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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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以目前宋军的实力,只要朝廷保持戒备之心,或可与之一战。但坏就坏在,如今的大宋从上到下,几乎没人对金国有提防之心。自己若是投入禁军,至多也就是个统兵不足千的下级军官,能干什么?所以,要自己拉队伍。
在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两兄弟陷入沉默,徐胜任职军中,手下也不过千把人马。攻辽之战,他的部队倒是打得不错,可他一个下级军官,并不能扭转战局,随着大军退败回来。再三检讨原因,最后想通。其一,军制上的问题,这一点无法改变,不去提它。其二,那就是士卒畏死,战斗力不高,皆因朝廷禁军的兵源,相当大一部分是罪犯,流民,这些人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被迫从军,哪会奋力效死?
要想提高军队战力,在制度无法改变的情况下,就得从兵源,训练等方面去想办法。九弟目前所做的事,正是如此。但若是真如他所言,女真人会在两个多月后挥师南下,到时就算他招募到一千健卒,又有什么用?
徐卫只用四个字来回答他:“事在人为。”
徐胜心里,仍旧犹豫不决,毕竟这是九弟一家之言,是真是假,不等到十月,谁也无法预料。徐卫并没有过多劝说,只提醒他,哪怕不能有实际行动,心里有个准备也好。
两兄弟高谈阔论,竟忘了时间,等徐王氏徐秀萍等做好了午饭来唤,才暂时搁下。饭菜极丰盛,连窖藏的老酒也挖了出来,可徐卫只给父兄敬了一杯酒后,便要回营。嫂子姐姐再三挽留不住,徐太公徐胜心里却明白,他这是要去与士卒同吃大锅饭。
望着徐卫匆匆而去的背影,徐王氏嘀咕道:“叔叔何曾吃过这等苦?做个什么劳什子指挥使,竟忙成这般模样。”徐九从前虽然跟地痞流氓无异,但毕竟出身在官宦之家,又有嫂子悉心照顾,算得上是锦衣玉食,如今却要和一班粗俗的士卒同吃同住,也难怪徐王氏心疼。
徐胜白了浑家一眼:“你懂得甚么?九弟有大志,还当他是那个让你端着追他吃饭的孩童?”
徐秀萍一听,一眼白回来:“那又怎地?他再能,在我等眼里,还是个不省事的小弟弟。”
徐胜似乎有些怕这姐姐,连连点头:“是是是,三姐说得极是。那就再劳烦你,替老九相个媳妇如何?他都快二十的人,还不娶妻,成何体统?”
这句玩笑话可捅了马蜂窝,徐王氏徐秀萍两个便将徐卫救回一对母女的事合盘托出,又说那何姑娘生得有多俏,跟咱家老九简直天生一对云云。最后请太公定夺,这门亲,可结得?徐太公在那母女投到府上时见过一面,印象不错,若果真是东京城里门当户对的清白人家,就不妨一试。得了他这句话,那两姑嫂乐得不行,当下便计议着不如现在就请出何家母女来,探探口风?
正说着,那何姑娘便扶着母亲出现在门口。徐家两个妇人急忙起身去迎,请她母女二人同席,哪料,那何母不冷不热的说道:“在贵府打扰数日,诸多不便,如今身体好转,理当拜辞。这些许银钱,权作食宿之资。”说罢,何姑娘取出白银两锭,二十两,递到徐王氏面前。
两姑嫂面面相觑,这是何必?老九安排到家里来,不过吃住几天,请了几回大夫,哪能要她银子?再说了,咱们徐家正打算跟人家攀亲呢。当下拒辞不受,又再三挽留,那何母突然从女儿手中夺过银子,一把塞到徐王氏手中,说了句“告辞”,就拉着女儿往外走去。那徐府姑嫂面面相觑,这,我们又不曾得罪于她,脸色做给谁看?
“哼,这妇人,怎地这般无礼?她母女性命,是我兄弟救的,又安排在家里吃住照顾,便是自家人也不过如此。她那模样,合着我们该欠她的?罢罢罢,走就走吧!”徐秀萍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见对方明显是瞧不起徐家,没好气的说道。
徐王氏也觉那何母忒不懂事了些,正可惜没了个如花似玉的弟妹,却见那何姑娘又折了回来
第一卷第四十一章抱大腿
只见那何姑娘轻移莲步,行至檐下,对着徐家两姑嫂一福,面带歉意道:“母亲大病初愈,心绪不佳,若有冲撞得罪之处,还请包涵。”
徐秀萍拉长着脸,一言不,徐王氏笑着说了句“无妨”。何姑娘似乎有些尴尬,但还是说道:“贵府小官人对我母女有活命之恩,又叨扰数日,承受照顾,大恩不言谢。诸位他日若到东京,一定到我家盘桓数日,寻宣德门内何府便是。”
徐秀萍听罢,冷哼一声,自嘲道:“不敢,我们这乡下人家若到东京岂不迷路?”
徐王氏拉了大姑一下,将那二十两白银强行奉还,笑道:“一定一定,此去夏津尚有路途,你母亲有病在身,不如到村西头张家雇辆马车,若受不得颠簸,雇顶轿子也成。只需说是徐九让来的。”那村西头张庆家里,养有马匹,张父农闲时便替人赶车抬轿挣些银钱。
何姑娘谢过她,徐王氏“一路保重”的话都说了出来,她却还不见走。何母又在外头催促,她转身应了一句,回头看了看徐家两妇人,见徐秀萍一脸的不满,欲言又止。半晌之后,低声道:“贵府小官人可在?”
徐王氏不及回答,徐秀萍抢道:“不在!”
“那,劳烦两位嫂子替我转达谢意,就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日有缘,必当重谢。”何姑娘再度一福,这才折身向外走去。徐王氏望着袅袅婷婷的姿态,心里极是可惜,这姑娘人长得标致,又会处事,怎地这般没缘?
回到房中,备说此事,徐太公徐胜两父子都不以为意,天下女子千千万万,还怕我家徐九打光棍?便是他作官之前,也有不少人家攀亲,自打补了修武郎,十里八乡,包括县里的人家,提亲说媒的就把门槛也踩低三寸,由她去吧。
自白马沟一役后,靖绥营士气大振,每日不辞劳苦,勤于操练。大名府境内,前来投军者络绎不绝,至七月底,靖绥营已编成六都步卒。当日贼寇进犯徐家庄,被徐卫杀得大败,夺得战马四十余匹,以马泰为,编成骑卒,也占一都编制。
徐胜回大名府前,将禁军军规,操典,行军扎营之法悉数写下,交于弟弟。徐卫大喜,祝若珍宝,详加研究后,又征求徐太公以及部下意见,对军规作出改动,颁布全营实施。那靖绥营士卒,多为农民,目不识丁。徐卫便下令,于日常操练之余,每什人马相聚营帐,识字者自读,不识者便听他人教诵解说,务必谨记在心,不论官兵,胆敢触犯,严惩不怠。
徐太公又将自己上阵一生的经验教训,以及排兵布阵,进攻防守之法倾囊相授。徐卫白天练兵,晚间便与老爷子秉烛夜谈,尤其注重克制骑兵的战术。众所周知,不论契丹还是女真,都以骑兵为重,千万铁骑,横冲直撞,何等厉害?但自那臭名昭著的石敬塘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辽国后,使中土之国不仅失去了对抗北方游牧民族的天然屏障,让中原地区直接暴露在北方草原民族的铁蹄之下,更使得中原王朝失去了天然的战马产地。骑兵的天敌是骑兵,但因以上原因,宋廷无力组建大规模骑兵军团,只能依靠步卒的血肉之躯,去抵抗北方铁骑的践踏。徐卫深知这一点,所以尤其重视。
徐太公从军以来,都在西北与党项人作战。夏军训练有素,勇猛善战,并有名震天下的“铁鹞子”重装骑兵,可在大宋西军面前,并没有讨到便宜。徐太公将克制骑兵的战法详细说明,并提醒儿子,兵无常势,水无常态,只有因地制宜,灵活用兵,方为取胜之法宝。
八月初,徐胜为弟弟送上了一份大礼。一纸荐书,送来了三十余人。这三十多个人可不是等闲之辈,都是西军逃亡官兵。西军为大宋精锐之师,为何还有士卒逃亡?这就得从那位以宦官之身而封王的童太师身上说起。
童贯自掌兵权后,经略西北。西北是少数民族聚集之地,按朝廷规定,番人不授汉族官职,但童贯却有意提拔番人头领,甚至有官至节制使的。导致汉军不满,童贯不予理会,重用番兵,甚至派番兵接替汉军镇守疆界,这就导致了禁军士卒的逃亡。童太师自然知道这事有些棘手,处理不好,就会引火烧身。便以“知枢密院事”身份布军令,禁军逃亡士卒,只要你没死,还愿意回来当兵,可以隶属其他军籍。这一来,不少逃亡士卒纷改投其他军队,这三十多个人,就是投奔大名府路安抚使司而来的西军一部。徐胜回大名府之前,徐卫曾经托他捎给郑监押一点心意,答谢他在靖绥营组建中给予的关心和支持。那郑监押见徐卫如此晓事,有心拉一把,又知他收拾靖绥营那摊子事不容易,打通关节,在还没有登记造册的西军逃卒中,由徐胜挑选三十余人,送来夏津。徐卫得此三十余人,自谓“如鱼得水”,立即编入营中,委以重任。
八月初六,夏津知县黄潜善派人请徐卫至县衙一聚,席间告知,他已被朝廷召回,升任左司郎。徐卫立即觉察到,黄知县这次升迁不同寻常,他一任知县还未做满,这么快就召回东京?黄潜善的靠山应是蔡攸无疑,而蔡攸是蔡京的长子,却与其父同床异梦,如今势同水火。在这个时候将黄潜善调回京城,原因恐怕只有一个,朝廷上干起来了,他需要助手。
黄潜善或者因为急于回京,没有像上次那样拐弯抹角,话说得很直白。你徐卫有今天,自然有你自己的本事,但上头不提拔你,你不过也就是干吃俸禄的寄禄官。所以,自己心里有数,只要你好好干,多剿贼寇,多传捷报,上头不会亏待你。徐卫当然满口应下,目前大宋最高军事长官“知枢密院事”“广阳郡王”“太师”童贯远在太原,枢密院这个主管全**务的机构,是二把手蔡攸说了算。暂时抱住这条大腿,利大于弊。
在送上一份心意后,徐卫委婉的提出,目前靖绥营诸多难处,特别是装备不济,是不是请上头考虑一下?黄潜善是个滑头,没把话说死,只说方便的时候,自会替他周全
第一卷第四十二章小蚂蚱
东京,为大宋都城,已历八代帝王,人口一百五十余万,气势雄伟,规模宏大。其繁荣,其富庶,足可令当世瞩目,后世向往。可以毫不谦虚的说,此时的东京,是整个世界的中心!但这富庶繁华之都,此时却被北方的恶狼盯上,它流着涎水,已经弓起身子,随时都可能奋尽全力扑将过来。将这经营数百年的繁荣,撕咬得稀烂!
月明星稀,东京仍旧喧嚣热闹,宣泽门内,有一处府第,其雄伟气派,不输三公之家。若问百姓,都言是小相国府。正是公相蔡京长子,同知枢密院事蔡攸的府邸,自与父亲闹翻后,蔡攸便进住这御赐的府第,恩宠日重。
一顶凉轿在府前停下,下来一人,便是卸任的夏津知县黄潜善,承蒙蔡枢密提拔,召回京城,参与机枢,这是谢恩来了。给门人打赏之后,得以通报,不多时传出蔡枢密话来,请花厅奉茶。仆人一路前领,行至茶厅,喝着清茶,张目四顾。见这御赐宅子果是气派精致,那墙上挂的,莫非苏轼遗迹?
正看得出奇,便听轻咳一声,黄潜善起身肃立,口称:“学生黄潜善,见过恩相。”
那蔡攸年近五十,继承了其父的身形挺拔,相貌端正,目若朗星,宽额高鼻,颌下留有长须,风流儒雅。若不知底细,便要认为他是个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饱读之士。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