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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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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王这一跪,便等于宣布了苏锦所说的这三条训诫的真实性,也等于宣布太祖爷确实托梦于苏锦了,全场官吏百姓呼啦啦全部跪倒,高呼:“太祖皇帝万岁,万万岁!”浑然不考虑太祖皇帝已经死了几十年,何来万岁之有。

唐介和赵宗旦心中的惊恐无法形容,他们不是因为誓言中天谴之词而恐惧,也不是因为太祖爷为此事托梦于人而恐惧,这些事都好解决,只需立刻改正,放了王安石等人便可了结;他们恐惧的是另外一件事,那便是这誓碑内容的公开。

本来苏锦是要单独跟赵宗旦宣布训诫,但赵宗旦却以为苏锦想单独和他说话是为了求他饶命,拒绝了这个他的请求,他完全没想到苏锦会真的知道誓碑的内容,这么一来算是捅了大娄子了。

首先,太祖皇帝将誓碑立于太庙密室之中的用意便是让皇族子孙世代永记此誓,相当于一个限制皇族行为的准则,但这种自己给自己设限制的准则绝对不能公开,这就好比某人立誓要睡了天下所有的美女,但这种誓言放在心里即可,流传出去便是暴露了自己的内心;身为至高无上的皇族,内部的约束是必须的,但要是公之于众,等于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这大概就是太祖皇帝不将此碑堂而皇之的立于公众场合的原因。

皇族的把柄底线岂能为外人所知,太祖皇帝立此碑固然是诚心诚意,并非吸引天下人的眼球,若是后一种目的,他大可大肆宣扬此事,将碑立于公众场合,接受世人的监督,博取百姓的好感;可既然是秘密立碑,不能不说里边有令人玩味之处;士大夫读书人当真便杀不得么?关键的时候,关键的场合,为了自身的威严和统治地位,照杀不误,所谓天谴之说跟祖宗基业想比,显然是后者更重要。

但是一旦此碑的内容泄露,杀士人变成了天下百姓攻击的借口,一刀挥下,原本是普通的一桩公案立刻会上升到不尊祖训不尊誓言的高度,此举将会大失民心。

其次誓碑内容的公开带来的一个恶劣后果便是,从此之后,天下士大夫读书人会以此碑为参照,反正不用掉脑袋,什么话都敢说,什么屁都敢放了;所有人都会拿着这块碑文做挡箭牌,到时候胡言乱语一通,冠之以上书言事这个堂皇的理由,又无法用极刑惩戒,朝廷威严将会大大受损。可以想见,将会有很多人钻这个空子,捞取政治资本。

赵宗旦无法不恐惧,自己的一时大意,居然酿成了如此的后果,此刻在场数千张嘴巴,如何堵得住?

唐介自然也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他后悔的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子,为什么要跟这个苏锦过不去,自己完全可以不理此事,王爷跟他有芥蒂,王爷自行解决便是,自己硬是要找把柄拿人,现在的局面当真不可收拾了。

唐介的脑海里迅速蹦出两个字:补救。

赶紧的补救,先放人,再道歉,同时上折子自请罪责,王爷的大腿还是要紧紧抱住,毕竟滕王爷从小跟着皇上在一起读书,既有亲缘关系又有总角之情,此事或许会换来灾祸,但只要应对得当,或许仅仅是一顿斥责便可了结。

想到这里,唐介呆不住了,苏锦还没开口说话,唐介便抢先道:“苏学子代传太祖爷训诫,本府甚为感谢,这便释放王安石等人,并公告谢罪,今日若非苏学子,本府便要铸成大错了。”

苏锦长吁一口气,全身湿漉漉凉飕飕的,不知是冷汗还是雨水,这一关终于过了;他完全不知道太庙中是否会有那么一块碑文,只是后世读史曾经看过这一节,当时曾感叹千年之前便有人立这样一块碑,确实有担当有胸襟,所以便格外的关注。

但史书所载又没人亲眼见到,是真是假也难以辨别,苏锦赌上了一把,赌赢了不但可以救了王安石等人,自己也会从此上了一个新台阶,不用一个月,全大宋都会知道他苏锦。

然而赌输了,后果不堪设想,好在苏锦是死过一次的人,再死一次倒也不是很怕,人这一辈子谁能死两次?死两次也是一种骄傲的资本。

第229章 祥瑞

天色渐渐放晴,应天府书院学子们经历惊魂一夜,终于重见天日,自有那快嘴之人已经将刚才的事情告知他们,原本昨夜对于苏锦趁乱走脱的举动还有些怨愤之言的众人,此刻对苏锦怀着歉意和敬意,此人虎口拔牙,居然能这么快的凭借一己之力将他们从大牢里捞出来,这份本事怕是无人能及了。

就在众学子们登车赶回书院之时,苏锦带着吴恒心从大牢侧门将王安石、魏松鹤、程良木、卢大奎等四人搀扶出门,四人衣衫褴褛,身上伤痕累累,显然是吃了不少苦头,本来自忖必遭大难的四人也没想到能这么快便脱身,虽浑身伤痛,精神状态倒也不错。

苏锦见四人都是皮外之伤,心里稍稍放心,此事他也暂时不想追究,最近麻烦不断,如今险之又险才将人捞出来,须得韬光养晦,静待送往京城的证人证物发挥效用。

苏锦处理这些事情方面尚无经验,一切须得等待晏殊的反应,若人证物证此去石沉大海,苏锦也打定主意不再管这个闲事;滕王在深山养匪,横行敛财说到底是朝廷应该担心的事,自己一介书生,闲事管得太多了;若不是此番事关自己和众人之生死,苏锦绝不会这般以命相搏。

苏锦命人将王安石等几人送回书院将养歇息,几人都是皮肉伤,抓了几服药吃几日当无大碍,苏锦这便的小厮不够,便从晏碧云那边借了一名小厮随去书院熬药跑腿伺候,诸般事务收拾停当,苏锦这才喘过一口气来,跟晏碧云等人叙上了话。

柔娘、浣娘默默看着苏锦忙这忙那,又说不上话,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诉说,但大庭广众之下,只能化作几缕幽怨深情的目光,倒是小穗儿见苏锦终于空闲下来,忙上前去,帮苏锦拉拉皱巴巴的衣服道:“公子爷,这麻衣还不脱了,湿答答的不难受么?”

苏锦这才想起还披着演戏的行头呢,赶紧三把两把拉了下来,团吧团吧丢到一旁。

“公子爷,你昨夜真的梦见太祖爷了啊?”小穗儿忍不住问道。

“穗儿妹妹,现在问这个作甚?快别问了,公子爷累的够呛,我看还是先回去洗个澡慢慢再说。”柔娘赶紧制止,路边上的围观人群还未散去,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苏锦和几位使女小厮,若是一不小心说了什么,怕是又要生事端。

苏锦点头道:“说的对,我好困,咱们回去说话,晏……东家呢?”

苏锦在身边张望,没看见晏碧云的身影。

“晏姐姐坐车走了,要我带话给你,她在小楼上设宴等公子爷回去呢。”浣娘轻声道。

苏锦明白,晏碧云是怕跟自己东跑西跑惹人非议,能够时刻保持一种冷静的心,这是晏碧云的最大的优点。

“不去南城么?厨娘适才说,南城的宅子昨夜被衙役捕快们祸害的不轻,我那一对最喜欢的莺哥儿也被他们给踩死了,这帮天杀的衙役们,我咒他们今晚全部全身生脓疮疼死。”小穗儿恨恨地道。

苏锦一哆嗦,这么毒的誓,亏她发的出来,相比太祖爷发的什么造天谴之内的毒誓而言,苏锦觉得小穗儿这个诅咒似乎更加让人恐怖些。

“这样吧,先去晏东家那里吃饭,然后再回去收拾宅子,莺哥儿没了明儿上街再买一对便是,范不着生气。”苏锦捏捏小穗儿的脸蛋安慰道。

柔娘也道:“是啊,公子爷累的狠了,这些事慢慢再说也不提,柱子哥哥,劳烦将车子赶过来,我看公子爷是一步都不想走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苏锦的脸色,灰白一片,眼神布满血丝,头发蓬乱不堪,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裹在身上,双眼皮都快撑不住了;苏锦自打昨日晨间起床之后直到现在已经一天多没有合眼了,加之伤神劳心一整天,终于大功告成之后,倒真是撑不住了。

小柱子赶紧赶着骡车过来,众人扶着苏锦上了车,柔娘她们屁股还没坐稳,便见苏锦已经仰靠在车壁上传来微微的鼾声。

众女心疼不已,忙将车帘拉上,挡住天光,骡车在四大护院的簇拥下缓缓朝东门《和丰楼》驶去。

……

赵宗旦垂着头坐在一张椅子上,面前是垂首侍立的唐介和秦飞等人,众人均不敢说话,眼睛盯着赵宗旦等着他发话。

良久之后赵宗旦发出一声叹息,哑着嗓子道:“人算不如天算,本来这是除掉他们的极好机会,居然弄成这幅局面,现在可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呢。哎!”

“王爷,依下官之见,此事当主动上折子报知朝廷才是。”唐介声音苦涩,上前拱手道。

“本王如何不知道现在要主动请罪,但是本王担心朝廷中会有人拿着这件事大做文章,本王倒是没什么,我了解皇上,皇上绝不会因为此事而重责于我,我担心的是你怎么办?应天府的一干官员怎么办?总要有人出来顶这个责任,誓碑内容泄露会引起一系列的反应,这一点不知唐大人考虑了没有。”

唐介默然不语,半晌道:“下官愿为王爷顶上这个责任,王爷大可放心便是,唐某乃王爷栽培之人,这条命也能为王爷舍去,王爷明鉴。”

滕王叹息道:“你此言甚是诚恳,本王知道你的心,但是治你之罪便如治本王之罪,应天府是我们的地方,拿了你,不是等于砍了我的左膀右臂么?须得想个好法子才是。”

秦飞忽然道:“王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秘密拿了苏锦,送去京城交予皇上,毕竟誓碑上的内容是他泄露的,王爷当时不许他单独私语乃是怕他耍奸,说到底罪魁祸首是他才是,干什么要王爷和唐大人背黑锅。”

滕王白了他一眼道:“你最近说话实在是有欠考虑,本王在数千百姓面前答应了他,允许他当众说出来内容,你是要本王食言抵赖么?本王辛辛苦苦建立的声望,岂能因此事而毁于一旦;民之心得之难毁之甚易,日后大事还需应天百姓相呼应,怎能因小失大坏了大事。”

秦飞翻着白眼退下,心道:你以为你名声有多么好么?也不出去打听打听,王府在应天府都要臭的生蛆了,偏偏你倒是天真,以为自己还真有贤王的美誉。

唐介转着眼珠子左思右想,眼见若是没有好主意的话,滕王言下之意便是要自己揽下全部责任了,唐介话虽说的好听,什么愿为王爷抛却性命云云,但是辛辛苦苦打拼来的地位和财富焉能就此便抛弃。

虽则自己能坐上应天府府尹这个位置是得益于滕王之功,但就此拱手总是不甘心。

唐介左思右想,终于脑子里灵光一闪,冲着唉声叹气的滕王道:“王爷,下官倒有个想法,不知能不能避过此难。”

赵宗旦直起腰来拍着扶手道:“快说,快说。”

唐介道:“王爷即可上折子八百里加急快报朝廷,下官也立刻紧随上奏皇上……”

赵宗旦皱着眉道:“你说的还不是这个馊主意么?不是跟你说了,此举你要掉乌纱帽的。”

唐介忙道:“王爷莫急,听下官说完,此番王爷的奏折上一定要说誓碑之事,还有太祖爷托梦之事也要一并说明,但此事可以当做祥瑞来报,便说应天府龙潜之地,太祖爷托梦于苏学子昭示誓碑密训于天下,定有深意,便说王爷经过深思熟虑,揣度太祖爷此举乃是要弘扬我大宋皇族之知恩感恩之仁义之心,以应天书院学子之事昭示皇家之宽恕之心,并为天下士大夫广开畅所欲言之门。”

滕王皱眉道:“这样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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