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 花火 大合集-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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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问你，如果要你在妈妈和爸爸之间选择一个，你会选谁？”

　　　　废话！我当然两个都要！恺撒的嘴闭得牢牢的，心里却在哇哇乱叫。

　　　　“我可不可以不选？”她低头小声地回答。

　　　　“恺撒，你知道爸爸爱你，难道你不想和爸爸一起打泡泡龙、玩过山车了吗？”

　　　　“可是妈妈也爱我啊！我也喜欢和她一起烧饭煮菜、逛街看电影啊！”

　　　　“恺撒，你怎么那么不懂事！”爸爸忽然提高了嗓门，“你已经是个十岁的大孩子了，应该明白爸妈已经没有办法再生活在一起，你必须要在我们中间做出选择。”

　　　　“为什么你们就不明白，我根本就不要和你们分开嘛！”恺撒终于忍无可忍地尖叫起来。

　　　　爸爸面对恺撒几乎快要干涸的抽泣，无言以对。

　　　　木笔躲在角落里，紧紧地抱着皮皮和小小，就像是抱着恺撒一颗破碎的心，冷冷地注视着她爸爸僵硬而痛楚的面孔。恺撒的眼泪在空气里吹出一个又一个透明的水泡，哀哀怨怨地悬浮在爸爸面前，一碰就破。

　　　　“好了，好了，都是爸爸的错，爸爸不该逼你。”他一边跪下身子去拥抱恺撒，一边替她擦眼泪，“恺撒乖，不要再哭了，我和妈妈会等你想清楚了再来要答案。可是，你必须答应爸爸要好好想清楚，因为爸爸真的很爱你。”他安抚地吻了吻恺撒红肿的脸蛋，转身对墙角的木笔眨眨眼：“小鬼，厨房里有你爱吃的栗子蛋糕，还不拿来和恺撒一起分享。”

　　　　结果木笔把整盒蛋糕都端了进来，她说奶油可以刺激她的灵感，说不定会想出个好主意来。恺撒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一脸疲惫绝望的模样，她觉得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难道真的就这样任由他们摆布？

　　　　“木笔，如果真的要选，我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我早就帮你考虑过了。”木笔的舌头飞快地舔掉嘴边一块褐色的栗子肉，郑重其事地宣布，“当然选妈妈。”

　　　　“为什么？”

　　　　“第一，女孩子跟妈妈生活在一起比较方便；第二，缌缌那么年轻，她和你爸爸将来一定会有自己的小孩，跟了你爸不是要惨遭寄人篱下的虐待？第三，外国人通常对女人比对生小孩更感兴趣，雷西那么喜欢你，又那么爱你妈妈，如果你妈妈决定不再要第二个小孩，他肯定会答应，那你不就永远是他们的心肝宝贝？第四，……”

　　　　“够了，够了，”恺撒的头又大了起来，“我真搞不懂，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好像经历过几百次家庭破裂似的。”

　　　　“从我爸妈那里学来的，观赏他们的生活是我的一大嗜好，了解他们的世界能够磨炼我的智慧，这就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得意地举起最后一块蛋糕，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岛屿云烟　第二部分　恺撒出走（6）

　　　　恺撒看着木笔大口大口地咀嚼，内心不知不觉安静了下来。她仔细回味着木笔刚才所说的话，恍然大悟，她发现自己和爸妈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居然从来没有用心去体会过他们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在那一瞬间，恺撒做出了她有生以来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她再也不需要无谓的不甘和同情的眼泪，她决定要用她很渺小的心去闯一闯大人的世界，靠自己的力量去挽回属于自己的幸福。

　　　　因为恺撒，木笔第一次为自己的逃学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当恺撒说她决定去找缌缌和雷西谈判的时候，木笔觉得她很了不起，几乎有点令人崇拜的味道，以至于她一路上都以为自己也是正义的化身，兴奋不已地策划着要如何帮恺撒打败这两个妖孽。

　　　　恺撒一直很沉着，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慌张和胆怯的痕迹。她只是在不停地思考，要如何从他们那里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出发之前，恺撒特地打电话到爸爸的公司探底，知道缌缌今天正巧没有拍摄任务在家休息，于是立刻翻箱倒柜地从爸爸的通讯录里找出了她的地址和电话号码，等爸爸上班之后，就马上赶到校门口和木笔会合，直奔缌缌的住处。

　　　　缌缌住在浦东陆家嘴附近的高级住宅区内，这对于城市另外一端的恺撒来说实在遥远得有点不可思议，一路上他们几乎花光了木笔身上所有的计程车票。恺撒有些过意不去，木笔却说早知这样不如刷卡，她正愁钱包里的大众IC卡用不完呢！

　　　　恺撒站在鳞次栉比的高层建筑群中和木笔一起寻找门牌号码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筋疲力尽。她忍不住抬头望望那些陌生的庞然大物，心想，爸爸怎么会爱上如此冰冷孤傲的建筑。这些建筑和恺撒家绿荫缭绕的花园相差太大了，生活在铁盒子里的人又怎会萌发出无限的灵感与创意？她确定，这里绝对不适合她爸爸。

　　　　对，就是这扇银色的铁门！恺撒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朗起来。她在门前站住，想象那个美丽的女人，开门时可能出现的惊愕的表情。恺撒眼前突然浮现起铁门背后的那张棕色的榉木餐桌，仿佛又看见爸爸妈妈快乐无比地品尝着香喷喷的意大利面条，缌缌则在一旁亲切可人地为她切着牛排，可是现在……

　　　　“我们按门铃吧！”木笔拽拽她的大衣，提醒道。

　　　　恺撒踮起脚尖，刚要伸手按铃，门却出乎意料地打开了。

　　　　“恺撒？”缌缌手里提着一个垃圾袋，睡意蒙眬的双眸顿时明亮起来。

　　　　恺撒很快发现缌缌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惊讶。进浴室梳洗之前，她先倒了两杯热牛奶，拿出了恺撒最喜欢吃的曲奇饼干招待她们。缌缌漫不经心的优雅的身影让恺撒有点没把握，她要用什么办法才能从这个深不可测的女人心里挖掘出爸爸的秘密呢？她更没有把握自己是否有足够的智力去理解它并加以化解。

　　　　尝试没有把握的事情对于十岁的恺撒来说等于冒险，然而她确定自己必须这么做，无论如何，这是唯一的机会。

　　　　“真人好像比杂志上更漂亮哦！”木笔看见缌缌挂在客厅里的大幅*照时忍不住对恺撒说，“这种女人就只会给别人制造麻烦，我看她一定是和你爸爸‘啊！啊！’过了，否则你爸哪能那么喜欢她？”

　　　　“‘啊！啊！’是什么玩意儿？”恺撒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这个……”木笔歪过脑袋想了想，“据我观察，可能是大人们喜欢玩的一种游戏。我爸爸身边的女朋友，每次和他玩过这样的游戏之后，就会立即变成一根黏糊糊的口香糖，甩也甩不掉。”

岛屿云烟　第二部分　恺撒出走（7）

　　　　“到底是什么样的游戏，那么厉害？”恺撒认为这可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房间里做什么，就听见女的在里面‘啊！啊！’乱叫，也许是模仿动物那一类的。还是等我仔细研究研究再告诉你吧！”

　　　　正说着，缌缌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她红彤彤的笑脸让恺撒有点紧张。

　　　　“恺撒，我们真有点心有灵犀啊！”缌缌走进厨房冲咖啡，仿佛很轻松的样子，“我昨天刚跟你爸爸说要接你到我家来玩，今天你就自己跑来了，那么远的路走得很累吧！”

　　　　“我们可不是来玩的，我们是来和你谈判的！”木笔大声地回答，恺撒后悔没来得及捂住她的嘴巴。

　　　　“你一定是木笔，”缌缌笑眯眯地坐到她们的面前，“恺撒总是提到你的名字，说你又聪明又可爱。”

　　　　“少来这一套！”木笔挥挥手，根本不理会她的笑容。恺撒在桌子底下猛扯木笔的衣角，提醒她注意礼貌，她却不服气地嘟囔，“干吗？！你没听见她说话的口气都像是你妈。”

　　　　缌缌捧起手里的咖啡，慢慢地喝了一口。“恺撒，你真的是来和我谈判的？”她抬起头来看着恺撒问道。

　　　　“我只想知道我爸爸为什么要离婚。”恺撒很冷静地回答。

　　　　“嗯？”缌缌有些意外，她的手指不安地抚摩起杯壁上的玫瑰花纹，目光注视着不断旋转的驼色液体，沉默了很久。

　　　　“你爸爸没有告诉你吗？”

　　　　“知道了还用得着跑来问你吗？！”木笔拼命地装出毫不示弱的样子。

　　　　“或许他觉得我理解不了吧，”恺撒有些无奈，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个豆大的孩子，“可我是他的女儿，我有权知道原因，不是吗？”

　　　　“恺撒，在你爸爸没有离婚之前，我是没有权利发表任何意见的，你懂吗？”

　　　　这算是回避吗？恺撒觉得没有必要再和她绕圈子了，于是鼓足勇气抬起头来：“是因为你，对吗？”

　　　　“我想是因为你妈妈。”恺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缌缌不可置否的眼光让她丧失了怀疑的勇气，“你爸爸知道你妈妈已经爱上别人，不会再爱他了。”

　　　　“我不相信……”恺撒困惑地自言自语。

　　　　“说实话，我也不太相信，”缌缌忽然自嘲地笑起来，“你的爸爸妈妈曾经那么相爱，相爱到让我都忌妒起来。如果不是那个雷西，我想我是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的。”

　　　　“果然是那个蓝眼睛的波斯猫！”木笔恶狠狠地咬咬牙。

　　　　恺撒的眼前立刻闪过雷西那和蔼可亲的大胡子和妈妈那动人无比的微笑，心里感到莫名的疼痛，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大胡子轻而易举地打败了她英俊出色的爸爸？妈妈真的爱他吗？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看来只有找到雷西才能问个水落石出了。

　　　　木笔不动声色地推了推恺撒的大腿，用那种“你真的相信她”的眼神望着她。恺撒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缌缌，她长长的睫毛底下好像总是隐藏着一种说不出的忧郁，她就快做新娘了，可是她为什么丝毫没有做新娘子的快乐呢？

　　　　“缌缌阿姨，你是不是很爱我爸爸？”恺撒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问出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

　　　　“是的，”她头也不抬地回答，好像根本不在乎恺撒会有什么反应，然后，非常认真地对这两个年龄加起来还没有她大的小孩子说，“我的确很爱你爸爸，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从你妈妈的手中抢走他。因为我没有那个能力，我觉得他是永远不会像爱你妈妈那样来爱我的。”

岛屿云烟　第二部分　恺撒出走（8）

　　　　听起来有点复杂，但恺撒相信缌缌的话里所表达的应该就是爸爸并非完全不爱妈妈吧！

　　　　她看到两个小孩的表情从刚才的戒备森严到此刻的愣头愣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意识到今天的谈判应该就此打住，不必继续深奥下去了。于是，她突然瞪着墙上的挂钟，夸张地叫起来：“哎呀！我们忘了做肚皮运动了！”接着，她疼爱地捏捏恺撒的翘鼻子，“是不是很想念意大利面的香味呀？”

　　　　恺撒刚想拒绝，就听见木笔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发出响亮的咕噜声。

　　　　吃完丰盛的午餐，恺撒忽然问缌缌，如果爸爸最后真的和她结婚的话，她会不会像妈妈一样爱自己。缌缌说她会很努力很努力，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真正做到，因为妈妈终究不是任何人可以代替的。

　　　　临走时，缌缌答应恺撒不会把今天的事告诉她爸爸，同时，她也要求恺撒为她传达一句话。那句话好复杂，但恺撒还是记住了——缌缌说，她知道恺撒的爸爸并不像他自己所想的那样爱她。

　　　　“缌缌这个人还算不错