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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4章

宋阀-第8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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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谨听了这话,心里稍稍安定一些。自言道:“不错,祖宗历来有规矩,宰相都不会任得太久,徐良已经算是特殊了。”

沈择频频点头:“官家说的极是。还有一节,小人不知当进不当讲。”赵谨鼓励道:“你是朕亲近之人,有什么不当讲的?只管说来便是。”“遵旨。”沈择一弯腰,继续道“官家,便是徐相不请辞,他这宰相也作不得了。且听小人肤浅之见。首先,小人承认,徐相功劳还是有的,这谁也不能否认。但功劳一大,难免居功自傲,这想必官家深有体会。

再者,徐相主政期间,历来推行对金强硬的政策,极力主张使用军事手段。这在往年还行得通,毕竟女真人迫得太急。但如今,早已不是当年了!我主仁慈,为天下苍生计,不愿再大动干戈,而百姓也大多厌倦了征战,人心思定。徐相仍旧不改以往的主张,继续高唱战歌,这怎么能行?所以,就算没有近来这些事,等上几年,他又要调动举国之兵北伐,损兵折将,空耗钱粮,为个人虚名而公器私用,这岂是宰相该作的事?因此,恕小人直言,无论怎么看,徐相这相位也不能呆下去了。”这话却是正中赵谨下怀,简直说到他心坎上去了。让他先前还有些惴惴不安的心平静下来,越想越觉得沈择说得有道理。当下不禁称赞道:“怪不得先帝在时那般器重,你确实有不凡之处。这番话叫朕心中郁结一扫而空!便是朝中大臣,也没这般见识!”“官家过奖了,小人不过是跟随官家久了,学得一些皮毛而已,肤浅之见,肤浅之见。”沈择笑咪咪地点头哈腰。

赵谨精神渐复,使劲“嗨”了一声,道:“倘若徐良主动请辞,依你看,朕该如何处置?要不要假意拘留?”“实在不必!”沈择一口道。

“假如他就坡下驴反而不妙。再者,徐良在朝中追随者众多,如果此事拖延不决,难免夜长梦多。要快,他一旦上表请辞,陛下立刻准奏!”

赵谨微微点头,表示认可,又问道:“那化去职后,如何安排?”

“不能留在行朝!”沈择坚决道。“必须远窜!”“远窜?这恐怕不妥吧?他事三朝,有大功,即使不在相位,朕也应该优待礼遇,如若不然,岂不寒了大臣的心?”赵谨在这一点上,倒不认同沈择的说法。

沈择却不松口,作个揖道:“官家,徐良不比常人呐!他可是徐家的家长!他这次被迫去职,心中必怀怨恨,若留在朝中,只能是个隐患!必须远窜!越远越好!而且必须是南方!越南越好!”他这话,只差没挑明,想把徐良放逐到吉阳军(海南岛)了。

赵谨此时却默然不语,一来觉得这么作有些过分,怕招人非议,二来也觉得徐良到底是大宋的功臣,这么对待功臣,不太妥当。

见皇帝犹豫,沈择似乎早料到了,加紧撺掇道:“官家,非是小人歹毒。而是为官家着想,不得不如此!徐相就算去职,他在朝中威望仍在。且不说他的兄弟们还握着兵权!”

这话着实吓到了赵谨,脱口道:“你是说徐卫?不会吧?徐卫镇边二十载,历来都以忠勇双全,事君得体而著称。太上皇以及先帝,对他评价都非常之高,他可是忠臣呐!”

沈择此时说出了一句对大宋历代皇帝百试不爽的话来:“请圣上恕小人之罪,太祖岂非周世宗忠臣?”方才沉下去的一颗心,又骤然腾起来,赵谨面上阴云密布,忐忑不安!此时他倒觉得,早知如此,也就不逼迫徐良了,也免得生出这许多事来!走一个徐六,还得面对一个徐九!太原王手握西军兵权,他要是真有二心,那天下还不大乱!

想到这里,心头不禁一震,摇头道:“此事太大!徐良这节须得从长计议!重新计议!”

沈择一怔,万没想到说了半天,刚到节骨眼上,皇帝倒打退堂鼓了!自己吓唬过头了?可秦会之是叫这么说的啊!绞尽脑汁想了一阵,继续吓唬皇帝道:“官家,纵使现在官家下诏抚慰徐良,可他怨恨己生,怕是不会领情!唯今之计,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至于徐卫,官家大可不必担心!他纵使丰什么想法,短期之内也不敢轻举妄动,陛下徐徐图之可也!”赵谨坐立难安,想了好半晌,叹道:“唉,依你所言罢!可别出事才好!”徐良求见皇帝不得后,一连等了三日,赵谨都避不上朝。见此情形,徐六也就死了心,写下表章,上奏请辞。他心中有怨,因此上表中言辞难免鸡烈,多有影射。倒不是针对皇帝,而是将矛头对准后宫干政权!

皇帝火速批准其辞职请求,但同时下诏高度评价徐良的功业,命其以原有级别出知泉州。

按皇后和沈择的想法,是打算把徐良弄到海南岛或者岭南这些偏僻穷困的地方去,但皇帝在这件事情上作了一回主,不听他们的建议,选择了泉州这个大海边上,但条件还不错的地方。

徐良的去职,在朝野引起的震动,实在是超乎赵谨等人的预料。

就在徐良请辞的当日,便有与徐良关系密切的大臣上奏,自请出朝。

徐良都走了,他们留下来要么是无法施展,要么就是等着被逐,与其如此,不如自己自觉。

随后,三省、枢府、诸部、乃至台谏,自请外任的高官达十数人。

这让赵谨始料未及,也措手不及!徐良去了、李若朴去了,朱悼病着,中书追随徐良的大臣又请辞,最高行政机构突然空出许多位置,一时运作不畅!

赵谨慌了手脚,急忙把御营使秦栓提回来,仍作参知政事,同时兼任御营使。同时又下诏,再有无故请辞者,一概不许!即使如此,也还挡不住朝中汹涌的去职潮!徐绍在朝中经营多年,徐良继承父亲的衣钵,朝中上上下下,追随者支持者极多,牵一发而动全身!徐良这颗大树倒了,他们呆着也没意思,何苦来着?

为了尽快稳定朝中局势,徐良空出来的“尚书左仆射兼平章军国重事”必须马上任命。赵谨没有太多的选择,就有秦桧和范同两个候选。赵谨属意秦桧,当初此人提出分权的策略时,原本就准备让他拜相的,现在徐良去了,他“扶正”顺理成章。

但刘皇后却有意范同,没有其他原因,只不过因为范同跟刘家的关系近些。但是范同不管是资历、声望、能力都无法与秦桧相比,关键时刻,秦桧上下打点,走沈择这条路子,说动了刘皇后。秦桧在复任参知政事不满五天后,便又升任次相,上台执政!

折彦质也没有闲着,徐良一倒台,朝中势力肯定是要“重新洗牌”的,他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一番运作下来,也提了一个自己人进入中书,担任副相。这人,便是他作江南西路宣抚大使时的下属,原江州知州,陈康伯。徐卫当初奉诏携妻入京,在江州停留时,此人曾亲自去拜望过。

在朝中众人粉墨登场之际,徐良黯然地收拾行装,带着全家老小,离开杭州,启程前往泉州赴任。都说树倒猢狲散,大难临头各自飞,但徐良出城之时,前来送别的人中,光是四品以上高官,便有二十多个!除此之外,一些在杭的退休元老,以及士绅名流都来相送!百姓闻听徐相去职,也是传言四起,徐良的车马出城时,杭州百姓扶老携幼前来相送,队伍绵延两里地!

所谓公道自在人心,百姓心中有杆秤,徐良执政期间,大宋真正地从芶延残喘,备受屈辱的境地走了出来,面对北方强敌,几次战役打下来,硬是窝心脚踹得女真人有些喘不过气!这不单单是前线将帅们的功劳,也有他徐良运筹帷幄之力!

在送别的人群中,有一个身份特殊。那便是徐家老四,徐胜。当年,国难当头,徐家子弟忘身于外,不懈于内,世人赞其勇赴国难,曾有“徐门五虎”之说。如今,徐大去世多年,徐五徐九又远在,1陕,

也只有他送送徐六了。

“行了,四哥,别送了,回吧。这一去,你我兄弟不知还有没有相见之日,望兄嫂多多珍重!我此去泉州,相隔千里,先人坟茔,就有劳兄嫂代祭了!”徐六嘶声道。看得出来,现在的他,很是悲观沮丧。

徐四也不好受,执他手道:“莫说这丧气的话。此去路途遥远,舟马劳顿,你也有春秋了,小心身子是要紧。其他事,你一概不要操心,有我在。”

徐六默默无言,突然想起一事,低声问道:“老九那里……”“你放心,我已写信给他,算日子,估计也快到了。”徐四回答道。

徐六卸任宰相,旁的都不担心,只悬着徐九。正如他对徐四所言,自己一去职,那些人下一个要搞的便是老九。以他在川陕的地位、权力、实力,万一一时想不开,铤而走险,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而他自己现在处于风口浪尖,又不方便修书送往川陕,心中的焦虑,可想而知。

四哥的话听在耳里,再不多问,紧了紧堂兄的手,撤开了去,后退几步,举手作揖,对来送别的同僚和百姓高奂道:“诸位,请回吧,徐良走了!”语毕,在随从搀扶下,努力挪动发福的身躯,钻进了车里。

车轱辘一动,送别的人群中突然呼声四起,都道珍重。车中,徐良已是老泪纵横!。

第三卷第八百四十章

第八百四十章张九月听说两位堂侄来拜望时,迟疑了片刻,还是吩咐请进来,又使人去唤儿子徐虎。随后,到了厅上。她一露面,徐严徐焕二人上得前去,大礼拜道:“侄儿给九婶请安!”

说起来,徐严的年纪比她还大几岁,但毕竟长幼辈分有别,因此她受了礼,道:“两位贤侄不必多礼,起来,坐下说话。”

两人这才起身,到旁边坐下。刚坐定,便见一位小衙内从后堂转出,十岁左右年纪,穿一件西川红锦袄,头上束发,腰里一条拈金边带子,脚上却蹬了一双军中常见的小牛皮靴子,手上还套着箭袖,估计是先前在练箭。

再看容貌,虽然没有长全,但已面若冠玉,目似朗星,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定睛一看便能瞧出太原王的影子。到了厅上,先给母亲行礼,张九月笑道:“还不见过你两位哥哥?”

徐衙内几步上前,抱个拳,竟不拘谨,大气地说道:“小弟见过大哥二哥,一路辛苦!”

徐严徐焕都吃一惊,想这小弟弟不过十岁,言谈举止已自有风范,不愧是将门虎子!因此都起身还礼。他们这些兄弟年纪跨度太大,似徐严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而徐虎才十岁。但毕竟是平辈,叙完礼,便前后坐了。

徐严徐焕便问些学业武艺上的话,徐虎虽然年少,却也对答如流。又说起徐虎方才正在练习箭术,这两个作哥哥的,也都是将门之后,武艺精熟,因此话题便打开了。说到兴起时,便邀约着要去后头切磋切磋。张九月也乐得清静,便由他们去了,一面使人往宣抚处置司去知会徐卫。

太原王在衙门里听说两位堂侄回来,也不着急,一直等到晚些时候散了值,他才回府。不见侄儿们的踪影,问了才知是在后头园子里切磋武艺。他也不使人去唤,直投后园。只见那场空地上,大堂侄徐严立在场边,中间,徐焕使根哨棒,徐虎提柄木刀,兄弟两个正比划着动作,徐焕一边给小弟弟解释。

说了一通之后,两兄弟动起手来,徐虎到底年纪小,气力不济,没两合便让徐二哥把木刀磕飞出去。他却不服气,嚷道:“再来再来!”

徐卫莞尔一笑,放声道:“你就是再练十年,也未必是你二哥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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