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曲-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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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他就一声不哼地取出了五两银子交过去,那汉子哈哈一笑,接过来,回身向后一指道:“到那边去排队放船,这是你的号码!”
说时,丢过来一个号牌,腾身回到了快船之上,呼啸而去,郭飞鸿顺着水面看去,类似如此的快舟,竟有十数艘之多,每一艘船上都有四名黑衣汉子,他们来回行驶在湖面上,凡是有船经过,都少不了向他们奉献一些,态度蛮横之极。
看到这情形,他由不住叹息了一声,由此亦可证明,附近居民,是何等地受害了。
郭飞鸿把小舟一路撑进去,果见百十艘舟船连接一线,由一个极小的进口通过,秩序极乱。
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轮到了他,在那窄小的隘口处,立着几个汉子,手中拿着浆糊刷子和写着号码字的纸条,在每一艘通过的船头下贴一张,然后收钱放行。
郭飞鸿心中奇怪,方才不是已经给过钱了,怎么还要给?
想着,却见那几个执役汉子身后,立着一个身着官衣的人物,不用说,这是官方来收钱的代表了,方才缴的钱是归大湖教的,现在缴的却是归官府,由此看来,官私派结自属必然的了。
官人收钱,倒还有个规定,每人收银一两,缴了钱,在船上贴一张号码,是根据方才所发的木牌,两相印证,才能通过。
如此更可见,大湖教之所以如此明目张胆,实在是有官府撑腰所致了。
郭飞鸿把小舟按规定系好,登上了一艘大船,直向着对面湖岸拢去。
在湖岸边,早已堆挤成人山人海,老少男女,形形色色,整个岸边,都挤满了。
郭飞鸿随着人潮,挤到了里面,就见正前方立有一个极大的白木祭坛,坛高丈二,其上供着四季干鲜,全猪全羊全牛,每术都是一双,只是正中四朵花座却是空着,也不知是何用处。
在祭台两边,有两列黑衣汉子,奏着乐器,鸣着锣鼓,声调极不和谐,刺耳之极。
郭飞鸿细看这祭台,实在是显得高了一点,无意间却看见两柱上,悬有一付对子,写着斗大的字,这:“掌翻洪泽水,脚踏半天云”
正中一方金字匾上,横书着:“耀武扬威”四个大字,郭飞鸿心中一动,却忽见身边一个胖子,向另一个老者指手画脚道:“今年这个台子比往年都要高,个老子,没得真功夫硬是上不去咧!”
那老者也用着浓重的川腔道:“也没有啥子,练过几手脚把式的都上得去!”
胖子龇牙笑道:“听说大湖教的向老太爷,今天要亲自主持,老太爷那几手硬是要得。”
老者摇头道:“你放心,打擂的都是别个,老太爷才不会随便出手呢。”
这时附近忽然传过一阵人声,有人叫道:“喂!喂!不要挤,不要挤,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又有人高声骂道:“妈的,把他拉出去!”
郭飞鸿忙寻声望去,只见人群中,一个白衣少年的背景,正由人群中向内挤去。
这少年似乎是自后面硬挤上来,两只手交互着向后拉人,把站在前面的人强行推开,他动作快捷,身形极快,不一刻挤到了台边,才择处站定,头也不回一下。
由于站立的角度,郭飞鸿只能看见此人一个背影,竟是看不见他的脸,不过仅仅由背影上望过去,已可看出此人好像并非是膀粗腰圆之一流,而是一个颇为斯文的书生。
人群中尽多乱叫喊打之声,由于人太多太挤,叫骂两声也就算了。
郭飞鸿虽只看了几眼,便断定这白衣人身上定有功夫,否则绝不能在如此拥挤的人群内行走自如,他想看一看这人究竟是什么样子,无奈老是看不见,人头晃来晃去,最后竟连那白衣人的背影也失去了。
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这台子,并非仅仅是祭湖用,而且还兼作擂台用。
台上锣鼓喧天,台下又是人声鼎沸,到处都是乱哄哄的,这种伫立仰候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忽然,锣鼓声聚然一歇,有人用力地鼓掌道:“老太爷出来了!”
全场雷鸣般齐声呼啸了起来,郭飞鸿身边那个胖子,更是大声叫道:“向老太爷、马二嫂子、胡三爷,格老子的都来了。哈!有得看了!”
郭飞鸿再向台上看去,只见果然出现了几个人物,那所谓“向老太爷”是一个年在七旬左右的老人。
这老头儿,黄焦焦地一张瘦脸,其上皱纹满布,一头银发,梳理得十分光洁,没有一根跳丝儿,他穿着一袭湖墨色的长袍,一双袖管微微卷起来,露出白色的袖头,看起来相当体面,在他右手掌内,却来回搓弄着一双白玉球儿,模样儿甚是悠闲。
他出来之后,微微向台下拱了拱手,就在一张铺有虎皮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在这张太师椅后,另外还设有两张椅子,只是其上却没有铺兽皮,这时另有一男一女,分别坐了下来。
靠左面坐下来的,是一个三十上下,一身大红袄裤的女人,郭飞鸿立刻就想到,这女人定是所谓“马二嫂子”了。
看起来,这女人倒还薄有姿色,一张白脸,两道细眉,两只手腕之上,各戴着一双翠镯子,有点像江湖上跑码头卖艺的女人。
猛一眼望过去,这马二嫂子还怪迷人的,可是再细看看,立刻就会对她涂在脸上过多的脂粉感到倒胃!
马二嫂子身边贴身站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生得唇红齿白,头上梳着一根冲天小辫儿,也身着大红祆裤,很像画上的红孩儿,甚是可爱,他紧挨着马二嫂子,手里捧着一口二尺四五寸长的短剑,由那样子看,可能是马二嫂子的儿子。
另外的那位“胡三爷”,则是坐在老太爷右手,此人是一个矮个子,留着小黑胡子的中年汉子。
这几个人物,具是大湖教内顶尖儿的人物,平常是不在人前亮相的,这时乍然现身。自然使得人们为之哗然,欢声雷动。
坐在正中虎皮太师椅上的向老太爷,回头对一个弟子说了几句话,那名弟子,立即抓起钟槌,在一个吊着的金钟上重重的击了三下。
说也奇怪,三声钟响,似乎震慑了人群,全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那名弟子放下钟槌,又侍立在向老太爷身边,老太爷嘴皮动了一下,轻声道:“带活口行礼。”
郭飞鸿心中一动,遂见那名弟子高声呼道:“带活口!”
后台立时有人应了声:“有!”
幔帏启处,走出了一群人来,这群人分抬着四根杆子,郭飞鸿再一注视,止不住一时热血沸腾,差一点要扑上台去!
原来所谓的“活口”竟是活生生的人,共是四个,两男两女,各缚手足,穿在一根红色竹杆上,就像是牲口似的被抬了出来。
就年岁上看,四个当作祭礼的孩子,不过是七八岁,最大也不会超过十岁,都生得白白的,样子十分秀气。
这些孩子全身都被剥光了衣服,每人在下体系上一条红布,在冷风里,冻得连连颤抖着。这群汉子,把这两双童男女,分别放在那四张莲花坛木座上,然后退了回去。
这时台下起了一片骚动,有人发出感叹可怜之声,也有嘻笑称快的,却没有一个敢出来说句话。
郭飞鸿看到此,又止不住气往上冲,正想着如何下手拯救这四个孩子,就见那位向老太爷忽地站起来,走到了祭台中央,自供桌下拿起了一枝大笔,饱浸朱砂,走到了四个童男女身前,在他们每个人眉心正中,点了一个红点,随后右手一翻,把那枝朱砂红笔,抛落湖心之内。
四个小孩均像是吓糊涂了,只是楞楞的望着湖心,却没有一个哭的。
向老太爷点了朱砂后,又伸手自供桌上拿起了一口木剑,只见他右手在头上抓了一下,满头白发全数散了开来。
接着,只见他在台上左右前后地转了转,又烧了张黄纸,这时,当空乌云密布,远天现出一大片紫色,湖面上起了阵阵狂风,湖水开始动荡不已。
人群中,立时就有人附会着说,是湖神显灵了,又有的说向老太爷的法术硬是灵。
向老太爷做完了一套法事之后,放下了木剑,高叫道:“酒来!”
立时就有一个黑衣汉子,双手捧过来一个红漆木盆,盆内是满满的一盆红水,想必是掺有朱砂的酒。
向老太爷摆了一个“骑马蹲裆”的姿式,面对着红木盆,蓦地张开了大嘴一吸,盆内酒汁,立时化为一道红泉,长鲸吸水似地注入他口内。
台下万千观众,看到此,震天价叫起好来,不过在郭飞鸿眼中看来,这位向老太爷不过是有些个内功,并算不了什么。
转眼之间,那满满一盆红汁,竟为这位向老太爷吸了一个干净,老太爷的肚子,也就像怀了八九个月孩子的娘儿们似的鼓了起来。
然后,他跚跚地行到台边,面对着湖水,忽地一张大嘴,就听见“哇”地一声大响,自他口中喷出了一天红砂,刷刷如同骤雨般的,洒入湖水之中。
这一手绝活,自然又博得了众人赞赏,掌声有如擂鼓一般,向老太爷的尊腹也就跟着小了下去。
郭飞鸿看这位老太爷偌大年岁,竟然有此功力,确也是不容易了,他方才那一手功夫,前者吸水涨腹,固然有个三五年内功,人人可为,可是后面这一手仰天吐珠,却暗含着武功中极难练的“含砂射影”技巧在内,这一手功夫,要练到向老太爷这种火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郭飞鸿这才明白,为什么大湖教胆敢在地面上作威作福,原来有这么厉害的头儿。这就难怪了!
向老太爷祭酒之后,正式的祭礼遂告开始,人群中也就起了紧张的高潮,郭飞鸿更是聚精会神,以备在适当时下手救人。
天空中乌云更低了,湖面上刮起了稀见的大风,浪花涌起七八尺高下,拍打着岸边的祭品,胆小的人吓得纷纷后退着,忽然电光一闪,震天价的响了一个焦雷。
看样子,可能即将有暴风雨要来临了。
这种情形未免焚琴煮鹤大煞了风景,可是大群的人,仍然紧偎着看台两侧,丝毫没有退意!
向老太爷看了一下天气,不免有些焦急,反过来说,却也未尝不是一个提前结束祭典的好借口。
随着他木剑一指,十一只活鸡抛落湖心,木剑二指,十二只活鸭、活鹅也都下了水,鸭鹅不是能浮水么?他们却在每一只的足上绑一块大石头,如此一来,不愁它们不沉下湖底。
禽祭之后,紧接着牲祭,锣鼓之声,响彻云霄,再加风雷闪电,其声势,真是个惊心动魄。
向老太爷披发仗剑,迈步行法,活羊、活猪、活牛相继抛落湖心。
锣鼓声忽地一停,每个人的心都几乎要跳了出来,只见四名赤膊的汉子,来到了莲花座前,把活生生的人体抱了起来,只等着老太爷木剑一落,四条小生命就要下水了。
郭飞鸿双手一张,把身边人群推开了些,剑眉一挑,就要腾身而上,可是显然有人走在了他的前面,只听得擂台左侧,人群中一声清叱道:“住手!”
郭飞鸿蓦地定足,但见一条白影,如同是展翅的白鹤似的,只一闪,“飕”一声已落在了祭台之上。
匆促中郭飞鸿认出了这人,好像就是方才那个由后硬挤而前的白衣少年,不由微微一惊。
说时迟,那是时,这白衣人身形向台上一落,翩若惊鸿般,便欺到了那四名赤膊汉子面前,遂见他双手向外一抖,叱了声:“去吧!”
随着他掌式一出,四名彪形大汉,立即如同是四只肉球般飞了起来,扑通!扑通!皆都落入湖心浪花之中!
向老太爷陡地神色一变,怒叱了一声:“什么人!”正要挺剑而上,那坐在椅子上的胡三爷,却发出了一声怪啸,双手在椅把子上一按,已抢先腾了过来。
白衣人不慌不忙的回过身子,冷冷地道:“无耻湖匪,你们的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