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十四-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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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令人匪夷所思的午膳,我躺在床上休养身体。身子酸麻刺痛,老大夫为我留了跌打损伤药膏。幸得烈明野及时回返,否则我还会落下内伤。
直挺仰躺,不敢碰触身体,不论身体的哪一处都是疼的。饿了许久才吃上饱饭,困意席卷,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好,无梦,自然醒来时精神好了许多。撑身坐起,靠着床头,才靠稳身子便闻敲门之声。“叩、叩、叩”
“进来。”我略带鼻音的应了声,来人掐算的时机刚好,我已醒。
“吱嘎”门启,一道颀长之影映入眼帘。
那是一位年约25、6岁的年轻男子,黑丝整齐绾束;健康的麦色肌肤;浓眉大眼;高鼻梁;嘴唇薄厚适中、唇形好看;一身墨衫;腰扎巴掌宽腰带,腰带正中镶嵌一颗光泽幽深的墨色宝石;足蹬黑皮软靴。
我将他从头打量至脚,虽隔衣料,却无法掩盖住精健壮实的体格。看得出,是位练家了!
男子将房门推至大敞,面带微笑踏进房内,于桌旁落坐。
起初我不解他为何敞门,当他落坐时才明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敞门以免落人口实。
下意识将目光调向房外,从我的角度可见拱门。换句话说,若有人拐进拱门矣可见我靠在床头,而男子坐在桌旁,我二人之间的距离相差较远。
在府上人人均视我下贱,他竟替我着想,因此举,我禁不住多打量他几眼,对他也有了好感。
“弟妹。”他开口,出乎意料吐出惊人之语。
闻言,我着实一愣,越发将他打量……可,不论如何打量也不觉得他与烈明野有相似之处。“见过兄长。”虽不像,但出于礼貌,仍坐在床上轻颔首,问好。
换他愣住,愣后面露困惑与不可思议。
见状,我不解问道,“有何不对?”
“哦,不,没有不对……你怕生,从不与外人交谈,方才唤我‘兄长’,令我吃惊。”他轻轻一笑,腮边泛起两只酒窝,有点像古天乐,很阳刚、又很可爱。
听完他的话我立即拍额,“外人”二字已表明他的身份,难怪他与烈明野无相像之处,原来并非血亲!
才拍完额头,丫环拐进拱门,入房后见男子也在,忙将手里捧着的碗搁在桌上,规规矩矩朝他福身行礼,并道,“奴婢参见将军。”
男子点点头,道了声“免礼。”
我惊讶的望着男子,他竟是将军!将军与烈府有往来,这么说……未等我想完,丫环端着碗走至我面前,低声说道,“今日的鸡汤。”
我的目光在她与鸡汤间来回调转,一时未伸手去接,不为别的,只因鸡汤颜色浓重,鸡香扑鼻,一看一闻间便知以整鸡下炖。“你确定这是给我的?”受宠若惊,觉得这碗汤相当烫手。
“确定。”她点点头,偷偷掀起眼皮瞅了我一眼,而后快速垂眸,眸中一闪而逝的恐惧被我看见,就连端碗之手也在微微发抖。显然,仗刑对下人们来说是次严厉警告!血的教训!
拧了下眉,我微顿,接过汤碗啜饮。浓香的鸡味令我的眼睛有些刺痛,若一开始便给我喝正经八百的鸡汤,我也不会因一碗的不同而内心翻涌!
唇齿流香,我将空碗还给丫环,她后退一步,转身朝男子行礼,退下。
抬眸,发现男子正打量着我。很明显,他看的是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恨他吗?”半晌,他似有无奈的问道。
闻言,我几乎没有思考,坚定的迸出一字,“恨!”原主人从何时起成为烈明野的童养媳我并不知,但就我个人而言是恨的,若不恨怎能对得起所受的苦?所遭的罪?
“唉……”他长长幽幽的叹了口气,睫毛轻垂,若有所思。
“他为何养成刚烈残暴的性情?”我开门见山直言相问,这是我一直想知晓的。
他抬眸,定定的望着我,眼神颇为复杂。唇瓣轻抿,似有挣扎。半晌后挣扎渐退,语气沉重的说道,“明野自小便失去娘亲,他父亲是我的恩师。恩师长年征战在外,无睱照顾他。他从懂事起便习武,九岁时随恩师出战沙场研习兵术、战术、御术。他十二岁那年恩师战死沙场,万箭穿身,几十万铁骑踩踏过恩师的身体。战争取得胜利,但恩师的尸体却再也无法找见,踩碎了、血肉没入泥土融为一体。明野从小便未享受过亲人的温暖,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惨死,你无法想象他那时所受的打击有多大、你无法想象他多么渴望温情,你无法想象……”
他的话只到此,无法再继续,悲痛的阂起双目,嘴唇颤抖不已,声音有了哽咽。
听完一长串讲述,我急喘气,一手撑床、一手紧按在心口上,心绞痛!泪水似断线珠子纷纷滚落,不晓得为何情绪激动,控制不住自己。
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两军交战的血腥拼杀场面,千军万马……尸骨无存……老天,多么残忍!烈明野当时只有12岁,亲眼看着父亲被踩踏的支璃破碎,他怎么受得了?!
男子未继续讲述,而是另道,“明日是恩师的祭日,两年来明野独自前往当年的战场祭拜。他可令自己冷血无情,却不会放任自己放度悲伤。”
我一面听着、一面摇头,我收回清晨骂烈明野不是人的话,现下总算懂得他为何刚烈残暴,原来全因尸骨无存所致!
对于一个失去亲人又目睹过太多血腥的孩子来说极易走向偏激与暴虐,怨不得他会以仗刑惩罚下人,那是军营中最常见的刑罚!
原先的将军是烈明野的父亲,现下的将军是男子。那么烈明野呢?他会不会长大后也成为将军?会不会步当年老将军的后尘?揪紧衣襟,明明前方路还很遥远,我却禁不住想了这些问题。
“明野不在的三日我会暂住府上。”他道了这样一句,道罢起身走向房门。抬足欲迈过门槛,却又放下,侧回首复杂的看着我,幽幽的说道,“弟妹,你变了。”说完,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在拱门处消失,我倒在床上哭了出来。是啊,“我”变了,灵魂不再相同,岂能不变?
第九章 仍然是孩子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血腥的沙场,震耳欲聋的擂鼓、残肢断骸,耳畔不断回响聂光(当今将军)所说的话,一夜无眠……
翌日夜深,我立在窗前仰望夜空中那高悬的明月,月以它柔和之光洒照万物。月、如此皎洁,我的心、却无比惆怅。
今日是老将军的忌日,现下的烈明野应独自望着明月舔拭失去亲人的巨大伤口……
脑中自行浮现一副悲凉情景,那画面中有一块广阔、充满硝烟的战场,他立在广阔中央望月、满面悲创。那凄凉无人可真正体会、那心痛无人可切身感受,他的刚烈中掩藏太多悲痛!
画面被风吹散了,消失殆尽。我想起了远在21世纪的父母,不晓得我突然倒下会不会吓坏了他们?不晓得现下的我是何模样?
忽然间我觉得自己与烈明野同病相怜,我穿至古代失去所有亲朋,他矣在本时空丧失双亲,算起来我二人均是没有爹娘的娃儿。
一滴辛酸泪滑下脸庞,我吸了下鼻子,不想再望月伤情,遂阂了窗,吹熄烛火入寝。不该再想的不要想,努力过好日后的生活才是真!
★
5月16,烈明野归来之日。
白日里我以忘记后山之路为借口请聂光带我前去,与其问路自寻,不如让知道的他来领路。
下午,我在房内碾碎所有熏衣草花,将紫色液体聚在一起搅拌均匀。
傍晚,丫环给我送来一碗白饭、一碟荤菜、一碟素菜,从她口中得知烈明野已归,正与聂光用膳。
晚膳后,我将熏衣草花液倒入备好的木桶中,紫液快速与浴水融合、化为一体,袅袅白雾热气将融合后的浴水半遮半掩,朦胧不清。
我放下装盛熏衣草花液的瓷瓶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是颤抖的,眼前情景与穿来时太相似!只是那时的烈明野赤裸身体,而我则大着肚子。现下他未来到,我也早已分娩完毕从一位少女变成真正的女人,一位母亲!
双手交握在一起,不晓得为何,一想到稍后需服侍烈明野沐浴便很紧张,心儿“砰砰砰”快速跳动,脸颊也不由自主有些发热。
吞咽唾液,我取下洗脸架上的布巾搭在桶边。才搭好,身后的房门便“吱嘎”一声开启。身颤,下意识回身望,只见烈明野阂了门、朝我走来。酒香扑鼻,他脸颊上荡漾着两抹淡淡的红晕。
他停至我面前,双目半阂,伸展开双臂不发一言,满面疲惫。见状,不需他言,我颤抖双手为他宽衣解带。只是……感觉很别扭,服侍人,从未有过的事情。
穿来时过于惊愕,故尔未看清,现下借着烛光才将他光裸的模样收入眼底。“啧……”倒抽一口气,以手掩唇,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竟有许多伤痕,不论身前、身后,好多!那些深浅、大小各不相一的伤疤攀附在他精健的身躯上狰狞着、狂笑着,这便是他自小习武的结果?
禁不住,我伸手抚上他的疤痕,很轻、很柔,指尖与疤凸处相触的感觉令人心酸、心痛。若换作21世纪,怕是从生至死也难在身上留下疤痕,就算有,也会通过手术将其抹去。手指用力压住嘴唇,摇首,而他却……
指间沿着他的肩胛缓缓下移,当移至腰侧时猛地被他扣住手腕。“唔……”我痛哼,双眉即拧。
“我只叫服侍沐浴,没让你摸我的身体!”他将我甩开,怒吼中搀杂沙哑与疲惫。
身后仰,脚步踉跄,我“砰”地一声撞上门扉。撞痛了身;撞眩了大脑,眼前急速一黑,随即复原。微微喘息,我靠门望着他自行坐入木桶。
“服侍我沐浴,别让我再说一次!”他用布满血丝的通红双目瞪着我,面上虽泛着酒精红晕,却仍依稀可见掩藏其下的苍白。
站直身体,我吸了口气,一面卷起袖子、一面走上前,浸湿布巾为他沐浴。不晓得该如何形容自己现下的心情,任何一个词语均无法准确将其表达。
他阂起双目任由我擦洗,任由我将混有熏衣草花液的浴水撩拨在他的肌肤上。起初他醒着,之后便靠着木桶睡了起来,均匀的呼吸提醒我放轻擦洗力度,以免将他吵醒。
我一面擦洗、一面望着入睡的他,目光落放在他英俊的面部没有移开。他拥有一张阳刚深刻的五官,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性感。且不论他的模样,随意单拎出任何一样都令人惊叹!
惊叹之余我不懂,他既是将门之后,为何会圈养童养媳?在我的观念里,显赫者的婚配需门当户对,而对象绝非是身份低下的童养媳!看来,凌筱落因何成为烈明野生儿育女的对象有待发掘……
净身完毕,我犯了愁,他已睡,我该如何将他弄出木桶?我二人虽身高相同,但力量却相差悬殊。正愁着,房门轻轻敲响。闻声,我轻脚移至门前打开房门,只见聂光立在门外。“将军?”惊讶。
“明野是不是睡着了?”他一面询问、一面朝房内看去。
“将军来得适好,我正愁不知该如何将少爷移上床就寝。”惊讶退去,我侧身让他进来,猜想烈明野祭拜归来在沐浴时睡去已非首次,否则聂光为何时候掐算得这样准确?
我将大布巾展开铺在床上,聂光把烈明野从木桶内轻轻抱起放上床,以大布巾将他包裹、再重新抱起,并对我说道,“弟妹,我带明野回房,你也早点歇息。”
“嗯,有劳将军。”我点点头,送他出房,目送他与烈时野消失于拱门,融入夜色。
阂门、插闩,我拧干布巾搭回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