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第6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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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春秋正盛,若臣没记错的话,陛下贵庚应是三十五岁,正是年富力强之人呢。”
赵祯笑道:“果然,你不提我都忘了自己才三十多岁的人,晏相六十、去岁没了的吕相也七十多才仙去,杜枢密也五十许人,算算朝中大臣,倒是有一大半的岁数比我大的多呢;苏锦啊,你今年多大了?”
苏锦道:“臣十九了,到了今年十月里过了生日便二十了。”
赵祯咋舌道:“你都快二十了,记得朕第一次见你,你才十六岁,转眼间四年便过去了,日子过的好快。”
苏锦笑道:“是啊,臣都有儿子了,确实快的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赵祯沉思道:“二十岁将有表字了,朕给你取个表字如何?”
苏锦忙道:“这如何敢当,这等小事岂敢让皇上操心。”
赵祯仰头看了看天上的白云道:“你给朕的印象总是很奇怪,朕总觉得你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好像有些事你总是未卜先知一般,朕给你起个表字叫‘子聪’如何?”
苏锦心中一惊,不动声色的拱手笑道:“多谢皇上赐予表字,不过我怎么会给皇上这种感觉呢?臣愚鲁不堪,又怎会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呢。”
赵祯看着苏锦道:“也许是朕多心,也许是巧合吧,那一年在应天府你说太祖爷托梦于你,告知你太庙遗训之事,朕当时便有此感了,朕也信佛,但朕心里很明白,所谓托梦之说并不可信,故世之人若能托梦于后人,为何朕挚爱的母后和父皇却从未托梦于我,朕做了成千上百个梦,也没有一件能和现实相对应,而你却能从梦中得知太庙石碑上的遗训,叙述出来半字不差,岂不是奇哉怪也。”
苏锦没想到赵祯还念念不忘此事,也没想到赵祯能如此清醒地看待鬼怪之说,本以为在这个年代人人都是迷信的愚昧的,却原来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或许真如皇上所言,是个例外的巧合罢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些事既虚无缥缈却又实实在在地发生着,臣也无从解释此事,臣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赵祯微笑道:“说的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倒也没什么不能发生的,不过你似乎真的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譬如新政之事,你本是首先提出策论十弊的始作俑者,但却坚决不愿意参与新政,相反还劝阻范仲淹韩琦等不要推行新政,给朕的感觉是,你似乎早已预料到新政必将夭折,不愿踏入此泥潭之中,事实证明,新政确实难以推行,而范仲淹韩琦等人也因新政成为千夫所指之人,你告诉朕,你是如何判断新政终将失败的?”
苏锦心头大跳,定定神道:“皇上把臣说得也太神了,新政之事臣不是不想参与,而是臣自己觉得在其中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范大人韩大人领衔足矣,他们都推行不了,臣跟着瞎起哄也不起作用;臣确实不看好新政的成功,那倒不是新政的内容有什么毛病,而是别有原因。”
赵祯道:“原因在何处?”
苏锦摇头道:“臣不想说,臣不想让皇上不开心。”
赵祯凝眉沉思了一小会道:“你是说原因在朕身上?”
苏锦摇头道:“臣不说,这一切都已过去,不提也罢。”
赵祯道:“苏锦,朕今日在御花园接见你,便是希望你我之间能够像朋友一般的开诚布公,朕身为天下之君,虽然百官环绕万民仰望,但真正能称作朋友的却一个没有,朕不想一辈子没个能和朕说真心话的人;你和朕之间本来很有可能发展成朋友大于君臣的关系,但朕觉得,最近一段时间,我们之间嫌隙已生,很多事你已经不愿跟朕明言,是不是人一入官场之后,便会如此呢?”
苏锦微笑道:“多谢皇上另眼相看,君是君臣是臣,先贤已定三纲五常,岂能乱了纲常?我和皇上之间永远是君臣关系,成不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不是臣不想,而是臣不能。”
赵祯微微点头道:“那朕便以皇上的名义命你说出你心中的话,你会说么?”
苏锦道:“臣可以编造些虚假的话来骗您,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便皇上是天下之主,也不能猜透我心中真正像的是什么吧。”
赵祯叹道:“这便是朕的可悲之处,坐拥天下,难知本心,这便是朕的可悲之处。”
赵祯连说两句可悲之处,神情落寞萧索,眼睛也空洞地看着远处嬉笑的宫女们晃动的身影。
苏锦笑道:“皇上大可不必如此,这些都不重要。”
赵祯转过头来微笑道:“说的对,这些都不重要,朕的使命是让我大宋江山永固,在朕的手中完完整整的传下去,一直穿到千秋万世,这才是朕真正要做的事情。”
苏锦道:“臣等的使命便是辅佐皇上将这个目标实现,同时也能光宗耀祖建功立业,在史书上皇上的名字旁边留下薄名,这便是全部的目的。”
赵祯笑道:“你算是说了句真心话,有人对朕表白说不为名利只为朕的江山着想,朕知道那是虚言,光宗耀祖史书留名也是目的之一,朕不怀疑他们的忠心,但朕也不喜他们的不尽不实。”
苏锦道:“皇上明白就好,又何必说出来,臣子们是人,焉能没有人的欲望,这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
赵祯道:“说的对,否则新政何以失败,便是朕想当然了,只想让臣子们尽忠报国,却没想到伤害到他们的利益。”
苏锦点点头,赵祯不糊涂,他明白症结所在,只是晚了些。
“朕知道,你进宫见朕是想推辞掉鄜延环庆两路的路使之职是么?”赵祯坐直身子,端起案上的绿茶喝了一口。
苏锦道:“臣是有此意,臣实话实说吧,臣的能力不足以让四路百姓皆能安居乐业,况且皇上将这个胆子压在臣的肩膀上不是对臣的褒奖,而是对臣的……对臣的惩罚。臣确实在某些事上让皇上下不来台,但皇上也不必如此惩罚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若对臣不满大可一道圣旨革职抄家拿办便是,又何须如此?”
赵祯瞪着苏锦道:“你便是如此看朕的?在你的心中朕和那些前朝的昏君有何两样?”
苏锦忙道:“臣冒犯在先,非皇上之过,皇上对臣已经很宽容了。”
赵祯叹道:“这便是朕刚才所言感觉你我君臣之间已生嫌隙之故,难怪你作此想,朕也不妨和你明言,西北鄜延环庆两路交予你手,朕确实是存着私心的,西北门户之地,其位置之冲要不言而喻,而西北不稳我大宋则无法安然发展,朕知道你有一套,譬如向朕要了一块荒地,转眼间便在荒地之上寻出了石炭矿来,朕也知道你在炼制火油,恐怕储存了有上万桶之多了吧,朕不想问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石炭,也不想问你是如何知道火油提炼之法,朕知道你一定不会回答;但朕相信你一定不会坐视大宋百姓困苦流离。”
苏锦忙道:“皇上切莫见疑,火油储备乃是为防备西贼入侵所备,臣之所以未报于皇上,是因为火油太过昂贵,我若报上来,似有逼迫朝廷采购之嫌;臣将火油分散西北各州都部署分文未取,这一点您可闻讯延州知府狄青大人。”
赵祯微笑道:“不必解释,朕不是怀疑你,朕若怀疑你,你还能坐在这里和朕对饮么?”
苏锦心头咚咚直跳,这件事确实凶险,看来赵祯的耳目无处不在,也许宝山炼制火油之事刚刚开始,赵祯便得了消息了,虽然自己并无其他的意图,但这件事一旦被人做了文章,那便百口莫辩;苏锦暗下决心,今后做事一定要谨慎再谨慎,身边之人要绝对可靠,否则迟早一天自己会莫名其妙的完蛋。
第875章 长亭送别
赵祯续道:“朕不妨告诉你一桩机密之事,广南蛮族头目侬智高已经叛宋自立,建了大历国,并自称皇帝;广南诸州派兵围剿,但均败于叛匪,朕一直没有将此事公开,便是因为西北初定,怕再生祸端;唯有西北稳定,防务坚固,朕才能抽调兵马前去剿灭那个侬智高;所以朕只能将这个重任交给你,朝廷的钱税吃紧,你颇有聚财的手段,朕也许你特权,西北四路但有矿场所在,你皆可使人开掘,以备西北之需,但朕却是无钱无粮供应与你了。”
苏锦亦喜亦忧,喜得是赵祯推诚置腹说出了真话,这说明赵祯还是颇有诚意,并未遮遮掩掩,忧的是矿产这东西可不是说找便能找到的,虽然根据自己的记忆中,后世西北的矿产绝对不少,但如何分辨,如何开采,却是个大问题。
但此事对苏锦的诱惑极大,大宋的铜铁石炭火油无所不缺,一旦有机会开采,所得之利极大;苏锦的心中早有个雄心勃勃的自下而上的变革计划,这个庞大的计划需巨额的金钱和物资作为后盾,这深埋在地下的矿藏,不仅是材料来源,也是物资的来源。
更好的一点是,矿藏开采不会涉及他人之利,不会引起利益纠葛,只要朝廷允许,商榷好分成之策,那便是朝廷个人双双受益的事情,在这个矿产资源没得到重视的时代,自己的优势便是比被人更能看到矿产的价值所在。
“皇上,您这是在赶鸭子上架啊,西北哪里有那么多的矿产?矿产深埋地下,臣又如何能开采出来?宝山石炭矿那是臣的误打误撞,运气罢了,您若以此来押宝,臣可不敢接。”
赵祯道:“朕也知道这事有些勉为其难,不过西北确有矿产,三司盐铁司主事梁适曾奏报,按照找矿之法,确定有矿,但苦于无法开采;朕可将他调配与你,他可是找矿的行家,至于如何开采,那便需要你来想办法了,话说回来,火油提炼你都能想出办法来,在此事上应该也有办法吧。”
苏锦挠头道:“既如此臣便试一试,但臣有一疑问,西北若有矿产,一旦顺利开采,这矿山属于谁?皇上一文不出,空手套白狼可不成。”
赵祯莞尔道:“你放宽心,除却西北军政开支,朝廷与你五五分成如何?这也算是朕与你合伙开采,朕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朝廷得利,臣子也要得利,你既升了官,又能从中得了好处,何乐而不为?”
苏锦叹道:“八字还没一撇,皇上倒好像给了臣多大好处一般。”
赵祯点着苏锦的鼻子道:“知足吧,西北四路尽归你管辖,这是何等重要之责,你已是西北之王,还想怎样?”
苏锦道:“说的好听,皇上这是要把我苏锦剥皮抽筋剥削的沿街乞讨去。”
赵祯啐道:“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对了,朕为了减轻你的负担,给你派了一名副手,河东路转运使高若纳曾知永兴军,是武职出身,他对西北比较熟悉;朕派他给你当副手,嗯……便命他管管兵马吧,但有军事行动,你二人共议而决;其他的事不用他插手,你要和他和睦相处同心协力,朕便将西北交给你们两个了。”
苏锦心知肚明,赵祯这是在自己身边安了一个钉子,高若纳专管军务,实际上便是剥夺了苏锦的军事调动专断之权,两人共议而决便是说有一个不同意便不能调动军队。说到底,赵祯还是留了一手,不过这也不能简单的归结为赵祯对自己有所怀疑,大宋军制中有监军的职位,这便是皇帝派在将领们身边的耳目,也是一种正常的监视手段。
与赵祯的这次谈话多少缓和了两人之间略显尴尬的关系,但裂痕既生,想弥补的严丝合缝那是千难万难,苏锦心里明白,难免会有今日,赵祯的性格决定了他的行动,从新政之事可以窥得一斑,赵祯是个从善如流之人,但同时又是个从恶如流之人,换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