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锦-第7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最后,我还是把这个家还给了常喜。
其实,我从没想从她那里抢夺什么,如果说,在我的一生里,也犯过错误,那就是,我忽视了一个妓女的幸福。
我多想真心的和她说,那次,我并不是要存心刁难你,只是,我们都有了怀仲的孩子,如果再这样闹下去,怀仲会身心俱疲。我本不想搬出我的家世来压你,然而,你实在是太难沟通的一个人。似乎,只懂得对抗,而不是化解。
我选择了你擅长的方式,给你个理由用余生来恨我,我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偿还欠你的一切,希望有朝一日,你的人生走到尽头之时能够原谅我的过失。
常喜,你会明白的,因为你终究是个聪明的女人。
原谅我,常喜。
龙泣 刘彻(一)
巍峨的城头。
我俯瞰着我的江山。
我想,大汉朝之前的所有帝王时代,几乎无人能与我相提并论。
无数个夜里,伏在案头,细细的参详那些诉说着边关和民情的奏章,我便会想起萧何。
他为什么要给我的宫殿取名未央?
长乐未央?长乐无极?绵延无尽?
我知道,都不是。
他是希望所有的帝王,都能理性如刀,坚守在帝国的峰顶,那煌煌的威势和泰山般的身影,便是未央最真实和幽深的意义。
未央,根本就和快乐无关。
生在帝王之家,是我的不幸,然而,却是必须但当的事实。我从没有因此而显露出心底的悲哀。
我的母亲,王皇后,是个非常有野心的女人。
不过,好在她同时也拥有睿智,这让她在激烈角逐的后宫里,逐渐崭露头角,且平安的生存了下来。然而,她却并不是我父亲最喜欢的女人。
那时候,他最爱的人是栗姬。
至于我的登基,则不得不感谢我的姑母,馆陶公主刘嫖。
我的父亲是著名的汉景帝刘启。
起初,他并不是十分喜欢我的。连同我的祖母,当时已经是太后的窦氏。
祖母十分喜欢她的幼子刘武。
当父亲驾崩以后,她便处心积虑的准备扶持梁王刘武做皇帝。
当时,我还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陈阿娇是我的表姐,那时候,她真是漂亮。
就像一轮小小的太阳,那么温暖光明。
她总是甜甜的,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高傲的叫我,彻儿。
那时候,我是真的很喜欢她。
阿娇的母亲馆陶公主,是我祖父的长女,是他和窦太后的第一个孩子,因而,馆陶姑母得到了王室最完整的爱。这也为后来,她在政治上翻云覆雨打下了牢固的基础。
我的父亲刘启,和馆陶姑母都是窦太后的孩子,因此在宫廷斗争中,他们紧密的团结在了一起,形成了牢固的一道壁垒。
在我父亲获得了王位后,长公主自然成了大汉朝政治中心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些男人们,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
刘嫖,我的馆陶姑母,实在是大汉朝历史上少有的幸运儿。
再后来,阿娇和我,也成了最好的童年伙伴。
那时候,我对她只是单纯的崇拜,和最纯洁的好感,并没想到,后来竟然会闹到何等惨烈的地步。
很快,阿娇长成了大姑娘,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那时候,馆陶姑母最看好的是栗姬的儿子。因为父亲最疼爱的妃子就是栗姬。
馆陶姑妈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做皇后的,这是她的政治投机,为的,不过是延续她那轰轰烈烈的权势。
谁知,栗姬竟然说阿娇太过顽皮,不适合嫁给她的儿子。
这时,我的母亲适时的站了出来。
她说,我们彻儿虽然小,却对阿娇姐姐十分喜欢。
于是,将我带到馆陶姑母跟前。
馆陶姑母笑着问我,你喜欢我们家阿娇吗?
我那时候并没有多想,我的性格本就是狂放的。
“当然喜欢啦,阿娇姐姐是最漂亮的人,我若是能跟她天天在一起,定然会建造一间金子做的屋子,把她藏起来!”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出自我少年时代的顽劣之口,对阿娇最真诚的赞美,竟然流传到了民间,成了金屋藏娇的誓言。
后来的事情,让很多人对我产生了怨恨,这个誓言,也渐渐变成了一个不切实际的谎言。
馆陶姑母十分高兴,开始帮助母亲,我们击败了刘武,窦太后,我的祖母,在馆陶和母亲的夹击之下,不得不将王位交到我的手上。
我并不想让自己变成大家传言里的样子,然而,有些规则,是连天子都必须遵守的。
那就是子嗣。
馆陶姑母十分重视这件事情,她不断的进出宫廷,送来各种各样的补品,我看见阿娇越来越凝重的脸色,那一刻,我知道,我必须寻找更为合适的女人,否则,辛苦得来的王位,瞬间便会化为泡影。我不想在自己死后,将这个位子传给其他人。
有一天,一个为我铺床的宫女引起了我的注意。
别怪我,我被盯得太紧了。
馆陶几乎每天都来宫里,在这里,到处都是她的眼线,我被控制起来。身边的女人都是毫无姿色的。
那个宫人也不十分漂亮。
只是在她俯下身去的时候,我看见了她深藏在宫服下的完美曲线。
那是酷似阿娇的美感。
我走过去,将她按在榻上。
她不敢挣扎。
我不是个丧心病狂的帝王,但是,我必须向全天下证明我的能力,我可以传宗接代,我要有自己的继承人,我要拥有众多的子孙。无论什么,我都不允许自己在他人之下。
那个女人姓李,但是,直到最后,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人们只是叫她李姬。
她不敢对任何人说起那晚的事情,在当时的情形下,馆陶公主十分敏感,若是走漏了风声,李姬会死掉的。
我没有那么多的心情考虑一个女人的死活,我只是迫切的需要人为我生下一个孩子,哪怕是女儿也是好的。
龙泣 刘彻(二)
后来我不断的在李姬身上尝试这件事情,她不敢出声,只蜷缩在帐子里瑟瑟发抖。完事后,我会迅速的将她推出去,告诉她,如果敢说出去,第一个要她死的人,不是馆陶,而是我。
她对我言听计从。
这是没有感情的交合,确切的说,一切都是对我有利的。
她根本不可能从中获得什么,我既不可能给她封号,也不可能让她长时间留在我的身旁,因为她实在貌不出众。她只是在特定的时刻,我可以利用的一个女人而已。我甚至觉得受委屈的是我,那么高高在上,英俊桀骜的帝王刘彻,竟然不得不和相貌粗陋的女子做这种事情,我真是最悲哀的帝王。
就在我一筹莫展愤愤不平的时候,我的亲姐姐,平阳公主邀请我去她的府上吃酒。
我欣然赴约。
她知道我的处境,她是我的姐姐,就如同我的父亲刘启和馆陶姑妈一样。
此时,我终于懂得,为什么与帝王同母的那个公主,总是拥有着接近帝王般的翻云覆雨之手,那是因为,在很多的时候,帝王不能真正出面解决的问题,都可以由他们的姐姐,或者妹妹代劳,且往往不会被指责和批判。
因为,谁也不能阻止天子去她的亲姐姐家赴宴。
那天,我神采奕奕。
姐姐的确不负我望,酒席开始不久,她便命下人带来了几个姑娘。
馆陶姑母并不知道这些,她还在她的长门宫里为陈阿娇张罗补药。
况且,平阳是我的姐姐,馆陶姑母就算翻脸,也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只是那些女人个个花枝招展,美丽到是美丽,然而,她们身上都缺少着我寄望得到的东西,那就是,卑微的艳丽。
女人若是太美,定然会绝对自信,好像阿娇一样。
我不喜欢她们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的目光从她们身上掠过。
平阳望着我有些诧异,她没想到,这些精心挑选的美人,竟然没有一个被我看中。
后来,我的酒洒在了龙袍上。
一个歌姬被安排为我更衣。
她深深的埋着头,我只能看见她浓密的黑色发髻。
我脱去龙袍,穿上了姐夫的衣服,却也极为华丽。
就在我刚转过头来的时候,身后的女子刚好抬起下颌。
她乌黑的眸子闪动着羞涩的光泽,在我还没看清她的样子时,便已经躬下身去。
眼前划过的,似乎是一道别样的秀色。
我眯起眼睛,令她抬起头来。
她缓缓抬头,却惊恐的面无血色。
我微笑着伸出手去。
将她拉进我的怀里。
“你叫什么名字?”
“卫子夫。”
她的声音很好听,是我从没听过的温柔。
临幸,我终于懂得这个词的含义。它带着绝对的霸气和帝王金黄色的尊严,掷地有声,嚣张跋扈。
女人,在这个词里,不过是个肤浅的符号,她们是不足以被提及的弱者。
然而,我还是觉得,卫子夫是个非常不错的女人。
当然,那个时候我没想过自己会为了她做出那么多疯狂的举动。
当平阳得知我看上的人是子夫时很震惊。
不过,她还是如实的告诉了我,子夫有个爱恋的情人,叫刘劲宗,是鲁王刘光的嫡长子。
当时,我并没有觉得怎样。
我只是跟我的姐姐说,我是帝王,我必须要得到想要的女人,不管她的身世如何,不管她想和谁在一起,既然被我看中,她就注定要走入未央。
平阳显得有些犯难。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卫子夫与刘劲宗之间长达五年的恋情。
卫子夫在来公主府之前,曾经是坊间的一名歌姬。
样貌虽然美好,却秉性过于纯良,因而,没能在激烈的角逐中崭露头角,她只是默默的走着自己的路。
直到公主府招募乐师伶人的时候,她才被发现。
不过,在此之前,她早已认识了刘劲宗。
这个人,是我永远的一块心病。
起初,对于这个名字,我非常陌生。
他几乎没有来过我的宫廷。
回到宫中。
我询问了霍光,这才知道,刘劲宗是鲁王位未来的继承人。
他萍踪浪迹,从不在鲁国逗留。不过自从五年前来到长安,他便一直留在这里,没有离去。为的,竟然是卫子夫。
我勃然大怒。
就算他是王侯,又怎么敢跟我抢。
正巧在这个时候,陈阿娇因为李姬的事情败露而对我歇斯底里。
原来,李姬竟然真的怀孕了。
我没有预想的那么惊喜,因为此刻,我已经发现了更好的人选,那就是卫子夫,她的美貌让我认为,她是足以为我诞生继承者的女人。
而阿娇的大闹,给了我最好的借口。
阿娇从来就不是我的对手。
面对她不断的哭泣和愤怒的叫骂,我没有说话。我在等,等待她的某一处错漏,只要被我发现,便可以将她永远的甩掉。
终于,她被我的沉默激怒。
她愤怒的扬起手,抽出我的佩剑。
我抬起冷漠的眼,这一刻,整个椒房殿的人都看见了这样一幕。
陈皇后,手持宝剑,对着自己的夫君,刘彻。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跪了下来。
而我,则缓缓起身,迎向她的剑锋。
她的眼神开始慌乱,我看见,她的手臂不断的颤抖。
最后,她终于丢掉了手里的剑,瘫坐在地。
馆陶姑妈赶来时,我已经下了圣旨。
陈皇后移居长门宫。
长门宫曾经是馆陶姑妈的公主府,不过,前些日子她为了讨好我,将那大片的宅院送给了我。
我并没有感谢她,我知道,那是出于对阿娇不能生养的歉意。
我第一次,看见馆陶姑妈向人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