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之乡-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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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抬头,美楠正一脸奇怪的看着我,说:“一副死像,又见鬼了?”说完充满戏谑的大笑起来。
笑?等你真的见到鬼,我看你笑得出来。等等,我突然有个疑问,为什么整栋房子,只有我一个人见鬼,这是为什么?难道我真的病了?可是,每次感觉都是那么真实,我不相信是我幻觉,可是,以前见到爸爸妈妈,不是也很真实,还不是一样被人当作精神病。
我理了理头发,不经意的一侧身,突然发现身旁空悬着一张空白的脸,披着黝黑绵长的头发,她……她没有身子!
我条件反射似的跳了起来,站到美楠身后,美楠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反身用力拍了我一掌,说:“作死!发神经啊!”
她显然是没有看到,不然早就惨叫了,我探出头看了看那里,不过是一盏圆形的玻璃灯,难道我真的……我有些沮丧,又有些难过,我开始怀疑自己了。
惊吓使得我胃口尽丧,中餐只是吃了少许青菜,不过这样也好很多,本来一直发抖,吃了之后没那么冷了,美楠一边大吃,一边夸川婶手艺好,夸得她浮肿呆板的脸也浮现了一丝微笑。
无法与他们共处,我想休息一阵,昨晚睡得不够,爬上二楼,看着三楼那个拐角,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赶紧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屋子里又是一片狼藉,就像刚被强盗扫荡,衣裙丢了一地,我咬了咬牙,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子一件一件拾起来,拍干净了,有几件衣服上沾着黑黑的脚印,怎么也拍不干净,左右无事,我把衣服统统泡起来,洗衣服也可以打发时间,一边洗,我一边默记《竹语》,在心里默默哼唱,想象着坐在钢琴前,全神贯注的弹奏,两遍过去了,心情宁静好多,就像静坐在竹林,心无杂念,凝听风在竹林中轻轻掠过,轻声细语,竹叶沙沙轻响,欢快作和。
想着想着,我眯着眼睛忍不住微笑起来,跟随韵律轻轻摇摆,这真是一首难得的好曲子,我心里充满了感谢。
等薛未白回来,我在他面前弹起这支曲子,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想起薛未白,我笑得更加开心了,待我发现自己正在傻笑的时候,已经迟了,我想我已经爱上这个老男人了。
美楠这时走了进来,抱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往我身上一扔,说:“替我洗了。”
一股浓烈的狐臭扑鼻而来,我皱起了眉头。
我把那一堆衣服包括她的内衣内裤全都仍在地上,对她说:你自己洗。
“什么?”她跳了起来,冲到我面前,忽然又停住了,她一定是想起了那一万五。
她哼了一声,捡起自己的衣服,说:“无所谓,买了新衣服,这些我都扔了。”
我埋头只是洗衣,说与不说还是一个疑问,叫我如何跟薛未白开口,别也辱没了我的人格。
我们毕竟在一个屋檐下度过了八个春秋,她走到我面前,在我额头上用力戳了一下,说:“你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你如果不说,有你好看的!”
我抬起头,说:薛未白已经给了你妈妈那么多钱,你还想要?
她歪着头,撇撇嘴说:“才五十万,他也算是小气了,怎么够花!”
我被她气的直哆嗦,更加没有想到,那张支票的面额是五十万,如果当时我知道,一定会冲过去夺下撕掉,薛未白不能就这么被她两母女敲诈!
而我一个区区小女子,值得他这么作么?
“我跟你说,你如果不听我的,我就把你的丑事都告诉他!”
我愕然:我有什么丑事!
美楠哈哈哈大笑起来,说:“你没有?我这里还有你写给凌志云的情书呢,别忘了!”
我冷笑,尽管胸口如针扎:你尽管说。
美楠见我态度强硬,不由得愣了愣,等回过神来,她说:“你别太猖狂,等我把他整个人都抢过来的时候,你别怪我。”
我的胸口开始起伏,可是我还在冷笑:尽管抢!
“好!好!好!”她连说三个好,头发一甩,扬长而去。
我长舒一口气,把门一锁,靠着门,眼泪刷刷流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可眼泪就是止不住啊。
洗了洗手,我擦干泪水,对着镜子,却又忍不住笑了,又哭又笑,给别人看见,真的会当我发了疯,可是谁又能明白我的感受。
这个时候,我真的想听听薛未白的声音,想看看他月光一样的笑容,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我不自觉的又默想了一遍《竹语》,心情才平静下来,《竹语》竟然成了我的清心咒。
将衣服洗好,一件件晒在阳台上,看着橘黄的阳光透过湿透的纤维,亮亮的,心里也温暖很多。
我灰色的天空终于有了阳光,穿透了重重阴霾,撒进我的生命。
泡了一杯咖啡,我披着披肩,坐在阳台的藤椅上,静静的望着围墙外的马路,等待着薛未白的黑色奔驰,有那么一点味道,不是么,我抿一口咖啡,就像妻子等待丈夫工作归来,我的好心情,美楠无法破坏。
斜阳倾斜,洒在我身上,暖洋洋的,不像夏日,反似秋暮,我昏昏欲睡,哪里传来悠扬琴声,依稀熟悉,是《何日》,我最喜爱的一首歌,钟爱阿梅低沉深情的吟唱,缠绵妖娆,牵扯着愁绪轻颤,让人迷醉。
“……可知呀可知何日,你轻轻再吻干从前泪,用甜蜜呀,一一依你我盟誓,问何日再共一次醉……”
是谁在我身后轻轻唱和?回头一看,居然是……妈妈,她低着头,微笑的看着我,身后是爸爸,他扶着妈妈双臂,眉眼里是熟悉的慈爱。
我猛地站起来,披肩从身上滑落,怔怔的看着他们,我哽咽不能言语。
“小薰……我的孩子……”妈妈将我抱进怀里,久违了的熟悉气息包围着我,爸爸抱紧我和妈妈,我们三个人又能在一起了,多么好,我幸福的晕眩。
“爸爸……妈妈……”我不停的呼唤,用力抱紧他们,只怕一撒手,他们就消失在空气里。
妈妈抚摸着我的头发,说:“孩子,孩子,我们有话要告诉你。”
“什么妈妈?”我抬起头,贪婪的看着爸爸和妈妈,多么真实的在我面前,我的身子颤抖的犹如风中树叶。
“不要仇恨……仇恨只能让你陷入痛苦,陷入罪恶,知道么,孩子。”妈妈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我不懂,我摇摇头。
爸爸急切的说:“小薰,你一定要记住妈妈的话,知道么?”
为什么要记住?
“记住,一定要记住!”他们的声音开始飘忽了,他们的身形也变得模糊!我心中焦急,死死拉住妈妈的衣服,大声哭喊:“不要离开我,爸爸……妈妈……”
可是他们还是消失了,我无力挽留,手中的那片衣角也变成一片浮云,随风而逝。
我知道这是一个梦,可是我还是哭得伤心,哭得心都碎裂了,哭得醒来,我仍旧止不住眼泪,仿佛再一次失去,心底的旧伤口又被撕扯得鲜血淋漓。
暮色已浓,山风阵阵,吹得好冷,我下意识的想要搂紧披肩,却发现披肩已经跌在地上,我侧身捡起来,盖在身上,怎么会在地上?我忽然意识到,刚才根本不是一个梦,那是真的,是爸爸妈妈的魂魄来了,他们不放心自己的女儿,这许多年都不曾离去。
我倚着栏杆,望着暮霭沉沉的天际,新的泪水再次涌出,爸爸妈妈,你们是否相拥在远处哪个云端,微笑的看着我啊?心里是幸福的,却也是空荡荡的,太复杂的感情让我无所适从。
我叹息一声,缓缓的进了卧室,发现床头灯是亮的,来电了,太好了!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我急急忙忙的跑了下去,将路灯尽数打开,日落之乡笼罩在落日的余晖里,内院闪烁着点点柔和灯光,如果修剪一下杂草乱蔓,这里会很美丽。
川叔川婶走了出来,我意外的发现,他们居然在微笑,灯光为大家带来了好心情。大厅里传来嘈杂的音乐,美楠已经急不可待的打开了电视。
忽然,墙外响起一声车鸣,薛未白回来了!
是时候了,我跑了进去,打开钢琴,却突然发现,美楠把电视声音开的太大,我根本没办法弹琴。
计划还未实行,就要失败了,我焦急的走来走去,忽然灵机一动,我走到插头处,美楠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视,根本没有看到我的小动作,我窃喜,伸脚轻轻一碰插头,电视画面一闪,屏幕黑了,噪音消失,心神宁静。
“哇……这破电视怎么了!”美楠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电视前左看右看,不停的拍打,每次她都不会记得查看电源,我还是了解她的。
暗自好笑,我坐了下来,又飞快的回想一次,然后开始弹奏《竹语》,弹到一半处,薛未白走了进来,他的影子斜斜的停在我的脚边,我的呼吸急促,手指都要颤抖。
一曲终了,我继续从头开始,第二遍一结束,他忽然在身后紧紧抱住了我:“小薰……谢谢你。”
我转过身,看着他,他似乎比我还激动,眼圈都红了,我深吸几口气,费劲的,一字一顿的说:“生……日……快……乐……薛!”
没错,这是我的声音,这几个字我练习了一整天,生怕在最后关头还是无法说出,还好,老天可怜,没有让我失望,激动的眼泪滚滚而落,身子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我像是发了高烧,眼睛和呼吸都是火热火热的。
他的胸口在剧烈的起伏着,身体温暖又踏实。
“表姐姐夫啊,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哦,卿卿我我的,教坏小孩子呢!”美楠的声音响得总是那么不合时宜。
薛未白松开我,低下头,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
我掏出那张纸,递给了他。
他接了过去一看,兴奋的问:“哪里找到的?”
我告诉了,他忽然大笑起来,说:“我找了二三十年……找了二三十年啊!终于失而复得,谢谢你,谢谢你!”
薛未白再次抱紧我,在我额头上重重一吻,说:“你和我母亲都算有缘了,是她要你给我的,我知道,我知道。”
美楠被我们忽略,又尴尬又愤怒,脸上红一阵青一阵。
川婶在后面说:“少爷,吃饭了,我煮了很多你喜欢的菜。”
“等一等!”薛未白拉着我说,“小薰,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我看着他,他从公事包里取出一个盒子,又是手机。
“这是三星E2309,同样可以手写短信,更加适合女生使用。”他递到我面前。
我小心的接了过来,他说,“我已经把自己的号码存进去了,以后,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也随时联系我。”
美楠跑了过来,看着我手里的新手机,“真漂亮啊!”她说,她的目光灼灼。我嫣然一笑,收进了裙子的口袋里,沉沉的坠着。
“呆一会儿,我教你使用。”
我点点头。
薛未白好象根本忽略了美楠的存在,只是一个劲儿的对着我微笑,他说:“我还要送你一样东西。”
“姐夫,你对表姐可真好。”美楠的笑容有些勉强。
薛未白说:“这都是应该的——来,小薰,跟我走。”
我满腹疑惑被他拉着飞跑,沐浴在夜风里,穿过一个又一个路灯,快乐的就像童年,跟随着爸爸在田地里,捕捉萤火虫,幸福到心都沉醉。
他拉着我走到车房,我看着他,他指了指车,说:“你自己去打开看看。”
我摇摇头,在他手心写着:不要再破费了,我心里不安。
“这个不用我花钱的。”
那是什么?我好奇又好笑。
“自己看。”
我走上前去,车窗帘拉上了,里面什么都看不到,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激动起来,拉开了门,我就知道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