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情天-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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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内外诸人,无一不是内家高手,睹状齐感一震,心知年轻书生这一掌看似轻飘无力,其实内蕴万钧神力,一掌拍出,无形劲气足可石破天惊,使风云为之色变,草木为之含悲,较那邛崃一鹤开山拔树,声势威猛的一掌又不知高明几许。
诸人心知这位掌门人要糟。
果然,无为老道在自己声势威猛一掌拍出的同时,一见对方掌势轻飘无力,心中方自一震,倏觉自己所拍出的排山劲气,一近对方身前,竟如石沉大海般,毫无一丝反应,就知自己今夜要糟,不由大骇,脑中闪电一转,方欲采取下一步歹毒对策。
突然感到一片强烈绝伦的无形劲气,迎面向自己撞来,劲道之强,为自己平生所仅见,劲气未到已微有窒息之感,一时心胆俱裂,顾不得再施歹毒对策,忙不迭地暗运本派镇山绝学无极真气灌注双腿,复用大力千斤坠想要稳住身形,免得为对方无形劲气所震退。
可是,怪了,他不运功还好,旷绝宇内的罕世神功坎离真气,岂是区区无极真气,大力千斤坠所能阻挡得了的,他一运功,竟觉这片无形劲气越来越强,最后竟似一座无形岱岳迎面压到,窒息之感也越来越重,抬眼一望,对方年轻书生双门神光湛湛,双掌平举至胸,仍是气定种闲,不带一丝火气。
心知自己今夕走眼,遇到了高人,是栽定了,闭目暗地一声绝望长叹,再也无法强撑,功力一敛。蹬!蹬!蹬!一个身形倒退三步,方始拿桩站稳,一张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窘迫、难堪、羞愧,高大身躯泛起阵阵轻颤,又是一声凄凉绝望长叹,神色刹那间转变的黯淡已极,默然垂首不语。
他身后邛崃二道,一狐二虎一见掌门人落败,也是震慑得面如死灰,双目呆视,默默垂首。
完啦!邛崃一鹤无为老道半世英名完了。邛崃一派在武林中的声望完了。
柳含烟到底心性良佳,睹状心中甚为不忍,自己一时小不忍,竟将人家半世英名邛崃声望断送掌下,不由暗责自己为何不见好就收,而偏要将人家逼得退身方止。
缓缓收回双掌,无力垂下,暗暗长叹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城墙上,月光下,人影默然仁立,空气如死寂静。
城外十余丈处,左边树叶内数十道目光光采黯淡,隐隐地传出数声极其轻微的失望长吁。
右边树叶中,那对清澈目光光采惊喜交集,惊喜交集的目光中,那种第三者难以体会的异采更盛。
蓦地——
“站住!”甫遭挫败的邛崃掌门无为老道,突然暴起一声断喝。
柳含烟一愕之后,缓缓转回身形,星目迷茫,困惑不解地注定对方。
无为老道高大身形突起一阵颤抖,一双环目凶光暴射,须发皆张,狰狞可怖,与适才判若两人,凝注柳含烟,狠声说道:“贫道已领教过小施主掌力,技高一筹,甘败下风!”
柳含烟以为对方只是要交待几句场面话,歉然一笑也欲交待几句。
无为老道突然仰天一阵刺耳难听、悲怆异常的磔磔怪笑,笑声一落,狠声又道:“道爷半世英名,邛崃声望全部断送在尔手,贫道自不量力,还要在兵刃上向施主领教!”
一字一句,斩钉截铁,话声铿锵,声传数十丈外,城外左边树叶中轻起一阵骚动,数十道目光由失望突转为惊喜,右边树叶内那对清澈目光由惊喜倏变为愤怒、焦虑,小巧的身影亦欲作势扑出。
柳含烟话声入耳,心知对方意犹未甘,而欲在兵刃上找回颜面,但是身为一派掌门,这种出尔反尔的恶劣作风这种恬不知耻的无赖言词,不由使得他适才本有的满腔歉疚,一丝不忍顿化乌有,继之而起的是一股无名怒火。他方要发作,倏又想到对方六人适才的可怜神态,心中忽又感到不忍,强捺满腔怒火,柔声说道:“在下适才不合一时失手,心中已甚愧疚,道长身为一派至尊,当知恬淡寡欲,与世无争,何必苦苦相逼,酿成流血事件,而后懊悔莫及,欲罢不能。”
柳含烟的本意不过是为息事宁人解冤不结冤,才低声下气,委屈求全,想要化解这段无谓的纠纷。
无奈邛崃一鹤无为老道悲愤填膺,嗔念大发之下心窍蒙蔽,灵智尽失,不但未将对方几句话儿听得人耳而有所感动,反觉对方是恃胜傲敌,句句控苦,字字如利刃般刺在他的心上,嘿嘿一阵如哭怪笑之后,阴恻测地道:“施主苦口婆心,无奈贫道冥顽已深,岂非多费口舌!”
柳含烟怒火上冒,仍强自按捺,方自一声:“道长……”
邛崃一鹤无为老道已自瞪目厉声道:“狂徒,休要多言,今夕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言下已说明,邛崃一派已与你誓不两立。
柳含烟至此已是怒火高涨,双眉挑处,沉声道:“在下只为息事宁人,不愿为己过甚,故而一再容忍,并非惧事;道长身为一派掌门,苦苦相逼,在下少不得舍命相陪,稍时贵派血溅城头之时,道长将会懊悔莫及,言尽于止,道长请进招!”
一番话说得话声铿锵,义正辞严,话完,随即敛神静气岳峙渊停般,功贯双臂,星目暴射神光,凝住对方,以待制敌。
这位小煞星显已动了真怒,怒火冲激下,他已不顾一切,不惜血腥全力一搏。
邛崃一鹤嘿嘿一阵低沉阴笑之后,右掌闪电向腰际一撤。
“铮”一声龙吟,寒光一闪,一柄两指宽软剑已抄在掌中,右腕一振又是一声龙吟,两指宽剑已笔直挺起,左手轻挽剑诀,缓缓将软剑平举,剑尖前指,面色肃穆,山峙渊停,一双环目中异采顿现,凝注剑尖,眨也不眨,不愧为一派宗师,剑术名家。
柳含烟身负旷世武学,博大深奥,自是识货。一见对方神态,即知对方是一位罕绝的剑术名家,心折之余也不由暗暗心惊,面对如此强敌,他怎敢怠慢?一面静气敛神,一面暗将坎离真气提至绝顶,他已许这位狂傲自大,目空一切的邛崃派掌门无为是他下山以来,除几位前辈仙侠外的唯一劲敌,他要预备殊死一拼。
无为老道沉声说道。“施主请亮兵刃!”
柳含烟淡淡一笑,道:“在下别师下山以来,身上从未带过兵刃,今夕有幸能与掌门人动手一搏,心中虽以手无寸铁而感惶恐,但无趁手兵刃,奈何件?”
无为老道以为对方是过于狂妄,过于藐视自己不由大怒,方待发作,猛又以为对方是故意骄敌,旨在激起自己心中浮躁,又将沸腾怒火强自捺下,平和心气,但是一双环目注处,确也未能看出对方衣内藏有兵刃,至此方始相信对方从不携带兵刃之语非虚。
略一思忖,头也不回地对身后二虎说道:“天风,就把你那柄新购的长剑,借予这位施主一用!”
黑虎孙天风虽然满腹不愿,但碍于掌门人令谕不敢不从,应了一声是。大踏步走了过来,双目仇火欲喷地将长剑恶狠狠地带鞘递过。
柳含烟视若无睹,微笑接过长剑,说了一声:“多谢!”
孙天风也不答话,冷哼一声,恶狠狠地瞪了柳含烟一眼,转身而去。
柳含烟望了孙天风背影一眼,摇头一笑,顺手拔出长剑。
长剑一出鞘,他不由暗暗骂道:好狡猾的牛鼻子,怪不得你如此大方,原来只不过是一柄凡铁,对神兵,你倒是占尽便宜,但是,你太小视我啦!一柄凡铁在少爷手中何异一柄神兵?
至此,向无为老道轻瞥一眼,随即不经意地将掌中长剑一抖,剑尖连挽九朵剑花,朗声道:“在下兵刃已有,道长请先发招!”
无为老道被柳含烟一眼看得老脸方自一热,及见柳含烟毫不经意地连挽九朵剑花,不由心中又是一震。想以一身足堪自傲的剑术在兵刃上挽回颜面,将对方置于死地的信心,顿时削减了一半,但是势成骑虎,箭在弦而不得不发,只得暗将全身功力凝贯一只执剑右臂,故示大方地冷然说道:“贫道身为一派掌门与你这后生晚辈动手相搏已有失吾宗师身份,岂能再落人以大欺小之话柄?施主尽管放胆发招!”
真是吊死鬼搽粉,死要脸。
柳含烟暗笑一声:这杂毛的皮厚功夫,确是罕见!
面上却是庄容说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有僭!”
话声一落,向前微跨一步,右掌长剑轻飘飘地一式后羿射日斜挥而出。
哪里像是殊死搏斗?分明是像柳枝轻拂,拨草踏青。
这看上去平淡无奇的一招,却使素以剑术自诩的邛崃一鹤无为老道,面色凝重地连连挥剑闪身方始化解过去,然后剑化一条银蛇,招出披风剑法,梅花三弄,三团耀眼光圈疾向对方胸前三处要穴罩去。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无为老道果然不愧一代剑术大家,缓慢诡异剑势中,无形剑气千钧,只此一招,内蕴万端变化,对方周围一丈之内无一不在剑势威力范围之内。
柳含烟外弛内张,微微一笑,步若行云流水般,身形门处,飘左五尺,长剑由左而右,剑尖隐透尺许剑气,拦腰反削过去。
邛崃一鹤一招落空,右脚后滑,不避来剑,软剑笔直平划,一招雁落平沙,幻影千百削向对方前胸,招至半途,软剑突然一举,剑尖倏垂,疾向对方执剑右手腕点下,招式之诡略,变化之神速,端的令人防不胜防。
柳含烟会者不忙,不退反进,沉腕跨步,剑尖上撩,一朵剑花,猛袭对方腋下右肋。
只此轻描淡写的一招,不但顿将对方奇招破去,而且变招攻敌之奇,也使对方难以预料。
这一老一少,两名绝顶内家高手,一位是成名多年的剑术名家,一位是藉藉无名但却技比天人的不世奇材,一位是浅灰道袍的年老全真,一位是雪白儒服的青年书生,在这城头上,月光下展开一场罕见的论剑较技。
二人进退攻守,一招一式看上去均是长剑轻挥,飘然无力,缓慢已极。
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这种耗费真力的打法,正是剑术造诣到了至高无上的境界。
看去缓慢,其实快逾电光石火,轻飘无力,然内蕴神力千钧,一剑洞穿牛腹不足为奇。
看似平淡无奇,其实无一招一式不是足使风云色变草术含悲。弥天剑气,无形的劲风,迫得旁立邛崃二道及一狐二虎,震慑之下,身形连连退出五丈外,方始脱离剑势威力范围。
城下,左方树叶中隐伏着的数十名武林人物,更是触目心惊,连连倒抽冷气,凝神屏息,全神贯注在城头上一老一少两名绝顶内家高手身上,身形不敢稍有移动。
五招已过,双方仍是难分轩轻,邛崃一鹤无为老道这一代剑术名家,不但未占得丝毫上风反而觉得眼前这年轻后生一身修为精湛得惊人,不但未显半点吃力,招式步履之间反而越战越是潇洒自如,根本未将这场殊死搏斗放在限内。而且掌中一柄凡铁,由他使来,不啻一柄千古神兵。不但剑气旺盛,剑风强劲,处处欲刺破自己神兵所挥出的一片剑幕,而且那柄凡铁上竟产生了一阵阵强劲无伦的吸力,使得自己掌中软剑竟似遇着一块磁铁般处处受了牵制,而且有好几次均被吸得剑不由主,险些脱手飞去,虽然均经自己运功定住,但是这种强劲吸力已使自己招式受尽牵制,未克臻于尽善尽美,不能得手应心,运用自如。
心中不由大骇,暗忖如此下去,时间一久,自己不但未能制敌,说不定反被敌所制,自己内力不若对方似长江大河般,源源不断,如再以这种稳扎稳打的耗费真力战法,自己势必要凶多吉少,看来势要改变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