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第7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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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一带头,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文武百官齐刷刷一片跪下去,山呼万岁赵谨深吸一口气,伸手道:“平,平,平身吧。”
当然,这算不是正式的登基大典。因为新君赵谨要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替他没有子嗣的先帝哥哥主持丧事,然后才能正式称制。
建武九年,腊月,大宋皇帝赵谌驾崩,享年二十六岁。群臣商议之后,上了一串长长的谥号,庙号肃宗,由新君赵谨主持丧礼,入土为安。赵谌在位时间并不长,但他的影响极大,军民百姓,朝廷大臣记住的,是他锐意进取,迎难而上,以驱逐北夷,洗雪国耻为己任的豪情壮志,以及功业未成,中道崩殂的悲凉。
或许,死对赵谌来说,也有一个好的方面。至少,他不用再没日没夜地操劳,不用天天重复“鸡
鸣则起,夜深乃卧”的辛苦。但他留给继任者的,却是一个蓬勃向上,大有可为的有利局面。
正是因为如此,在举行登基大典之时,新君赵谨当着群臣的面表态,将继承先兄的遗志,竭尽全力完成其未竞之事业。这让大臣们看到了希望,受到了鼓舞。滞留杭州行在的金国使者闻听赵谌驾崩,也表达了“哀思”,并火向金廷报知此消息,并指出,尽管宋帝死得突然,造成一个很大的囚局,但大宋朝廷很快推出了继任者,并没有出现严重的乱象。
因为拥立有功,赵鼎徐良等大臣得到了他们应得的赏赐。徐良被晋爵国公,仍旧担任“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并且皇帝对他表示了极大的信任,亲口对他说,我哥哥在位时,倚卿甚重,朕今初登大宝,军国重事悉委卿等。
徐良随即建议皇帝,大赦天下,升赏群臣,赵谨无不听从。正月,改年号兴熙,昭告天下。这位新君屁股还没有坐热,就面临一个棘手的问题,对于女真人的求和,怎么回应?一个十八岁,从来没有想过会当皇帝的少年,自然是毫无主张的,只能问计于大臣。
徐良适时提出,宋辽是盟国,对金开战,也是联合出兵。要议和,可以,女真人必须得和宋辽双方同时谈判,只有宋辽两国都同意,和谈才可以进行。皇帝对此毫无异议,批准执行。金国使臣一听这话,知道坏了,麻溜地离开杭州北上,回国报信去了。
大宋兴熙元年,大宋的军民们都还沉浸在对先帝逝世的震惊之中。朝廷正式向天下昭告,称肃宗赵谌因“入冬以后,数冒大寒,遂至弥留”。消息到川陕,已经是兴熙元年的正月了,徐卫同时收到两个消息。一就是皇帝驾崩的噩耗,一就是他被新帝改封“东莞郡王”,川陕宣抚处置副使,权河东宣抚使。
乍一听,徐卫还以为这位新皇帝也是个穿越众,居然连“东莞”都封出来了。但这里头,其实有内涵。在宋代,封爵前缀的地名,一般由受封者活动或者立功的区域来定。比如当年童贯被封为“广阳郡王”,就是因为他“收复”了燕云的部分地区。而在古代,燕京那一带曾经设立过“广阳郡”,所以封“广阳郡王”以彰显其功。徐卫之前的“天水郡王”也是同样的原因,秦州在古代曾经设置过“天水郡”。
而这次改封“东莞郡王”,跟穿越无关。山东莒县,在晋代曾经设立过“东莞郡”,而“东莞郡”又是徐氏的郡望,所以,改封他为“东莞郡王”,乃是根据其郡望,以彰显荣宠。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天水”是赵家的郡望,朝中有大臣认为“天水郡王”不合适。
总之,天水郡王也好,东莞郡王也罢,只是
换个名头而已,其他一切照旧。徐卫仍旧以川陕宣抚处置副使的身份,总领川陕军政。至于暂时代理“河东宣抚使”,从河东半壁收复以后,徐卫就一直管着,现在不过是由朝廷正式下文,以求名正言顺而已。对于赵谌英年早逝,徐卫还是觉得挺可惜的,小伙血气方刚,力求上进,一心想当个中兴之主,驱逐北夷,再造山河,哪知天不假年,这么年轻就去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应该感到庆幸,如果说,赵谌不是这么早死,再活上个三五年的,他日子就不好过了。甚至说,赵谌哪怕多活个三五月,对他的影响都将极其重大。
因为就在赵谌去世之前的数日,他还跟内侍沈择在讨论徐卫的问题。一个连女真人都忌惮得不行的人,又怎么能使杭州安心?
过完新年之后,徐卫就开始筹备着给契丹人助拳了。萧斡里剌几次派人来沟通,表明辽军报复的**很强烈,已经不容许西夏再存于世。徐卫遂给泾原帅王禀下命令,此次讨伐党项,由泾原帅司出兵协助辽军,进兵路线是由边境上的威州出境,过瀚海,直接打击西夏王廷的中枢所在。
宋辽联军的总体策略,是辽军从河西出兵,萧合达自夏州出兵,再加上西军泾原帅司,三路并进,企图一举亡夏。
而党项人自然也知道他们自己大祸即将临头,一方面不厌其烦地向金廷求援,另一方面动员举国之兵加强防备。晋王察哥率领西夏精锐主要防备契丹,而被封为“西平公”的任得敬由主要应付萧合达和西军。
一场决定西夏是否留在地图上的战争,箭在弦上,蓄势待。
正月末,兴元府,川陕宣抚处置司。
春天是个万物复苏的好时节,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东莞郡王的脸上也洋溢着春天般的温情。那匹耶律大石送的汗血马到衙门前时,徐卫勒住缰绳,跳下马,还拉着缰绳轻轻抚摸了一阵马脖子,这才交到士兵手里,昂然往衙门而去。
刚踏一步台阶,忽听几声悦耳的鸟号,抬头看时,只见一颗从衙门围城里伸出来的大树上,有一窝喜鹊搭了巢。在民俗中,喜鹊叫象征着吉祥,徐卫虽然不迷信,但听在耳里倒也觉得舒服。看来,今年一开始,就有了个好兆头。
到了正堂上,幕僚们已经等着他主持会议了。徐九脱下身上的披风,扔给小吏,径直往主位上一坐,也不拿案桌上佐吏替他准备的文书,直接道:“泾原要出兵了,一应调度命令,尽快办好,这是要之务。另外,快开春了,检查各司营田的情况也该着手准备。德远。”
“下官在。”张浚闻声起立道。
“你看今年谁去?”徐九问道。到开春时节,宣抚处置司都会准备派出“劝农
使”,到各地检查春耕,尤其是检查陕西几个帅司的营田任务,以及重建事宜,是件大事。
张浚想了想:“要不派韩向走一趟?”
徐卫一抬下巴,向着一名官员道:“雪奄,你辛苦一趟?”
“下官责无旁贷。”那官员起身道。
徐卫点点头,忽道:“我先来衙门时,怎么见西门那边路烂得不成样子?过年之前就那样,还不弄?让兴元府赶紧处理了,怎么,年还没过完呢?”
众官皆笑,徐卫喝口茶,继续道:“我要说的说完了,诸位同僚可有事?”当下,各幕僚将自己负责的事要议的提了出来,能马上拍板的,当堂决定,不能的,也记下来。
“大王,今有成都府、绵州、汉州、梓州四地官员上书……”张浚说到这里,从身边取了文书,起身送到徐卫案桌上。
“哦?所为何事?”徐卫一边问,一边拿起来看。
“成都知府和其他三州的知州,均认为,四川转运使赵开在川大变酒法,已招致议论。今数年之内,又大举变革茶法盐法,四川各界颇有怨言,呈请宣抚处置司罢去新法,一切以旧制为准。”张浚说这话的时候很小心,因为他知道,赵开这两上字在,在宣抚处置司里很容易引起争执。
果不其然,徐卫听他这么一说,看都没看完,就将公文扔在案桌上:“以旧制为准?倒回去?这几个怎么想的?”
一直不声不响的万俟卨此时道:“大王,既然四川各界有怨言,宣抚处置司就不得不重视。四川为战事已经耗尽民力,府库为之一空,百姓也是怨声载道。此时,仍强行推进新法,与民争利,恐怕不合时宜。”
“与民争利?”徐卫皱眉道。“万俟宣判,话不能这么说。先论这酒法,从前是公卖,每岁官府得利几何?于百姓又有甚好处?再说这茶法,之前是由提举茶马司负责,跟夷人耍的什么把戏?打白条,一年推一年,非但惹得边境不安宁,诸夷都有怨气,茶农干脆自己把茶树扒了,宁愿地里长草。我看不出来,在赵开变法之前,人民有什么利可言。”
万俟卨仍旧端坐,双手放在袖子里,也不看徐卫,就看着地面道:“此坊间流言,不足采信。”
“不足采信,你就去翻往年的旧账,再不然,到成都去,约谈士绅商贾,看看赵开到底是在与民争利,还是与某此人争利。”徐卫有些不悦。这万俟卨到任以后,基本上没什么建树,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不知这厮到底怎么回事,专拿赵开开刀,凡是碰上四川转运司的公事,到他手里就没有顺顺当当办得下来的。不恶心徐卫几回,绝不签字联署。
而任用赵开变法,正是徐卫经营四川的一个重要措施。
“下
官正有此意。”万俟卨突然道。
“哦?宣判有何高见?”徐卫问道。
“从前只是民间有意见,今次一府三州的官员上书,非同小可。下官认为,宣抚处置司已经派员下去调查,了解四川各界的想法。”万俟卨不紧不慢道。
徐卫看他一眼:“也查四川转运司?”
“这是不可回避的。”万俟卨道。
徐卫一时不言,从鼻孔里深吸一口气,随口道:“罢,此事容我考虑,谁还有事?”
早会开完之后,徐卫板着一张脸进了自己的办公堂。喜鹊给他带来的那点好心情,就被一颗老鼠屎给败坏了。坐在椅子上想了片刻,又将方才没看完的公文重新拿起来阅毕,越恼怒。娘的,这酒法都变了多久了?现在一府三州的长官才上书说“与民争利”,早你妈干啥去了?
徐卫虽说是川陕最高军政长官,陕西他玩得顺溜,各司各府各州,他的命令通行无阻。但在四川就不一样了,尤其是万俟卨来了以后,真有些针插不进,水泼不透的感觉。就说这回一府三州上书这事,恐怕也脱离不了万俟卨的影响。这货不能再留在跟前碍眼……
“大王。”张庆立在门口敲了敲门,另一支手里还拿着文本。
徐卫一抬头,示意他进来,后者来到他案前,将公文摊在桌上道:“这是去年在河东殉职细作间者的抚恤。”
徐卫拿起来看了一遍,便一手提着袖子,一手取了笔在上面签字,口中问道:“只是去年的?有没有……”
“哦,都包括在内。凡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过五年的,也一并抚恤了。”张庆道。
“嗯,行了,你记住,除了明文规定的抚恤金外,再由宣抚处置司拨一部分。”徐卫吩咐道。他手下的细作间者遍布陕西河东,这里头暴露的,殉职的,不在少数。若是士卒殉国,不光有抚恤金,家人还有粮拿,若是军官,其子女都可以有优待。唯独这些细作间者,作的贡献并不比官兵少,但他们的待遇实在无法相提并论,死了给笔抚恤,其他什么也没有。如果碰上那种失踪的,若是从前,基本上自认倒霉,因为有司没法证实你是死是活。直到徐卫立下新规,凡是失踪过五年,没有任何音讯的,也给予家人抚恤。当然,这只包括由各司派出的人员,收买的,投诚的,不在此列。
“是,即刻就办。”张庆应允道。语毕,拿起签好字的公文不要往外走,刚转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