。

正在此时,从旁边侧门走进来一名亲兵,俯身凑到贺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贺翎听后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朝那名亲兵挥了挥手,站起来,将先前搜到的一叠字帖交到萧珞的手中,对他道:“长珩,这里交给你了,我去去就来。”

萧珞了然,冲他笑着点了点头。

贺翎又对贺连胜请示了一下,贺连胜将此事交给他处理,也就不再多问,只是点点头。

在场诸人对于他莫名其妙的离开都有些疑惑,不过在看到萧珞站起身时,都知此事还没了结,于是又被拉回了心神,同时也被萧珞面上从容的神色勾起了一丝好奇心。

萧珞敛目淡淡扫了眼手中的字帖,漫声道:“去打一盆清水过来。”

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侍立的下人转身从侧门出去,没多久就端着一盆清水进来了,走过来恭恭敬敬地送到萧珞的面前。

萧珞随意抽出一张写满字了字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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