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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烟波浩渺-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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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里若木,他可是要杀你啊。”景曦渺挑起眼眉,惊异地看著太尉接过一碗茶做牛饮状。“他倒是骨头硬,你以前还派兵去请他?”
  相里若木哈哈大笑,难得的好心情,“我那时候是孟浪了些,曦渺说的是,今天审他的时候,他还说我专权夺政,把我骂得狗血喷头。”
  景曦渺敛了笑容,“那你怎麽不气呢?”不自觉地身体就向相里若木那里靠近,相里若木的手放在景曦渺的伤腿上,轻微地抚摸著,“曦渺,北疆的蛮族实在是最大的隐患,臣这一辈子几乎都耗在北疆上了,对他们实在是了解得很,农耕跟游牧无法相安无事,我农耕之民要稳,他游牧之民则要抢。我们跟北疆决战的日子不会很远了。曦渺,如果我们跟北疆大规模地决战,那麽西源这个地方就必然会是屯粮之地。可现如今西源州不时被北疆骚扰,我派了戍边的将军,可是西源州边防线太长,戍边的将军疲於奔命不说,又都不懂政务,地方官员弹压不住手里有兵的人,结果每每招致民怨沸腾,田地荒芜,民不聊生。所以我一直都在琢磨一个懂兵法,又有骨气的做西源的父母官。不过这小子,死也不肯为我所用,口口声声效忠皇帝,忠臣不二,我也拿他没法子,所以曦渺你明日……哦不,等身上伤好了也不迟,曦渺就见见这个吴鸣宇,他不是要给皇帝效忠吗,就给他这个机会,你亲自下旨给他。”
  景曦渺本来听得呆了,这时候听见相里若木给自己交代活儿干,才回过神来,“喔”了一声,呆看著相里若木鼻梁高挺,眼睛神采奕奕,知他已不知看到了多远去,相里若木是先帝的臣子,倘或先帝是个有道明君,给相里若木一番作为的机会,相里若木必定堪称国器。
  相里若木见识心胸远非寻常人可及,古往今来这样处境的大臣,对皇上没有不忌惮顾虑的,他竟然还放著一个本想要他性命的刺客不追究,还要给他官做,更何况刺客还是忠於皇帝的。
  相里若木这样的人──景曦渺生在皇宫中,总没见过这样的人,想来这大约就是君子坦荡荡。
  相里若木正接过刘公公奉上来的莲子羹,想递给景曦渺,回头看见景曦渺隐隐有叹息之意,这模样在这小孩脸上出现正叫故作深沈,“曦渺你叹息什麽?”
  景曦渺没有接相里若木手里的碗,“哎哟,昨天我胳膊也扭了。”相里若木信以为真,马上自己拿了勺子喂给景曦渺,动作干脆利落,景曦渺还皱著眉头,一脸的确很疼的模样。
  喝了两口,景曦渺说“其实我刚才是想,我跟太尉大人真算情投意合。”相里若木手一抖,一口莲子羹没送进景曦渺的口里,景曦渺已经不装疼了,小脸上云淡风轻,“啊……我的书读得不好,兴许形容君臣相知贤臣良主的词儿不是这个?”
  相里若木被景曦渺言语推搡却不自知,还在继续喂景曦渺吃莲子羹,景曦渺又喝了一口,“不如你我君臣也效法古人义结金兰。”
  “净胡扯,你可是宫里落地的皇上。你说的那些义结金兰的皇上,那都是平民出身的,早年在江湖间漂泊过,所以才有几个江湖好友拜把子结兄弟。”相里若木一笑,这小皇帝脑子里想法倒多。
  景曦渺向他身边挪挪,“那……要是,你我原是相逢於江湖,你要不要跟我义结金兰?”
  相里若木看一眼景曦渺,因为屋里热,只穿著家常的小褂坐在楠木榻上,因为著急听答案,一只没受伤的腿还晃啊晃的。相里若木所有心思都飘忽忽不清楚了,放下碗,揽住景曦渺,不知不觉在景曦渺额头上轻吻了一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江湖天地之大不是皇宫中能想象的,等过了这阵子,你的伤也好了,我带你去外边走走。”
  景曦渺的眼里一瞬间涨满了兴奋,“真的啊,太尉你真是太好了,那……我就答应你见见你说的那个吴什麽吧,说不定只是长得好看而已。”
  相里若木开怀大笑,“景曦渺你得了便宜卖了乖是不是?”
  刘公公在外边听得真切,要说他这老太监攀上太尉这棵大树已经不是一天了,见太尉的时候多了,可除了跟皇上说话时候,还未见过太尉有笑得这麽开怀过。再细听景曦渺的回话,细不可闻,不知底下又说了什麽。
   
                  第 22 章
  转眼夏末,这一半年发生了不少事,只不过大多与市井小民无关,大家能觉得的也就是自新皇登基以来还没有战事,老百姓难得过了几年太平日子,不在乎如今当朝说了算的到底是皇帝还是太尉。再有便是有些原来睿庆王的藩国乱了,为避祸乱,睿庆地界的难民便往外涌,在京城一带常能见到。新皇登基是上一年秋天,到过了年才改年号永安,永安元年开了恩科,天下读书人也跃跃欲试,我朝规矩,会试是在秋天,称做秋闱,这已经是夏末,各地够资格参加会试的举子大多都在路上,算算时间大多也快到京城了。
  京城原本只有一条时断时不断的河,後来被好大喜功的先帝开成了运河,运河直通到南边商贸繁盛的大郡通平郡。到了通平郡,水路陆路都四通八达,进京走水路的多半都从通平郡走。
  通平郡离城门口不远的街上便有个小饭馆,名字有趣,就叫“不知味”,因为名儿起的怪,倒有不少人在这吃饭。这天午後突然下了场暴雨,吃饭的就被隔在这“不知味”,索性就聊了起来,其间有一二十个举子,总不过也就是纵论天下时政。
  这一群人就围了一桌听一个白衣的说,“现如今天下被那个外号‘屠夫’的太尉把持著,我等他日若是能高中,入朝为官,自当以天下为己任,匡扶景氏王朝。”
  一个青衣的哼了一声,“皇上?哼,我等自然是应当以天下为己任,可也要辅佐明主,更何况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太尉大人虽然是权势大了点,可是戍边十年,北疆的蛮子因为有太尉大人在而不敢犯边,後来又平定五国之乱,这可是不世之功,倘或没有了太尉相里若木,这景氏王朝早就败了。”
  那著白衣的道,“臣子为万岁尽忠难道不是应该的?”
  那人嗤笑道,“可我听说这个皇上,自幼长在深宫大院里,是个无能之辈,就春天去了趟狩苑打猎,结果听说还摔断了腿。”
  旁边一桌一个著锦袍的少年正在有滋有味地吃一碗馄饨,一边瞧著他们说话,听到这儿似乎想到什麽笑了一下。
  又听那著白衣似乎著了恼,“你我饱读诗书之人何发此乱臣贼子之言?”
  少年微笑著正瞧著等那说话尖酸的青衣人接著说,没瞧见一个穿紫袍的人叼著烟袋踱到他面前瞧他。这人仔细看眼前少年,皮肤细腻白皙,一双妙目恍若星辰,小巧鼻翼,细看去虽然笑著却沈静似水。大约刚过束发之年,一身月白缎子衣裳,腰间系著银丝锦绣的腰带,下边悬著一块玉璧穿著五色丝绦。细细看去分明是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少年,怎麽连个跟的人都没有?
  这紫袍人是通平郡太守姨太生的儿子,叫许久,平日不喜读书,专好男色,今日左看右看这少年,心中便生出些意思了,动了龙阳之兴,哪里还挪得开步。冲著少年吐了口烟。
  少年回过头来,筷子还夹著最後一个馄饨,有些不解地看著面前被一群泼皮簇拥的人。
  这人哈哈一笑,“在下许久,人称久爷,不知这位公子是哪家的啊?怎麽出门也不带个人,莫不是第一次出门,走丢了吧?”
  少年似笑非笑,年纪虽小却带了三分威仪,逼得人不大敢跟他对视,旁边的人却都知道许久不是善类,几个正争论的举子见这边围上来一群人,也往这边看过来。
  少年开口道,“我叫敬渺,原是跟我哥哥出来经商的,刚跟我哥走散了。”
  “哎哟,原来是跟哥哥走散了啊,”许久涎著脸凑过来,“不如你就跟了哥哥我走吧,”伸手就过来摸这少年的脸,少年一躲只摸到头发,顺势捞起,送到鼻子上一嗅,“美哉!小美人,不管你是谁家的,今日你都须得跟我走。”
  少年似乎恼了,唇角那一抹笑意也无了,“你这村汉,我大哥一会便会找来,你还是快走吧,我本来自己走丢了就要挨他训,你就不要惹他更生气了。”
  “你大哥?他算哪根葱?”许久上来一爪子抓住少年的胳膊,“来给爷嘴儿一个。”
  “真混账。”方才的白衣举子忍不住拍案而起,“无法无天。”这些举子多半是年轻人,血气方刚。
  “哟,还有人路见不平啊?不过百无一用是书生,看看你们,一个个都跟个娘们似的,你还能怎麽著?法?老子就是法!”许久一只手还抓著少年的胳膊,扯开大嗓门。
  少年倒不紧张,一双杏核眼看著几个举子,好像要看他们怎麽办似的。白衣人上前两步,就想掰开他的手,“混账东西,快放开这孩子,我们已经差人去报官了,你还不快滚。”
  许久的打手当著白衣举子的脸就是一拳,“告诉你,我们爷就是太守的公子,你报啊,你报啊。”
  “你……你敢打举人?”白衣被打倒在地,众举人都动了怒火,哄哄起来。
  方才那穿青衣的两步跑过去,干脆利落地堵上门,回头笑到,“好啊,你是法,你是官,既然你打了举人,你也不要走,就给我留在这,有种的就把我们这些人全打趴下。”在场的有二十多个举人,青衣人机灵得很,知道打了举人在我朝是大罪,不过这人既然是太守的儿子必然有恃无恐,但只要把事情闹大了,连打了二十几个举人,朝廷就没有不管的。因而一味的跟这些泼皮胡搅蛮缠,想要趁机把那少年救下来。
  许久虽然是个纨!子弟,可也有些犹豫。没想到抓著的少年笑了,“这位太守公子,你要是把这些举人都打了,恐怕朝廷会判你个腰斩。就算你是太守的儿子,是锦文公主的孙子,可是你不知道太尉专爱拿皇亲国戚做法子立规矩?我劝你识相点,现在松开我,再跟那举人赔礼道歉,兴许我就不言语了,你也保得了命。”
  许久被这少年笑得心里发毛,再看他,经了这麽大的骚乱,可是小脸上的表情不慌不忙,“你连我奶奶是长公主都知道?”
  青衣人的话开始有几个举人还没转过来,现在听这少年提点,都醒悟过来,跟著青衣人堵在门口,青衣人听见他们说话,留神看那少年,心里猜测他是何许人也,能连太守家里谱系都知道的,再看他神情气度,越发有些疑惑。
  许久怎能让到手的鸭子再飞的;“不要打这些举人,给我硬冲出去。”一面就死拽著少年让他跟著自己走。
  青衣人见状冲著门外就狂喊,“来人哪,泼皮打举人了,来人啊,泼皮打举人了。有人造反了,有人造反了。”这些个举人见状都跟著喊起来,加上这些人又推搡在一起挤出了门,堆在楼梯上,越发壮观。
  一群举人跟泼皮搅和在一起,还大叫著有人打举人,这哪是小事。
  也不知道从哪飞过来一只碗的碎片正扎在许久正拽人的胳膊上,混乱中许久惨号一声,把众人都镇住了,呆在楼梯上。少年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站在一楼大厅满面怒容的高大男人,脸色立刻就变了,别人都还愣著,他一猫腰从人缝里硬挤出来,跑到男人身边,“大……大哥,我我我就是出来吃碗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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