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霸-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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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厚德焦灼的道:“还是魁首你拿主意吧,你出的主意总是有几分把握的,不敢说十拿
九稳,也差不了多少,这一次你判断舒妲可能并未远去,乃是匿在林子里,可不就真个应验
了?魁首,眼下我是茫然无主,一双招子望出去皆是漆黑一片,全靠魁首指点迷津,我唯马
首是瞻!”
燕铁衣不禁笑骂道:“浑小子,表面听起来,你是在抬举我,奉承我,其实骨子里却是
在推卸责任,把后果的担负全推到我头上来了!”
崔厚德苦着脸道:“事实上,魁首,我非但确然没了主意,也负不起错失的责任啊!”
这可也是实话,燕铁衣叹了口气:“也罢,我们仍朝‘龙泉府’走!”
崔厚德忙道:“舒妲逃走的路线依然不会改变么?在她知道我们尾随上来之后?”
燕铁衣道:“这就只有碰运气了,照我盘算,我们的希望也并不算小!”
睁大了眼,崔厚德道:“魁首可是又有了计较?”
微微颔首,燕铁衣道:“舒妲只知道你已经随后追近,也可能会推测到有其他的人一同
追来,但是,她却不一定会预料到我们已晓得她逃走的目标路线是指向‘龙泉府’;在‘小
蜗庄’,她只是偶而不经意的问了安老瞎子那么一句话,在她来说,不见得会认为是留下了
痕迹,甚至她根本已忘了这句话也未可言,所以,我们在如今别无他策的情形下,也只好按
着这条路走去了!”
迟疑着,崔厚德道:“会不会……魁首,她是有意问安老瞎子那么一句话来故布疑阵?
引诱我们摸错方向?”
燕铁衣道:“不见得,因为她在问安老瞎子‘龙泉府相隔有多少的距离’这句话的时
候,并不知道她已在‘混沌河’边留下了指引我们追来的破绽,更不认为我们追得如此正
确,快捷;而且,她若是以这句话来故布疑阵,也未免太轻浅而冒险了,安老瞎子不是个适
宜的转达工具!”
崔厚德颔首道:“经魁首这样一说,我觉得果然大有可为!”
燕铁衣笑道:“先别高兴,对与不对,现在还言之过早?”
崔厚德大大有了信心:“我看魁首的盘算,八九也不离十,我就不信这两截穿衣,三绺
梳头的小女人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聪明和才智,老辣的道行,能把我们两个一等一的行家耍弄
了!”
燕铁衣道:“你也不要把话说得太满,阴沟里翻船的事屡见不鲜,整日打雁,仍也有被
雁啄瞎眼睛的!”
崔厚德不服的道:“那妮子不是这么块料!”
眉梢挑起,燕铁衣道:“你已经栽过一次筋斗了,还不知道自加检讨?好了,快去把那
边你的坐骑带过来,我们准备朝前赶上一程!”
嘴里也不知咕哝着些什么,崔厚德匆匆沿路奔了过去,燕铁衣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仰顾
天空,天色可真是暗了……。
*──*──*
这一夜,燕铁衣与崔厚德往前赶了百来里路,半途上,他们曾在那片芦花荡里耽过了好
一会,舒妲便是在芦花荡里失去踪影的,虽然燕铁衣和崔厚德都不相信她还会再窝在其中,
但仍不死心的又搜索了一遍;那片芦花荡方圆不算大,只约有二十丈的阔幅,下头也都是软
沙和着细泥,着脚并不费劲,两个人分头搜查,结果不出所料──没有人。
但是,经过这一搜,却使燕铁衣对他先前的判断更具信心;芦花荡的三边皆是生长着杂
草蔓的浅沼泥泽,再过去则是连着山崖了,因此,它的终极出路,仍是弯过芦花荡到那边的
道路,当时,天色一暗,加上崔厚德没有耐心,才在搜过一遍没有着落之后匆忙离开,如果
他一直守株待兔的苦等,舒妲要逃走的话,便能藉夜色避过他的视线,也难以掩混他的听觉。
不过燕铁衣却承认,这片只有二十丈方圆的芦花荡,若要隐藏个把人,尤其此人的轻功
不在敌对者之下,想要找出此人来却显然不是易事!
然而燕铁衣至少有了一样收获──舒妲除非往回走,就只有这条路朝前进,自然,往回
走的话,舒妲这只“惊弓之鸟”是难具此等胆量的!
经过芦花荡的耽搁,他们夜来只赶了百多里路,便在天亮时歇马了,这一次,他们没赶
上集镇,也没找着客栈,只好凑合着露天而宿。
崔厚德也不知这几天来是累狠了,抑是没有心思,到了这片斜坡下的一个坳子里,燕铁
衣刚吩咐在此休息,他也只是合衣往地下一躺,身子才摆平,业已打起鼾来!
燕铁衣却没有他这位手下恁般好福气,又犯了毛病,独自坐在那里想着心事,虽然倦得
很,偏偏就有那多想不完的……
东方天际,这时已朦朦亮,泛着鱼肚色,不知何时,周围又飘起了薄雾,雾中有着细细
的水气,沾在身上湿冷冷的,黏腻腻的,带着一丝丝寒意。
远近的景物,宛若罩笼上一层纱幔,──糊糊看不真切,尤其在这个内凹的坳子里,更
是一团蒙胧了……
突然!燕铁衣似有所觉,警惕的移目注视坳沿右侧,方才一刹那,他像是听到一声极其
轻微的“蟋嗦”音响,是衣衫的磨擦声!
非常寂静,不再有声息传来。
但是,燕铁衣却毫不松懈的一直注意着那边──他相信自己的听觉能力及意识反应,不
会产生错觉。
四周,仍然飘漾着迷蒙的雾氲,一片寂静,连空气都似凝冻了。
过了好一会,那么轻,那么细的,又是一声衣衫的擦动声响起,这种声音,令人连想到
是在一种何等谨慎的移动下所发出!
不再迟疑,燕铁衣闷不吭声,闪电一般暴飞而起,人在空中倏然伸展,有若一颗殒石般
弹射向音响传来之处!
就在他身形往下急扑的瞬息,空气中忽然起了“沙”“沙”的奇异声浪,几乎和这声浪
同时间发生的,是一片繁星也似,不,毒蛇的眸瞳也似,那样绵绵又闪烁不定的蓝色细碎光
点,面朝着他反卷上来!
燕铁衣大喝一声,长剑太阿“霍”的探起一道银河般的匹练,紫电绚灿中暴涨飞旋,迎
面而来的点点蓝光立时四散并溅,有若虹芒射雪,不沾点滴。
空中刹那间,锐风破空,又是一把三角形的乌黑锐利鳞片,紧接着,十二枚打磨如刃的
黄铜圆薄物体,分成两个不同的方向射到!
身在半空的燕铁衣长剑猝合四出,陡然间闪射出一蓬冷焰,冷焰凝结着吞吐伸缩的尾
芒,向四面八方飞扬,而光接着光,芒衔着芒,又是一团以他身体为中心的虹球彩轴!
当满天的金属物体叮当抛洒,零落坠散,太阿剑的豪光如来自九天的闪电,毕直飞指袭
来暗器的方向。
但是,燕铁衣却扑了个空。
咬咬牙,他身形立起,道路左近及左斜坡上下往返搜寻,迄无所获,坳子里,一条人影
已匆忙腾跃上来。
燕铁衣大声道:“崔厚德?”
来人回应一声,急忙来近,可不是,崔厚德。
燕铁衣收剑回鞘,凝思不语。
睡眼惺忪又迷迷糊糊的崔厚德哑着嗓门问:“魁首,可是有什么不妥?”
燕铁衣点点头,道:“你也听到声响了?”
打了个哈欠,崔厚德精神不振的道:“我在睡梦里,好像听到魁首叱喝了一声,睁开眼
却只见白蒙蒙的一片雾气,其他啥也不见,我大概怔忡了一下,才赶紧上来查看。”
燕铁衣又四处扫视了一遍,严肃的道:“下去再说。”
两人跃回坳子里以后,崔厚德似是也清醒了,他忙着问:“魁首,刚才你是否发觉那一
桩蹊跷的事啦?我看魁首像是有些心神不定。”
燕铁衣冷冷的道:“有人隐伏在斜坡上面窥伺我们。”
大吃一惊,崔厚德道:“竟有这种事?是谁。”
燕铁衣道:“跑了,没有追上。”
更吃惊了,崔厚德悚然道:“以魁首的身法,居然还追他不上?”
燕铁衣淡漠的道:“不稀奇,那人用三轮暗器迟滞了我的动作,当然,他也必是个好
手,否则,以那须臾的耽搁,也一样跑不出去!”
崔厚德关切的问:“魁首没有受伤吧?”
燕铁衣道:“废话!”
尴尬的咧嘴,崔厚德道:“魁首,会是什么人呢?竟敢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边拔须?”
燕铁衣也不解的道:“我也想不起会是何方神圣?我连那人的身形也没看见,这雾碍手
不少,但对方身手也相当俐落,绝非等闲之辈!”
崔厚德道:“舒妲?”
摇摇头,燕铁衣道:“不会是她。”
崔厚德道:“魁首,她被我们追急了,也难保不来个豁命反噬!”
燕铁衣道:“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舒妲不可能具有此等精湛身手,以及这般凌厉怪异
的暗器手法!”
怔了怔,崔厚德道:“怪异?”
燕铁衣沉声道:“不错,怪异;那人能在同一时间发射三种不同的暗器,暗器非但都是
多件细细的一类,而且由三个迥异的角度发出,这一份手法、劲力、准头、意念,皆甚为可
观,尤其还隔着一层雾气,在我的感觉里,对方似乎技不止此,若非不欲露面,急着离去,
恐怕当有更歹毒的手段施出!”
崔厚德不觉面上变色:“真有这么个厉害法?”
燕铁衣道:“错不了!”
崔厚德迷惘的道:“但是,这位仁兄又是那一路的冤家对头呢?为什么单挑在这个节骨
眼里向我们寻,他是如何跟踪我们的,有何仇怨,是否与舒妲的事有牵连。”
蹀踱了几步,燕铁衣沉沉的道:“现在我也还想不透其中原委,但是,我已觉得舒妲的
事越来越不简单,也越来越复杂了,好像这里头另有隐情,不似表面上那样单纯。”
崔厚德咒骂着:“娘的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不知是打那个狗洞钻出来的野
种凑得好热闹,端端在这么个情况下又来触我们霉头。”
燕铁衣忧虑的道:“事情未免碰得太巧,我在怀疑,这不速之客的出现,仍可能也牵涉
着舒妲的问题在内,但其牵涉的性质如何,就叫人不好推测了……”
崔厚德恨恨的道:“有一点乃是可以肯定的,魁首,那里必然是和我们对立,非仇即
敌!”
燕铁衣道:“这还用说?如果是朋友,岂有朝面之前先用暗青子招呼的道理?”
无精打彩的揉了揉脸,崔厚德又道:“现在可叫麻烦大了,魁首,一个舒妲尚未拈上
边,跟着半路上又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来,一路下去,只怕有得我们麻烦的。”
神色突现冷厉,燕铁衣凛然道:“没有什么大不了,不管是谁,无论能有些什么邪魔鬼
祟的技俩可使,俱不足虑,人家拿得出来,我们便接得下。”
崔厚德也一挺胸道:“魁首,就凭这等气势,还怕抖漏不平那干跳梁小丑?”
燕铁衣又转为平静的道:“厚德,稍待雾散了以后,你去找那几种抛落在四周的暗器─
─最好挑拣较为完整的,检回来让我查视一下,看看是否能在那上面寻出点端倪来!”
点点头,崔厚德道:“我会去办,魁首。”
于是,燕铁衣就地盘膝坐下,他并没有合上双眼,目光凝视着前面土壁上的某一点,其
实,他是什么也没看见,现在他不是在用眼看,而是在用心看。
渐渐的,雾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