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如梦-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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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凭失笑。忍不住调侃道:“十个八个太也少了些罢。我倒不知你何时这般小气了!”
楚青衣便侧了头,似笑非笑的看他,又拿了手指去戳他胸口:“我倒不是小气,只是怕你消受不起,你若是英年早逝了,那十个八个地,岂不终究还是别人的……”
“这话说得其实也有道理……”上官凭煞有介事地点头道:“不过既然已有十个八个了,再多一个也不为多……”他笑着抱住楚青衣:“我怀里这个也给了我罢!”
楚青衣嗤的一声笑了起来。
宁宛然微微蹙眉地看着宫中桌上整齐摆放的礼服首饰,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心知昨日出门之事。宫中必然已经知晓了。她入内换了繁复华贵的礼服,走了出来。有些兴味索然的坐在妆台前,晴儿便默默地拿了梳子替她梳发。
她出宫已有多年,宁宛然在宫外又多随意,此刻梳起宫髻来,便觉手中生涩,梳了好些次,方才梳得好了。梳完了,便细细打量了一会。这才取了凤冠给宁宛然戴上。
宁宛然有些不惯的转动了一下颈子。深感沉重,不由苦笑道:“这东西。倒是久违了!”
晴儿虽是心中悲苦,忽然听了这话,却还是忍不住一笑。恰在此刻,清朗的声音带了几分讶异的在室中响起:“这是在做什麽?竟还带了这劳什子!”
宁宛然转头看时,正是楚青衣。她不由摇了摇头,感觉头顶沉重,颈子也被压得酸痛,便索性自己抬了手,取下了凤冠:“怕是宫里知道昨日的事了,今儿便差了荣瑜来接我进宫。”她将凤冠丢在桌上,指了一指,叹了口气:“好沉的物事,日后是要日日与它相伴了……”
楚青衣撇嘴,顿时便想起宁宇昀,恨恨道:“必是宁小子……”
宁宛然摇头道:“未必是他,这景华宫这般大,哪里不能有几个眼线,犯不着用他。昨日他们也只是恰逢其会而已……”
楚青衣叹了口气,这才注意到宁宛然此刻竟穿了一身宫装,明黄地衫子,蹙金绣云霞翟纹霞帔,衣上是织金彩色云龙纹,一身繁复富丽,衬上她无双的姿容,淡定雍容的气质,虽是眉眼慵懒,神情倦怠,那通身的气派已是摄人。她心中忽然便有些淡淡的恍惚,相识已有十年了,从来见她都是素衣简妆,今儿却终于见了所谓的皇家气派了。
宁宛然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张臂抱住了她,叹道:“我该走啦……”
楚青衣忽然便觉得心中酸楚。心中似乎少了一些什么,胸腔之中便空空荡荡的,好似再没了依凭。“你没什么要说的么?”她低声问了一句。
她于是松了手,后退了一步,扬了头向她微微一笑:“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楚郎是故人……”虽是强颜欢笑。语带调侃,说到后来语音终究已是微微颤抖。
楚青衣心中一酸,眼中一阵发涩,好一会才低声道:“我会常去看你的……”
她笑了笑,点点头:“也并不是生离死别,将来多得是见面地机会……”
虽是这般说,语气依旧有些哽咽。便转身自己伸手拿起凤冠,端端正正的戴上了,又俯身在镜前细细端详了一会。然后起了身,抿了抿唇,压下心底悲凉。正容缓步向外走出。
晴儿便看了楚青衣一眼,默默无语地随了她出去。
楚青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见她肩背挺的笔直,行走之间,衣袂飘飘,凤冠霞帔五彩流动,光华四溢,腰上所佩环佩相击,发出清脆的金玉之声。却终究不曾回头,径自出门,登上了早已侯在外面的凤辇。
外面便响起了尖尖细细的叫声,悠长深远:“起驾回宫……”她已喝得大醉,眉眼沉沉地靠在景华宫地琉璃瓦檐上,身边还有数个酒坛子。他不由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只好伸手抱了她,跃下瓦檐来。
瓦檐下。景华宫大总管严胜苦着脸迎了上来,道:“上官大人,您可要好好看着她……她若再来景华宫闹上几次,皇上还不得要了我的脑袋!”
上官凭苦笑不已,无奈地看了一眼烂醉如泥的楚青衣。幸而严胜曾见过她,见是她在景华宫胡闹,一来碍着宁宛然,一来不欲得罪上官家,这才差人去叫了自己。否则如今早出了事了。“今日承公公的情了……”他苦笑。心中有些微微的发酸。
严胜连连摇头:“上官大人言重了……”他在宫中混了这么多年,眉高眼低哪还不明白。连皇上都不太管眼前这人,由得她在未来的皇后娘娘宫中任意来去,只凭了这一层,且不说是不是能伤得了她,便是能,他又怎敢呵!
上官凭有些尴尬地看着一片狼藉的景华宫:“我明日便叫人送了银票来,公公只管好好找人修缮罢!”给他报信的人只说是楚青衣来时,刚好赶上宁宛然上了凤辇,她初时还好好地,发了一回呆,忽然便嚷嚷着要喝酒。景华宫乃是皇室内苑,本也不差那点酒,见她脸色也不敢多说,便给她上了酒,谁曾想她还不曾喝了多少,便醉了。于是发了狂,却将北帝南皇一起扯了出来,只是破口大骂,直骂得众人瞠目结舌,胆战心惊,待要堵她的口,却是上来一个倒一个,上来一双倒一对,反倒把御花园打了一个稀烂。
严胜被吓得脸都白了,若要进宫去禀奏,又怕得罪了宁宛然,若不禀奏,由得她在这里闹,那也是一个掉脑袋的事,一时想起上官凭,便手忙脚乱的派了人去寻。
偏偏上官凭今日出门访友,竟不在府中,送信那人周周转转的几乎便将胜京跑了一半,方才找到他。那人一见了上官凭,直是如蒙大赦。他跑了这半日,本也累得紧了,说话也便迷糊了,七颠八倒的说了半日,才将事情说了清楚,却几乎将上官凭吓得半死。
当下顾不得几个神色古怪的朋友,急急穿门而出,直奔景华宫而来。一路之上,他也顾不了惊世骇俗,便施了轻功狂奔起来,其速度当真是快逾奔马,饶是如此,他赶到景华宫也已天色将晚。楚青衣早已醉的糊涂了,居然就靠在琉璃瓦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严胜连连摇头,叹气道:“这修缮地费用倒也不劳上官大人出了,老奴还有几个积蓄,只求上官大人明日进宫一次,为老奴开释一二,老奴已是结草衔环,感恩不尽。”
上官凭眉头直跳,忙满口的应了,这才抱了楚青衣匆匆辞了出去。
第九章 哭笑不得
萧青臧冷着脸坐在凤仪宫偏室中,宁宛然便面不改色的坐在他对面,悠悠闲闲的做着手中的女工,却连眼皮也不抬。
凤仪宫历代皆是北朝皇后的居所,是为中宫。因萧青臧即位以来,凤仪宫一直无主,虽不曾荒败,看着也颇显寥廓,萧青臧便将宁宛然安置在北山行宫之中,原意是打算在二月末修缮完成后才接了宁宛然入宫,谁料她竟与楚青衣在京中闹得不亦乐乎,只得提前接了人来。“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她……”他僵坐了一会,终于感到不耐。
宁宛然便抬了眼看他,反问道:“皇上是想看臣妾跪在您的面前,一路膝行抱着您的大腿哀哀的哭求,涕泪齐下,哀毁备至么?”
萧青臧抿了唇,忽然竟无话可说。“若朕说是呢!”他冷冷道,心中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她于是浅浅的笑了一笑,放下了手上的女红,当真便起了身,不急不缓的走到箱柜前,抽出一张锦帕,又转身走了回来,就那么优优雅雅的跪了下去,举起帕子擦了下眼睛,眼眶顿时便红了,泪水一时盈盈……
萧青臧面色铁青的瞪着她,万万不曾想到她竟会这般作态,也不待她当真膝行过来,便恨恨的起了身:“宁宛然……”劈手夺过她手中的帕子,举了起来只看了一眼,已知其上抹了东西,他愤然将那帕子扯了个粉碎,冷冷道:“你倒是准备周全!”
她眉眼不动,淡淡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臣妾这也是谨尊圣谕,投皇上所好!”她虽是跪得端端正正却是腰直背挺,丝毫不觉谦卑。
“你就不怕朕降罪于楚青衣?”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妾怎敢胡乱动摇皇上的决定,还请皇上降罪于臣妾罢!”
“此事似乎与你并无关系,便是降罪。也还轮不到你来背……”他面色愈发难看。
“皇上此言差矣,所谓追根究底方能治病培元,皇上治理天下,又岂能穷究于表面而忘其根本。景阳宫被砸,论其根源实在臣妾身上……”
她言辞振振。神色安详。语声轻柔坚定。竟是一步不让。
他冷冷打断她地话:“若再论根源。是否便要追溯到朕地身上……”
她竟尔一笑。眉目温款。朗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皇上一念及此。足见圣德昭然。臣妾在此代青衣谢过皇上了!”
萧青臧气结无语。
楚青衣闷闷地歪在软榻上。默不作声。上官凭摇头苦笑。伸手将醒酒汤递给她。她便也接了。仰首一口饮尽。上官凭叹气道:“你呵。我真不知该怎么说!”楚青衣撇嘴。没好气道:“不知该怎么说那就别说了!”
上官凭无言地瞪着她。半日才苦笑道:“她跟你说什麽了。竟值得你这般闹将起来!”便也在软榻上坐下。伸手揽了她入怀。想起她今日所作所为。既觉好笑又感无奈。
楚青衣闷了一会,低声道:“只是忽然便觉得有些抑郁,看她穿了那一身……凤冠霞帔。只觉得,好似……这一走就不回来了……”心里便空落落的……
上官凭拧了眉,隐隐觉得似曾在哪里听人说过这般的话,煞是耳熟。自己想了一回,一个忍不住,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了。
楚青衣心中正自郁郁,见他竟大笑起来,不由向他怒目而视,大声道:“很可笑么?”
上官凭见她恼怒。更觉有趣,因一面笑一面解释道:“只是听了你的话,便觉得极是耳熟,想了一刻,这才终于想起原是前年我堂妹出嫁,我婶娘抱了我母亲哭天抹泪的,说的那话,与你今日所说地,倒有七分相似……”
楚青衣怔了怔。自己想想也不由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半日才懒懒道:“你表妹出嫁。谁又敢怠慢了她不成,萧青臧……我可着实在放心不下!”
上官凭一笑。敲敲她的额头道:“自己还不曾出嫁,倒操心起别人了。我想着将来你若自己生了女儿,再见她穿了凤冠霞帔嫁了出去,一时心痛,那岂非是要烧了女婿的房子!”
楚青衣撇嘴,好一会才道:“宛然又不会武功,她若会武,我也无须这般担心了!”
上官凭听了这话,不由笑着摇头,暗暗想道:“她亏得是不会武功,若是如你一般,这天下可真要大乱了……”不愿她再多想这些,便随口问了一句:“倒是一直不知你们是如何结识的,竟好成这副模样?”
楚青衣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其实也再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她靠在上官凭怀里,将所有事情尽皆倒了出来,最后轻轻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其实一直聚少离多,可是总觉得只要我回去金华,宛然总会在那里!如今是再没有了……”
她觉得心里涩涩的,眼中也是酸酸地,竟抱了上官凭大哭起来。
上官凭瞠目,他与楚青衣相识已有数年,何曾见她哭过,一时不免手忙脚乱。
好在楚青衣原是喝了酒,心情又抑郁,哭了不多一会,便已恢复了,伸手扯过他的袖子,擦干了眼泪,又擤一擤鼻涕,还不忘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