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傲霜寒-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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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郎圆睁着一双秀目,诧异地道:“但是师父遗训,我能不遵吗?”
白发美妇道:“为娘的话,你打算不听……”白衣女郎幽幽一声长叹,喃喃地道:“师言不可违,母命亦难抗,这叫我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她自语着,忽然从身上拔出一柄匕首,翻腕就向前胸扎下……在她们母女说话之际,梅影已然气机运转一周,伤势已然大好,睁眼聆听,已发现白衣女郎的神色,有些不对,一见她拔出匕首来,先就惊叫了一声!
白衣女郎翻腕方待扎下,乍闻惊叫之声,心中一震,手中慢了慢……那白发美妇已然发觉,冲口喝道:“琴儿!你不要为娘了么?
还不快把匕首放下!”
白衣女郎被一声喝叱,松手丢了匕首,陡地哭道:“娘啊!琴儿作难死了——”白发美妇柔声道:“痴儿!你这这样想不通吗?母、师之言,也不就是全对,总要在义与不义上选择,阿谀曲从也不是人所当为,懂吗?”
白衣女郎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怔了一阵,忽然道:“娘,我想替他疗伤,但是我……我心里有些害怕!”
白发美妇有些奇道:“救人乃大善之事,有什么好怕的呢?”
白衣女郎道:“他妄用内功抗拒那阴寒之毒,气已消耗将尽,已成了不治之症,如要救他,必得用‘妙得道术’把本身真气,传入他体内脉穴,逼出寒毒,那……那,我……娘——”须知那“妙得道术”,乃我们古经所载,在“素女经”所记,有这么一段:素女曰:“有采女者,妙得道术”。
白发美妇哪能不懂得,声言凝目看着地上的云霄,一时委决不下。
梅影陡地站起身来,扑到那白衣女郎跟前,朝地上一跪,忍不住星目中热泪,夺眶而出,哀衷地道:“这位姐姐,你就发慈悲吧!救活了他,要我梅影粉身碎骨都愿意。”
白发美妇扫了地上的云霄一眼,缓缓地道:“琴儿!除了那‘妙得道术’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白衣女郎思索了一阵,缓缓地道:“那就只有靠金针过穴之法,不过那太危险,手续也太麻烦。”
白发美妇道:“不管那些了,只有尽人事而听天命,如不行,再说好了……”白衣女郎转向梅影道:“这位梅姐姐能帮忙吗?”
梅影慌不迭道:“那是当然,小妹万死不辞。”
白衣女郎道:“那就好!你给他讲,待我下针时,他得紧闭双目,不许启看。”
梅影道:“那是为了什么?”
白衣女郎道:“这个你不要管,他只要看我,我就一针扎死他!”
梅影吟了一下道:“好!他如睁眼看你,就扎死他吧,我不会怨你的。”
白衣女郎道:“那你就快脱去了他的上衣,扶他站起来。给他讲,不准他睁眼看我哟!”
梅影点首答应,走到云霄身边,悄声道:“霄哥哥!你都听到了吧!忍着点,不要害怕。”
她像呵护小孩样的悄声说着,一边扶起来云霄,替他脱去上衣。
就在这一瞬间,一阵隐隐作疼,感到金针连刺的十几处穴道。
他油然而生出一股好奇的念头,真想睁开眼来瞧瞧,但他心中也真怕对方会针下绝情,强自忍着。
这时的白衣女郎,已是挽起了衣袖,露出两只藕也似的玉臂,凝目注视着云霄身上大穴,神态慎重已极。
转眼间,她连刺了云霄十二大穴,方始喘了一口气。
云霄觉着金针术已毕,心忖:“这总该睁开眼了吧!”
就在他思之未竟,双目微启之际,突觉“神庭穴”上一麻,登时昏了过去。
他这一晕去,神志尽失,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光。
待他慢慢醒来之际,先是觉着自己卧在一个软榻上,周身奇痛难忍,似有人正在自己身上抚按揉搓。
对方手热如火,但在所抚之处,感到甚是舒服,仿佛那股阴寒毒气,被他一揉便自化开来。
他心中一直都想睁开眼来看看,瞧是什么人在替自己推拿,但当觉出来自己此际浑身光赤的、一丝未挂时,羞惭之心,使他没有勇气睁开眼来。
耳听一位女子的声音,低声道:“梅姐姐,快来帮忙,他那侵入内腑的寒,已被我化开,莫要被他醒来看见,我又停手不得,才羞死人呢!”
又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好妹妹,这忙要我怎样帮法呢?”
又是那女子道:“你朝他黑甜穴上按一下,使他入睡,等治好之后再说吧!”
云霄一听,那先前说话的,也就是替自己推拿之人,是白衣女郎,另外一人,不用问就是梅影了。
心忖:“没想到对方先前那样的冰冷,如今竟不避嫌疑,亲手为自己治伤,玉手按摩周身,似此美人情重,救命恩深,如何消受补报……”他这时,从心底深处,忽起了一种企望,下意识地担心会真被点了睡穴。
那样一来,就不能领略到美人的深情蜜意了,同时,也更怕对方会查出来自己已醒,羞恼成怒,就更糟了。
于是,越发地不敢睁眼了,立把鼻息暗中调匀,再运用内家龟息之法,屏息静气,仍装昏睡,一面倾耳潜心,察听她们说些什么。
随听梅影笑道:“我听伯母说,琴妹平日自命为女中丈夫,何必避什么嫌疑呢?在他快醒之时,再给他添上些小苦头。”
白衣女郎道:“我不是避什么嫌疑,只肯救他,又怕什么呢?
不过,你看他这个样儿,醒后发觉,如何见人呢?”
梅影道:“那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怕他此际都早已醒了哩,常言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如果硬要点了他的睡穴,那心中之苦,恐比受了这样重伤还难受呢。”
云霄闻言心中一动,暗道:“不好,自己装睡被这丫头看破了,虽然自己心中对人家敬爱感激,并无邪念,于理总是不合,再被看破,何以自容……”他方打算要睁眼,向人家道谢,就在这时,神志突地又一迷糊,人又晕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醒来时,觉着又换了地方,而且感到如陷身蒸笼之中,奇热难当,不知停身何处。
睁开双目看去,不禁为之一怔……
见自己处身在一条黝黑的山洞中,身上汗渍斑斑,忽地一阵热风吹过,裹卷而来一团白烟,扑鼻一股强烈的硫磺气味,直入内腑,那才真叫难受,既不敢叹气,又无法吐出。
他心中一急之下,却急出来一身大汗。
如此一来,他不得不打坐运功,抗拒这股热气了。
好在他内功精湛,一运气,丹田中冲上一股热流,催动他全身血脉,加速运行,片刻间,已有了清凉之感,那股热风,难再侵犯他了。
就在他静下神来没有好久,忽然遥遥传来了梅影的声音道:“霄哥哥!你运气试试看,体内是否还有余毒?”
云霄道:“我已运气试过了,自觉体内寒毒已消,只不知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另一女子接言道:“这地方名叫三阳洞,乃是一个将熄的火山口,因你所受寒毒甚重,如不彻底根治,还有再发的可能,那样就难救了,所以把你移来此处,受此酷热炙体之苦,方始能具功效。”
云宵听出来那口音,正是白衣女郎所发,忙道:“姑娘救命之恩,云宵杀身难报,但我现在已全好了,可否出去了呢?”
白衣女郎似吃吃笑了两声,道:“我看你这个人蛮潇洒大方的,几时也染上了这股酸气啦,既是这样,你就出洞来吧!”
云霄闻言却又作了难,忙道:“请你让梅姑娘提我的衣报放在洞口好吗?我这样赤身露体,怎好见人呢?”
洞外的两个闻言,更是咯咯大笑起来。
梅影道:“怎么就只几天的光景,你却变成傻子了,衣服不好好地穿在你身上吗?”
云霄闻言,探手朝身上一摸,衣服可不真的仍然穿在身上,几时赤身露体了?分明自己是不打自招,承认在那白衣女郎为自己按摩时,早已醒来,由不得他失笑了。
就在这时,倏见洞底深处,又是一阵热浪冲来。
云霄再也不敢想那硫磺味道了,当即纵身一跃,疾向洞外窜去。
以他的轻功造诣,用不了两个起落,就可冲出洞外。
哪知,他一时地心慌,竟然不辨路径,直朝石壁上撞去,碰得他头晕目眩。
热浪灼灼逼人,使得云霄忘了撞在石壁上的伤疼,转身疾奔,这才算奔上了正路,等觉着身后热浪消失了,才停下身子。
抬头看去,无巧不巧,正好停身在二女跟前。
梅影先向他打上了招呼道:“霄哥哥,这位是薛姑娘,就是替你疗伤之人,还不快谢过人家。”
这时的薛琴姑娘,满脸冷若冰霜的神情,瞪眼逼视着云霄。
云霄经海姑娘拿话一引,忙走近一步,朝着薛姑娘深深一揖,道:“云霄拜谢姑娘救命之恩!”
薛琴看也不看他一眼,倏地手腕挥动,又亮出来那柄匕首,直刺向云霄前胸。
梅影几曾见过她这样凶,吓得一声尖叫,右手疾伸而出,拎拿薛琴右腕,打算把手中匕首夺下。
那知,她没有人家快,手指还未触到薛琴的右腕,忽见她右臂飞而起,不禁心头一凛,赶忙把手缩了回来。
云霄方向人家行礼,没防到变生肘腋,倏觉一阵冷风起处,罩住了前胸,穿透了衣服,肌肉上划破了一道寸许长的口子,鲜血汨汨而出。
这一猝然惊变,把个云霄闹得愣住了,只有闭起眼睛,呆立在当地,宛如一付待宰羔羊的样儿。
薛琴突地噗哧一声,笑了起来,道:“我看你蛮淘气的嘛!怎么成了呆头鹅啦,我扎了你一刀,怎么不还手呀?”
梅影现出无限怜悯的神情,走近云霄身前,幽幽地道:“看都刺伤了你了,不疼吗?”
薛琴咯咯笑道:“那一点皮肉之伤,有什么疼的,只怕你在心疼吧!”
梅影把双眼一挑,瞪眼看着薛琴,满面嗔怒之色道:“薛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薛琴咯咯笑道:“没有什么意思,你问他,在我为他推拿时,为什么装睡?”
梅影眨了眨美眸道:“你知道他那时在装睡?”
薛琴道:“你也早知道呀!我这是给他个教训,让他以后再也不敢轻保”云霄被她说得俊脸发热,只好默默地垂头而立。
梅影轻轻一叹,转身走近薛琴,拉着她的衣袖道:“这么说来,妹妹是故意吓他的呀?”
薛琴道:“要不是我娘再三地嘱咐,我真想一刀扎死他。”
梅影笑道:“事情既已过去,妹妹的气也出了,不要再追究啦!”
薛琴淡淡一笑道:“谁有闲工夫和他闹,我娘等得急了,咱们快回去吧!”
说着,也不管云霄,二女携手而行,直朝峰顶上飞奔而去,云霄也只好默默地跟在后面了。
他们这走的似乎是后山,路是依然坎坷,但没有前山那样陡峭,没有多大一会工夫,三人就回到了山洞。
这是一个广大的石室,分里外两层,另外还有两个较小的石室,就是薛琴的居处。
外层石室中间,有一个大许方圆的石台,上面盘膝坐着一人,正是那白发美妇。
她一见三人进来,微笑着道:“云相公的伤好了吗?”
云霄闻言,赶忙紧走几步,深深一躬到地道:“云霄伤已痊愈,拜谢老前辈母女救命之恩。”
白发美妇笑道:“小女只不过略效微劳,何足挂齿,随便坐吧!”
云霄闻言,躬身向后退了两步,就在一个石砖上坐了下来,但仍是眼观鼻口问心,一副拘谨的样儿。
白发美妇扫目一瞥,转脸望着二女笑道:“闻说凌老头癫狂玩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