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第3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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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卫意外不亚于方才,失声问道:“怎么?宣抚相公决定退守秦陇?”
马扩点了点头,继续道:“待物资运到秦州后,徐原还师泾原,你就调集定戎之兵会师,与宣抚、提刑、转运、制置诸司一同前往秦州。一阵欣喜之后,徐卫突然感觉有些郁闷,低着头不说话,只顾着抿酒。一阵之后,他问道:“宣相这以做,想必知道后果。”
马扩闻言一怔,随即仰向上,长叹道:“不错,我素来极少服人。但此番也不得不佩服李宣抚。”
李纲这么做,等于是拼着头顶上那乌纱帽不要,冒着被朝廷革职,被世人非议的风险,给他们这些武臣创造条件,保存实力。徐卫从作官开始,可能因为自己是武职,再加上从前受历史知识影响的缘故,对文官普遍没有好印象。那帮撮鸟,只会夸夸其谈,寻章摘句。狗屁都不懂。还喜欢干涉军事,瞎参谋乱指挥,而且没一个有种的,打起来比谁都跑得快!跑不掉就投降!没气节。没人格,高世由,刘豫等辈就是!
可随着认识的人多了,他渐渐现,世事无绝对,无论中央还是地方,都不乏优秀杰出的文臣。在朝中多次帮助过他的许翰是文臣,从磁州起兵的宗泽是文臣,跟他私交不错的折彦质也是文臣”
李纲是真正意义上的忠直之士。是真正贯彻士大夫精神的读书人。尽管在后世看来,他也有局限性,但对待历史最忌讳用今人之眼光看前人之事迹。好比后世有些人说,古代那些所谓的“民族英雄。都是抗拒民族融合,称不得英雄。说这话的人,才该穿越到当时的历史时期去,让民族先烈们不要保护他。看他还想不想“民族融合
徐卫自问做不到李纲那样大公无私。所以他只能表示自己的敬意。
两人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入沉默。当然心里想的可能并不一样。良久,马扩端起碗道:“来,喝汛世事难料,今日一别后,想再坐在一处饮酒作乐,也不知是何年何月。”
徐卫心有感触,不复先前健谈。唯笑而已。马扩似乎没有现,喝完之后自顾言道:“粘罕亲自出马,老实说,我还真没想到
“何止子充兄?我估计谁也没有料到粘罕会亲自挂帅出征,据说他现在可是一手把持着金**政大权。”徐卫回应道。
马扩断然摇了摇头:“那也不至于。粘罕任国相,是出自女真的传统制度。他现在最多也就是全面主持攻宋事宜,一手遮天还谈不上。不过,纵使如此也够你我头痛的小这厮性情暴戾,属于强硬一派不好对付。我看女真此次战略,多半就是出自他的手笔。金东路军虽然没拿下东京,却把中原地区劫掠一番,差点就追上官家。西路军虽然在定戎吃个大败仗,日o8姗旬书晒讥芥伞;?一来,把翘延拿下,算是报了一箭!金局※
徐卫见他有顾然之意,以为他是灰心了,故意问道:“那子充兄当初对我说的十六字,还有效么?”
马扩眼中一亮,也有意问道:“哪十六字?”
“坚守川陕,经营东南。愿战中原。力图恢复。”当初在平进城里。马扩提出的十六字抗金方针,徐卫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自然有效,官家将行在设于镇江。经营东南之地自不必说。中原之地,尚有徐枢密支撑大局,敌我双方必然反复争夺。至于川陕,我的承认,现在有变数了。”马扩沉声道。
徐卫幕即追问道:“变数在行处?”
不料,马扩竟然用手指着他,徐卫骇了一跳:“这玩笑开不的!”
“这变数就在你们徐家兄弟身上。”马扩道。
徐卫细细一品,似有所悟,遂道:“愿闻其详。”
“李宣抚这决定一下,便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我估计,战事稍缓,他就可能被迫去职。到时,如果朝廷没有及时派员接任,那么按例,就由宣抚判官暂时主持政务,军务嘛,自然是令堂兄掌管。如果制置相公能镇住局面,统一号令。这坚守”陕就不在话下。反之,亦反。”马扩分析道。他这话说得在理,为什么西军不能在关中和金军举行大会战?先当然是地利的问题,你拿步兵为主的西军,在平原地区和拥有骑兵优势的金军搞大兵团作战,当然行不通。其次,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那就是西军自己不团结。到时候就算把部队集结起来,敌人一冲。哪路大帅先带头跑,紧接着就是全军大溃败。历史上的“富平之战”就是这样,环庆大帅先跑,其余几路跟着溃退,成就了金军以少胜多的威名。
现在宣抚司决定退守秦陇。假若李纲真的去职,那徐原就暂时是陕西最高军事长官。他如果能统一号令。把西军团结起来,那么不说恢复两河,把金军赶出陕西还是有可能的。
“这话说着容易,做着难。”徐卫苦笑。西军不团结,根源还是在朝了不让西军坐大,陕西这么块地方,愣给分面六个经略安抚司,而且互相之间不统属,你牵制我,我牵制你,时间一长,就形成传统了。
“哈哈,你不是常说事在人为么?”马扩笑道,说罢,举起酒碗。徐卫跟他碰了一个,只笑不说话。
两人喝得正起劲,便听得外头喧哗,马扩不以为意,军营嘛,都是热血汉子,哪能不吵闹。可徐卫却变了脸色,我中军大帐,谁敢聒噪?也是有客在场,他没有作。放下酒碗后,走到帐边向外问道:“何事?”
杜飞虎上得前来,告罪道:“张统制执意要见大帅,卑职阻拦,因此惊扰。”
徐卫挥挥手,没怪他,向张宪大声道:“有事稍后再说,本帅正在宴请贵客。”他这当然是给马扩面子。戴顶高帽嘛。
张宪却好像很急,仿佛女真人打到面前一般,往前走几步,小声道:“大帅,从延安来人了。”
徐卫以为自己酒喝高了,产生了幻听,问道:“你说什么?延安?”
“回大帅,确是延安。”张宪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嘿,怪了啊,我这军营今天是嘉宾云集还是怎地?都往这儿闯?遂向张宪问道:“谁的人?姓宋还是姓金?”延安已经落入女真人手里,从延安来的,只怕多半是粘罕所派。
哪知张宪听到这问题却面露难色:“这”卑职不好说。”
更怪了,这宋就宋,金就金。泾渭分明,我不信还有骑墙的!但当他从张宪口中听到那个名字时,他终于明白了。
在陕华军大营外,有一群叫化子,约莫七八个人,都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这战乱一起,叫化子也就不稀奇了,本不该当回事。偏生这几个叫化子又好像有些派头,都直愣愣地杵在那儿,见了全副武装的士兵也不惧。
当看到几人从大营里快步出来时,这几个才迎上前去。
徐卫看到这群人的时候,不知道该哭该笑,目光在一张张抹得花里胡哨的脸上转了好久,也认不出来。当中有一人上前抱拳道;“徐经略。多时不见。”
徐卫上上下下,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一番,试探着问道:“刘总管?”
你道这人是谁?来头也不和徐卫一般,将门之后!他老子刘延庆,作过童贯手下的征辽都统制!正是大名鼎鼎的刘光世!
“惭愧,惭愧,家国不幸,出了奸贼”刘光世直摇头。他说的自然是张深,不过徐卫现在感兴趣的是,张深都投降了,他怎么在这里?而且对于他平安无事,徐卫不在意,在意的是张深手下的一个小军官。唤作刘骑的。
第一卷第三百四十二章又一个秦桧
消卫将刘米世和刘蚜等人寻一个营帐安置。叫十卒弄此饭欺池们。便自回中军帐。
他一走,马扩也就没再吃喝。见他回来也不多问。倒是徐卫自己主动提道:“有人从延安逃出来,兄长且猜上一猜,是谁?”
马扩听了这话,好象颇感兴趣。不过他的兴趣不在于谁从延安逃出来。而怎么逃出来的。待徐九落座之后,问道:“你倒说说是谁?”
“刘光世,还有前熙河大帅之子刘铸等人。”徐卫笑道。
马扩闻言哑然失笑:“张深投敌叛国,其部下总算有不愿同流者。也必被裹胁。刘光世不战而放弃榔州。为人所不齿,他居然逃出来。倒叫人意外得紧。只是,不管刘光世战绩如何,名气总还是有的。女真人居然能让他脱逃?”
徐卫闻弦歌而知雅意,疑问道:“子充兄的意思是说”
马扩淡然一笑:“稍后你去问话自然见分晓,反正我是不信刘光世能从女真人手里安然逃出来。”
徐卫脑子里转了转,也觉得蹊跷。金军十几万都在延安,你刘光世肯定是在城里跟张深一道投的降吧?你怎么逃出来的?别告诉我说扮咋。叫化子就安然出城?心中一动。别又是个秦栓吧?转念一想,不至于,幕擒虽然世代遭人唾骂,但你不能否认,他还是有手段的。把个刘光世放回来玩无间?这不太可能。
又说片刻,马扩拍拍腿站起身来:“酒足饭饱,差事也办了,你军中事务也忙,我就不打扰了。”
“哎,反正延安也丢了,部队也撤了,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兄长不如就在我营中多盘祖几日,等我调集部队后一同回长安如何?”徐卫挽留道,他跟马扩现在难得见上一面。很想和他多探讨一下局势,学习学习。让徐九佩服的人其实不多,马扩算是让他真正觉得见识在自己之上的。
马扩叹了口气,苦笑道:“你不忙。我忙。一旦开始转移,我虽只是个参议,总不能白拿俸禄不干事吧?哈哈,告辞,保重。”语毕,便投帐外而去,当真是洒脱。徐卫亲自送出去,一直送到营门口。再三嘱咐一路小心,对方的马队都跑出两里地了,他还在那儿站着。旁边的张宪看不过去,嘀咕道:“大帅如今贵为一路经略安抚使。何必如此曲意待他?我看此人心高气傲,对着大帅竟然直呼表字!”
徐卫哈哈大笑,拍着他肩膀道:“历来但凡有真才实学之人,都有些脾气,不足为奇。宗本你也该傲一点嘛。”
张宪躬身一揖:“卑职不敢。”
徐卫也不多说,直投安置刘光世等人的营帐而去。吴阶想是收到消息,知道有人从延安逃出来了,也匆匆赶来,正遇上徐九。两人到那帐外时,便听到里头传来猪吃绀水一般的声音,对视一眼,心说这是几天没吃饭了?
士卒掀帐帘,映入眼中的一幕让这两位陕华帅司高级将领见识到除了打仗之外,吃饭也可以用风卷残云,摧枯拉朽来形容。这军中的伙食讲究个扎实,管饱,好看不好看没人在乎。所以通常都是用箩筐来盛饼肉等食物。
眼下这帐中,有人站着,有人蹲着,有人坐着,但都不离那个箩筐半步。几乎每一个人都是一手抓饼,一手抓肉,连汤都不就一口,吃得“啪挞啪挞”直响。
看到徐卫进来,只有一个人立即停止进食,并一口吞下口中的食物。垂手肃立,这咋。人就叫刘铸。其他的,最多只是站直身子,口中仍旧拼命咀嚼。刘光世还坐在地上,吃得极欢。
左右也不是自己的部下,徐卫并不计较,反而挥手安抚道:“不必拘礼,吃。”语毕,自和吴阶两人寻个地儿站着,等他们吃完。
这看人吃饭是件挺让人不自在的事情,尤其是看一群衣衫蓝缕的汉子抢食,更没有什么乐趣可言。可徐吴两个看得很专心,心里还念叨。这模样还真是有几顿没吃了。难道真是逃出来的?
等箩筐里的食物不见了一半后,这些人终于消停了,刘光世呸巴着嘴。又灌了半碗肉汤,才打着饱嗝对徐卫道:“让徐经略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