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蛾-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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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护花道:“酒醉也有三分醒,他既然知道自己没有怎么还要赌?”
郭璞道:“这是由于崔北海出言相激,又示意他可以用聚宝斋来抵押。”
常护花道:“他这就更加应该审慎考虑。”
郭璞道:“可惜他已经醉酒在先,本性又好胜,在大庭广众之下,更怕给人瞧低了,说他输不起,何况他还认为自己一定不会输,一定可以赢。”
常护花明白这种心理。这岂非也就是一般赌徒的心理?
郭璞接道:“却不知,除非他不赌,否则就一定输给崔北海。”
常护花道:“崔北海在赌方面以我所知并不怎样高明。”
郭璞道:“史双河也是一样,何况他当时已醉得差不多了,何况崔北海有足够的金钱来跟他赌下去。”
常护花说道:“这倒是胜负最大的关键。”
郭璞道:“是以除非他的运气特别好,一直赢下去,使崔北海不能不罢手。”
常护花点头道:“这是因为崔北海可以输给他很多次,他却只是输给崔北海一次。”
郭璞道:“他的运气却糟透了,一开始就输给崔北海。”
常护花道:“这一来,赌局当然不能再继续下去。”
郭璞道:“除了聚宝斋之外,他已没有其它可以抵押的东西。”
常护花道:“事情表面上看来似乎也相当公平!”
郭璞道:“史双河的醉酒以至赌局的组成却全都是出于崔北海的安排,是一个圈套。”
常护花道:“史双河想必也是这个意思。”
郭璞道:“当时他却并未说任何话,拱手将聚宝斋送给了崔北海,他毕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常护花道:“聚宝斋也没有了,易竹君那方面他当然更抢不过崔北海。”
郭璞道:“他那才光火起来。”
常护花道:“两件事的发生相隔有多久?”
郭璞道:“前后相隔不到两月,所以史双河才认为崔北海的一切都是有计划的行动,目的在得到我那个表妹。”
常护花道:“史双河采取什么行动报复?”
郭璞道:“他没有报复,在我那个表妹下嫁崔北海的当日,就收拾一切悄然离开。”
常护花道:“何去何从?”
郭璞道:“他没有透露,也没有人再去理会他。”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常护花并不难想象,说道:“这个人果真是拿得起,放得下。”
杜笑天闷到现在,终于忍不住插口问道:“他既然已经离开这里,吸血蛾这件事他又怎会扯上关系?”
郭璞道:“在三个月之前,他已经回来。”
杜笑天一怔。
郭璞道:“这一次回来,他目的就在找崔北海算账。”
杜笑天道:“如果要找崔北海算账,早就应该找的了。”
郭璞道:“三年前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崔北海的敌手。”
杜笑天道:“这三年以来,莫非他已练成了什么惊人绝技?”
郭璞道:“关于这方面,我不大清楚,也许是练成了什么惊人的绝技,也许找到了什么旁门左道,总之听他的说话,已随时可以置崔北海于死地。”
常护花忽笑道:“这个人倒有些君子作风。”
郭璞道:“嘎?”
常护花道:“所谓君子复仇,三年不晚。”
郭璞莞而道:“原来是这个意思。”
常护花却随即收起了笑脸,瞪着郭璞道:“他的事你何以知道得这样清楚。”
杜笑天相继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为什么他竟会告诉你那些事?”
杨迅亦插口问上一句:“他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三个人一齐发问,郭璞一时间也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才是。
他叹了一口气,自顾道:“史双河曾经是我的病人。”
杨迅忍不住又问道:“他是什么病找你?”
郭璞道:“那次他是一时不小心,着了凉,服过一帖药,休息片刻就好了。”
杨迅道:“何以你如此肯定?”
郭璞道:“那帖药就是在我那里煎服。”
他想想又道:“一发现自己已没有事,他就一定要我陪他去喝几杯,对着这种不知自爱的病人,当时我实在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杨迅道:“结果你有没有陪他去?”
郭璞道:“不去也不成。”
杨迅道:“为什么?”
郭璞道:“我的力气没有他的大,再说这也是他的一番好意。”
杨迅道:“他就是在那会子告诉你那些事?”
郭璞道:“那会子他已经有好几分酒意,所以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杨迅道:“他是否告诉你这次回来的目的就在报复?”
郭璞点头。
杨迅又问道:“他有没有对你提及吸血蛾那种东西?”
郭璞道:“这个倒没有。”
杨迅道:“你又有没有将他那些话告诉别人?”
郭璞道:“没有。”
杨迅道:“也没有告诉崔北海?”
郭璞道:“我与他之间,一直都没有来往。”
杨迅道:“你也一直都没有到过聚宝斋?”
郭璞道:“就只是三月十二日,我那个表妹着人来找我去替他看病,到过了一次。”
杨迅道:“当时你大可以跟他说。”
郭璞道:“我一时却没有想起,到我想起之际,他已经将我视如鬼怪!走避都犹恐不及,又怎会再与我说什么,听我说什么?”
杨迅道:“哦?”他一脸怀疑之色。
杜笑天旋即问道:“那之后你有没有再见过史双河?”
郭璞点头道:“再见过一次。”
杜笑天道:“又是找你看病。”
郭璞道:“是,就是看病,不过是着人来请我到他的住所去。”
杜笑天道:“无疑是他?”
郭璞道:“是。”
杜笑天道:“这一次又是什么病。”
郭璞道:“与前次一样,只是重了一些。”
杨迅忽问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郭璞道:“城东郊的一间客栈,那间客栈据讲是他的产业。”
杨迅追问道:“那间客栈,叫什么名字?”
郭璞道:“云来。”
杨迅回顾常护花,道:“我们走一趟云来客栈如何?”
常护花并无异议。
杨迅道:“也许在那里,我们又有所发现。”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郭璞的脸上,道:“你也去,给我们带路。”
郭璞淡笑道:“我不去行吗?”
杨迅道:“当然不能够,由现在开始,未得我许可,你休想离开半步。”
郭璞轻叹道:“杨大人尽管放心,事情未解决之前,我不会擅自离开。”
杨迅道:“这样最好,彼此也省得麻烦。”
郭璞无言,举起脚步,神态从容而镇定。
常护花、杨迅、杜笑天都看在眼内,不由都起了一个念头。
这件事难道真的与他没有关系?是史双河在作怪?
他们随即跟上去。
无论是与否,只要找到史双河,就会有一个解答,他们只希望史双河仍然在云来客栈。
不错,云来客栈有一个很好的名字,只可惜在城东郊。
城东郊的道路并不好走。这间客栈所在的村子离城虽不近,却也并不远,脚步快一些的人,纵然入黑时来到,仍可以来得及赶入城。
所以云来客栈并不是客似云来。这个村子,也根本就是一个贫穷的村子。
整个村子只有一条石板街道。云来客栈当然就在街道的一旁。
街道上只有几个小孩子在嬉戏,客栈的门前更加冷落。
常护花他们走近去,才发觉客栈的两扇门紧紧地闭上,其中的一扇门之上更贴着一张写着“休业”两个字的通告。
纸已残,字亦已褪色,这间云来客栈通告休业显然已不少时候,常护花三人不约而同望了一眼郭璞。
郭璞道:“这间客栈早在六个月之前据讲就已停止营业。”
他连随两步上前,抓起了一个门环,用力在门上叩了几下。
一个声音旋即在门内传出:“谁?”
郭璞应声道:“是我,郭璞!”
那个声音立时变得尖锐起来:“原来是郭兄!”
脚步声跟着响起。很奇怪的脚步声,仿佛走路的那个人站都已不能站稳。
脚步声在门后停下,门却是并没有立即就打开,门一会才打开。
一股强烈的酒气,立即扑上四人的面门。四人亦同时看到了开门的那个人。
那个人扶着一扇门户,一个身子犹自在摇摇欲坠。
他的有手捏着一只酒杯,杯中酒仍满,一身蓝布衫之上亦满是酒渍。
他一头乱发,胡子亦乱七八糟,也不知多少天没有梳洗。
门内没有灯,所有的窗口全然关闭,阴森森一片,人简直就像幽冥中出来。
事实上他的面色正就是传说中的幽冥群鬼一样,没有丝毫的血色,青白的恐怖,但一双眼珠却布满了血丝,红得仿佛要滴血。
突然看见这样的一个人,谁都难免大吃一惊。
幸好现在还是大白天,他们的胆子现在又已大了不少。
经过聚宝斋那个阁楼的那番遭遇,一般的事情已很难令他们吃惊的。
所以真正吃惊的只有郭璞一个人。郭璞似乎第一次看见那个人,怔在当场。
常护花目光一转,落在杜笑天面上,道:“这个人是不是史双河。”
杜笑天道:“不错就是他。”
常护花问道:“以前,他也是这个样子?”
杜笑天摇头道:“他以前非常着重衣饰。”
常护花道:“一个人的衣饰可以一日数易,相貌却不会三年就尽变。”
杜笑天道:“所以他虽然不修边幅,我还是一眼就将他认出来。”
杨迅接口道:“我也认出他来了。”
常护花道:“他看来比崔北海要大得多。”
杜笑天道:“这点我倒不大清楚。”
杨迅道:“就现在看来,他最少已经有五十岁。”
杜笑天道:“这点我倒不大清楚。”
史双河那边实时大大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看来真的这么老了?”
三人的说话史双河似乎都听在耳内。
杨迅转问道:“你今年实际多大?”
史双河道:“再过一个月,才足三十九。”
杨迅道:“你四十岁都没有?”
史双河道:“我又不是女人,没有隐瞒年龄的需要。”
杨迅道:“但表面看来,你的确只像五十,不像三十九。”
史双河搔首道:“三年前却有人说我表面看来最多只有三十。”
他又叹了一口气,道:“才不过三年,我怎么看来竟老了二十岁?”
杨迅道:“你自己没有察觉。”
史双河道:“我只是察觉一件事。”
杨迅道:“什么事?”
史双河叹息道:“我的心,已快将老死。”
杨迅道:“你还惦记着三年前的那件事?”
史双河点头。
杨迅不由亦叹息一声。
史双河接道:“我已经尽量想办法忘记那件事了。”
杨迅道:“你喝酒莫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史双河点头,道:“这本来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只可惜近来已不大有效。”
杨迅道:“哦?”
史双河道:“因为我酒量一日比一日好,近来已不易醉倒。”
杨迅问道:“怎么不见你对崔北海采取报复。”
史双河忽然笑了起来,道:“因为那之后不久,我就已经完全想通了。”
杨迅奇怪道:“想通了什么?”
史双河道:“那件事虽然是出于崔北海的刻意安排,倘若我不好赌,他根本就没有办法,那间聚宝斋根本就不会落到他手上,一切其实都是自作孽,怪不得别人。”
他稍歇又道:“也不怕直说,以当时我的嗜赌如命,聚宝斋就不在那一次输掉,始终都不免输掉,不过是迟早问题。”
杨迅瞪着史双河,神色更显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