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浩渺-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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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粗鲁利索地拎著景曦渺的衣服把他从床上拽起来靠坐在屏风上,“不要装死,也不要说你自己小,小你也是男人,我刚才问你那些话是因为你平日什麽事都埋在心里,我怕你把恐惧委屈憋在心里吓出病来,你不识好歹不说也罢。我就问你,你到底想不想要我,说,你想要我,还是不想要我?”
景曦渺哆嗦著,可是相里若木根本就没有放开他的意思,而且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这个俊美的男人满腔怒火地逼问到底要不要他,“要的,”景曦渺抽泣著说,就算再付出更多的代价那当然也是要的。何况单单这样一个能说出来的机会,就已经是即使付出再多的代价他也是愿意的。
相里若木松开他了,把他紧紧搂在怀里,景曦渺终於伸出胳膊回搂著他的腰。这个小东西抱在怀里就会觉得暖呼呼的,心里就会开始融化了。那从前的许多,虽然痛苦仇恨,可是远远没有让景曦渺痛苦对自己来说来得这麽深刻直接,於是那些次一等的情感和记忆,反而开始变得模糊了,他已经被这个孩子牵著走,当他能够看到这个孩子□裸的伤口的时候,他就不能忽视,不能撇清了。
“你说的很对,没做到的人是我,我当初是不应该随口就做承诺的。以前,从我像你这麽大的时候开始,我的承诺就没有一个兑现过,”相里若木紧紧地抱著景曦渺脸贴在他的额头上,“我还妄想扮演一个全知全能的角色,其实我除了让别人痛苦之外,又能做到什麽呢?”
景曦渺不安地在他怀里抬起头来,手指抚摸著相里若木的脸,相里若木捏住他的手,抚摸著景曦渺自己都没发现的断掉的指甲。“你难过了吗?”景曦渺问他,他不能完全理解他的话,因为有些前因後果和生活的沧桑都是他所不知道的。他本能地想到相里若木冷冰冰坐在他对面的样子。你还是会杀了我的对吗?这样的话他是不会问的,不能逼相里若木,否则也许他不会再来见我了。“你还是会遵守诺言的对不对,就算诺言有时候很难实现。你会在我成年的晚上亲手杀了我对吗?”一个期限,只要能保证就可以了。活一百年和活二十年其实没有什麽分别。
相里若木捏著他手指的大手突然攥紧了,景曦渺著急地抬起头,“你会遵守诺言的是不是?”相里若木的神色,景曦渺不能理解,他不懂相里若木漆黑深邃的瞳仁看著他时的那种意味,他只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看著相里若木点了点头,他就放心了下来,重新缩进相里若木的怀抱,“我以後再也不会离开皇宫了,不会出来惹事,这样你就不会因为这个诺言难以遵守而难受了。”
相里若木轻柔地抚摸著他,像是情人,景曦渺贪恋地享受著,他听见相里若木似乎轻微地叹息了一声,然後说,“曦渺,你不觉得不是你在惹事,一般都是事来惹你吗?”
“我生下来是先帝的儿子就已经惹事了,是我惹事在先,所以只要我现在还活著,你还肯……”景曦渺本来想用喜欢这个词,最後决定用一个敏感度低一点的,“还肯让我待在身边,我就没有什麽不满了。”
“呼……”相里若木呼出长长的一口气,亲吻著皇帝高贵的额头,小巧的鼻翼,温暖柔软的嘴唇,“我还能从你这里得到什麽呢?你虽然小,却足够淹没我。”
景曦渺伸出双手绕过相里若木的脖颈,相里若木暖和地笑了,景曦渺双眼迷离,更像是个孩子了,他慢慢凑上去,在相里若木耳边响亮地一吻,相里若木怔了一下,然後慢慢地微笑,搂住那孩子,让他紧紧攀在自己的身上。
有时候这个世界很复杂,而我们要的却只有那麽一点。然後又有的时候,我们想要一个世界是简单的,想要那一点却是奢侈的。
第 36 章
“刘公公这一路车马劳累了。”相里若木淡淡地寒暄,刘公公连忙施礼,回了几句。
两人在景裕的园子里散步,相里若木问道,“刘公公这几天见了皇上之後有没有觉得皇上跟从前有点不一样?”
刘公公是在宫里待到老的人,比油还滑,在主子之前说出自己的意见,那是不可能的,“太尉大人,觉得皇上有什麽变化麽?”
相里若木也不在意;刘公公却从太尉的脸上看出隐忧层层,果然太尉说,“从前皇上的确话也不多,笑也不多,可是近来话就少到更严重的程度了,不问他他几乎不开口,笑就更少了,即使有也淡淡的,只能算是笑的影子。”
“老奴也这麽觉得,皇上他现在的样子,可说是疑虑重重的模样。老奴还看见每一次皇上门口侍卫换岗的时候;皇上的脸上都有惊惧之色。其实太尉在的时候看见的皇上还算是好的时候,太尉不在的时候,皇上就一个人坐著,哪里都不去,也不见人,连奴才们皇上都不怎麽唤进来使唤。”
相里若木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你还发现他什麽了?”
“太尉,这个老奴就不好说了,”刘公公犹豫起来,但是相里若木一定已经猜出了什麽才会找自己回话的,隐瞒可不像是这个主子能容忍的事,想到此节硬是下了决心说出来,“皇上的行宫没有什麽武器之类的东西,因为只有太尉是能在皇上面前带兵器的。”
“这我知道。”相里若木隐约开始了烦躁,想快点听到中心。
“是,所以行宫里只有太尉随手放在那的匕首带有利刃,老奴已经有好几次看见皇上独自看那把匕首,起先老奴只以为是皇上喜欢那把匕首。还以为是太尉送给皇上的,所以皇上才天天看,後来问了福宁王伺候皇上的小太监说那只是太尉换衣服时随手放在那的。老奴就留了心,今天晌午,太尉出去办事的时候,老奴看见皇上坐在窗户底下又把那匕首抽出来玩,後来还用手指抚摸刀刃,太尉的匕首快的吓人,皇上只摸了摸刀刃手指就割出了血。谁知後来皇上忽然就双手反握著那把匕首,刀尖顶在自己左心口上,像是要扎进自己心脏的样子。”
相里若木猛然间深吸了一口气,刘公公看了看主子的表情,继续说下去,“老奴赶紧进去,皇上跟奴才笑笑说他就是玩玩,说著就把匕首放下了。老奴觉得皇上也真有可能就是在玩玩,但是这个玩笑有几分真假就不知道了。再说,皇上小小年纪,怎麽会动这麽玩的心思呢?後来皇上又跟奴才说您最近操劳国事,日理万机,要老奴不要拿小孩子游戏这样的事去说给您听,烦扰您。皇上还说,要是老奴跟您说了这个事,他就会让太尉把老奴撵出皇宫。”
相里若木脸色阴沈,半晌没有说话,刘公公也不敢告退,僵著腰等著太尉吩咐。最後相里若木只是说,“你下去吧,我不会告诉小皇上你说的话,你给我看紧他,相里一平现在跟著小皇帝呢对不对?等会你暗暗告诉他以後侍卫换岗不许出声。”
“是的,太尉大人。”刘公公瞅准这机会,看著太尉阴著脸暂时无话的时候,赶紧指一事退下了。
相里若木穿过一条长廊,拐出第三个院子,没有,景裕的园子修得真是曲折,倒是跟他的脑袋里头的构造正好相反。相里若木正烦躁的时候,猛然抬头瞧见远远的一个亭子下面正站著景曦渺,他松了口气,往那个方向走过去。景曦渺背对著他的方向站著,身上穿著银色暗龙纹的衣裳,系著云龙玉带,削肩纤腰正是少年人时候特有的身形,虽然跟女孩子不同,可是抱起来……相里若木自嘲地一笑,刚才那一阵子,心竟然跳得飞快。
不过,这是怎麽个局面啊,相里若木若有所思地看著亭子下的几个人,似乎都围著景曦渺,但是景曦渺背对著自己,看不见他在干什麽。旁边的景裕一脸沮丧,看起来似乎都要哭了,他那个瘦骨嶙峋的侍卫齐望舒脸色铁青板著脸似乎就在给人好看。还有一个韩梦圭,眼皮下垂,瞅著地,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就不打算再抬头了似的。
“皇上,”他出声唤景曦渺。
景曦渺听见他的声音就回过头来,“太尉,你快点过来看。”从那副小模样上就看得出他现在既得意又开心。相里若木不觉笑了,景裕半张著大嘴看著相里若木的笑脸,被相里若木一个眼色瞪回去,立刻悄没声地向後退了几步。
“你得了什麽稀罕玩意儿了,我就不信这福宁王府里还能有什麽我没有的东西。”相里若木温和地说,却恼怒似的看了景裕一眼,景裕本能地又退了一步。
“不稀罕,可是你真的没有呢。”景曦渺转过身来,相里若木才看到他的怀里抱了一个锦布包。
“包袱?”相里若木问他,景曦渺一笑,侧过身来,让他看清楚繈褓中的婴孩;小有点得意,“只有我抱他的时候他才不哭呢!”
“长得好像小猴子,是景裕生的吧,”相里若木皱皱眉头,这个孩子在景曦渺的怀里睁著一双黑色的大眼睛,极小的手掌捏著景曦渺的一绺头发把玩,景曦渺没理会他的话低头在孩子细嫩的面颊上亲吻了一口。
“玻布玻”孩子嘴里发出一串单音,四肢扭动著,明显是高兴的意思,流著口水的小嘴开心地笑著。
景曦渺高兴地笑著,“若木,若木,你看他笑呢。”相里若木低头看著,忍不住也一笑,难得景曦渺今天脸色看起来这麽红润,“你喜欢它?景裕,把你儿子借给景曦渺玩几天吧。”
“啊?”景裕哭笑不得,可是再看一眼冷若冰霜的齐望舒,“太尉,犬子承蒙皇上太尉眷顾,就带去也使得。”
“我带去?”景曦渺笑得很狡猾,“那不如你就把他过继给我好了。”
“啊?皇上,您才十五岁啊,何况这孩子跟您同辈分呢,怎麽过继成您儿子啊。”景裕眼看自己的儿子就没了。
“这倒也好,”相里若木想著模样瘦弱看起来连十五岁光景都没有的景曦渺弄出一个吃奶的儿子来就觉得好笑,何况景曦渺好像真是很高兴的模样,“那就过继过来吧。”
“算了,若木,你没见我这个皇叔就是为了给自己弄一个传宗接代的儿子,就把福宁王府弄的鸡犬不宁的,我要是抱走了这个,他保证还得接著生,到时候,皇叔的情人就要离家出走了。”景曦渺笑吟吟地说,说得齐望舒白皙的面上绯红。
相里若木回头看了几个人一眼,立刻明白了来龙去脉,有几分想笑又不想让齐望舒难堪,“走吧曦渺,天快晚了,明日要回京,今天早些休息,既然不想要,那就把人家儿子还回去吧。”
景曦渺乖巧地点点头,把孩子还给身边的奶妈,孩子兀自拽著景曦渺的头发不肯放手。
“这个小东西,”相里若木刚插手过去拉那孩子的小拳头,小孩看了相里若木一眼哇地一声就开始哭,哭声嘹亮,“果然是景裕生出来的。”相里若木连忙收手,被孩子吵得耳朵发疼,景曦渺低头笑,自己拽回头发,已经不动声色地身子挨在相里若木的身上,“我们走吧,你饿不饿呢?”
相里若木把手里拿的一块酥糖顺手递给景曦渺,景曦渺笑吟吟地接了过去,临要走,众人正恭送的时候,相里若木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回头道,“景裕,你儿子可有名字没有呢?”
“没有,”景裕连忙说,“请太尉赐名。”
“哦,”相里若木若有所思,“那麽我正好有个好名字,就叫景禺吧。”
“景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