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警探-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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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儒玉曾猫在被窝里哭过无数次,一想到父母身上鲜活的细胞、组织、肌肉、器官在一片火海中化作碳灰,一想到他们经历的煎熬和痛苦,他就心如刀绞。
即便想过无数回,哭过无数回,听人讲起仍会抑制不住地痛心,这是他无论如何也迈步过去的一道坎儿。
闫儒玉仰头,抑制住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他深吸几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
“谁收买了卓叔?究竟是谁?”
“他没说,他还没来得及说,火就烧起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闫儒玉垂下头,“知道了,谢谢。
谢谢,至少让我知道了,他们真的是被人害死的,让我知道查下去没有错。”
“你这孩子……”
闫儒玉摆了摆手,“您不必劝我,答应您的事我会做到,现在您该跟我走了。
您在维少手上,吴错终究不放心,我已经找好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比这儿住得舒服,想要见吴错也方便。”
吴叔站起来,跟着闫儒玉走了几步,出门时小声道:“小果子,对不起。”
“不用。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活下来的是我父亲,他要求我收手,别再查下去了,我也应该理解。”
“谢谢你,孩子。”
“哦,还有一件事,今天的事儿,先别让吴错知道吧,在我这儿,您还得再当一阵子卓叔。吴错瞒着我,这个情我领了。”
车上,吴错“因为”了半天,最终没说出那个理由。
那个闫儒玉其实已经知道了的理由。
他也不清楚为何说不出口。
20年前的那场大火将两人的命运拴在了一起,他和闫儒玉共同经历了太多,就连心中的仇恨和困惑都是一样的。世上若有一个人是他无条件信任,甚至可以托付生命的,那就是闫儒玉。
可如今,事情发生了转机,老天爷似乎更眷顾吴错,让他在20年后与父亲重逢。
当那个面目全非的男人叫着他的小名将他紧紧搂住,一种巨大的复杂的情绪正中他的脑门,将他砸得丧失了思考能力。
幸福、庆幸、珍惜眼前、听父亲的话什么都不查了……等等等等……以及对闫儒玉的愧疚。
吴错就像个独自霸占了所有糖果的小孩儿,虽然开心,但一想到闫儒玉会站在旁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他就胸闷气短。
他曾试着换个角度去看待问题:如果死里逃生的是闫儒玉的父亲呢?自己会怎样?
明明羡慕嫉妒得要死,却还要微笑说出“真为你高兴,既然你爸不想让你查下去,那我以后就不麻烦你了”。
他不想闫儒玉受此煎熬。
他们要好得就像是一个人,绝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嫉妒对方,唯独这件事。
这是钉在两人心里20年的钉子。而现在,他要把自己这根钉子拔出来,钉进闫儒玉心里,他做不到。
只能瞒着,瞒到他想出办法的那天,或者,瞒到瞒不住的那天。
或许,等查明了20年前的真相,告慰了闫儒玉父母的在天之灵,到那时候再告诉闫儒玉,两人心里都会好受些。
最终,吴错只问出一句:“你会告诉我卓……卓叔在哪儿吗?我能去见见他吗?”
“当然。”
第二一九章 纯白的献祭(1)
周一,市厅,会议室。
重案组很少被叫去开会,尤其是开那种形式大于实际的表彰批评大会。因为重案组的刑警实在太忙,上千万人口的城市,全市疑难案件最终都汇聚到重案组,几天几夜不着家已经是常态,若再硬性要求他们花时间参加此类会议,简直要命。
重案一组的四人之所以被叫去开会,因为他们成了反面教材,尤其是组长吴错。
这还是吴错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受到如此正式的批评。
“对于吴错同志这种无组织无纪律,重大案件不及时上报,涉毒案件滞后移交的行为,同志们一定要引以为戒。
这次对吴错提出批评,也是对大家的警示,我再强调一遍……”
吴错倒是无所谓,自己做的事,自己总要对后果负责。明辉和小白却暗暗替他抱不平:缉毒组的也太不是东西了,拿重案一组的侦查成果邀了功,还要倒打一耙赖他们不及时交接,哪儿有这么做人的?
加之厅里最近有传闻,说是要从几个基层组长中提拔上来一个中层干部,缉毒组组长和吴错成了传闻中的竞争对手,给吴错使绊子嫌疑就更大了。
开会的时候,明辉的大眼睛一个劲儿地瞪缉毒组组长,弄得对方以为这小姑娘看上自己了,老脸都红了。
金子多垂头丧气。好不容易赶上没有案子的一天,打打游戏写写代码多惬意啊,怎么能在这种冗长的会议上浪费生命?!
唯一幸免于难的就属闫儒玉,这或许是当一个编外成员最大的好处。
不过,闫儒玉也没闲着,打来到市厅,他就埋头翻看着吴错桌上的一份案宗。
等重案一组成员垂头丧气地回来,闫儒玉却精神抖擞。
“这案子有点儿意思,今天早上才送过来的。”
吴错早受够了被人训话,一听有案子,顿时两眼放光。
“什么情况?”
“中年女导游贾丙花,三天前给旅行公司请假,却没有回家,两天前她的丈夫到辖区派出所报案,说妻子失踪。
昨晚,一对小情侣在某旅游景点外的草地上约会时,在草丛里发现了尸体,经过家属辨认,死者正是甲丙花。”
“现在什么进展?”
“老徐一大早就赶去殡仪馆解剖尸体,估计快有结果了。
辖区派出所已经开始排查死者的人际关系,但这事儿起码还得四五天才能有结果。
目前,死因不详,嫌疑人没有,现场情况不明。”
“你不是说这案子有点儿意思吗?”
“哦,差点忘了,”闫儒玉在案宗里翻找了几下,揪出一张照片,“你看这个。”
照片是对一枚发卡的特写。
粉红色的儿童发卡,九成新的样子,上面有一个塑料制成的小公主,公主的裙角上有轻微的刮蹭痕迹,粉色的漆已经掉了。
“这是小女孩儿戴的吧?十岁以下?”吴错问道。
“差不多,”闫儒玉答道:“发卡是在死者上衣口袋里发现的,但据辖区派出所民警了解,死者贾炳花家只有一个上高中的儿子,并没有小姑娘。
而且,她的丈夫和儿子也从没在家里见到过这样的发卡。”
“怪了,会是谁的东西呢?”吴错点头,“的确有点儿意思,发卡是旧的,提取dna样本进行检测,或许会有收获。”
“嗯,样本已经送检验科了。”
“走吧,去现场。”吴错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叨念道:“这个辖区派出所挺靠谱啊,办事效率这么高。”
现场位于一片废弃的皇家园林旁,杂草丛生,草足有半人高,若草丛里躺着一具尸体,还真看不出来。
园林占地面积很大,监控无法顾及每一处地方,发现尸体的现场就是一处监控死角。
正值夏季旅游高峰,园林内参观的游客很多,有成群结队跟着导游的,也有三三两两单独行动的。
当游客们发现不仅有景点可以参观,还能顺便观摩刑警办案,这群本就是出来闲玩儿的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直往警戒带跟前凑。
协警不断地维护秩序,甚至与游客发生了推搡和摩擦。
由导游带领的游客倒还好,这种报团旅游的往往时间赶得很紧,到了一处景点,停留个把小时,就要赶往下一处景点。虽然也远远地伸着脖子看,却并没有往前凑的意思。
零散的游客却是不同,对他们来说,景点儿什么时候都能看,刑警办案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围观游客中,两个穿着工作制服的导游特别显眼。
两名导游打发团里的游客自由活动,四处照相,自己则跑来围观案件。
闫儒玉虽听不到两人说话,却看到其中一人的的口型出现了“贾丙花”三个字。
对唇语,闫儒玉只知皮毛,还远没到读唇的程度,但是“贾丙花”这三个字发音时,恰好开口音与闭口音交替,口型变换比较明显。(来自作者的乱入:此刻你是不是正在读这三个字?啊哈哈~~)
闫儒玉有八成把握,这两个围观的导游在讨论本案死者!
他上前,冲两人敬了个礼,问道:“你们是贾丙花的同事吗?”
从看到他们讨论,到推导出两人是贾丙花的同事,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对闫儒玉来说,就像呼吸一般自然,根本不必刻意思考。
将他得出结论的过程拆解,大概是这样:
时间紧促,其余旅行团都是匆匆忙忙讲解照相,紧接着就赶鸭子似的将游客塞进旅行大巴,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处地方,唯有这两名导游有闲心关注刑警破案。
加上报案时间是在昨晚,今早辖区民警会去受害人单位进行走访,受害人的同事很可能已经听说贾丙花的死讯,甚至已经知道了发现贾丙花尸体的地点。
导游身份,在附近逗留观望,并提起受害人贾丙花,只可能是她的同事!
果然,瘦高个的男导游道:“没错,警察同志,我们是她的同事。”
男导游挺健谈,继续道:“我带的这个团,本来是贾姐的,她请假了,才临时让我顶上,我对这条线还不太熟呢。”
另一名女导游也道:“没错,以前都是我跟贾姐配合,一人带一个团,互相帮衬,谁能想到她会出这个事儿。”
闫儒玉趁热打铁地继续问道:“那也就是说,贾丙花会经常带团来这个景点?”
“是啊,就夏天旅游旺季的时候,平均3、4天来一回。”
“那她带团来这里的时候,有没有出现过什么异常?比如跟人产生矛盾啊什么的,尤其是,跟小孩相关。”
“您说的我不清楚,不过……”女导游低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又将手机递给闫儒玉,“您自己看吧。”
第二二十章 纯白的献祭(2)
手机上正在播放一段视频,不难看出,视频是在一辆停止的旅游大巴上拍摄的。
视频主角正是本案死者贾丙花。只见贾丙花指着正在拍摄的人,大声吼道:“你再拍!再拍一个!我把砸了你手机信不信?
叫你下车买东西,屁股贴椅子上不走,我白给你服务啊?!”
一边吼,贾丙花一边伸手去拨拍摄的手机,打得镜头乱颤。
“你打到我的脸了!”另一个女声响起,带着哭腔应该是正在拿手机拍摄的人。
“打你们外地人,都是轻的!”画面已经看不到了,却仍能听到贾丙花彪悍的声音,“老娘也是混社会的,辛辛苦苦服务这么多天,你们买个几千块的东西,拍拍屁股就走?!
老娘今天就要教你做人!最后一个购物点,买不够5000块你试试!看你能不能出得了京北市!”
坐在被打女子旁边的男人忍无可忍,一伸手将贾丙花推得接连后退好几步。
“动手是吧?妈了个x的你跟我动手是吧?再动一下试试……”
一阵的声音后,视频播完了。
“导游也太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