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华-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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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也是把魏王殿下当做亲兄弟看,魏王殿下的心思谁又说得准?没有子嗣始终是他最大的心病!”
柳三郎声音不大,盖不住外面男人的嘶吼:
“慕,我早知你爱慕虚荣,不是个善良的,一直以为你能改过反省,珍视人命,然你……你竟然变本加厉折磨夫人指派给你的仆从,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这么不晓事?害死王仁家的,别指望我帮你应对官府!”
柳三郎微皱眉,“程门的学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他这嗓门最适合走街窜巷卖豆腐……臭豆腐!”
第二十六章 血亲
卖臭豆腐的?!
慕云禁不住扯了一下嘴角,这是说他嘴臭?
堂堂程门四君子之一,有赛孟尝之称,他出身商贾并未影响其在程门的地位,是程澄比较看好的学生之一。
慕云向外看去,眸子闪过一抹幽暗深沉,“今年秋闱的状元热门木瑾,背靠程门,又有永安侯为援手,他……应当是陈四郎的主要对手之一。”
“陈四郎倘若知晓你拿木瑾同他比,断然不会同你善罢甘休。”柳三郎浓密的眼睫低垂,任何人休想看清他眼底的真实情绪,“他真是慕……慕小姐的嫡亲兄长?永安侯府乘龙快婿人选?”
慕云唇边泛起一抹冷意,“他不配做慢慢的哥哥,我是慢慢唯一的哥哥。”
“这么说你对慕小姐是兄妹之情?没掺杂旁的……”柳三郎感到慕云令人窒息的目光,舒然淡笑,“哦,以前是兄妹之情,以后嘛,慕十三爷,你先弄明白自己的真实想法,再来瞪我!”
无所畏惧,风光霁月。
唯有他垂放在膝盖并被桌子挡住的手握紧了拳头,对一个女孩子,还是个得罪他的女孩子过于注意,完全不在他计划之内。
他不能被意料之外的女孩子影响。
木瑾眉清目秀,风度翩翩,一身簇新的儒衫领口袖口刺绣着低调奢华的暗纹,头戴举人帽子,腰追和田美玉,颇有几分名家名仕的风姿。
十六七岁的木瑾比寒门学子陈彻更显贵气。
木瑾面对慕时,一扫往日与人和气的作风,暴躁冲动或是歇斯底里般吼叫,脖子上隐隐浮现出青筋,“害人性命的凶手竟然是我妹妹?!”
他好似比被吊在柱子上王仁家的还要痛苦,比妻子丧命的王仁还要悲伤。
“慕,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更让我失望。”慕一把拍掉木瑾伸过来的手臂。
他要做什么?
学咆哮教主说话之前,先把人摇晃得头脑发胀吗?
“你小舌头都露出来了!”慕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堂堂举人老爷,如此不顾仪容,你木瑾也是独一份啊。程澄亲自教导出来的学生果然不凡,这嗓子登台唱戏全城都能听到!”
旁人轰然大笑,亦有人揉着耳朵,凑趣道:“何止全宛城都能听到,他在这边吼叫,顶风传遍十里八乡,赶上风没准能传到京城去。”
这句话更是让百姓们笑得合不拢嘴,突然出现的木瑾仪表堂堂,却直接打慕小姐耳光,口口声声说对妹妹失望,甚至对妹妹大义灭亲。
亲亲相隐在乡间百姓心中重于律法!
不识字的百姓大笑,知晓程澄是谁,听过程门的读书人纷纷沉默下来。
他们可不敢得罪程门!
“你竟然拿戏子比我?慕,你个……你个……”木瑾扯着脖子表现自己的委屈,突然见慕手指凌空点着自己的咽喉,小舌头?!一向以君子要求自己的木瑾不敢再大吼大叫。
慕慢悠悠的说道:“你亲口承认的妹妹只有永安侯的三小姐,方才听王仁家的说,她几乎得到京城所有贵公子倾心爱慕,想来你是既高兴,又难过。”
主动上前一步,慕靠近木瑾。
他撞进一双宛若静湖一般的眸子,水波粼粼,令人无法看清楚水波之下的锋芒和坚冰。
“在我生辰那天,你说过,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取代三小姐在你心中的……妹妹地位,哪怕你我才是血缘上的嫡亲兄妹。以前是我糊涂,想不明白一个从苦寒之地归来的野丫头怎比得上被你捧在手心中长大的小青梅!”
“嫂子和妹妹终究有所区别……”
“慕,你侮辱我不要紧,不该侮辱三妹妹!”
木瑾再次扬起巴掌,满怀激愤向慕脸上扇去,“你不明白三妹妹有多美好,多么善良,她对父母孝顺有加,即便知晓身世,也从未抱怨过命运的捉弄,她一直在为你求情!你到底有没有心?占据她侯府小姐的身份事多年还不够吗?”
陈四郎这回鞭长莫及了。
慕抓住他的手腕,木瑾五官疼得皱在一起,不敢置信:“你……竟敢还手?!”
“不还手?任由你们打骂羞辱?!”
慕嫡亲的父母惭愧内疚般看着他们娇宠长大的三小姐,一遍遍同她说,她就是个丫头!
不该去奢求她根本得不到的富贵,要老实本分,对永安侯夫人心怀感激。
三小姐才是天生贵人命,她就是个伺候人的丫头。
小慕就是在这群人是非观中,扭曲了性格,暴躁冲动,任性自卑,做下许多该做的,不该做的错事。
她给京城的贵人们,永安侯夫人提供足够多的佐证,慕是如何爱慕富贵,如何不堪野蛮。
“本来我不打算同你们这群脑子有坑的人再多废话,今日你勾起我不愿意回想的往事,我心情很不好,你别想轻易脱身。”
慕手上用力,木瑾额头已经疼出冷汗,手腕被慕掰着,几乎断掉了一般,“……慕,有话好好说,你先放手。”
“不放!”一抹坏笑噙在慕唇边,“你都说我不善良,不知好歹,不是你妹妹了,方才你还想打我,我岂能轻易饶过你?!”
木瑾暗骂一句疯丫头,心惊慕好似在掰柴火掰着自己的手腕,焦急道:“你想毁了我?毁了父母所有的希望?你不认他们,已经让爹娘悲痛欲绝,你想让他们永远低人一等,令他们活在绝望……”
“令他们绝望我真的很开心呢。”
慕拿木瑾的手指当做玩具,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断,伴随嘎巴,嘎巴骨折声,木瑾杀猪般哀嚎。
“他们知晓本分,紧守为奴之道,指望奴仆之子出人头地迎娶侯府千金,这不是乱了主奴的规矩么。”
慕掰断他四根手指后,轻轻一推便推开满头是汗的木瑾,“曾经你为讨好你的三妹妹,打过我两记耳光,我这人一向记仇,人若伤我,我必以十倍还之,念在我们兄妹一场,我已是格外开恩。”
第二十七章 公理
方才宛城百姓认为木瑾过分了,等到慕掰断木瑾四根手指时,所有人都感到后背发凉。
断骨的声音令人心惊,最让人心生寒意是慕闲庭信步般毁了嫡亲兄长的科举之路,好似毁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虽然只是耽搁三年,可是手指断了肯定不如以前灵活,万一木瑾在这三年中再发生变故呢。
寻常人都能想到的事,慕不可能想不到。
断指是慕对木瑾决绝般的报复。
她不会再承认木瑾是自己的兄长。
“哥哥,哥哥。”陈四郎的妹妹冲了过来,一把拽住怔怔出神的陈彻,警惕般望着慕,眸光锐利,好似一只准备咬人的小狼狗,“你……你不许弄伤我哥哥!”
慕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陈家小妹挡在陈彻身前,娇小的身躯紧张恐惧的轻颤,以前她得罪过慕,甚至辱骂过慕,“你有什么怨气冲我来,我绝不会让你毁了我们家的希望,毁了我哥哥另外一只手!”
“你妹妹……”慕望进陈彻的眸子,陈彻心意跳乱了,“你有个好妹妹,可惜这小姑娘有点偏激,你多教教她……否则她将来会吃苦头的。”
陈小妹对小慕做的事,慕一直都记得。
她没心思同一直轻视自己的小姑娘过多计较,提醒陈彻一句,只是不愿见一个聪明的小姑娘变得鲁莽伤人,偏听偏信。
慕笑容瑰丽,眸子盛满真诚:“女孩子还是性情可爱点,惹人疼惜。一味偏激贬低旁人,焉知旁人是不是也看轻了她?”
木瑾仪表堂堂本该备受闺秀追捧,他出场时扯着脖子嘶吼一通,行似癫狂,宛若患颠狂症的病患。
相反慕一直很淡定,轻轻松松就把木瑾惩治一番,当面报复,总比背后阴损手段更震撼,也更让人觉得光明磊落?!
慕出落得漂亮,行事潇洒,又对女孩子温柔以待,自然更讨女孩子欢心。
何况从他们对话的只言片语中猜到,慕是被兄长和三小姐欺负狠了。
可怜的慕小姐,在侯府有理都讲不出,来宛城又被王管家欺骗糊弄,声名狼藉。
女孩子心思难以琢磨,一会儿觉得慕能给人安全感,一会儿又觉得慕身世可怜,没一个亲人真心待她。
陈彻从妹妹身后闪出来,面色冷峻,弯腰向慕道谢,嘴唇瓮动,连最简单的谢谢都无法出口。
又被慕教训了!
他陈彻自从懂事起就没这么尴尬过。
“少爷,少爷。”
四名青衣侍者连跑带颠急奔到狼狈的木瑾身边,一人为木瑾擦汗,一人手拿扇子扇风,一人递上名门公子惯用的茶壶,一人手忙脚乱为断指的木瑾包扎。
木瑾脸色发青,剧烈的疼痛令他整个人都在抽搐,往日白皙的手指红肿,“慕,你一身蛮力粗俗卑劣,我以你为耻!”
他比慕年长四五岁,去年已经及冠,已是成年男子了,然在慕面前一个照面都走不过,完全被慕的力量压制得不能动弹。
断指时,他那点反抗力量好似闹脾气的小孩子向长辈撒娇,慕轻轻松松就化解他所有的挣脱力量。
“珍宝阁的少主出行,派头自是不凡。如今木家也有万贯家财了,珍宝阁据说还曾给宫中的珍妃娘娘进献过首饰?”
慕嘴角勾出一抹嘲弄,一众仆从侍奉之下,木瑾恢复几分贵公子的风采。
他很自然享受仆从的伺候,从小到大他只管读书,衣食住用都由下人仆从侍奉。
“珍宝阁?京城的珍宝阁?!”
“他竟是珍宝阁的少东家?”
即便宛城百姓都听过京城珍宝阁的名头。
“珍宝阁从开门做生意到今年只有短短十三年啊,都说珍宝阁的东家不仅是经商奇才,手中的藏品首饰样式即便百年老店都比不上呢。”
“没想到慕珍宝阁的东家竟是慕小姐亲生父母?!”
“珍宝阁何止家财万贯?京城四大藏宝阁之一,听说家资百万有余,倘若同被北直隶的夏氏商行达成合作,珍宝阁可借夏氏商行名扬天下。”
百姓们议论纷纷,看了看木瑾,又看了看慕,仔细端详他们兄妹的眼睛确有相似。
“珍宝阁木家比不上永安侯门第,永安侯刚刚恢复爵位,从苦寒之地回到京城,祖宅还没拿回来,单论银子比不上木家。”
“何况珍宝阁这些年经营下极广的人脉,能同夏氏商行搭上关系,还能给宫里的娘娘进献首饰,慕小姐如何都说不上嫌贫爱富不认嫡亲父母?!”
“对了,我听说过珍宝阁有一位大小姐的,出落得花容月貌,肌肤赛雪,据说她每日都用牛奶混合鲜花瓣沐浴,通体有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