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牌的秘密-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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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知道他有一条金鱼,”我说的是实话。“大概是从苏黎世的宠物店里买来的吧。”
听我这么一说,农夫和店铺老板却呵呵大笑起来。
“他的金鱼不止一条,有很多啊!”农夫说。“有一回我父亲到山里打猎,回家时,在路上看见艾伯特从屋里搬出所有金鱼,放在阳光下,让它们透透气。面包店的小伙子,请你相信我,他的金鱼绝对不止一条啊。”
“他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杜尔夫村呢,”店铺老板接口说。“我跟他年纪差不多,据我所知,他从没踏出杜尔夫村一步。”
“有人说他是个巫师,”农夫压低嗓门悄声说。“他们说,他不但会做面包和蛋糕,还会做金鱼呢。他家里那些金鱼绝对不是在华德马捕捉的。”
连我也不免开始怀疑,难道艾伯特真的隐藏着一个大秘密?我初见他时对我说的那番话,不断在我耳际响起:“你回家了,孩子。
我早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出现在我门前,向我领取珍宝。”
我不想向老面包师转述村民们讲的闲话,免得他伤心难过。如果真的隐藏一个秘密,时机成熟时,他自然会告诉我的。
最初我以为,村民们之所以喜欢在老面包师背后讲他的闲话,完全是因为他个性孤傲,一个人住在山上的屋子里,远离村庄。但是,渐渐的,我发现这间屋子本身也有耐人寻味的地方。
一踏进屋子,迎面就是一间大客厅,里头装设着壁炉,角落里有一个厨房。客厅开着两扇边门,一扇通到艾伯特的卧室,一扇通到另一间比较小的客房,也就是我来到杜尔夫村后艾伯特让我住的那间。这些房间的天花板都不特别高,可是,我从外面观看整栋屋子时,却发现屋顶显然有一间很大的阁楼。站在屋后的山丘顶端向下望,我更清清楚楚看到,石瓦铺成的屋顶上开着一扇小窗。
奇怪的是,艾伯特从没向我提过这间阁楼,他自己也似于从没上去过。因此,每当村民们谈起艾伯特,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这间阁楼来。
一天晚上,我从杜尔夫村回来,听见老面包师在阁楼上踱步,来来回回地走动。我吓了一大跳,心里着实有点害怕,连忙跑到屋外去抽水机处喝点水。我缓步回到屋里时,看见艾伯特坐在摇椅里,悠闲地抽着烟斗。
“你今天回来晚了。”他说。但我感觉得出来的事情。
“你跑到阁楼上干什么?”我脱口而出,问道他心里正想着别他一听,整个人仿佛沉陷进摇椅里。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望着我。他那张脸庞还是十分慈祥。好多个月前,我筋疲力竭瘫倒在他家门前时,看到的就是这张慈祥的脸孔。
“卢德维格,你累不累?”
我摇摇头。今天是星期六明天早晨我们可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他站起身来,把几块木头丢进火炉里。
“今晚,我们就坐在一块聊聊吧!”他说。
黑桃6
……我会让你喝一种比汽水好喝千倍的饮料……
我拿着放大镜,阅读那本藏在小圆面包里的小书,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几乎快要睡着·了。我知道,我正在阅读一个伟大童话故事的开头部分,虽然那时我还没想到,这个故事和我会有什么关系。
我从纸袋上撕下一小片纸,当做书签,夹在那本小书里。
在艾伦达尔镇市场的“丹尼森书店”?我曾看见过类似的小书。
那种童话故事集,装在一个盒子里。和我这本小书不同的是,它的字体很大,因此每一页最多只能印二十个字。当然,由于字数有限,你也就不能期望这本童话书讲述——个伟大的故事了。
我合上书本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我把放大镜塞进牛仔裤的一个口袋,把小书藏在另一个口袋,然后趴到床上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爸爸就叫我起床。他说,我们得赶紧上路,否则一辈子都到不了雅典。他看到地板上散布着我昨晚留下的面包屑,脸色登时沉了下来,有点不高兴。
面包屑!我心中—‘动:那本小圆面包书果然是真实的,我并不是在做梦。我穿上牛仔裤,感觉到两个口袋塞着东西,鼓鼓的、硬硬的。我告诉爸爸,昨天半夜我肚子突然很饿,于是就爬起床来吃掉最后一个小圆面包。我没开灯,所以才会让许多面包屑掉落在地板上。
我们匆匆收拾行囊,装进车子里,然后冲进餐室吃早餐。我望了望隔壁那间空荡荡的餐馆,心里想道:当年卢德维格就坐在那儿,跟他的朋友们喝酒抬杠。
早餐后,我们向华德马客栈道别。车子驶过华德马街两旁的店铺时,爸爸伸出手臂指了指面包店,仿佛问我,昨晚的小圆面包是不是那家店买的。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店里就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面包师,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朝我挥手。他也向爸爸挥了挥,而爸爸也挥手回礼。
不久我们又回到高速公路上,一路驱车南下。我悄悄从牛仔裤口袋拿出放大镜和小圆面包书,开始阅读。爸爸一连问了两三次,我到底在于什么。第一次我回答说,我在查看后座有没有跳蚤和虱子,第二次我于脆说,我在想妈妈。
艾伯特又在摇椅上坐下来。他打开一个老旧的柜子,拿出一些烟草塞进烟斗中,点上火。
“1881年,我出生在杜尔夫村。”他开始讲述他的生平。“我,家有五个孩子,我排行老幺。我跟母亲最亲,一天到晚跟在她身边。在杜尔夫村,通常男孩在七八岁前会跟母亲待在家里,但是,一满八岁,他们就得到田里去,跟父亲一块干活。我永远忘不了那些快乐的日子——我蹦蹦跳跳跟在母亲裙子后面,在厨房里走动不停。全家人只在星期天相聚。那一天,我们全家结伴去远足.黄昏回来吃一顿丰盛的晚餐,晚上一家大小聚在一块玩骰子游戏。
“不幸,这种快乐的日子并不能维持长久。我四岁那年,母亲罹患了肺痨,往后多年,我们一家就生活在疾病的阴影下。
“当然,那时我还小,不完全明白家中发生的事,但我记得,母亲时常坐下来休息,然后她就成天躺在床上。有时我会坐在她床边,讲自己编造的故事给她听。
“有一天,我发现母亲趴在厨房的长凳上,一直咳嗽。当我看见她咳出鲜血时,我感到十分愤怒,忍不住发起脾气来,拿起厨房里的东西——杯子、碗碟、玻璃杯——一件件砸得粉碎。我终于领悟到,母亲快要死了。
“我也记得,一个星期天早晨,其他的家人都还没睡醒,一太早父亲就走进我房间来,对我说:‘艾伯特,我们得谈一谈,因为你妈在世的日子不多了。’“我一听就发狂似地叫嚷起来:‘她不会死!她不会死!你骗人!’父亲并没有骗我。我和母亲只剩下几个月的相聚时间。尽管那时我年纪很小但已经习惯在死亡的阴影下过日子,看着死神一步一步逼近。我眼睁睁看着母亲,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身体一天比一天消瘦,动不动就发高烧。
“葬礼的情景,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两个哥哥和我的丧服,是向村中亲友借的。家人中,只有我没哭。我恨母亲抛下我们独自离去,我连一滴眼泪都不肯掉下来。往后,我常常想,治疗内心伤痛的最好药方就是愤怒……”
说到这儿,老人抬起头来望了望我。他仿佛看出,我内心中也有一股深沉的伤痛。
“母亲过世后,父亲就得独力抚养五个子女了,”他继续讲述他的故事。“最初几年,我们还熬得过去。我们家有一小块田地,父亲除了耕种之外也兼个差,充当村里的邮务员。那时,整个杜尔夫村居民不过两三百人。母亲过世时,我大姊才十三岁,就得负起管理家庭的责任。其他兄姊都在农庄上千活。只有身为老幺的我,在农庄上帮不了什么忙,成天一个人乱跑乱逛,没人看管。烦恼时,我就跑到母亲坟上放声大哭,但心里还是一直恨她离弃我们,不肯原谅她。
“没多久,父亲就开始喝酒了。最初他只在周末喝酒,渐渐变成每天都喝。邮务员的差使很快就丢掉,不久农庄也荒废了。我两个哥哥还没成年,就跑到苏黎世去谋生活。我呢,还是跟以往一样,威,天独个儿四处乱逛乱跑。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变成了村民们戏谑的对象,因为我父亲是大家口中的‘烂酒鬼’。每回他在外面喝得烂醉如泥,村民们总会把他弄回家去睡觉,而我却得接受惩罚。我常觉得,我得为母亲的死不断付出代价。
“幸好,我结交了一位好朋友,面包店师傅汉斯(Hans)。他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在村里经营面包店已经二十多年,但由于他不在杜尔夫村出生长大,村民们都把他当成外地人。他的个性又很沉静,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因此村民们都摸不清他的底细。汉斯当过水手。在海上度过多年后,他来到杜尔夫村定居,改行当起面包师来。偶尔,他身上只穿汗衫,在面包店里走动。那时我们就会看到他臂膀上的四幅巨大刺青。除了汉斯,杜尔夫村的男人身上都没有刺青。光凭这点,就足似让我们觉得汉斯这个人充满神秘感。
“我记得挺清楚,其中一幅刺青画着一个女人坐在船锚上,下面写着‘玛莉亚’(Maria)这个名字。关于这位玛莉亚,村里流传很多故事。有人说,她是汉斯的情人,还不到二十岁就得了肺结核,结果死了。又有人说,汉斯曾经杀害一个名叫玛莉亚的德国女人,为了逃亡,才跑到瑞士来定居……”
说到这儿,艾伯特停顿下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他似乎看出,我也是为了女人才逃亡到瑞士。难道他以为我杀了她?艾伯特随即又说:“也有些人说,玛莉亚只是船的名字。汉斯在那艘船上当过水手,后来它在大西洋遭遇海难,沉没了。”
他站起身来,从厨房拿出一大块起士和几片面包,然后又拿出两个杯子和一瓶酒。
“卢德维格,我的故事是不是很无聊?”他问道。
我使劲摇了摇头。于是这个老面包师又继续讲他的故事。
“我是个没有母亲的‘孤儿’,常常站在华德马街面包店门。。
我老是感到肚子饿,所以常常去那家店铺,观看橱窗里的面包和蛋糕,过过干瘾。有一天,汉斯招手叫我走进店里,拿出一大块葡萄干蛋糕请我吃。从此我有了一个朋友,而我的故事到这个时候才真正开始。
“此后,我几乎每天都去面包店看望汉斯。他很快就看出我很孤独,无人照顾。我肚子饿时,他会拿出一大片刚出炉的面包或蛋糕,递到我手里,有时还会开一瓶汽水请我喝。为了报答他,我开始帮他跑腿,做点杂事;还不到十三岁,我就在面包店当起学徒来。那是母亲死后多年的事。我变成了面包师傅汉斯的干儿子。
“那一年,父亲过世。他简直就是喝酒喝死的。临终时他说,他盼望跟我妈妈在天堂重聚。我两个姊姊嫁人了,夫家离杜尔夫村很远。至于我那两个哥哥,离家后就音讯全无,整个的消失掉了。。。。。。”
说到这儿,艾伯特拿起酒瓶,在我们杯里添满酒,然后走到壁炉前,敲敲烟斗,倒掉烟灰,重新装满烟草,点上火。他大口大口吸着烟,把浓浓的烟雾吐到客厅中。
“面包店师傅汉斯不但是我的友伴,而且还一度是我的保护者。有一回,四五个男孩纠集在面包店门口欺侮我。我记得挺清楚,他们把我绊倒在地上,对我拳打脚踢。我早就学会逆来顺受,因为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